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傳 正文 第四十~一章
    四十

    蔣力在廟中轉了一個身然後對王征說,如果等狼把那面牆給挖倒了,我們被狼群堵在這裡就只能等死了。反正都是死,咱們怎麼也得和老三一樣死得漂亮點。你看這廟不是要倒了嗎,狼在外面挖,我們就在廟裡把那幾根柱子都給砍斷了。然後等狼崽子們都跑進來時,我們就把柱子給推倒,就算咱們被這被廟壓死了也可以讓狼崽子們都給咱們陪葬。聽了蔣力的話,王徵用力地點了點頭,韓雷卻馬上轉過頭來看了看我。蔣力說這些話時沒有看我和老王叔一眼,似乎旁邊根本就沒有我們這兩個人。老王叔聽了他的話,馬上喊了起來,這個使不得!這個麒麟廟是神廟,可不能推倒呀!

    蔣力回頭瞟了老王叔一眼,沒有人比我更清楚這座廟的由來了,正因它是神廟,更應明白我們為了打狼沒有辦法,而且,我們會為這麒麟廟陪葬,家上有祖訓,我們四兄弟是無論如何也不能進到這廟裡來的,包括這白狼也是不應進這座廟的。這都是命,爺們,你認命吧,咱們能死在一塊也算是緣分。說完,蔣力不再理老王叔,而是走到一根柱子前,用大刀砍了起來。廟裡的柱子大多都是漆上紅漆的木頭柱子,時間長了早已經被蟲蛀得不行,幾刀下去柱子便被砍去大半。放下刀,蔣力輕輕按了按那柱子,柱子已經開始搖晃起來。房梁也跟著晃了起來,房頂上不多的瓦也跟著往下落了起來。有幾塊就落在我的身邊,崩飛的泥塊打在我的身上,我也來不及躲避,只是呆呆坐在地上。

    韓雷走過來想扶我,見我沒有動他就蹲下來對我說:小杜兄弟,對不住,這次看來我們都得死在這裡了,我大哥他的心意已絕,而且現在這個情況你們也沒辦法逃出去了,真是對不住呀。

    我搖了搖頭說:無論怎麼樣我都不會怪你和你大哥他們的,你們都說這一切都是我引起來的,而且也的確是我帶你們來這裡的,如果你們不來馬場,也就不會弄到現在這個地步了。

    韓雷卻說:你不明白,沒有你,我們也會來這的,這是我們的命,大哥雖然沒有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你,但你信我,這一切都是沒辦法避免的。

    韓雷,你大哥說得對,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也許都是我造成的,但,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韓雷見我沒有責怪他們的意思,非常高興,一把就抓起我的手,杜兄弟,你不怪我們,那太好了。我衝他笑笑便不再說些什麼了。

    狼群依然在挖那面破牆,隨著那面破牆慢慢的倒塌,狼群的動作越來越大了。甚至有狼把爪子從牆縫裡伸了進來,蔣力走過去了便是一刀,竟然將狼腿一刀劈掉。那只受傷的狼疼得嚎叫著,後面的狼群越來越急躁,不斷有狼用身子撞著牆壁的底部,牆壁被撞得慢慢裂開,木板也被撞得崩開。這時王征已經點著了一小堆火,從地上撿起一跟木棍點著了拿在手裡。他問蔣力,大哥,我們把那面牆點著吧,這樣狼就不敢咬了。蔣力哈哈笑了,老二,你這不是把廟點著了,別等狼崽子們進來,我們先把自己燒死了,這樣太便宜那些狼崽子。王征也嘿嘿笑了,老大,我不是也沒有招了嗎。

    蔣力這時已經把廟裡的三根柱子都砍得差不多了,隨便哪根柱子用力一推便會倒塌。廟屋的大梁也傾斜了,這廟支撐不了多長時間了。老王叔掙扎著站了起來,走到麒麟像旁邊,用樹枝輕輕掃著石像上的灰塵。王征看著老王叔對蔣力說,老大,這老頭可能是已經傻掉了,這時候還在拜神呢。蔣力看了一眼老王叔,老二,你還記得老人對我們說的嗎,要遠麒麟。這次我們是進了麒麟村,逃到了麒麟廟,結果被狼群給圍住了,看來不信是不行呀。

