獲悉省委聯合調查組今日就要抵達金江,市委、市政府早在前幾天就這件事專門開會作了安排。為工作組接風洗塵的宴會就設在金都賓館的宴會廳裡,因為這裡是工作組即將下榻的地方。
市長周正興親自打電話給雷書記詢問調查組到達金江的時間,他組織了一個龐大的歡迎隊伍,由他帶隊浩浩蕩蕩地進了火車站。這支龐大的歡迎隊伍幾乎佔滿了整個站台,其聲勢可稱得上是空前了。
當由省城開往金江的列車緩緩駛進車站時,歡迎隊伍中的樂隊頓時奏起了迎賓曲,市長周正興及幾位副書記、副市長急忙走過去,將陸續下車的調查組成員迎下站台。
當新任市委書記雷國華走下車來時,周正興親熱地迎上去緊握住他的手滿臉笑容地說:「我是盼星星盼月亮一樣盼你來,今天終於把你給盼來了,你這一來,我身上擔子就輕鬆多。」
一見站台上這種場面和同車旅客們個個臉上透露出極為反感的神情,雷國華心裡很不是個滋味,他輕聲對周市長說:「這是誰的主意,未免太誇張了吧,快叫他們收起來,馬上離開這裡。」
周正興卻不以為然地說:「老雷啊,你應理解同志們的心情,大家都要來迎接你們,我能阻止他們嗎,你就別把這事放在心裡去。」
出站後,調查組的同志們全登上一色的進口轎車,由警車開道的車隊一溜煙地駛離了火車站。
車隊直接開到了金都賓館,安排好調查組成員的下榻房間後,幾位副市長又將他們迎進了宴會廳。
雷書記正在收拾自己的東西時,周正興走了進來。「老雷,暫時委曲你了,等市委家屬樓的房子騰出來就搬到那兒去。」
放下手裡的東西,雷國華一本正經地說:「老周啊!我對你今天的做法很有意見。我是軍人出身,說話很直爽,你不會介意吧。」
「這怎麼會呢,我就喜歡同直爽的人打交道。」
雷國華又說:「你想想,我們下來是為了工作,並非是來這兒參觀遊覽,這樣做群眾會怎樣看我們。」
「好啦,你的意見我接受,下不為例。坐了一天的車大概也餓了吧,走!吃飯去。」說著,周正興拉著雷書記就朝外走。
「喂!老周啊,你為大家準備的啥飯菜,大酒大肉的可不行呀。」
「我說你這個雷書記,剛來就跟我抬槓,你也給我留點面子好不好。你想省裡也來了幾位領導,我總不能怠慢了他們呀。再說,你如今是市裡的一把手,總得為全市的利益著想。」
雷國華轉念一想,自己剛到不必過分地指責他們,這樣下去對以後的工作是很不利的。想到這裡,他身不由己地隨周正興走進了宴會廳。
儘管雷書記一再強調不要過分鋪張,可餐桌上還是擺了一大堆的高檔菜,這令他滿心不悅,可又感到無可奈何。
在席間,雷國華將調查組的負責人及其他成員一一介紹給了在座的市委和市政府的領導們,並向他們說明了這次到此的目的和任務。當然,周正興代表所有市級領導們表示歡迎和支持。
在此之際,雷國華用眼睛瞟了調查組的幾位負責人,見他們個個臉上都流露出一種嚴肅的神情,顯然,他們對周正興今天的油滑表現是很牴觸的。
宴會在不和諧的氣氛中草草結束,原本他們還安排有歌舞會什麼的娛樂活動,這一切也都被雷書記給拒絕了。周正興提出要與雷國華單獨談談,雷書記倒是沒拒絕他,將調查組的同志安排妥當後,兩位市領導去了市委辦公室,雷國華心裡明白,周正興在此時急著和自己交談,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想從他的嘴裡打聽到一些關鍵問題,這樣他便可以對症下藥應付調查組。當然,雷國華絕不會向他透露半點調查組的機密,要談也只能談點其他事情。
考慮到陸劍釗和葉小玢兩人的具體情況,調查組沒有安排他倆隨大隊人馬一起到金江。而是在領導的指示下,他倆經過喬裝打扮一番後悄悄地乘汽車進了金江城。
葉小玢秘密回到金江後,就住進了金都賓館與調查組匯合了。而陸劍釗按照調查組事前商量的計劃去尋找植物園血案的第一證人吳君。顯然,有關金江問題的第一步工作是要從這樁案子入手了。
陸劍釗很快就與吳君聯繫上了,他們相約在市郊的一個茶園見面。當陸劍釗趕去那兒,吳君也準時來到了那裡。他倆見面是很激動的,吳君見到久別的陸劍釗興奮得竟然要撲進他的懷中。
「陸隊長!我好想見到你啊,也許你不知道這些日子裡我是怎麼過來的。」
陸劍釗朝四周看了看,這也許是他職業的習慣,見周圍沒有異常情況後才放心地對吳君說:「吳小姐,苦日子快要熬出頭了,快跟我走吧。」
「你要帶我上哪兒去?」
「到了那兒你自然就會知道了。」
陸劍釗拉起吳君剛走至茶園門邊就被幾個年輕小子攔住了去路,為首的一個傢伙冷笑著說:「吳小姐!你還認識我嗎,多日不見你還是這麼漂亮。」
吳君先是一愣,隨後她臉上頓時露出驚慌之色來。「你們想幹啥?」
陸劍釗輕聲問她:「他們是些什麼人?」
吳君有些驚慌地說:「我以前曾坐過他們的台,是本市出了名的無賴。」
喬裝打扮過的陸劍釗沒被對方認出來,他很鎮靜地說:「朋友,我這裡與吳小姐有點小事要辦,請你暫時放過她吧。」
那人很不高興地說:「你說得輕巧,她欠我的一大筆錢,你來還哪?」
吳君急忙申辯道:「誰欠你錢,分明是你在打胡亂說。」
陸劍釗心裡很是著急,與這幫人在此糾纏下去必然會誤了自己的大事。想到此,他又對面前的幾位年輕人好言說道:「朋友!這事以後再說吧,如果她真是欠你錢,到時我替她還。」
那人不客氣地說:「我現在就要,你就替他給錢來吧。見你還是個樂於助人的漢子,利息就免了。」
「欠你多少錢?」劍釗問。
吳君著急地搖晃著他的手臂說:「別聽他們的話,我根本就不欠他們的錢,他分明是在欺詐人。」
那人走過去就給了吳君一個耳光:「你這臭婊子想賴賬是不是,老子今天非教訓你不可。」他正舉起拳頭,劍釗立刻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朋友!事情不要做得太過分,如果說你真的要黑吃人家的話,別怪我不客氣了。」
