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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陽諸葛亮,穩坐中軍帳,排起八卦陣,單捉飛來將。我背誦著張也有一次出的謎語,笑著說,我就是一隻這樣的大蜘蛛,羽扇綸巾,運籌帷幄,專門等著不諳世事的小女孩自投羅網,哈哈,今天終於網著一隻送上門來的肥蚊子!四格格領我來到燕莎商場內的美發店,不由分說把我按到椅子上,吩咐說給我焗一個時尚些的。年輕的女髮型師大概與她很熟悉,兩人嘻嘻哈哈地捧出一大摞男款新潮髮型照片湊在一起挑選著,看著女髮型師自己那一頭怪異的檸檬黃色髮式,我大駭,高聲阻止,不肯就範。四格格像只發威的母豹子吼了一聲,用力按住我,下命令說:聽我的,就給他焗這個周星馳式!喝高了一些,酒力漸漸發作,我在悠揚舒緩的音樂聲中迷迷糊糊地半睡半醒,耳邊卻聽著兩人在嘀咕:格格好凶哦,看來他挺聽你的嘛!瞎說什麼呢?老家來的叔叔。嘁!你這叔叔倒是乖巧呀,恐怕老公也沒這麼聽話吧?別沒事找抽噢,姐們兒。我要找老公也得找個劉德華那樣的呀!劉德華倒是不錯,可惜滿天下只有一個呀!找不上劉德華,張德華趙德華也將就了,我看你這叔叔倒是文質彬彬的,像個有份兒的。那不糟蹋了本姑娘?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吃吃地笑了一氣,女髮型師贊同道:那倒是,形象欠點分,不過氣質蠻好嘛!
人家可是大作家呢,聽說還到國外講過學哩!四格格這回的口氣裡滿是自豪了。洗,理,焗,吹,全套下來耗費了兩個多小時,走出燕莎時,天已見黑。我猶豫著去不去辦事處,說心裡話,這一刻有些不捨得離開她了。四格格也變得像貓兒一樣溫順,柔聲問我到哪裡住,我轉過身,扶著她的肩頭,盯著她的雙眼心懷鬼胎地問:想不想讓我陪你?四格格居然又紅了臉,這倒是令我很開心,原先我以為這妹子天生不知道什麼叫害臊。她用小拳頭捶了我前胸一下:討厭,是你想讓我陪你吧?我俯身輕輕地吻了她一下,在我來說,這樣鄭重其事地和她還是第一次,她陶醉地緊緊抱住我,不管身邊行人匆匆而過。前面是速8,不遠。四格格把頭埋進我懷裡,低聲說。我突然想起她多次提起的那個條件,笑著在她耳邊說:我可沒給你辦證喲!她使勁在我後背上一擰,沒說話。看來這位公主已經不再死守那道底線了。速8是與如家同一性質的連鎖酒店,許多人把它當成情人旅館。我們倆漫步往前走去,璀璨的路燈把大街照得花影扶疏,雖然已是開春,但北風依舊很涼,可手挽手地走了一氣,週身卻感到熱騰騰的。一切似乎順理成章,兩個人都把這一幕當成了遲早必然發生而且早就應該發生的事情。溫馨的燈光下,四格格慢慢脫去身上的衣服,看著我垂涎欲滴的傻樣子,她嬌憨地叫我把燈關掉。我不!我不答應,我要欣賞一個原生態的真實美人兒。你壞。四格格紅著臉迅速鑽進鴨絨被子裡。我輕輕上前,坐在床邊,不管她推托,掀開被子,一具完美無瑕的美麗胴體毫無遮掩地袒露在我眼前。那是一種驚心動魄的美,比我在大遼河時見到的那種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朦朧美更令人震撼,更惹人神迷心跳。高高的雙乳頂著兩粒紅瑪瑙,鮮艷欲滴,細腰豐臀輔以圓潤的兩腿,搭配得精美絕倫,令我不由得想起安格爾著名的油畫《泉》中那個美少女。我抑制不住自己的衝動,狂熱地抱住她,送上一個又一個熱吻,她也緊緊攏著我的腰,含住我的舌頭拚命往嘴裡吸,激情燃燒的瞬間使兩個人都有些暈眩的感覺。