    老王叔沒有理蔣力他們,只管自己掃著,過了一會他回頭叫我。娃兒,你過來。我抱著白狼走到老王叔身邊時。老王叔拍了拍肩膀,我們一起坐在了石像下面。老王叔湊近了我的耳朵說,這些人看來死意已定,我這條老命也沒有什麼用處了。倒是你,孩子我就是怎麼也放心不下你,我總覺得你不應該死在這,你一定要逃出去。

    我搖了搖頭說,老王叔,到了這個時候,還說什麼逃命呀,是我連累了你,老王叔,這一次我們爺倆就死在一起,再不分開了。

    老王叔一拍我的手背,別瞎說,你老王叔可不是白活六十多年,如果我連你的命都保不住,我怎麼能叫你老王叔。說著老王叔用手悄悄往石像下面的案台指了指,那裡有一個洞的,這是早些年山裡狐狸挖的,後來被我用木頭給堵死了,現在我想只要用腳一踢就能踢開的。洞後就是那處斷崖,你爬出去時一定要小心。那處斷崖是有一條山路的,不過按今年的雪量,斷崖留的雪一定很厚,那條小路也一定被雪蓋住了。我告訴你怎麼找到那條小路,你順著坡往下滑應該沒事。有這廟擋著,狼群看不到你,就算看到了,定也不敢從懸崖上往下追你,到了山下你朝鎮子裡的方向走,就沒事了。

    聽完老王叔的話我又搖了搖頭,老王叔,我不走,這樣的危險也不小,還不如我們一起在這裡賭賭命。

    老王叔笑了,真是傻孩子,你現在拿什麼賭呢?你就聽我的,等一會兒我給你信號,你馬上給我走。

    我拉著老王叔的手說:老王叔,你忘了,還有它。我們還有……

    正說話間又有一隻狼想從牆縫裡鑽進來,它剛爬進半個身子,就被王徵用槍拖把它給打了回去。蔣力三個人精力早就已經全部都放在狼群身上,他們根本沒有注意到我和老王叔在商量逃跑的事。蔣力讓王征和韓雷各守著一個柱子,他則守在離牆最近的那個柱子上。蔣力肩靠柱子,從懷裡拿出煙袋用火點著了,狠狠地抽了一口說,這是最後一口啦,老二,老四。一會狼進來了,你們別管我。你們一定要等我信號,我們一起把這柱推倒,讓這些狼崽子給我們陪葬。王征爽快地答應了一聲,韓雷卻沒有應聲,我抬起頭望了他一眼,結果他也正望著我。

    不知為什麼韓雷的眼神突然讓心裡一顫,那感覺正如我在天池一樣。我能感覺到韓雷對我也有著一種特別的關心。我突然在心裡決定,如果它真的會在這出現將自己救走,那我一定要將不會丟下韓雷。我暗自許諾,只要可以我們都不會死。我不希望韓雷他們三兄弟死,更不希望老王叔死。

    天黑了下來,神廟裡越來越暗,僅有一點昏暗光從臨著後崖的那扇半掩的窗戶射進來,我死盯著那裡,直到感覺到那抹紅光夾雜出現,那陣熟悉的聲響又漸漸傳入我的耳中。

    狼群更加躁動,蔣力和王征緊緊壓住狼群的進攻。

    孩子趁這陣快走!老王叔踢開了那個洞小聲地喊我。我沒有過去,而是牽著小白站起身走到了窗前,就像在夢中一樣,推開窗我看見了凌空飛躍的二寶。

    四十一

    啊!

    我大聲叫了起來,蔣力三人和老王叔轉身望去,看見空中的二寶,他們全都呆住了,蔣力甚至放下了手中的刀。難道二寶是從對面狼山上的斷崖飛過來的嗎?