那人掙脫他的手,忽覺手腕有點疼痛,他頓時感覺到此人的勁兒不可小視。「這位朋友,我勸你少管閒事,否則我們哥兒幾個饒不了你。」
陸劍釗不再理睬他們,拉著吳君就走。幾個小子又攔住了他倆的去路,看樣子這幫傢伙是不會輕易放過他倆。「看來你們今天是成心要找茬兒?」
「是又怎麼樣,你這臭小子能把我們怎樣?」
劍釗將吳君拉在自己的身後,然後揉了揉拳頭。心想,如果不教訓他們一頓今天是別想離開這裡了。見對方已在活動手臂,他也擺好了打鬥的架勢。「好小子!你今天想來個英雄救美人獨佔花魁,哼!我們絕不讓你得逞。」
突然,陸劍釗揮拳如雨,出手兇猛,那幾個小子還沒來得及出招就被對方打了個人仰馬翻,半天沒有爬起身來。等這幾個傢伙叫喊不迭地站起來時,這一男一女早已不見了蹤影。
省委調查組進駐金江城後,政法委書記丁文秀也突然失去了往日的霸氣,一下子變得溫和平易起來。過去的驕橫孤傲,在她身上已沒有了影子。不僅如此,在她的親自領導和干預下,金江接連破獲了幾樁大案要案,將多名稱霸一方的帶有黑社會性質的罪犯抓捕歸案。這樣一來,給市民的印象是,金江的社會秩序已經有所好轉,社會安寧,秩序井然,民眾樂業,經濟繁榮的大好景象。
不過,做過虧心事的人心頭總是虛的。特別是省委調查組到金江好些天了,似乎是一點動靜也沒有,這給那些心虛的人留下的不是高興而是惶恐不安,他們簡直捉摸不透調查組的意圖與打算,預感到這平靜的背後定會有一場難以估量的暴風驟雨。
丁文秀曾幾次想法接近雷書記,向他匯報有關掃黑除惡專項鬥爭的情況。可不湊巧的是,每次去都沒見到他。有人說他下基層體察民情去了,又有人說他到省裡開會去了,究竟上哪兒去了誰也說不準。雷書記那神出鬼沒的行蹤讓人摸不透吃不準,更讓人感到忐忑不安。
找不到雷書記她又去見周正興,平日裡丁文秀是很難得與他說上兩句話的,在春風得意時這位大權在握的政法委書記根本就沒把周正興放在眼裡。如今事情已經到了嚴峻時刻,他們可以稱得上是一根籐上牽著的葫蘆,一條繩上捆著的螞蚱,只有齊心協力才能共渡難關。
與丁文秀的表情差不了多少的周正興,這些天來也在為自己的命運發愁擔憂,儘管在他臉上仍顯露出常見的笑容,不過在他神情中隱含的憂鬱也是依稀可見的。
市長辦公室已沒有往日那樣風光了,也許是為了避嫌,周市長故意搞成這個樣子的。丁文秀走進辦公室時,周正興正埋頭寫著什麼,見她推門進來時,他就用報紙蓋在了上面。「呵!是丁書記,請坐請坐。」
「周市長在忙什麼呀,我來不會打攪你吧?」丁文秀淡淡地說。
周正興微微一笑說:「這是雷書記要的全市基本情況,他剛來,對金江還不太瞭解。」
丁文秀坐在豪華的沙發上,刻意打量了一下周正興。「這些日子裡我們怎麼就見不著這位神秘的市委書記呢?」
「怎麼,你也要急著見他?」
她做出一副傲慢的樣子酸溜溜地說:「當然要見他,向書記匯報工作這是很正常的啊。」
「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吧?你可要注意喲,這位新書記是帶有上方寶劍來的,他是軟硬不吃。」
聽了這話,丁文秀臉上頓時顯出一絲驚異之色。「他就真的那麼死硬嗎,難道說對他就一點辦法也沒有?」
周正興歎了口氣說:「看樣子,他們這次是要動真格了,你我得作好思想準備。近段時間裡你的工作很有成效,讓他們看看,金江的工作是與中央的指示保持著一致的。」
「周市長,我在想我們應該對群眾反映強烈的問題抓一抓,這樣我們的工作就不會處於被動。」
「嗯!你這意見很好嘛,不過你得說具體點。」
「比如說公款吃喝,公款玩樂,黃賭色情,官員腐敗等等。特別是民憤較大的康氏集團的問題,我們也該弄出幾個人來,不然沒法向上面和群眾交待。」
丁文秀的話著實讓周正興驚出一身冷汗來。「你瘋啦,別人就是想拿康家人開刀,難道你還沒看出來?」
丁文秀笑了一下說:「周市長,捨不得卒就保不了帥,拉幾個人出來抵擋一下,這對我們來說是很有利的,不然的話,事情就不好辦。」
周正興沉思良久後說:「這可是要冒風險的啊,萬一那些人沉不住氣,把所有的事全都抖出去,那後果就更不堪設想了,這辦法不行,還是想想別的主意吧。」
「那依你之見,我們該如何對付他們,你一定得拿個主意出來呀。」
「你打算弄誰去應付他們?」周正興反問一句。
「我已考慮好了,就拿康家老三康平。這小子平日裡作惡多端民憤也大,不弄他出來民怨難平啊。拉他去做替罪羊是再好不過了,你看怎麼樣?」
周正興沒有當即表態,對丁文秀的大膽舉措,他不得不進行一番認真推敲三思後行。「這樣行嗎?康健和康寧一定不會答應,如果他倆要齊心對付咱們,那事情就難辦了。」
「周市長,我看就別猶豫了,瞻前顧後,到頭來會落個因小失大啊。康健那邊我去做做工作,事到這份上了,我想他也會來個大義滅親的。至於康寧嘛,我看就讓你去對付了。就這樣辦吧,時間不等人,抓緊點才能保住自己。」
經丁文秀的一番開導,周正興似乎一下腦子開了竅,他勉強同意了她的建議。由此也讓他深深地體會到,這個女人的確不簡單啦,事情到了關鍵時刻,她的手比誰都毒,真不愧是個鐵腕娘子。
省委調查組的到來,使各機關單位幹部的不軌行為與舉動有所收斂,不過,金江市區中的各個娛樂場所的生意仍是那麼興隆。每到夜色降臨時,市內的夜總會照樣是賓客如織艷女如雲。在各色各樣的賓客中,仍不乏有政府中的公務人員。
自從龍楚生的「豪樂門」娛樂城被康平強佔後,搖身一變就成了康家的夜總會。康平不僅強奪了龍家的場子,連娛樂城中的服務小姐也全部被他所接管。正因這裡的陪侍小姐嬌艷嫵媚訓練有素,所以這兒的生意一直興旺不衰。