這丫頭顯然已經不是初試雲雨情了,我斷定。像這種以享樂為第一追求的新潮女孩子,最推崇的人生觀便是享受生活,她們挑戰世俗,蔑視傳統,觀念已經走在了時代的前列。我當然沒有資格非議她們的這種人生態度,那樣做,無疑是一面當婊子一面立牌坊。在這樣的曖昧氣氛裡,再給她講一堂潔身自愛、從一而終的發了霉的理論,用她的話說,那才是沒事找抽呢!何況,她們享受生活的同時,也給男人提供了享受,孔老夫子倡導食不厭精,膾不厭細,擁有稱得上精品的女人,也是男人的一大人生奮鬥目標啊!我在這邊不負責任地胡思亂想,四格格卻仍沉浸在尚未消逝的幸福感中。她不許我起身,讓我在一旁陪著她。兩個人靜靜地躺著,似乎能彼此聽到對方的心跳。格格,你為什麼……良久,我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激情冷卻後,我多少有些悔意,尤其是想到司小吟那雙大眼睛,心裡暗罵自己真是墮落了。四格格側過身抱住我:我就是喜歡你,從第一次見到你我就忘不掉。說不好你哪裡吸引了我,真的,你不帥,也不酷,沒有錢,也沒有權,有時候晚上睡不著覺,我也奇怪,自己是不是走火入魔了?這不糟糕?看來你是中了夢魘,誤上賊船喲!我開玩笑說,撥了她的臉蛋一下,心裡卻有些傷自尊的滋味。四格格大概聽出我話裡酸溜溜的,輕輕撓著我的後背:後來我發現,你雖然長得困難點,精神上卻挺富裕的,風度很帥,只有有文化底蘊的人才能有這份帥。學校裡追我的人多去了,可那些生瓜蛋子,一眼就能看到底,特沒勁!而且你對女人特別好,和你在一起有一種安全感,那次漂流,更讓我信任你了。沒想到……她狠狠掐了我一把,今天卻中了你的圈套,看來你是善於放長線釣大魚的。南陽諸葛亮,穩坐中軍帳,排起八卦陣,單捉飛來將。我背誦著張也有一次出的謎語,笑著說,我就是一隻這樣的大蜘蛛,羽扇綸巾,運籌帷幄,專門等著不諳世事的小女孩自投羅網,哈哈,今天終於網著一隻送上門來的肥蚊子!
笑鬧一氣,說起閒話。四格格說,舅舅帶著媽媽現在也在北京呢。我問他們來是為什麼事,她說她也不清楚,似乎是在暗中調查市裡的某個大人物。我一下子想起在她家時看到的那些照片,暗忖這個大人物說不定就與林之俠有關。這傻孩子,我一直懷疑她這位所謂舅舅與她媽媽有什麼不清不白的關係,權哲洙就曾說過,整個檢察院都在私下傳說那個女人是年檢相好的,但這話卻不好對四格格點明,我只是擔心,一旦某一天瞭解了真相,她必定更要對當今中國的法律尊嚴和執法人員的道德修養有成見了,何況這裡還牽涉到她一向崇敬和愛戴的親人。困頓中正要入睡,手機忽然劇烈地響了。我一看,是何冬圃,他的聲音很沉重,聽著簡直不像出自他的口中,他說:老七,你馬上回來!——小吟出事了!我大吃一驚,睡意頓消,高聲問:怎麼回事?出了什麼事?她跳樓了,現在正在醫院搶救。跳樓?怎麼可能?為什麼?我一疊聲追問。何冬圃說,電話裡說不清楚,讓我馬上趕回去,見面就知道了。說罷收了線。我驚惶起來,一邊穿衣服,一邊掛通仉笑非的手機,他說他已經知道了,但他在北京還有重要的事要辦,讓我先回去,他明後天就往回趕。我手忙腳亂的樣子令四格格也慌了,連聲問發生了什麼事。我告訴她,司小吟跳樓了,有生命危險,我得馬上回遼安。是那個陪你上昆明的女孩兒吧?她一下子就猜對了。我說是,並對她致歉,說不能再陪她了,我得馬上走。她伏身在鴨絨被上,幽幽地哭起來:我知道,事到臨頭,你心裡還是把她放在第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