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民也許是年歲大了,頭腦和眼神都跟不上,那牌是越打越臭,而杜賀則恰恰相反,幾乎逢賭必贏。
杜賀也不好意思贏李志民的錢,贏了之後,他還會偷偷地給李志民通過別的方式返還回去。李志民剛開始的時候不好意思要,後來也習慣了,就這麼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接受著。
現在杜賀覺得陪李志民打牌就好比是喝白開水,本來就不渴,卻又不得不喝,喝進去一杯又一杯,沒滋沒味的,那感覺不是一般的難受。
更讓杜賀難受的是,在這期間還發生了一件讓他十分難堪的事情,那就是負責打掃總統套房的服務員小紅居然懷孕了。這件事是肖麗偷偷告訴杜賀的。
杜賀聽到這個消息,先是震驚,而後感覺有些噁心,暗罵李志民簡直是蠢驢,光顧著風流快活,居然連必要的防護措施都不採取。
他禁不住皺緊了眉頭,問肖麗:「李局長知道這件事不?」肖麗說:「還不知道,小紅當我是姐妹,她先跟我說的。」杜賀說:「嗯,此事先不要聲張,告訴她千萬要保密,不要再跟任何人說,明天你就帶她去醫院把孩子做掉。這裡有1萬元錢,你拿去打胎的時候用,剩下的再給她買些營養品。」杜賀說著,從皮包裡拿出1萬元錢,遞給了肖麗。杜賀又一想,如果他暗中幫忙把這件事情就這麼給壓下去,估計李志民也不會領他什麼情,還不如就讓他知道是自己幫忙擺平的,說不定還會感激他,同時又有了一件把柄在手上。想到這裡,杜賀又叮囑肖麗說:「對了,打完胎之後,如果李局長問起,就讓小紅實話實說,不要跟李局長隱瞞了懷孕的事情,還要讓他知道是我讓你領著小紅把孩子打掉的。」肖麗似乎明白了杜賀的用意,連忙點頭應允:「我知道了,您就放心吧。」
肖麗轉身邁著婀娜的步子走了,杜賀心裡卻久久都不能平靜。不知為什麼,杜賀忽然想到了朱日娜,那日在那豪華會所一別後,他竟久久都不能釋懷,腦海中還會時不時地閃現出她的甜美笑容。
事實證明,杜賀的做法還是有效的。沒過幾天,李志民就在一個單獨的場合,幾次對杜賀欲言又止,後來憋了半天終於說出了這樣一句話:「杜賀,我雖然虛長了你幾歲,但是一直當你是親兄弟,這兩年因為有了你,我省了不少心啊!很多事情你都替我考慮得很周到,安排得很得體。」
杜賀知道李志民是指幫小紅打胎這件事,就謙虛地說:「李局長,您客氣了,咱們原本就不是外人,我還不是您一手提拔起來的,咱一家人就不要說兩家話了。」李志民說:「你以後跟我單獨在一起的時候,就不要叫我李局長了,乾脆叫我老李就行了,我虛長你幾歲,以後就是你的大哥好了。」杜賀很驚訝,沒想到李志民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他知道是幫助小紅打胎的事情起了效果,而李志民之所以要和他以兄弟相稱,無非是想拉攏和他的關係,進而堵住他的嘴。能和李志民成為兄弟,杜賀當然求之不得,於是說:「既然您不嫌棄我杜賀,那以後我就稱呼您為大哥了。」
當兩個人把關係挑明了之後,再說什麼事情就沒什麼顧忌了。從此以後,李志民和杜賀就好像是拴在一根繩上的兩個螞蚱,很多事情都一起商量著做,交通局的大小事宜,不能和別的副職領導商量的,李志民都會徵求杜賀的意見,杜賀儼然已經成了李志民的左膀右臂。
仕途得意的杜賀這天又接到了彭富貴打來的電話,約他週末一起去淨水湖釣魚,同行的還有胡斌和魯強,說是釣完魚後還可以湊在一起打麻將。
杜賀聽說他們兩個也去,就想著要拒絕,說:「那算了,你還是和他們兩個一起去吧,我就不湊這個熱鬧了。」彭富貴說:「別啊,你要是不去,打麻將都三缺一,你放心好了,上次人家也沒要求你做什麼過格的事情,而且這麼長時間沒聯繫你,只是想見見你,大家在一起放鬆一下而已。」