雖然光顧「豪樂門」夜總會的官員少了,然而絲毫沒有影響此地的生意,夜幕低垂時那一個個玩興甚濃的耍耍客打扮得風流瀟灑而紛至沓來。
這時只見一位風度翩翩年輕俊朗的闊佬款款走進了夜總會,他的出現自然會引來迎賓小姐的熱情接待。
「先生!看樣子你是一人來此瀟灑的,我可以給你推薦一位漂亮小姐陪你玩個痛快。」迎賓小姐說著,臉上閃爍著誘人的神采。
闊佬盯了這位漂亮的迎賓小姐,說:「你們老闆在嗎,我要見他。」
「請問你要見哪位老闆?我們這兒的老闆有好幾個。」
「我要見你們的康老闆,他在這兒嗎?」來人一副傲慢樣子,根本就不把這裡的人放在眼裡。
迎賓小姐還是風情萬種地招待著這位傲慢的款爺:「先生!要不這樣吧,你還是先去包間坐一會兒,我們老闆一般很晚才來。」
「也好,我就在包房裡等著他,他一來你就通知我。」
闊佬說完順從地隨迎賓小姐進了一間包房,不一會兒,迎賓小姐果然領來了一位漂亮小姐。「先生這位小姐姓王,昨天剛來上班的,就讓她來陪你玩,你滿意嗎?」
闊佬沒吱聲只是微微點了點頭,見此情景,王小姐很投入地依偎在男人的懷裡,就像是只溫順的小綿羊。「大哥你好帥啊,今天與你相見真是有緣分啦。」
闊佬用手撫摸了一下她那張白淨的臉,說:「你也挺漂亮的嘛,這麼說你我是一對俊男靚女。」
聽了男人的這番話後,王小姐高興地在他的臉上深情地吻了一下。「先生你真會說話,像你這樣帥氣的男人一定很受女孩子的喜歡。」她的話裡好像一股蜜糖,很快就甜進男人的心窩子裡。
闊佬沒有與她談論這個話題,他摟著她問道:「你見過這裡的康老闆嗎?」
王小姐像是喜歡上他了,勾著他的脖子在他的臉上沒完沒了地親吻著。「你說的是那位姓康的老闆,怎麼不認識呢,他是一個出了名的大色狼,這裡的小姐幾乎全都被他調戲過。」
「這麼說也包括你在內?」
「說實話,我到這兒來已快一個月了。剛來時他就把我叫到他辦公室裡,沒說上兩句話,就一下抱住我,還在我臉上發瘋似地親,當時嚇得我直叫喊。趁他不備我掙脫了身就奔出了他的辦公室。」
「他常在這兒來嗎?如果他真在這裡,我要為你出這口氣。」男人一口豪氣令這位多情的小姐感動不已,她緊摟著這位令自己傾慕的人膽怯地說:「別這樣,此人是金江的一霸,誰都不敢招惹他,再說你也可能不是他的對手,到時你準會吃虧的。我謝謝你的一片好意了。」
「不行,我一定要為你出這口氣,否則我還算得上是一個堂堂男子漢嗎?再說,我也對不起你的一片真情厚意啊。」
闊佬的一番話著實讓王小姐激動得淚眼濛濛,她緊緊摟住他半天才說出話來。「先生!我不要你去為我冒這種風險,如果你真對我好,你就帶我離開這兒吧。」
「就這麼簡單嗎,那太容易了,今天晚上我就可以帶你走。不過我還得去了卻一樁舊賬,待我辦完此事就帶你離開這兒。」
小姐不解地問:「你上哪兒去討還舊賬呢,不會是故意逗弄我的吧?」
闊佬也在她的漂亮臉上吻了吻,微笑道:「欺騙一個漂亮女孩算啥本事,再說你對我這麼好我也不忍心騙你呀,等著吧,我去去就來。」
他說完起身要走,王小姐依依難捨地抱住他。「一言為定,我真的在這兒等你啊,不過你得千萬小心,他手下的人挺凶的。」
「放心吧,我也是真的要帶你走,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闊佬走出包間後在洗手間裡給警察打了個電話,稱這兒有炸彈,隨即將事先準備好的一枚小型炸彈放在一個馬桶裡。當他走出洗手間就大聲高喊:「不好啦,這兒有炸彈,大家快跑啊!」
聽說有炸彈,場子裡的人頓時驚慌起來,聽到叫聲的人再也坐不住了,他們全都朝外擁去。闊佬見場子裡亂了套,心裡很高興,他剛跑出走道,就聽得「轟隆」一聲巨響,震得夜總會裡像地震一樣,許多東西都被震掉在地上。
這時,夜總會裡一下亂成團,叫喊聲、哭鬧聲、撞擊聲響成一片。在這混亂之中,不知有多少人被擠倒在地上。夜總會裡的保安人員出面維持也是無濟於事。
趁此機會,闊佬拉著王小姐跑出了夜總會。這時又從裡面傳來幾聲爆炸聲,很快又冒出了濃煙大火。
望著這般景象,闊佬得意地笑了起來。「我讓你們見鬼去吧,姓康的今天算你走運,改日再來收拾你。」
「先生,你這是在說什麼呀,我一點也聽不懂。」王小姐看著他不解地問。
「聽不懂就好啦,走吧,我們快離開這兒。」說完,他拉起王小姐就朝一輛出租車跑去。
當他倆登上一輛出租車時,警車與消防車已經趕到了出事現場,並很快封鎖了這一帶地區。夜總會裡仍是一片驚慌的景象,不時從煙霧中跑出一些倖免於難的人來,他們一出門有的就倒在地上,有的則大哭大叫,像是剛從地獄中逃生出來的。救護車也趕來了,有人將受傷的人抬上救護車,整個出事現場一片慘狀。
「豪樂門」夜總會發生爆炸事件後,警方便給康平下達了傳訊通知,可這時警方才發現康平已經失蹤幾天了。隨他一起失蹤的還有羅宏和另外幾個平日作惡多端的打手,看來,康家兄弟是已嗅到自己末日臨近的氣息了。
爆炸案的發生與康平的突然失蹤令政法委書記丁文秀大為惱火,這不僅打破了她「捨卒保帥」的計劃,而且還直接影響到自己在雷書記面前建功立業的大好機會。
一氣之下,她親自去了公安局,找康寧拿話出來向自己作交待。在局長辦公室裡,丁文秀見到了正在與刑警隊長曾智勇商量事情的康局長。
見丁文秀親自駕到,康寧急忙打發走曾智勇,便立該迎接這位不速之客。「丁書記,有事打個電話來,何必勞你大駕呢。」他的臉上雖然沒有笑意,但他仍努力表現自己熱情的樣子來。
丁文秀一臉陰沉,用不高興的目光盯著這位陰陽怪氣的康局長。「喂!你這是在抬舉我還是在貶我?都啥時候了還給我來這一套。」
其實,康寧心中非常明白這位女書記親臨這兒的目的,她必定是為自家兄弟失蹤而來的。「丁書記!來此有何吩咐,儘管說吧。」
