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彤被蜈蚣捅了一刀並無大礙。都是事先策劃好了的,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兩相情願,蜈蚣不會下毒手。葉彤在醫院住了兩天就沒事了。
葉彤很快成了熱門人物。警察要找她,蜈蚣和張志剛為什麼會在她的家裡?是怎麼住進她家的?是什麼時候什麼情況住進去的?她是不是知道他們是通天要犯?知道為什麼不報告?不知道又為什麼不懷疑?等等,等等。
"說,他們到底往哪跑了?"江峰第一個趕到葉家就急不可待地問葉彤,他最關心的是那兩個逃犯,其他都是次要的。
葉彤當然不會告訴他,她流血流淚就是為了掩人耳目,就是為了讓逃犯逃得更遠更快。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們要真告訴我就不會用刀殺我。"
"那我問你,他們是什麼時候住進你家的?"
"有好些日子了。"
"他們怎麼會住進你家?怎麼會找到你的那個玫瑰園?"
"我也說不清。"
"上次強姦你的是不是他們兩個?"
葉彤不置可否。
"說話呀,是不是?!"秦小波早就有些不耐煩了,大聲地吼道。
"張志剛沒有。"
"就只蜈蚣?不是有兩個人嗎?還有一個是誰?"
"不知道叫什麼。"
秦小波拿出通緝令,指著陳二毛:"是不是他?"
葉彤點點頭。
"你……你為什麼當時說不是?為什麼?!"秦小波氣憤不已地叫著。
"我怕,我怕他們報復。"
"那你為什麼又讓他們住進你家了?你知不知道他們是逃犯?知不知道他們是搶劫殺人犯?"
"我不知道,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你怎麼這麼賤?你!"
江峰對秦小波:"先別說了,小波,等她傷好點再問。葉彤,你聽著,從現在起只要聽到有他們的消息必須立即向我們報告,這是我們的電話。"
江峰迅速寫了自己的電話號碼給葉彤。
因為是通天的案子,刑偵隊得到葉彤被刺的消息後就對葉家進行了全面的搜查,除了搜出一疊搶劫殺人犯從銀行搶來的沒開封的鈔票外,什麼東西都沒發現。
江峰和秦小波找葉彤談過好多次,可從葉彤口裡卻什麼都沒得到。葉彤什麼都知道,就是不說,對蜈蚣她已經死心塌地。
秦小波沒就這麼放棄。為了從葉彤這裡打開點缺口,找到蜈蚣和張志剛一點蛛絲馬跡,他曾跟蹤,蹲守,甚至對葉彤的電話進行監聽,能用的方法都用盡了,盯梢了一段時間,什麼線索都沒有,兩手空空。
這一次葉彤的出現讓人似乎又看到了希望。
葉彤去醫院不久陳紹傑就約了馬忠義打保齡球。
"怎麼樣?兩個通緝犯有消息了嗎?"
"沒有,什麼線索都沒有。"
"聽說他們在玫瑰園住了很久?沒找出一點什麼?"
"沒有,至今為止還沒發現一點有價值的東西。"
"那個葉彤也沒說什麼?"
