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種風涼閒話在機關院內傳開以後,影響很不好。這些情況,很快就反饋到了縣委辦公室主任們的耳朵裡。史主任十分惱火,清醒地意識到這一定是內部出了問題。縣委辦公室是縣委領導的參謀部,工作性質決定了每個同志都必須具有較高的政治、業務素質。從反映出來的情況看,無風不起浪,沒有辦公室的個別同志向外邊胡說八道,是不可能出現這些傳言的。堡壘最容易從內部攻破,外邊流傳的閒話肯定是從辦公室內部傳出去的。這個地方如果經常跑風漏氣,不僅對縣委辦帶來惡劣的影響,也會給縣委的形象抹黑,影響全縣工作大局。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史主任緊急召開了一個主任辦公會,專題研究如何整頓一下辦公室的工作作風問題。
丁主任也非常激動,一上來就開頭炮:「從近一段情況看來,咱們辦公室不整整實在是不行了。個別人員素質太低,上班時無所事事,還講怪話,發牢騷,凶酒罵大街(註:丁主任歷來把酗酒說成凶酒),鬧不團結,散佈奇談怪論。依我看,不僅要開展思想方面的整頓,還要開展紀律方面、組織方面的整頓。兵不斬不齊,再不能讓各種怪現象蔓延發展下去了!」
侯主任、顧主任也都同聲附和丁主任的意見。但大家避口不提機關「三大怪」的說法,免得史主任尷尬,倒是史主任自己說了出來,並且加以憤怒痛斥。其他幾個主任反而覺得自己是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腑了。
然後,又議論了如何開展整頓的具體辦法。
史主任最後總結說:「近一段辦公室內部出現的渙散現象,我有一定的責任。同志們都是要追求進步的,我們當領導的,不能不管,不能不抓,不管、不抓就是我們失職失責。我一直對大家要求得不夠嚴格,這種寬泛,對於機關工作,是十分有害的。一害同志,二害單位,發展下去,是很危險的。所以,在坐的諸位,對待我們手底下的同志們,不能失之於寬,失之於軟,失之於懶,失之於散。這次思想整頓由丁主任負責,群星和全倉配合,認真地組織學習,開展討論。同時,我要把咱們開展的這項活動,分頭給庫書記和宋書記匯報一下。志強和小項來了幾個多月了,工作不錯,宋書記和幾個領導很滿意,說明我們選人是很準的。我已經向宋書記多次反映,力爭盡快地把志強和小項的職務問題解決了,怪話也就自消了。縣裡近期要組織下鄉扶貧,就讓余樂萌帶上閒下來的一個炊事員下去鍛煉一下。通過教育,我想辦公室的風氣是很快能夠扭轉的。」
一道命令下來,辦公室全體工作人員開了一道嚴肅的動員會,一場「講學習,講正氣,講團結,樹新風」的活動就轟轟烈烈地開展起來。鄔慶雲對項明春說:「明春哥,有好戲看啦。」
果然,剛開始學習時,領導上還沒有點名批評,只泛泛一般地指出了辦公室存在的問題,隨著學習的深入,整頓工作就由開始的對事兒不對人變為既對事兒又對人。丁主任說:「我們這是關起門來自己搞整頓,不能怕揭短亮醜,只有敢於批評,才能真正解決問題。
在學習期間,白天工作忙,就放在晚上加班加點地學,人人寫心得體會,個個做自我剖析,整得同志們七死八活的。矛頭逐步集中後,余樂萌就成了眾矢之的。大家都對余樂萌前段的表現進行了幫助教育。大家沒有料到的是,丁主任批評起余樂萌來,十分嚴厲,並且上綱上線,絲毫不客氣。批評了余樂萌之後,周圍同志們不寒而慄。余樂萌光棍不吃眼前虧,一看這勢頭不對勁兒,就在自我剖析會上,檢討得十分深刻。深刻的表現就是痛哭流涕,一連串地責罵自己,向領導和同志們賠禮道歉。並且信誓旦旦地表示,在今後的工作中,痛改前非,重新做人,如同犯了嚴重錯誤的人。大家私下議論,余秘書這次寫的檢查比他任何一篇文章都好。
辦公室的做法,宋書記和庫書記知道後,十分重視,要求辦公室總結出經驗來。這倒不是什麼難事,在查志強的筆下,縣委辦公室的整頓工作生動、具體、紮實,收效明顯。縣委召開「四大家」領導會議,根據縣委辦公室的經驗,推廣到縣直、鄉鎮各單位、各部門,在全縣開展一場「紀律教育活動」,還成立了專門的辦公室,認認真真在抓了三個月,處分了一批不大不小的幹部,殺了幾隻雞子後,猴子們不禁噤聲,那種諷刺時政的順口溜兒就潛伏起來了,宋書記感到非常滿意。有人說,縣委辦過去總是總結別人的經驗,現在也成了出經驗的地方了。史主任、丁主任很高興,小劉去史主任屋裡的次數更多了,每次去的時間更長了。
隨後,縣裡組織了一批扶貧工作隊,余秘書愉快地帶著炊事員老陳,住進了梁家崗鄉的一個小山村裡。一去就是半年時間,但基本上是在縣城自己的家裡吃住,就這樣和群眾打成了一片。在這期間,查志強和項明春被提拔重用了,因為只是副科級,所以縣委用縣委組織部的名義下了一道文,下面寫著:
「關於查志強、項明春二位同志的任命決定
經縣委常委會議研究,任命查志強、項明春為縣委辦公室秘書職務(副科級,試用期一年)。
中共豐陽縣委組織部
×年×月×日」
拿到這張紙後,人們再稱項明春為「項秘書」時,他再也沒有那種躲躲閃閃的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