丁文秀仍用她那女強人的氣魄單刀直入地問道:「康平跑哪兒去了,你不會不知道吧?金江出了這麼大的事,你打算怎麼處理?如果你不認真面對這事,你我都不好向省委調查組交待啊。」
對上級的責難康寧是無言以對,他想了想說:「丁書記!照你這口氣像是我把他給藏起來了,別看他是敝人的老弟,要是他撞在我的刀口上,一樣抓他坐班房。」
「這麼說你是真的不知道他的下落了?」丁文秀仍用不信任的眼神看著他。
「丁書記,剛才我還在與小曾商量尋找康平等人的辦法,我也急著要找到他,不然,我就是跳進黃河也難洗清這不白之冤。」
不管康寧如何表白,丁文秀還是用一雙置疑的目光盯著他。「康局長,如今的形勢不用我說你恐怕也是知道的,這件事一出,省委調查組的目光肯定是盯住你們康家幾兄弟的。你也清楚,康平這小子平時作惡太多民憤也大,他這一跑,你我都不好向上面交待啊。」
康寧低著頭一聲不吭,不過他的心中必然在打著什麼算盤。他是金江出了名的「陰陽先生」,無論大事小事他都似乎沉得住氣,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喂!你倒是說話呀,啞巴啦?」丁文秀總是愛用她那盛氣凌人的口氣去對待別人,好像這天底下的所有男人都是她的出氣筒一樣。
康寧抬起頭來瞥了她一眼後應道:「丁書記!給我點時間吧,希望能盡快地找到他。你著急,我也不輕鬆啊。」
「我知道康平這小子是個十足的亡命之徒,他這一走,萬一在什麼地方惹出亂子來,你我只有替他進牢房了。」
「嗯,我會盡快抓到他的。」
與康寧這樣的談話誰都會感到不愉快的,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不說,天大的事情擺在面前他也不著急。丁文秀心想在他嘴裡也挖不出什麼東西來了,她只好起身告辭,臨走時還丟下一句話:「此事你得抓緊辦,最好明天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
等丁文秀前腳剛出門,康寧的手機就響了,一見是兄弟康平的電話號碼,他緊張地探頭朝外看了看,見四周無人時才放心地對電話裡的康平說:「你小子倒是輕鬆了,可害苦了我。你現在何處?」
康平在電話裡神秘兮兮地說:「別問我在什麼地方,我暫時不會告訴你,對警察我一概不信任,也包括你在內。有件事我得告訴你,陸劍釗那小子已回到金江了,他正在暗中活動,你要提防點。」
「喂!我說你小子在外規矩點,別做什麼傻事,如果你是圖一時高興犯了事,我就只有為你背黑鍋了。」
「我的事你甭管,你自己好自為之吧。」說完後匆匆掛斷了電話。
這時,曾智勇走了進來對他說道:「康局長,經我們仔細勘察,豪樂門夜總會一共發現了三具屍體,詳細情況全都寫在上面了。」說著他將一份書面報告交給了康寧。
「兇手有線索了嗎?」康寧問。
「暫時還沒有極具價值的線索,不過我瞭解過幾個當事人,據他們反映,首先發現炸彈的是一位很闊氣也很俊帥的年輕人,此人以前從未到豪樂門去玩過。我看這條線索挺重要,依我看關鍵要盡快尋找到這位年輕人。」
康寧對他提供的這一線索很感興趣,他精神陡增地問:「這位年輕人是哪兒的人,有沒有更詳細點的線索?」
「我正在調查中。」
「那好,抓住這條線索一直查下去,我看能很快破案的。另外,我還告訴你一件事,據說陸劍釗已經竄回金江城了,如遇上他絕不要手軟,先斬後奏!」
「我明白,一定照辦!」
新市委書記上任和省委調查組的到來,已給康氏集團老總康健心中增添了幾分恐懼感。在最近的一段日子裡,他都是在惶惶不安中度過的。就連他雄心勃勃搞的「國際商貿中心」也無心再繼續下去了,成天都處在極度的憂鬱之中。有人曾建議他主動去見新上任的雷書記,照樣用老辦法去拉攏他,可康健卻聰明地拒絕了。他心裡非常清楚,新上任的雷書記是帶著調查組來到金江的,其目的是要查辦金江的腐敗問題,此時自己去行賄於他,豈不是自找麻煩,作繭自縛嗎。康健心想,自己在江湖闖蕩多年,大小事情也見過不少,對付什麼樣的人用什麼樣的辦法,他心中自有一桿秤,不用別人教他。
一見雷書記那不聲不響的架勢,康健心裡就有所察覺,此人是個不好對付的官員。別看他這些日子裡什麼也沒幹,金江市的首腦機關仍照舊運行,像什麼事也沒有一般。其實,稍為聰明的人都會意識到,平靜的水流下面一定不平靜,急風暴雨就在後面,而且這種局勢不會延遲很久了。
思前想後,康健最終覺得自己惟一的選擇只一條路,走為上策。這一決定是秘密的,沒有對任何人透露,就是對平時與他關係甚密的周正興也是守口如瓶。就在這期間,周正興曾悄悄地徵求過他的意見,康健卻坦然地應付過去了。表面上他裝作比誰都平靜與舒坦,任何人從他的表情上都看不出絲毫驚慌之色。
就在他秘密地為出逃作準備時,機會到來了。「國際商貿中心」的外商代表發來電函,邀請他去吉隆坡考察世界第一樓的雙子塔大廈。接到電函後,康健心裡真是有說不出的高興,在這個時候有機會出國,真是天賜良機啊,看過邀請函他立刻差人去為自己辦理出國手續。
就在此時,康健突然想到了夢雪,自從他將妻子呂小萍交給兄弟康平處置後,他就一心打算與夢雪建立新的關係。如果帶上她一起出國的話,那肯定是再美不過的事了。興奮之際,他決定立刻去見劉夢雪。
傍晚,在省委調查組的駐地,金都賓館的一間會議廳裡,雷書記正與調查組的成員開會研究有關康氏集團的案情時,樓外擁來了不計其數的人,他們包圍了會議廳,還高聲叫嚷著:「不許你們擾亂金江的正常秩序。」「你們是故意破壞我們正常生活的罪魁禍首。」叫罵聲起此彼伏,在賓館的上空不停地迴盪著,其氣勢真可謂是氣壯山河。