"沒說,被捅了一刀,咎由自取。"
"忠義,聽說他們身上有份非常重要的東西,不是那一百多萬的鈔票,是個什麼東西,如果,我是說如果到了你們刑偵隊你一定要千方百計把它弄到手,不要交給任何人。我陪你一起去找魏市長,知道嗎,魏市長挺器重你的,要多給領導留下好印象。"
"好的,我心裡有數。"
輕輕鬆鬆,安排得天衣無縫,沒人知道他要幹什麼。
不只是這樣,還有跟蹤。和警察一樣,只是不敢公開,就在警察跟蹤葉彤的同時,還有人也同樣在跟蹤葉彤,也在打聽蜈蚣和張志剛的下落,打聽張志剛留下的一份東西。葉彤猜想這就是老大的人,蜈蚣早就料到了這些人會要來,告訴她怎麼對付。她早已把那個盒子放到她認為最安全的地方,無論她落到誰的手裡盒子都不會丟失。任他們去問,她誰都不會告訴,她依然什麼都不知道。
那些人也什麼都沒得到,兩個逃犯的下落,那份重要的文件,誰都不知道,如泥牛入海,沒消息。
有一個人的出現讓葉彤感到了緊張和害怕,這就是王大毛,另一個強姦她的男人。她做夢都沒想到這個人還會來找她。那天她從婦幼保健院檢查身體出來(她已經懷上了蜈蚣的孩子),走進一條小巷就被人從後面摀住了嘴巴,拖進了一個門洞,葉彤要喊,卻喊不出聲音。那人說:"別叫,我不會傷害你。"
葉彤一看那人,立馬就驚呆了,那不是強姦她的那個男人嗎?他要幹什麼?她真擔心他又會對她實施強暴。
"是你?"葉彤顫抖地說。
"你別緊張,我不會再傷害你。"王大毛放了手,說。
"你……怎麼會在這裡?你想幹什麼?"葉彤驚魂未定,顫抖地說。
"我找你很久了,沒別的,我就是想問問蜈蚣他們在哪?"
"我怎麼知道?"
"你不知道?你跟他們都有孩子了你會不知道?你別害怕,我不是帶人去抓他們,我跟他是一塊的,我報告了公安我自己也沒命。他要跟你聯繫你告訴他,就說有個叫王大毛的人找他,叫他跟我聯繫。"
"哎。"
"聽著,跟誰都別說見到過我,不然我對你不客氣。"
葉彤懵懂地點頭。
王大毛伸出頭看看外面,什麼動靜也沒有,很快悄然離去……
所有的努力都沒有效果,江峰和局長都有些焦急。
"怎麼回事?沒一點消息?葉彤那沒消息?張志剛家沒消息?王靜茹也沒消息?"劉局長問。
"沒有,什麼消息都沒有,葉彤什麼都沒說,家裡也沒搜到有價值的東西;蜈蚣和張志剛所有的親戚朋友我們都瞭解過,誰都說沒看見過他們兩個;靜茹來過電話,可惜我沒接到。"江峰說。
"也不知道王靜茹找到他們了沒有?"
"應該找到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馬忠義在出城收費站遇到的就是王靜茹和他們兩個。"
"你這麼肯定?"
"在火車站的時候小波就碰上她了,還差一點跟小波打起來了,其實那時候她就是為了掩護蜈蚣和張志剛過關。後來馬忠義在出城收費站遇到的兩女一男應該就是他們。"
"還蠻機靈的。"
"我們這樣做是不是太殘忍了?她才剛剛步入警界,還充滿著稚氣,又是個姑娘,要對付的是兩個搶劫殺人犯,他們手上有槍,這太危險了,我真替她擔心。"
"跟你一樣,我也擔心,我也不想讓她去,可我們別無選擇,沒比她更合適的人選。她人生地不熟,碰了我們自己人也好,碰了那邊的人也好,沒幾個認識,不會引起麻煩。相信她吧,相信她不會有什麼事。其實她真正要對付的也就一個蜈蚣,張志剛不會把她怎麼樣的。"
"他們到底會藏到什麼地方?能找的地方都找了。"
"別急,還需要時間。我倒有個想法。"
"什麼想法?"
"把所有點上的布控都撤了,包括蜈蚣家門口的。"
"撤?能撤嗎?撤了我們還怎麼去抓蜈蚣、張志剛?"