    二寶撞開木窗,窗框連帶著本來就已經活動的磚牆被撞得到處飛濺,廟身猛烈地搖晃了起來。棚頂落下無數石灰,但已經沒有人顧及,他們全部盯著站在廟中的二寶不知所措。

    老王叔,二寶來救我們啦!我一邊歡呼一邊抱著老王叔猛跳,完全不顧自己身上的傷痛。

    王征盯著二寶問蔣力:大哥,這就是?

    蔣力搖搖頭:不是,它還不是麒麟。

    二寶站在那裡,前蹄擊打著地面。而坐在它對面的小白也站了起來。它們彼此對視了一會,突然小白躍到了二寶的背上。而這時二寶卻轉過頭看著我。

    蔣力和王征都愣在那裡,老王叔突然猛推了我一下,還不快走!

    我蹬上神台,不知從哪來的力氣一下子跳到了二寶的背上。韓雷跑到二寶身邊看著我說:杜兄弟,你要走了?

    看著韓雷的眼睛,我不禁向他伸出手去。

    老四!王征大叫著,蔣力在一旁邊攔住了他。而韓雷猶豫了一下,還是緊緊抓住了我的手。

    我抱著小白和韓雷壓在二寶身上,二寶好像絲毫不覺得沉重,它轉過身面對廟門不斷抬頭吐氣。而門外的狼群將廟門撞得嘎吱作響。我連忙對老王叔說:老王叔,二寶要從廟門衝出去。你帶他們倆從洞口出去往山下逃,我到前面引走狼群。

    王征看著蔣力等他發話,可是蔣力卻久久沒有反應。王征急得真跺腳:大哥,到底怎麼辦呀?

    蔣力沒有回答王征卻只是自言自語:這到底為什麼?白狼與麒麟聯合,這到底是為什麼?

    到底怎麼樣?那不是麒麟,是馬嗎?

    不是,那是一隻未成形的麒麟。蔣力一邊說一邊看著我。

    什麼!大哥,是真的嗎,我們怎麼辦?

    老王叔走到角落裡向他們招手說:這裡有個洞口,我們可以從這裡下山。說完老王叔先鑽了出來,可只探了一下頭就回去了。

    不行,太黑了,根本看不見路,這樣出去隨時都會掉下懸崖摔得粉身碎骨。

    聽了老王叔的話,我不禁緊張起來,那怎麼辦?我的話音剛落,二寶四蹄一揚,衝開廟門,無數木屑打在我的臉上、身上,我連忙俯下身,當我再抬起頭時我們已經落到了廟前的狼群中。

    狼群此時已經團團把二寶圍住,望著地上黑壓壓的狼群我有些緊張,二寶,咱們快跑,你再飛一次,我們向林子跑,引走狼群,好救老王叔他們。

    二寶沒有飛,它衝進了狼群,如入無人之境一般向前奔馳,像一顆子彈似的射向狼群中那只正在弓身奔跑的頭狼。直到現在我才終於可以在這麼近的距離仔細地觀察那只頭狼,才發現那隻狼差不多有小牛般大,耳朵尖葉般豎起,它邊跑邊向側面躲避。二寶沒有它的動作靈活,而且那只頭狼的經驗老到,總是在二寶快追上它時猛地轉身一個側跑就又躲開了。

    而二寶也好像在不斷地挑逗那只頭狼,並沒有用足力氣追趕它。那只頭狼後勁十足,在二寶的追擊下仍然跑得氣韻依舊。它不斷地在山坡上做環狀奔馳,試圖擺脫二寶,二寶也好像是在做著一種好玩的遊戲似,總是與那隻狼相隔半米左右,不快也不慢保持著一定的壓力。跑了差不多十幾圈的時候,二寶陡然加速,向前撲躍了出去,它的前蹄忽然躍起,落下時,準確地擊中了那只頭狼的後背,卻不想正在向前狂奔的頭狼一個前滾,怪嚎一聲,忽地躍起,竟向二寶的腿間撞去,二寶沒有料到自己的對手會反攻,驚慌不已,長嘶著向後退去。就在那只頭狼接近二寶的時候,二寶猛地向前跳躍起來,結果那只頭狼竟掉在了二寶的身後。二寶馬上抬起後蹄,直向那只頭狼踢去。頭狼雖然馬上跳開,但還是被二寶踢中尾部,它一聲怪叫,身子重重地飛了起來,落在了遠處。那只頭狼掙扎著直起身來,用力嚎叫著。馬上跑上來幾隻狼阻擋住了二寶的繼續進攻,那只頭狼這才有機會脫身逃走。