不時有人朝會議廳裡扔石塊和磚頭之類的東西,當即就砸碎了窗戶玻璃,還砸傷了幾位調查組的工作人員。省公安廳的王副廳長拍案而起,他氣憤地說:「馬上叫武警來,將這些肇事者給我抓起來。」
雷書記則擺擺手說:「不可衝動,依我看,他們是些受人蒙蔽的群眾,如果將他們全都抓起來,這些群眾的家屬恐怕都會擁到這兒來,那時的局面就更不好收拾了。」王副廳長說:「依你之見,眼下的局面又如何控制呢?」雷書記笑了笑說:「待我去跟他們面對面地交談一下,我想他們會通情達理地離開的。」
有人阻止道:「雷書記你可千萬別去,小心他們會傷害你的。」雷書記沒理睬他們的奉勸,執著地向外走去,在他身後跟去了好幾個人。
說也奇怪,當雷書記出現在大樓外時,前來鬧事的人不知為何原故突然一下安靜了下來,剛才那氣勢洶洶的叫喊聲也戛然而止,好像這兒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似的。這時,站在前面的一個中年男人輕聲地說道:「你就是新來的雷書記吧?」
雷書走近他的面前非常和藹地說:「朋友,算你猜對了。你們今天這是咋啦,吃了火藥到這兒來的,幹嗎氣勢如此兇猛。我是第一次到金江來,你們就是這樣來歡迎我嗎?」他這番饒有風趣的話,將一些繃著臉的群眾都逗樂了,緊張的氣氛一下被他的話緩和了許多。
中年男人不客氣地說:「雷書記,聽說你們調查組的人要撤銷康氏集團,如真是這樣的話,我們這成百上千的群眾豈不面臨失業的危險。不瞞你說,今天來的全都是康氏集團所屬單位的職工,如果你認為我們的行為是犯罪,就請你將我們全都抓起來,反正我們要失業沒飯吃了。」
「是啊!將我們全都抓起來吧,雷書記,你今天不給我們一個說法,我們就不走。」中年男人用強硬的語氣和雷國華對抗著。
經過這一番短暫的交談,雷書記心裡已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他暗暗慶幸自己沒有盲目行動,否則,事態會變得無法收場的。他朝這群不明真相的群眾揮了揮手說:「朋友們!首先謝謝各位這樣信任我,不然你們不會到這兒來與我見面。你們的直率與坦誠令我非常感慨,只是情緒上偏激了點。不過,沒關係,你們的心情與處境是情有可原的。剛才你們提到的事很重要,但是你們儘管放心,政府辦事不會如此草率,怎麼會讓你們平白無故地失業呢,也許是你們聽了什麼人的謠傳吧。在此,我向各位表個態,調查組今後的工作不管涉及到什麼人什麼單位,有一點請你們放心,決不讓群眾遭受損失的。若我今後有失信之處,我雷某甘願接受你們的懲罰。」
聽了雷書記這番感人肺腑的話語,那位中年男人緊緊地握住了雷書記的手激動地說:「雷書記!有你這句話,我們大夥兒就放心了,剛才我們的行為是粗魯了點,請雷書記處罰我們吧。」
雷書記仍是很和藹地說:「不知者不為錯,也許是我們的工作沒做好才使你們誤解了。不過啊,大家以後做事要冷靜點,三思而後行,這樣才不會上別人的當。」雷書記的話說得中年男人連連點頭稱是。隨後,中年男人又轉身對大家說:「弟兄們!雷書記剛才的話都聽到了吧,既然書記將話都說到情理中去了,我們還有啥可說的呢,大家請回吧。」
他的話剛說完,大家一齊擁向雷書記,爭先恐後地要與雷書記握手,倒是讓雷書記忙得不亦樂乎,難以應付。
一場令人吃驚的衝突,終於被雷書記以他的果敢所化解了,虛驚過後,又不得不讓人低頭深思。與黑惡勢力鬥爭,光埋頭苦幹還不行,如不顧及群眾的利益,工作定會陷入被動的。看來,必須得重新調整工作計劃才行。想到此,雷書記返身疾步走回到會議廳中。
被砸傷的工作人員已送去醫院,其餘的人都已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會議繼續進行。這時,市公安民警也聞訊趕來,領頭的還是公安局長康寧。「雷書記!這幫歹徒呢,我不會饒過他們的。」
「他們都回去了,不要責怪他們,是我們的工作沒做好。沒事兒了,你們回去吧。」雷書記很平靜地說著,從他臉上看不見有一絲驚駭的表情。康寧仍不放心地說:「我看還是留些人在這兒,你們的安全我有責任哪。」雷書記堅持自己的意見,讓他將人帶走了。
康健在全城幾乎尋遍了也沒找到劉夢雪,他心裡開始有些懊惱了。回到辦公室裡,他將羅宏叫到了自己的面前。自從康平外出躲藏後,他就一直跟在康健的身邊。「你無論如何都要給我找到夢雪,然後將她帶來。」羅宏二話沒說,趕緊帶了幾個弟兄就匆匆地離開了辦公大樓。
對於尋找女人來說,羅宏倒是有一套辦法的,他動員自己所有耳目在全城各個地方進行尋找。這辦法倒很靈,沒用上半天工夫,就有人來向他報信了。據說劉夢雪此刻正在一迪廳裡跟一幫同學開生日patry,於是羅宏當機立斷帶人就朝這家迪廳奔去。
名叫「陽光地帶」的迪斯科舞廳是金江城中最為注目的娛樂場所之一,是全市大多數的年輕人以及少男少女所聚集的地方。每逢節假日,這家娛樂廳是人滿為患,非常擁擠。凡到這兒玩耍的年輕人,全都是有備而來的,他們不玩個通宵達旦,樂不可支是不會善罷甘休,輕易離去的。
羅宏等人奔進迪斯科舞廳時已是此處熱鬧非凡之時了。那強有力而又極具震撼力的音樂聲,簡直要將人的五臟六腑都快震出來,一般人來到這裡是肯定不能適應的。然而,這大廳裡卻聚集了不計其數的青年男女,他們隨著這強勁而又刺激的音樂,甩臀晃腦地拚命跳躍著,彷彿這世界上除了他們這群狂舞族外,就沒有別的什麼人了。他身邊的一個弟兄輕聲地對他說道:「宏哥!我敢肯定這些傢伙一定是吃過搖頭丸,不然他們怎麼是這個樣子。」
羅宏沒理睬他,似乎對搖頭丸之類的事並不感興趣,他心裡想的是盡快尋找到那位一直令老闆神魂顛倒的女孩子夢雪,不然他是無法向老闆交差的。「你們給我放老實點,各自抓緊找人,誤了事我饒不了你們。」他們在人堆裡穿來穿去,眼睛也不停地搜尋著,可仍沒發現有夢雪的身影。