"別擔心,要製造一種氛圍,內緊外松,把群眾工作做紮實,不會有事的,追捕了這麼久了,蜈蚣他們也緊張,我們也緊張。只要我們把崗哨一撤,風聲就不那麼緊了,他們肯定又會出來,就怕他們不出來,出來了就有目標。再說現在我們線拉得很長,非常疲勞,全局上下都圍著這個案子轉,已經弄得筋疲力盡了,其他的案子顧得少了,一些新的犯罪苗頭又開始上升,就連各個娛樂城都熱鬧得不正常了,烏七八糟的全都有了。省裡的商貿會就要開了,魏市長要求其他什麼事都讓路,必須確保大會的順利召開,就這一件事咱們也必須調整。"
不止是商貿會要開,劉局長還收到國際刑警組織發來明傳電報,一個國際販毒集團準備開闢一條從緬甸、泰國經我國雲南入境。北往俄羅斯,東到日本、韓國、南到香港、澳門的所謂販毒黃金通道,中轉站就是本市。這條路一旦開通,那就不只是我們市毒品成災,還將殃及全國及周邊國家和地區,危害將不堪設想。根據已經掌握的情況,新加坡毒梟汪伯倫不久就要到本市參加這次經貿會,是真來做生意還是打著經商開發的幌子幹點別的現在還不是很清楚。
哪一件都不是小事,他們不能有半點怠慢。
調整,重新部署警力。
但無論怎麼樣,江峰絕不會忘記蜈蚣和張志剛:明崗可以撤,暗哨卻還留著,只要通天要犯回來就能馬上收到消息。
江峰回到隊裡就作了新的部署。
儘管隊員們還有些不理解,為什麼要撤?撤了還能守到蜈蚣和張志剛?江峰就耐心解釋,把自己的一些想法說了。隊員們也不好多說,這麼多事不可能就只盯著兩個逃犯。一部分人協助治安部門搞商貿會安全保衛,一部分人重點抓現行案件的查處,包括當今一些場所治安秩序的整治,還留少部分人盯梢蜈蚣和張志剛。
"主要業務還是我來牽頭。忠義,你要多辛苦一下,除了管好隊伍還得幫我分擔點業務。"江峰對馬忠義說。馬忠義是政委,管的是隊伍,業務管得少,除非工作壓頭所有人都忙不過來,像現在,追捕特大逃犯,誰都得上,不管管政工還是業務。
"行,有什麼事你就說吧。"馬忠義說。
"最近我市一些賓館酒店的治安情況比較複雜,刑事治安案件上升,黃賭毒比較猖獗,尤其是摩天娛樂城,群眾舉報反映比較強烈。這件事請你牽頭,要作件事來抓。你帶著小波作些調查,該採取什麼行動不能含糊。"江峰說。
"行,那追捕的事……"馬忠義說,他腦子裡想的是陳紹傑的話:"這是大功,一定要爭取頭功,以最快的速度擊斃罪犯。"他關心的是追捕兩個逃犯的事。
"追捕的事我會密切注視。"江峰說。
"這樣吧,案子上的事你是權威,還是你親自抓吧,追逃的事就交給我,反正情況也比較熟。"馬忠義說。
他主動擔擔子,江峰沒覺得什麼不可以。反正有王靜茹出去了,應該跟蜈蚣和張志剛聯繫上了,最有希望的還在那裡,只要有動靜王靜茹肯定會與他聯繫,誰牽頭來抓都沒關係。所以他說:"行,你就安心把精力放在三個逃犯身上,其他的事我來。"
江峰覺得很有必要對全市的賓館、酒店、娛樂、洗腳按摩、網吧等場所進行一次全面的清理整頓。前一段全市所有的警察都上專案了,管理相對放鬆,給其他犯罪嫌疑人有可乘之機,其他犯罪在增加,治安秩序不盡人意,有必要加大整治力度。現在他們也只能這樣,頭痛醫頭,腳痛醫腳,哪裡有問題就堵哪裡,哪裡不足就抓哪裡,急功近利,顧此失彼,短期行為。如何建立長效機制,治標治本,使整個城市的治安管理部門規範化,這正是他們現在要探索的課題。可還沒來得及,突然冒出了通天的大案,人們便一哄而上抓大案去了,其他的工作就忽視了,忽視了就容易出問題,大案沒結果,小案又不斷地冒出來,工作就被動了,所以老局長馬上調整了警力。
黃賭毒問題遠不是刑偵一家的事,可他作為局長助理必須掌握這方面的情況。他已經瞭解到,刑事、治安問題最突出的還是摩天酒店,他想得到證實。
一天晚上,他和小波悄悄來到了這家號稱五星級酒店的娛樂城。
偌大的一個大廳,燈光昏暗,音樂刺激,人滿為患。
瘋狂的音樂。
瘋狂的舞蹈。
瘋狂的人。
江峰和秦小波戴著墨鏡在人群裡穿梭,同樣也手舞足蹈,卻沒忘記觀察四周。
吧檯前,一個年輕人跳累了,前去吧檯要了一杯啤酒,然後坐在旁邊的小桌上。只見一個服務小姐上來倒茶,年輕人給她一張鈔票,服務員塞給他一小包藥丸。
江峰也依樣要上一杯啤酒,坐在年輕人的對面,做著手勢叫小姐過來倒茶。秦小波把錢放在桌上,也沒說什麼,小姐卻沒給他藥丸,也沒拿走鈔票。秦小波就感到疑惑:"哎,怎麼回事?"
