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週五難得有一個手術,手術室裡人來人往很是熱鬧。雖然不是我做麻醉,我也難得好心情地走進手術室湊熱鬧,普外那些大夫更是一副磨刀霍霍的樣子,我覺得閒了這麼久就算不開工資他們也不會放過這次來之不易的手術。大家全然不顧還沒有被麻醉的病人就已經開始聊天逗笑,結果躺在床上的病人聽到一句有意思的話竟然也跟著呵呵笑了起來。我先是靠著暖氣站在窗邊,後來乾脆蹲在地上直接用背靠在暖氣上。在我面前是一堆人穿著塑料拖鞋的光腳,它們十分有活力地走來走去,讓眼前的一片都顯得十分鮮活。
猛然間想打個電話給葉小愁,我來到休息室和手術室大門的附近,那裡一個人也沒有很安靜。我撥打了葉小愁的手機號,就在話筒裡傳出接通的時候,門外傳出熟悉的**。我突然想起葉小愁的電話在她媽媽手中,連忙掛斷電話,門外便再無一點響聲。
我問出去拿藥的護士門口是不是有人在,護士猶豫一下說好像是有一個。我問她是不是一個穿病號服的女人,護士點了點頭後離開。葉小愁的媽媽再次出現頓時又讓我沒有了精神,再次回到手術室也有點精神恍惚。手術台上普外科的主任正好在問旁邊的醫生最近查房的情況,我走過去問現在406病房的病人怎麼樣,那是葉小愁媽媽的病房。那個被我問到的大夫愣了一下,然後看了看主任。主任頭也不抬地說:問你呢,你就說吧。那個大夫低下頭一邊給手術患者縫合一邊說:根本不用查,她的傷口永遠差那麼一點不長好,換藥重新包紮怎麼都一樣,本來那點傷回家養就行了,可她非要呆在那。反正大冬天病房也沒有多少人住,她願意住就住吧。我跟護士說了定期給她換換藥,吃點消炎藥什麼的。我問那個醫生那個病人到底是什麼傷?那醫生看了我一眼說就是上次子宮手術的縫合口。說著醫生用他手在正在作手術的患者身上的傷口比了比,有就這麼大吧,一直好不了,換一次藥傷口就會裂開。有人都說那不是傷口不癒合,而是她自己將傷口撕開的。站在醫生旁邊的台上護士拿手肘搥了搥不讓他再說下去,別說了,太變態了。手術室裡本來很暖和,但我卻突然有了一絲寒意,想起葉小愁昨晚講給我的事情,更讓我覺得葉小愁的媽媽肯定有著很嚴重的心理問題。也更讓我覺得有責任從她的手中救出葉小愁。我快步走到手術室門前,可就在要打開門的時候我又開始猶豫,即便是隔著手術室的大門我也能看到葉小愁媽媽的樣子,長髮垂肩,臉上總是若有若無的落寞表情,身體雖然瘦弱但卻依然凹凸有致。如同聊齋裡女鬼讓人憐惜卻又隨時能勾人魂魄。
一直呆到下班我也沒有走出手術室大門半步,既不想和葉小愁的媽媽碰到卻不擔心葉小愁來醫院時會找不到我。一整天都心神不定,偶爾有人出手術室再回來我都會緊張地門外有沒有人,有個護士問我是不是欠了高利貸被人追債不敢出門,另一個小護士打趣說不是欠了高利貸,一定是惹了什麼風流債,弄得小姑娘找上門來了。大家下班離開我還坐在辦公室裡一動不動。剛才的護士問我怎麼不換衣服回家,我說自己真的欠了高利貸不敢回家了。大家笑了笑就不再理我。等到手術室裡只剩下我一個人時,我給醫院外唯一的便利店打電話,要了許多零食和飲料讓店員送上手術室。因為平時和店員都很熟了,所以他們也樂得幫忙。打完電話沒幾分鐘門外就傳來敲門聲,打開門果然是便利店的小伙子。我們手術室是左右雙開門,這樣全打開才能讓送病人的車推進來。然後有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廊兩旁邊依次是醫生休息室,護士休息室,醫生辦公室還有護士辦公室。再往裡是消毒間,洗手間,走走廊的盡頭就是手術室,每天晚上護士長都會把手術室的門鎖上,但大家都知道鑰匙就在護士辦公室裡第一個辦公桌的抽屜裡。偶爾像我這樣晚走或者不走也沒有關係。便利店的小伙子第一次進手術室好奇地到處看,我告訴他以後要做手術找我給他打個八折,小伙子連連擺手說不用。臨走時我問他手術室外面有沒有人,小伙子想了想說好像有個小丫頭在樓梯拐角那呆著來著。聽了他的話我連忙套上白大衣和他一起走出了手術室。
醫院裡大部分人都已經下班了,病房的病人也大多去吃飯了,醫院裡顯得很靜。剛剛才亮起的電燈因為電壓的問題而閃來閃去。便利店的小伙子看了看四周縮了下脖就跑下了樓,我一個人先跑到天台,天台上沒有人,我跑到天台的圍欄向外望去,昏暗的院子裡我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她在路燈下整個人身上都罩了一層光暈,我大聲喊葉小愁。她轉過頭望向我,我看見葉小愁的媽媽臉上露著怒意,目光如同劍般刺向我。我連忙從天台上退去,那一瞬間我看到葉小愁的媽媽也向醫院中快步走來。
我幾步跑下天台飛快地跑進手術室緊鎖大門。我把耳朵貼在手術室大門上,門外傳來一陣清晰地腳步聲。腳步聲到了手術室的門口停住了,我屏住呼吸外面也沒有了一點動靜,隔了一會我慢慢把眼睛湊到門縫,結果竟然看到了另一隻眼睛,我們倆同時發出一聲尖叫,門外傳來葉小愁的尖叫聲:老杜,為什麼躲在門後裝鬼不開門。
我把手術室的門打開工了一條小縫,葉小愁的身體如魚一般滑進手術室,然後用身體使勁把門壓住,我連忙鎖上門,兩個人一起靠著門然後又一起吐了口氣。我轉過頭想對葉小愁笑笑,沒想到葉小愁側著頭咬著嘴唇顯出十分緊張的樣子。我想逗逗她可是手剛碰到她胳肢窩,她的身子就竟然嚇得顫抖。她轉過頭,我看見她的眼中竟然有幾些害怕。我正要問她怎麼了,手術室的門突然被人用力猛地推動,本來鎖好的門被推得嘩嘩地響。葉小愁連忙站起雙手緊緊抵住大門,我想告訴她憑她媽媽的力量還不足以打開手術室的大門。可是還沒有等我說話葉小愁就伸手按住了我的嘴,她的臉色很差,氣息也很亂。有著說不出的緊張,我被葉小愁感染也不禁緊張起來。門又被用力撞了一下,我和葉小愁的身體都被撞的一顫。葉小愁害怕地抱住雙肩,我連忙拉起她悄悄跑進了裡面的辦公室。關上門讓葉小愁坐好。我拿起電話給離手術室最近胸外科護士站打了個電話,請接電話護士幫忙看看是不是手術室門前的氧氣罐是不是倒了,我在辦公室裡聽到外面有響聲。隔了一會那個護士在電話裡告訴我手術室門前什麼也沒有,氧氣罐好好的立在那呢。我掛了電話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的葉小愁才長長出了口氣,身子也跟著軟了下來。隔了好一會才抬走頭對我說。
老杜,我終於知道了我媽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