要在這堆沸騰的人群裡找人談何容易,這兒的每個人都像是上足發條的機器似的,瘋狂地跳躍,忘情地扭動,穿梭似地游弋,弄得你眼花繚亂,什麼也看不清楚,就更不用說在裡面尋找人了。
正苦於無奈時,強勁的音樂戛然而止,也許是到了中間休息時了。這時大多數的人才停住了他們那不知疲勞的舞步。可羅宏還是發現,仍有不少人還在永不休止地跳躍,那種執著癡迷的神情是一般人無法達到他們這種境界的。
一個弟兄用手肘輕輕地碰了羅宏,並神秘兮兮地說:「宏哥你看那邊的漂亮妞,好像就是她呃。」
順著他指的方向,羅宏果然發現在大廳右側的幾個男孩子中間站著一位上身著淡紅色體恤衫下著牛仔褲的靚麗女孩。她正在與那幾個男生高興地嬉笑著,一副無憂無慮的樣子,天真無瑕中透出純真浪漫的氣質來,這也許就是一個完美女人的天性吧。
她的確是位讓人一見就著迷的女孩。魔鬼般的身材婀娜多姿;優美的曲線凹凸有致;端莊的容貌秀麗誘人。在人群中她顯得是那麼地婷婷玉立容光四射,格外引人注目。難怪康老闆不惜一擲萬金來資助她上大學,如是換了其他人,也肯定不會這樣做的。羅宏不覺自歎地暗暗說道:「老闆的艷福真是不淺啊!」
羅宏真有點不願前去打擾這位靚麗女孩的玩興,他似乎感覺到,無端地驚擾她的雅興是種犯罪的行為。不過,重任在身,他也就顧不了這些了。
羅宏走近夢雪的身旁,很有禮貌和風度地說:「夢雪小姐,前來打擾你實在對不起,本人奉老闆之托請你馬上去他那兒。」
夢雪轉過身來用驚疑的眼光盯著羅宏,她不高興地說:「沒見我正忙著呢,我不去,你走吧。」她的話剛出口,身邊的幾個男生都不約而同地圍了過來。「你們是誰,別來打擾我們的聚會,真不知趣。」
羅宏聽了這幾個男生的話後,心裡頓時湧起一股無名火來,正要發作時,一見夢雪那雙迷人的大眼,他又將怒火靜靜地強壓了下來。「夢雪小姐,我再說一遍,康老闆請你立刻就去他那兒。」
夢雪也固執地答道:「如果我不去呢,你不會強人所難吧?」她似乎覺得有幾個男生在自己的身旁,什麼也不怕了一樣,那得意的樣子,著實令人有些無法容忍。
羅宏仍用冰冷的音調說道:「如果你要執意不從,我就只好讓你嘗嘗苦頭了。」說罷他朝身邊的弟兄們使了使眼神,幾個大漢朝夢雪走了過去。
「你們想幹啥?」幾個男生挺身而出,擋住對方並嚴厲地問道。
羅宏用凶狠的目光瞪著他們,說:「知趣的話跟我站遠點,不然我會讓你們爬著離開這兒。」他的氣勢頓時嚇住了這幾個學生仔,他們不敢再與這幫兇神惡煞的大漢糾纏下去了。
然而,夢雪仍然固執地盯著羅宏表示道:「我不去,我就是不去,你們跟我走遠些。」
羅宏不想與她多說下去,他猛地抓住夢雪的手腕,就像抓住一隻小雞仔似的,不用費多少力氣就將她拉出了大廳。
夢雪此時倍感委屈地哭了起來,羅宏被她的哭聲所震撼了,他猶豫地鬆了一下手,夢雪卻乘機朝大廳裡跑過去。羅宏大聲地叫道:「快去給我把她抓回來。」
他的弟兄們立刻追過去,卻被夢雪的同學們攔住了,這時夢雪也乘機躲藏得無影無蹤了。
羅宏發現夢雪不見了蹤影,很是氣憤,他抓住一名男生惱羞成怒地吼道:「她藏在哪兒去了,不交出夢雪,我要你的命。」另一名男生挺身而出對羅宏質問道:「你們憑什麼要抓夢雪,憑什麼要破壞我們的聚會?」羅宏沒應答,揮手就是一拳砸在那男生的胸口上。「媽的!你有啥資格跟我說這種話。」
羅宏的行為立刻引起其他幾位男生的憤慨,他們一齊擁上去與這幾個不速之客拚鬥起來。經過一番打鬥,幾名男生全被羅宏一夥人打倒在地上。這時,大廳裡一下子便亂了起來,驚叫聲,叫罵聲,玻璃破碎聲混作一團,受驚的年輕人紛紛朝外奔去。
羅宏的手下並沒因那幾個男生被打倒而住手,他們仍在圍著男生們拳打腳踢,欲要將丟失夢雪的怒氣發洩在這幾個不知好歹的學生仔身上。也許是見同學慘遭暴打之苦而不忍心的夢雪,突然從昏暗的燈光中站了出來,她厲聲喝道:「住手!別打他們了,你們不是要抓我嗎,放了他們,我跟你們走。」
見夢雪突然出現,羅宏的臉上又露出得意的神情來。「嗯!算你識相,不然你以後就再也見不到他們了。」他說著朝自己的弟兄們揮了揮手,那些窮凶極惡的傢伙們才收住了手腳。可夢雪的同學卻不安地叫道:「夢雪!你怎麼這樣傻,別跟他們去,快跑啊!」
夢雪眼含淚水對同學們說:「是我對不起你們,我真不忍看你們為我而受這份苦,你們回去吧,我不會有事的。」當夢雪正要跟羅宏一夥離去時,有位男生從地上爬起來伸手拉住了她。「你不能跟他們走,難道你還不知道他們是群魔鬼嗎?」
羅宏氣惱地抓住這個男生又是一陣暴打,直打得夢雪跪地向他求饒。可羅宏仍氣勢洶洶地罵道:「我讓你充當英雄好漢,看你的嘴硬還是我的拳頭硬。」其他幾名男生也紛紛站起身來撲向羅宏,看樣子,一場新的打鬥又將開始了。
正在劍拔弩張之時,一個威嚴而又厚重的叫聲在他們的耳邊炸響。「住手!姓羅的,你的膽子也夠大的,竟敢在公共場所行兇傷人,簡直是視國法於不顧了。」
聽這話似乎覺得耳熟,羅宏睜大眼睛朝說話方向望去,只見在昏暗的燈光中一個身材魁偉的漢子正朝這邊走來,那大義凜然的樣子,很是讓人敬畏幾分。身影漸漸地走近,羅宏立刻認出了對方來。「哦!我以為是誰呢,原來是陸隊長,你還在金江?一個通緝犯還神氣個啥,又想來管閒事啦?」
陸劍釗不屑一顧地說:「古人說過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你們在此行兇,作為一個普通人也是不會容忍的,何況我還是名堂堂正正的警察,更不能容忍你們這幫歹徒在公眾場所裡施暴。」
「這麼說來你是非管不可?」羅宏輕蔑地說。