"哥們,是不是要這個?"對面年輕人晃了晃藥瓶說。
江峰點點頭。
"她不會給你的。"年輕人說。
"為什麼?"江峰問。
"你沒會員卡。"年輕人說,"不過沒關係,你要我可以給你。"
江峰也不多說,把錢推過去。
年輕人收下錢,遞過藥丸就要走,秦小波一把抓住了年輕人的手說:"別動,小子,警察,跟我們走一趟。"
"警察?警察怎麼啦?"年輕人立即甩開秦小波的手,大耍無賴,"警察打人了!警察打人了!"
一批年輕人一哄而上:"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很快就把那賣搖頭丸的擠走了。保安迅速來"維持"秩序,推走那個賣搖頭丸的,吼住那些圍觀者。
正在這時陳紹傑由兩個保鏢陪著進來了,剛要問什麼,一眼看見了江峰,拍著江峰的肩膀喊道:"嗨,哥們,怎麼有興趣到這來了?要玩也不先打個電話。"
"我正要找你,你看看這像什麼……"江峰摘下墨鏡說。
陳紹傑把江峰和秦小波拉進了辦公室。
陳紹傑遞煙、倒茶,問:"什麼風把你吹來了,今天有興趣來我這?"
江峰一臉嚴肅,把那包搖頭丸扔到桌上,說:"你自己看看吧,這是什麼?"
陳紹傑看著那包東西,先是臉刷的一下紅了,接著很快就平靜下來,裝作什麼也不知道似的,問:"怎麼回事?"
"別裝蒜了,搖頭丸,你會不知道?這可是從你們服務員手裡買來的。"江峰說。
"會有這種事?我真的不知道,告訴我,是誰?是誰賣的?你是在誰手裡買的?"陳紹傑說。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你要真不知道我有辦法,從明天起我就派人天天在這守著,我就不信找不到你這兒賣搖頭丸的。"江峰說。
"別別別,誰跟誰呀,用得著那樣?你又不是別人,又何必那麼認真呢?不管是怎麼回事,肯定是我們服務員的工作沒做好,你要不能原諒,誰還肯原諒?"陳紹傑說。
"好吧,給你個機會,下次逮著了就沒這麼便宜了。"江峰說。
"是是是,你放心,沒有下次,沒有下次!"陳紹傑信誓旦旦,"一定嚴懲不貸。"
江峰也只是看看,沒準備行動,真要行動早就不這麼走了,也不會等到現在,僅僅敲山震虎而已。
"就這麼走了?就因為是你同學就這麼便宜他了?"秦小波說,不像在跟領導說話。
"不完了還怎麼辦?還想採取行動?陳紹傑是那麼傻的人?他早準備好了,你什麼都找不到他的破綻,只要我們行動上面就有人打招呼,你能拿他怎麼樣?忍著點吧,小不忍則亂大謀。"
"這……"秦小波一臉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