    從來沒有想到就連動物間的鬥爭也是這般驚心動魄,我使勁抱住二寶的脖子,簡直連大氣都不敢出了。我懷裡的小白呼吸越來越沉重,它那綠森森的眼睛也在緊緊盯著頭狼,我看得出,小白很激動,我能感覺到小白在我的懷裡一陣陣地顫抖,這絕不僅僅是害怕。

    頭狼再次進攻,它高高躍起。二寶轉身閃避,卻不想頭狼的目標根本就是坐在二寶身上的我。如果不是韓雷用身子將我壓低,我可能已經被它撲到。但是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小白從我的懷中跌了出去,它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慘叫了一聲,連打了幾個滾,落在了狼群中,被二寶驚嚇得狂燥不安的狼群立刻向小白撲去,小白左右躲閃,試圖張嘴反擊,可是它力量太小了,眼看著就被一隻狼咬住了後腿,按倒在地上。

    小白!我連想都沒想,就從二寶身上跳,一下子撲在小白身上。

    杜!快回來!韓雷高聲地喊著。

    我掏出韓雷給我的小刀,對準咬住小白的那隻狼的眼睛直刺了下去,它慘叫一聲鬆開了嘴,我趁勢抱住小白,可此刻數十隻狼也從不同方向同時撲過來,我一下子就呆住了,根本就不會跑了,眼看狼群衝到我的身邊,就在這時一股十分大的力量把我狠狠地向旁邊一扯,把我拽到廟牆上的差不多只能容納我一個人的土凹槽裡。而那個拉我的人竟硬生生地擋在我的面前,用雙手抵住了已經撲上來的狼。

    是老王叔!

    老王叔的左手架住了正撲過來的狼的胸膛,而右手上的匕首直直插入了那隻狼頸下。那狼哼了一聲便軟了下來,但是它的爪子也正好狠狠打在了老王叔的臉上,抓破了老王叔的臉,老王叔的臉立刻變得血肉模糊。我被老王叔臉上冒出的血嚇得大叫,慌亂中伸出手緊緊按住老王叔臉上的傷口。老王叔扔掉手裡的刀,雙臂張開整個人呈個大字,他用力向後靠著把我緊緊擠在那土凹裡,他用盡力氣喊著,別管我!馬上又有好幾隻狼撲了上來,我聽到狼在撕咬東西的聲音,我感覺不斷有血濺到我的臉上,我的身上。老王叔的身體卻如鋼鐵般屹立在我面前不動。

    也許只有幾秒鐘,也許是幾分鐘,但對於我來說這一段時間就像幾個世紀那麼長。我害怕地想閉上眼睛,卻連閉上眼睛的勇氣都沒有。我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見。我只知道老王叔正在代替我受著狼群的撕咬,他在替我死!一直到槍響我才清醒過來。王征和蔣力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從廟裡趕了出來,他們趕走了包圍住我們的狼群。蔣力咆哮著如同野獸一般,拚命地揮舞著手上的砍刀衝進了狼群裡,狼群也被蔣力的氣勢嚇得四處躲閃。我毫無知覺地跪在那裡,看著老王叔,老王叔的胸膛被狼給撕爛了。

    王征走到我面前,他什麼也沒有說,只是高舉手裡的獵槍扣動了扳機,槍聲在山林裡迴響。

    淚水,不知不覺流滿了我的臉。

    我的後背靠著廟牆,不時有雪花飛濺到我和老王叔的身上,耳朵裡面也充斥著各種聲音,蔣力和王征的叫聲、腳步聲、還有狼群的爪子踏在雪地上的聲音和蔣力的刀砍過空中時的風聲。但,我現在對周圍發生的事情早已經沒有了任何感覺,老王叔的血流在我的手上凍成一團,我的手也絲毫沒有感覺,也許現在就算是狼正在撕咬我的身體,我也會沒有一點感覺了吧。