陸劍釗反唇相譏地說:「如果你們現在走還來得及,不然我會將你們統統地抓起來,罪名我都替你們想好了,擾亂社會治安還加侵犯他人人身合法權利。怎麼樣,這兩條就足夠你們在牢中呆上十天半月的了。」
羅宏冷笑了一下又說:「如果是以前,你說這番話我會嚇得發抖。哼!現在而今眼目下,面對一個被警方通緝的逃犯,誰還怕你不成,弟兄們,你們說是不是啊!」他的一幫弟兄聽了這話,也忍不住大笑起來。「是啊!誰還會怕你呢。你就別管閒事了,還是快躲藏起來吧,免得被警方發現了。」
見到陸劍釗,夢雪很是高興。在她的心目中這位大義凜然的警察一直被她視為英雄而暗暗敬仰著。他的出現,無疑給她帶來欣喜和寬慰,此時她的心裡也就踏實多了,剛才的那種恐懼感也陡然消失了。「陸隊長,他們無緣無故地打傷了我的同學。」
「別害怕,有我在,看他們還敢凶狂。」
羅宏又換了一副面孔說:「姓陸的,這位是我們康老闆的女人,你也想打她的主意,來一出英雄救美人的戲,別做夢了吧。」
「不過,我只覺得夢雪是位天真無瑕的大學生,你們沒權利去破壞她寧靜而自由的生活。我說了你們沒權利,快離開這兒吧。」陸劍釗義正詞嚴地說。
「今天這人我是要定了!」說完,羅宏拉起夢雪就走。夢雪立刻發出驚駭的叫聲。陸劍釗衝過去將夢雪奪了過來,並拉著她朝門外奔去。這時,羅宏帶人緊追不捨,只見陸劍釗與夢雪一出大門就登上一輛出租車溜掉了。見此情景,氣得羅宏直跺腳,他惱怒地大聲吼道:「追!快給我追!」
就在這時,幾輛警車也呼嘯而至,也許是見迪斯科舞廳的鬥毆,有人打電話報了警,這才招來了他們。不過,此時來已是晚矣。
直到出租車駛進調查組駐地金都賓館中,陸劍釗這才放下心來。當他倆走下車來時,陸劍釗輕鬆地微笑著對夢雪說:「下車吧,沒事了。」可劉夢雪仍是戰抖著身子下了車,她朝這個陌生的地方望了望,膽怯地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陸劍釗拉起她的手就朝自己的房間走去,邊走邊對她說:「放心吧,這是一個安全的地方,沒人再敢來驚擾你了。」直到進了陸劍釗的房間時,夢雪才醒悟過來,她這是在一家賓館的房間中。她不解地問:「你幹嗎帶我來這兒呢?」
陸劍釗將她按坐在沙發上,還給她遞去一隻易拉罐飲料。他長舒一口氣說:「這是我臨時住的地方,請放心,我沒有其他的意圖,就是想讓你在此安心地休息一陣子。」
夢雪聽了這話心裡似乎踏實了許多,她用一雙感激的目光看著陸劍釗,輕聲地說:「劍釗!」不知是何原因,她竟然如此稱呼他,且一點不在乎。「如果今天不是碰上你,後果不堪設想啊,謝謝你又一次救了我。」
陸劍釗微笑著說:「用不著這樣客氣,實話告訴你吧,我是有目的來找你的,可沒想到湊巧碰上這件事,也許是你運氣太好了吧。」
夢雪閃動著她那雙美目,用極其誘人的神情看著對方。「你是專門來找我的,有事嗎?」她說著話,那高聳的胸脯不停地起伏著,週身正不斷在散發出青春的活力與女性成熟的氣息。
陸劍釗將自己的目光從她的身上移往別處,嚴肅地說:「夢雪!我想老實地告訴你,康健是個極其危險的人物,你要盡快與他劃清界線,不然,後悔就來不及了。」
夢雪突然像發了瘋似地向陸劍釗撲過去,並緊緊地摟住了他的脖子。「劍釗!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我太感動啦。」
被對方這突如其來的行動所震驚,陸劍釗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他試著用手攬住她那如柳枝一般的細腰,只感到她的腰身是那麼的嬌小和柔美。很快,他又像觸電似的將手挪開。「夢雪,你不要這樣好不好,我救你完全是出於對你的愛護,沒別的意思。因為,我覺得像你這樣的女孩應該有個好歸宿,不能與康健這種人混在一起。」
夢雪根本沒有理睬他,仍緊緊地摟著他的脖子不放。她還在他的肩頭上輕柔地抽泣,多情而傷感的淚水已濕透了陸劍釗的衣裳。「不!我不放開你,在這個世界上除了你能給我安全感,不會有別的人了。」
陸劍釗輕輕地將她推開,雙手仍扶住她的兩個肩頭懇切地勸道:「夢雪,我……我是名警察,怎可以乘人之危佔有別人的情感呢。如我真是這樣做了,那我成什麼人了,又如何稱得上是一個合格的警察呢。解救你完全是我應盡的職責。」
可夢雪不服氣地嚷道:「你們男人就是虛偽,明明對女孩子有好感,還要故意裝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我討厭這樣的男人。但我不希望你也是這類的男人。」
面對一個對愛如此執著的女孩,她的情感流露是那麼的真誠,那麼的坦蕩,似乎是一點遮掩也沒有。並能將自己心中的愛意毫無保留,而又是赤裸裸地暴露給她所愛的人,這樣追求真愛的女孩還有什麼可指責和拒絕的呢。要不是他已與葉小玢相愛了,此刻他會毫不猶豫地緊摟著她,並完完全全地接受她的愛。一時間,陸劍釗已感到自己不知所措,看樣子他是沒辦法向她解釋這一切了。
自從劉夢雪被陸劍釗解救走後,羅宏垂頭喪氣地回到自己住地不敢去見康總,他知道,康總得知此事後一定不會輕易饒過他的。
羅宏呆在房裡抽悶煙,心裡在暗暗思考如何向康總交待。一位兄弟走了進來,見羅宏愁眉不展,上前說道:「大哥,別犯愁了,不就是一個女人嘛,只要有錢,什麼地方弄不到一個漂亮妞。」
羅宏沒好氣地說:「你說得輕巧,誰丟了都可以,惟獨這女孩不能失去,你知康總是多麼地看重這女孩,你就是弄十個像林黛玉一樣的女人也不如她,你小子懂個屁。」
「這女人就這麼值錢?康總為何如此看重她,我們真搞不懂。」
「那你去問康總啊,他會如實地告訴你?」
「大哥,你可別拿我開涮啊,康總的脾氣我們知道,誰把他喜歡的人搶去了,他是不會饒過誰的。這樣吧,我們去把她搶回來不就行了。」