杜賀一想確實如此,上次胡斌和魯強給他的印象還不算太壞,再說直到今天也沒求他辦什麼事兒,想想一起出去釣魚也不算什麼大毛病,也就答應了。兩人約好了星期天早上8點在高速公路入口碰頭。
到了星期天,杜賀早早就起了床,換了一身休閒的裝束,然後將那久不使用的漁具拿了出來,擦去上面的灰塵,帶上太陽鏡遮陽帽就出門了。杜賀的公務用車是一款奧迪牌轎車,他頭一天就跟司機說好了給他送來,此刻就停在自家樓下。杜賀趕到高速公路入口處時,彭富貴他們早就等在那裡了。讓杜賀驚訝地是,胡斌和魯強等人今天居然都換了車子,清一色的豪華越野吉普車,價錢都在百萬以上,而他自己卻傻乎乎地開了一輛奧迪出來。杜賀禁不住在心裡慨歎,到底是有錢人,不同的場合連車子都準備了好幾部。
胡斌和魯強見杜賀到了,趕緊下車跟杜賀打招呼,幾個人簡單握了握手,寒暄了幾句,然後又都重新上了車,逕直向目的地淨水湖駛去。杜賀小心地跟在幾輛車的後面,忽然透過車子的後窗,發現前面幾輛車裡似乎還有別人。剛剛握手的時候杜賀沒注意,再加上車子貼著膜看得不是很清楚,現在車子行駛起來就一目瞭然了,可以清晰地分辨出那是幾個女人的身影,正有說有笑地不知在聊著什麼。
大約一個小時後,車子終於到達了目的地。大家陸續下了車,杜賀這時才發現,那幾個女人其實都是那天晚上在胡斌家裡遇見的,讓杜賀感到驚喜的是,裡面居然還包括那個電視台的主持人朱日娜。杜賀數了數,他們三個男人卻帶來了四個女人,就明白了,這個彭富貴居然很有心,給他也找了一個。正想著,朱日娜大方地向他走了過來,熱情地跟他打招呼:「你好,杜局長。」杜賀也禮貌地問候說:「你好,朱日娜。」
彭富貴這時也靠了過來,附在他的耳邊小聲說:「怎麼樣,我想的周到吧,知道你小子沒有女人可帶,就幫你選了一個。」杜賀低聲說:「你搞什麼名堂啊,咱們是出來釣魚的,又不是搞男女派對,純粹是亂彈琴。」彭富貴解釋道:「釣魚也要講究個情調是不是,俗話說得好,男女搭配幹活不累,這釣魚也是如此,要不時間長了你會覺得很無聊,有個女人在身邊就不一樣了。」彭富貴似乎很有經驗,說完之後,自己忍不住先是哈哈大笑起來。
其他幾個人都問彭富貴笑什麼,他說沒什麼,幾個女人卻不依不饒,一定要他講出來。彭富貴無奈,說:「你們真想聽啊,是關於男女之間的事情,很黃色的。」幾個女人卻不在意,說:「想聽啊,怕什麼,我們又不是小孩子,你說出來就是了。」彭富貴想了想,胡編亂造道:「這可是你們要我說的啊,又不是我主動要說,我們在猜謎語呢,謎面是新婚之夜沒有床,打一字,你們猜猜是什麼。」說完之後,自己又不懷好意地嘿嘿笑了起來。
幾個女人聽了之後,便開始冥思苦想地猜著,杜賀也跟著想了半天,結果猜了半天誰也沒猜著,就讓彭富貴公佈謎底。
彭富貴拗不過幾個女人的糾纏,只得將謎底公佈出來,說:「是『音』啊!」可是還有女人不明白是什麼意思,問彭富貴道:「怎麼會是『音』呢?」彭富貴說:「你想啊,新婚之夜沒有床,當然就要立著日了。」
說完之後,又哈哈大笑起來。幾個女人一聽果真不是好話,就上來要打彭富貴,彭富貴哈哈笑著跑開了。
杜賀在旁邊看著,也覺得有些好笑,心想這個彭富貴如今真是不得了,撒謊和說黃色笑話簡直是信手拈來,想當初那個木訥呆板的彭富貴是徹底不見了,估計這也是長時間在女人堆裡泡出來的本事。
自從朱日娜坐在身邊後,杜賀的魚就釣得不自在起來,他的注意力已經不能完全在魚漂上了,總想著身邊還有一個漂亮女人
垂釣終於開始了,幾個人將遮陽傘打開,然後適當地拉開距離,便全神貫注地將注意力集中在那魚漂上。這淨水湖的沿岸是天然的垂釣場,女人們也沒閒著,拿了很多吃的過來,嘴裡吃著零食,坐在男人的旁邊看著。