    我突然想,就讓我這麼死吧,就讓我這麼被狼吃了吧。

    狼群把我們緊緊地圍了起來,腹部快速地一收一放,嘴裡的大舌頭也長長的垂了下來,唯一不變的就是它們兇惡的眼神,那幽藍的眼睛裡冒出死亡的光。它們大多沾染著鮮血,也許是我們的,也許是同類的。包圍圈外的狼拚命吃著同類的屍體,它們以此來維持體力,然後隨時來支援前面的狼,它們用車輪戰術也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把我們消滅。

    蔣力和王征站在我面前,他們在不住地喘氣,我看見王征的腿在發抖,不是被嚇的,那是因為已經要沒有體力的原因,蔣力的大刀也插在了地上,他的氣息如同牛一般沉重。

    蔣力看著狼群說,老二,我們完了。

    王征也慘然一笑,老大,這次真的完了。

    眼看著外圍的狼群把同類的屍體吃得一乾二淨,又有幾隻狼加入到了包圍圈裡。那些狼只不過是害怕蔣力手裡的大刀和王征手裡的槍,現在看著蔣力和王征都沒有了鬥志,它們便開始慢慢收緊了包圍圈。或許是知道獵物都已經沒有了抵抗的能力,狼群不再急於行事,它們好像更希望多看看我們在死亡面前所流露出的恐懼。我的心一點點收縮,一想到馬上狼就要張開血盆大口,狠命的撕咬我們,用那尖厲的牙齒把我的骨頭都咬斷,把我的皮肉都撕爛,身體還是不禁開始發抖,那種恐懼真的是由心底往外冒的。

    懷裡突然有東西在動,原來是小白。它的身上沾滿了老王叔的血,它抬頭看我,眼睛裡的神情竟有一股說不出的悲涼,老王叔的身子在我懷裡慢慢僵硬,壓在我的身上說不出的沉重,我有些不敢看他那被狼抓花的臉,卻還是忍不住一遍遍地去看,想著這幾個月如親人般待我的老王叔,現在卻冰冷地躲在我懷裡,我的心裡悔恨萬分,後悔不應該把小白帶到馬場,後悔自己不聽勸告,更後悔讓老王叔與我一起到這來找二寶。我不能讓老王叔就這樣在這裡被那群惡狼吃得屍骨無存在,我得把他安葬,想到這裡,便要站起來,卻發現自己坐得太久腿都麻木了,而且腿上粘了太多老王叔的血,褲子也變得硬梆梆的,我只好用雙手扶著膝蓋一點點地站了起來。蔣力看我站了起來馬上急了,你要幹嗎?我沒有理他,從地上抱起老王叔的屍體。蔣力剛要喊出的話硬生生被他自己生吞了回去,他沒有再說一句話,只是瞪著眼睛看著我抱著老王叔的屍體走進廟去。

    剛踏進廟裡,我便再也走不動了,抱著老王叔的身子我差些跌倒,只好把他的屍體先放在廟裡的牆角,我找了些乾草蓋在老王叔的身子上面,希望天堂之上老王叔不會感覺那麼寒冷。跪在他的面前一邊用韓雷的小刀挖地上的土,一邊不禁又失聲痛哭起來,很想對他說些什麼,可是卻怎麼出張不開口,我想起以前的戰友,就是那個曾經槍傷我的戰友——李二寶。我當時並不能體會他對我的負罪感為何那麼強,但現在我對老王叔的沉重負罪感已經足以讓我對自己失去所有生存下去的信心。這場禍完全因我而起,而除了眼看著身邊的人都跟著我一樣身處險境以外,我沒一點辦法為自己或者別人起一點點作用。

    這就是所謂的宿命嗎?真像他們所說是我改變了這一切?為什麼我沒辦法挽回?我現在應該去問肅慎,天池還是自己?我慢慢掙扎走出廟門,仰望天空漸成血色,身後突然傳來轟隆巨響,轉身望去麒麟廟倒塌成廢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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