羅宏冷笑一聲說:「你小子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想在老虎口裡奪食,我看你是活膩了吧。」
「大哥,我看還是照實對康總說,不然,他會宰了你。」
「不行,照實說也難逃嚴懲,我想呆會兒再去報告,說是有人告密,警察把她給抓去了。如果他真的不信,我也就只得硬著頭皮挨刀了。」
「嗯,這辦法好,我看可以矇混過關,不過,還得找個替死鬼,才能保證萬無一失。」
羅宏趕緊問:「你認為誰合適,你馬上去給我找一個。」
「好吧,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你儘管放心。」
沒過多久,那小子果然找了一個神經有點問題的人來,還在羅宏面前邀功請賞。「大哥,你看這人不就是你想要的告密者嗎,只要把他往康總那兒一送,保證你一點事也沒有。」
羅宏打量了一下這個人後,走過去就給那小子一個耳光。「你他媽的想耍弄我啊,拿這樣的人去交差,還不等於是把我往火坑裡送?虧你想得出。」
那小子挨了一耳光還厚著臉皮說:「大哥,就是這種人才不會有麻煩,因為他自己說不清楚,什麼事都可往他身上推,康總怎麼還會懷疑你呢。」
「不行,你給我馬上送回去,算了,我也不要你找什麼告密者,實話實說可能不會惹麻煩。」
正在這時,另一個手下跑來對羅宏說:「大哥,我弄清那警察住的地方了,他把康總的女人也關在那房裡,你看是不是可以動手?」
羅宏聽了大喜,急忙吩咐道:「快去把弟兄們都叫來,我們這就去搶人。」
不一會兒,十幾個手持刀槍的壯漢集合在大院裡,羅宏對大家說:「弟兄們,我們不能嚥下這口窩囊氣,既然別人搶了我們的人,我們就一定要把她奪回來。」羅宏說完後,把手一揮,十幾名壯漢頓時傾巢出動,向陸劍釗的住地趕去。
陸劍釗正想離開房間,劉夢雪把他拉著不讓他獨自離去。
劉夢雪用嬌柔的口氣說道:「你暫時不要離開我,我好害怕,難道你還想讓我被人抓去?」
陸劍釗沒有再打算走,他覺得自己有責任保護好這位女孩。「好,我不走了,不過我們可以坐下來好好談談,我很想得到你的幫助和支持,康氏集團的問題就要到解決的時候了,所以,你的檢舉對我們破案來說是很有幫助的。」
劉夢雪聽到康氏集團幾個字就覺得全身發抖,康總對她的關愛原來是一場陰謀,她心目中偉大的形象也在上次與陸劍釗談話後垮塌了。失去了精神支柱的她自然希望盡快地尋找到新的支撐,把心裡籠罩的陰霾全部驅散。
見劉夢雪低頭不語,陸劍釗安慰道:「別再為康總的偽裝所迷惑了,希望你能從這陰影中擺脫出來,為自己美好的未來拚搏一場。」
劉夢雪眼裡已有了淚水,她抬起頭來看著陸劍釗說:「陸隊長,我真是瞎了眼,沒有看清這個假善人的面孔,差點上他的當,我……」
「過去了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吃一塹長一智,這也沒什麼。誰不是在坎坷中過來的,吃得苦中苦,才覺甜更甜。」
「陸隊長,康總這些年的確對我幫助不小,那時我太單純,總把他當做大好人看,還說以後加倍報答,甚至還有做他……」劉夢雪說到這兒突然停了下來。陸劍釗知道她會說什麼,可一點不介意,知恩圖報是正常人的思維,無可厚非。但真要是成了現實,他也會為這位清純的女孩惋惜的。
「夢雪,像康健這樣的人不知欺騙了多少善良的人,他們都被這位看去心好,實質挺壞的款爺所蒙蔽,還希望他能成為金江的大聖人呢,偽裝一旦被剝去,人們才從那猙獰的面孔中看出問題,失望會擊碎多少人善良的心啊。」
劉夢雪靠近陸劍釗而坐,她想抽煙,陸劍釗遞給她一支。「陸隊長,你說要我揭露康健的罪行,可我對有些事情並不太瞭解,康氏集團借發展經濟之名的確幹了不少坑害國家的事,但要我拿出具體的事實,我卻沒有。」
陸劍釗說:「別急,你好好想想,一定會想出一些具體的事來,如果有真憑實據就交給我,不能給別的人什麼人,好嗎?」
「好吧,我會按你話做,現在看來,只有你才是我真正的恩人。如果不是因為有你,我還不知該怎麼辦才好呢。」
「夢雪,經歷過一番風雨後才真正感到生活的美好,珍惜生活吧,你這麼漂亮又這麼年輕,我希望你以後不會再受傷害了。」
「真是這樣就太好了。」話說到這裡,劉夢雪的臉上終於綻放出欣慰的笑意來,她那甜甜的一笑是那麼的美,那麼的誘人,陸劍釗看了一眼就羞得抬不起頭來了,他將眼睛轉向一邊,不敢再去看她。
陸劍釗是個非常機靈的人,他覺得羅宏失掉劉夢雪後一定不會善罷甘休,可能四處打聽自己的下落,於是,他下意識地對劉夢雪說:「我們還得走,這兒不能久呆,他們會很快找到這兒來的。」
「真的嗎?你不是說這兒挺安全的嗎?」
陸劍釗又說:「情況是不斷地變化的,我們為了安全起見,不得不小心點,走,我們馬上轉移,到另外一個更安全的地方去。」還沒等劉夢雪收拾完東西,他就拉她出了門。
他倆剛來到電梯口就聽到有人在罵罵咧咧地叫嚷著,警惕的陸劍釗將劉夢雪拉到一轉彎處,正好這時從電梯裡鑽出一幫人,領頭的正是羅宏。
待這幫人朝前面走去後,陸劍釗拉劉夢雪下了步行樓梯,因為他們不敢再乘電梯下去了,說不定他們的人此時正守在電梯門口的。陸劍釗帶著劉夢雪直接來到停車房,他們悄悄打開車門,駕車離開了這幢大樓。
羅宏一幫人來到陸劍釗的門前正要叫人砸門,他的手機驟然響起。電話裡有弟兄在急促地叫道,說他親眼看見陸劍釗帶著那女孩開車走了。
聽了報告,羅宏叫罵起來:「這個該死的警察,快,快給我追!」
羅宏一聲令下,所有的弟兄又衝下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