杜賀剛開始的時候是一個人,後來忽然有人碰了他的胳膊一下,他回頭看,是朱日娜,手裡還拿著一袋牛肉乾問他吃不吃。杜賀笑著搖了搖頭說:「我從來不吃零食。」朱日娜說:「你嘗嘗這個吧,很好吃的,我特意買的。」說著,也不管杜賀願意不願意,直接塞進了他的口裡。
杜賀有些不好意思,抬頭四下裡望了望,似乎沒有人注意他們,就將那牛肉乾嚼爛了咽進肚子裡,忽然發現確實很好吃,就問朱日娜:「這牛肉乾在哪裡買的,味道還真不錯。」朱日娜回答說:「好吃吧,我專門從一戶做牛肉乾的蒙古人那裡買的,他家的東西很有特色,去晚了都買不到。」說完之後,朱日娜像想起什麼似的,說:「你等一下啊,我再給你找點好東西來。」說完之後轉身去車裡翻找什麼東西去了,不一會就拎著一大包東西回來,對杜賀說:「給!」杜賀抬頭看時,是一罐啤酒。
朱日娜說:「一邊釣魚,一邊喝啤酒的感覺才爽呢。」杜賀猶豫一下才接過來。朱日娜又把那些零食在杜賀身邊鋪好,以方便他拿到,然後自己也靠在杜賀身邊坐下來,陪他一起釣魚。
自從朱日娜坐在身邊後,杜賀的魚就釣得不自在起來,他的注意力已經不能完全在魚漂上了,總想著身邊還有一個漂亮女人。尤其他坐在下風口,隨著陣陣微風吹過,不時有女人身上的香氣吹過來,杜賀就覺得整個心都跟著慌亂起來。
杜賀覺得不能這麼干待下去,總得找點什麼話說,就問朱日娜:「小朱,你在電視台具體負責什麼欄目啊,我很少看電視,所以對你們的節目也不熟悉。」誰知杜賀這話剛一說出口,朱日娜就用粉拳捶了他的大腿一下:「哎呀,你討厭啦,不許叫人家小朱,好難聽哦,不知道還以為我是你養的小豬呢。」
杜賀被朱日娜的舉動嚇了一跳,當他明白朱日娜因為什麼打他的時候,自己也忍不住笑了,然後問道:「那我該叫你什麼呢?總不至於直接喊你的名字吧,那樣會很不禮貌。」朱日娜想了想說:「就叫我娜娜吧,那是我的小名,朋友們都這麼叫我。」杜賀說:「好吧,那就叫你娜娜好了。」
朱日娜這才笑了,對杜賀說:「你沒看過我主持的節目吧,我告訴你啊你可要記住了,我主持的欄目叫《養生之道》,每週的週三晚上9點40分首播,週六中午1點30分重播,記住了沒?」杜賀說:「哦,記住了。這麼說你應該很會養生了,有沒有什麼好的經驗可以介紹給我?」朱日娜說:「其實養生這東西是很簡單的,最主要的是要有一個好的心態,其次要有良好的生活習慣,尤其像你們這些當官的,每天都忙於應酬,飲酒過量,再加上工作壓力大,不注意放鬆心情,是很容易得病的。」
杜賀一聽,立即對朱日娜刮目相看起來,沒想到這個外表看起來柔弱的朱日娜,說起話來還頭頭是道。
杜賀說:「如此說來,沒事的時候,我真該多出來釣釣魚散散心了,否則的話恐怕都活不長。」朱日娜說:「那倒不至於,注意保養自己只要能做到勞逸結合就可以了,千萬不要為了工作死命地往上拼,要知道有一個好身體比你攢多少錢,當多大的官都強。」
杜賀點點頭,朱日娜的一番話可謂是說到了他的心裡去,其實有時候他也在想,自己這麼拚命是為了什麼?不知不覺已經四十多歲了,人生中的好時候即將過去,如果再不抓緊時間享受生活的話,那麼等到老了,恐怕有那份心情也沒那份力氣了。
杜賀和朱日娜聊得很開心,再加上在這種特殊的環境下,人的感情格外容易貼近些。那一刻,杜賀彷彿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他和孫小婉坐在校園的池塘邊,偎依在一起。那時兩個人竊竊私語,是多麼美妙的時光啊。如今這樣的日子卻一去不再復返了,他和孫小婉也再難找回當初的那種感覺。杜賀不知不覺中感覺到了人生的一種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