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次喝醉的時候,費墨說著說著,突然不說了,像空中斷電,突然出現了空白;好不容易等電路接通,費墨又開始傷感,突然點著自己的嘴:「貧。」
又點自己的嘴:「可它除了貧,還會幹什麼呢?」
嚴守一倒學著費墨平時的口氣安慰他:「費老,不能這麼說,對您叫貧,對於我們,您牙縫裡剔出來的東西,就夠營養大家一輩子了。」
費墨沒理嚴守一,照著自己的思路繼續感歎:「嘴裡貧,是證明心裡悶呀。」
接著淚流滿面。嚴守一看著費墨,倒半天說不出話來。久而久之,嚴守一悶的時候,也常對費墨說知心話。對妻子於文娟不能說的話,也對他說。嚴守一在某些事情上管不住自己,外邊有些男男女女的事,他瞞別人,不瞞費墨。
二月十一日這天清早,嚴守一開車到費墨家接費墨,一塊去電視台錄像。平時接費墨,費墨知道是去《有一說一》劇組,胖臉都是笑呵呵的。嚴守一故作卑謙狀,給他接包,拉車門,他都大咧咧地享用。但今天費墨從門洞裡鑽出來,一臉苦霜,對嚴守一的接包和拉車門不理不睬,嚴守一便知道費墨昨天晚上在家裡度過的很不愉快。費墨的老婆叫李燕,是一家旅遊公司的職員,也和社會上其他人一樣,不知道費墨對於世界的重要,言來語去,常惹費墨生氣。這時嚴守一又發現費墨另一個毛病,除了有些文人的小心眼,還愛遷怒。他與老婆鬧了矛盾,也會在別人身上和別的話題上找補回來。嚴守一看他上了車還耷拉個臉,開車便提了小心。出了宿舍區,嚴守一小心地問:「費老,我們是走激情的平安大道,還是走理性的四環路?」
費墨看著窗外不理人。嚴守一隻好閉上嘴,埋頭開車。等車上了四環路,費墨果然開始遷怒了:「老嚴,我不是說你,沒事也坐下來看點書,知識欠缺,是會誤事的。」
昨晚《有一說一》播出的節目叫「如今我們沒發明」。費墨:「裡面有硬傷,你知道嗎?你怎麼把蒸汽機說成是牛頓發明的?」
嚴守一吃了一驚:「不是他?那是誰?」
費墨:「瓦特,瓦特知道嗎?」
正在這時,嚴守一突然想起一件比瓦特和牛頓更重要的事,不再理費墨,打起右側的轉向燈,躲著身邊駛過的車流,從最裡面的快行道靠到外邊的慢車道,停到臨時停車線上。費墨瞪了他一眼:「又搞什麼名堂?」
嚴守一:「手機落家裡了。」
費墨順著自己的情緒一陣煩躁:「那怕什麼?該錄像了,顧不上了,下午我還有事。」
嚴守一雙手把著方向盤:「今天於文娟在家。」
接著將車從立交橋快速往回盤,費墨在旁邊又一陣煩躁:「你來往的那些人,說好聽點叫『蜜』,說句實話就是破鞋!麻煩,為搞破鞋,多麻煩呀。」
嚴守一的妻子於文娟今天倒休。於文娟在一家房地產開發公司上班。嚴守一回家拿手機時,她正在家練氣功。結婚十年,兩人夜裡從未採取措施,但一直沒有孩子。到醫院檢查,不是嚴守一的問題,是於文娟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