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守一忽聽有人喊他的名字,接著話筒杵到了他臉前,幾台攝像機的燈光,也打在他臉上,把他嚇了一跳。手持話筒的民工:「嚴老師,您說兩句行嗎?」
嚴守一躲著燈光:「我就算了,我不懂戲劇。」
手持話筒的民工:「那就說說您的感受,第一感覺。」
嚴守一還想躲,沈雪用胳膊搗了他一下,悄聲說「說兩句吧,胡拉拉給的票」
嚴守一隻好找詞:「好。挺好。這個場面我很熟悉。上次回山西老家,我們家砌牆,也是這樣熱火朝天。工頭是我堂哥,算灰算沙子,也是這麼仔細。但它不叫『八又二分之一』,它就叫砌牆……」
這時沈雪在下邊踢了嚴守一一腳。嚴守一忙改口:「但我覺得今天的演出比生活深刻。是生活,又高於生活。是它,又不是它。所以我堂哥是一農民,胡拉拉是一位非凡的導演。這樣的話劇,看一遍是不夠的,可惜我聽說這座廠房明天就要拆,演出又不能重複。好,很好。我回去再好好消化消化。」
眾人給嚴守一鼓掌。等燈光移走,嚴守一悄聲問沈雪:「咱們能走了嗎?」
沈雪馬上急了:「你什麼意思?讓你看戲捧個場,你還認了真,說話夾槍帶棒的,現在又要溜號,我告你,演出還早著呢。現場所有的觀眾都是演出的一部分」
嚴守一隻好作出恍然大悟狀,「噢」了一聲,繼續留在原地。採訪已經結束,胡拉拉帶著一幫民工,又脫光膀子,開始在廠房裡跑來跑去,邊跑邊喊:「烏拉,烏拉!」並用身子相互撞著。
看完實驗話劇,已是夜裡10點半。開車回到戲劇學院,已是夜裡11點半。嚴守一和沈雪,同居在戲劇學院宿舍。這時天上零零星星飄起了雪花。沈雪要查學生宿舍,讓嚴守一一個人先回家。
嚴守一:「我陪你一塊去。」
宿舍都熄了燈,但許多女生夜不歸宿,其中三樓一個宿舍最嚴重。
沈雪推開門,手電的光束從一張床移向另一張床,從下鋪移到上鋪,都是空的。
最後,手電的光束停在上鋪一張臉上,一個女生剛從被窩裡坐起來。沈雪拉開屋裡的燈,冷冷地問:「都夜裡12點了,人呢?」
這個女生揉著眼:「不知道。」
沈雪:「你怎麼還在?」
女生:「沈老師,我病了。」
因是女生宿舍,嚴守一在門外等著。沈雪走到門外:「你去,到外邊飯館,端回來一鍋砂鍋面。」
嚴守一端著砂鍋面回到學校,宿舍的女生已經從上鋪下來了。吃著砂鍋面,她果然上了沈雪的當,突然哽咽著說:「我知道宿舍的同學幹什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