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委書記 正文 第二十五章
    省市縣跑腿上下都打點

    庫壩河加固內外全受益

    早在發洪水的階段,水利站站長葉廣勝曾經多次把關於孤石灘水庫除險加固工程1997年就要開工的信息提供給了我。

    這是一條十分重要的信息。對於灌河鎮來說,是一次加快發展的極為難得的歷史機遇;對於我來說,也是在我這一任上老天賜給的關係全局工作的重大機遇。一上來,就成了我在灌河必須完成的重點作業。

    這個孤石灘水庫,是一座省級重點保護的中型二類水庫,總蓄水量大約有六千萬立方米。它的大壩處在錫都市錫都縣的王村鄉境內,效益區域全在錫都市管轄的範圍之內。它的上游卻全部在灌河境內,灌河與王村兩個鄉鎮,分屬於兩個地級市,可這一座水庫,只聯著兩個鄉鎮。對於灌河人來說,沒有用處。沿河道幾個行政村,處在淹沒區,除了犧牲自身的利益外,撈不到一點好處。

    由於這座水庫是1958年大躍進時期突擊建造的,近四十年的風風雨雨,壩體損傷嚴重,是一座險庫。多年以來,為了防止它突然崩塌,一直沒有敢蓄水。這座水庫的管理局是一個正科級單位,養了二十幾個人,整天就是吃閒飯。

    改革開放以後,水庫的整修工作擺上了議事日程,省市的水利專家不斷到水庫測量、設計,除險加固以後,肯定要加大蓄水量,這就直接牽涉到灌河人民的利益。省水利廳通過范城縣水利局,一條線貫徹到灌河鎮水利站,和鎮黨委、政府一道研究報哪些項目,作為孤石灘水庫除險加固工程的配套工程。這些項目報上去以後,一旦定了下來,國家就會撥出專款搞建設。

    我通過葉廣勝站長瞭解到,歷任領導上報的有三種項目。

    一是移民項目。現在四千多名庫區群眾吃的是「消落地」種的糧食,他們等於幾十年前就免除了「皇糧國稅」。孤石灘水庫除險加固以後,周邊的農民只能變成漁民,不願變的,沒有地種了,必須安排遷移出去。

    二是河堤加固項目。在水庫淹沒區外,灌河、漂麥河、青山河三條主要河流,都是山水強河,為了保證水庫的水質,山要靠綠化治理,防止水土流失;河要靠加固河堤的辦法,用石料砌成防浪牆。

    三是交通項目。大水蓄積以後,河道邊上,要修成能夠通車的沙石路面,在集鎮上的河流,還要考慮汛期兩岸人民的來往問題,建設橋樑。

    灌河鎮歷任書記,一上任,沒有人不關注這一事件,翻騰過來,翻騰過去,年年都要上報這些項目,但省裡一直沒有定下來具體的開工日期。主工程不動,我們這裡的輔助工程也就休提。報上去的項目,一直不知道哪些得以審批,哪些不被批准,到底能夠撥給多少款項,我的前任們,都為其在自己的任上成為未竟的事業或多或少感到有些遺憾。

    放著即將到嘴邊的肥肉不啃,那肯定是傻瓜。我與班子的同志們經常商議,無論如何也要把這一塊天上掉下來的餡餅搞到手裡。辦法就是一個字:「跑!」大家認為,這事情如果不跑,給的會少,只有靠跑,效果才好!思想開放了的同志們都開明地說:「賀書記,只要是為了這件事情,你只管跑,該花就花,該送就送,工作我們擔起來,有你的那些關係,大家相信你一定能夠跑成功!」

    大家說的關係,是指我有兩個老同學,一個在孤石灘水庫管理局當常務副局長,他能夠給我提供可靠的資料和信息;另一個在省水利廳當副廳長,他能夠給我提供強有力的支持和幫助。儘管有如此好的基礎條件,跑項目仍然是一種非常辛苦的事情,官場中流傳有「三子」之說,即跑著找人像「兔子」,背著禮品上樓送人像「驢子」,站在掌握生殺大權的人面前匯報像「孫子」。

    於是,只要有空兒,我就帶上水利站站長葉廣勝跑。葉廣勝作為我的基本副官,其餘則根據需要隨時變換隨行人員。劉鎮長和財所所長范聚寶跟得相對多一些。

    值得一提的是,一次我帶了招待所所長鄭留喜去省會跑這個項目。我們走到古縣城裡才吃早飯,他見有一種烙饃卷菜我特別喜歡吃,回來就在招待所開闢了一個新的品種,就是烙饃卷鹹鴨蛋,成了客人一致喜愛的美食,不僅成了我們灌河鎮招待所的保留菜目,而且擴散到縣城裡的一些賓館。想起來,這真是「上有所好,下必效之」,一個地方上的一把手,所言所行,不知不覺地將影響到各個方面。

    跑的過程,也是瞭解這個國家投資的工程項目的來龍去脈的過程。其間,聽到了不少軼聞趣事兒。

    原來,早在解放初期,灌河、孤石灘和王村是一條灌河兩岸的三個集鎮,各自相距有六七公里,在當時的行政區劃上,同屬於鄂北縣管。三個集鎮的民風有所不同,人們說:「孤石灘人有錢好置地,王村人有錢好生氣,灌河人有錢好唱戲。」這說明雖然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但同樣的水同樣的土養出的人,脾氣稟性並不一定相同,還有可能與當地的其他自然條件有關。

    孤石灘街的地勢比灌河低得多,像處在盆地的中間,集鎮的兩邊比較開闊,幾十平方公里的黃土沙壤地綿延分佈在遠近四五公里的南北兩道山梁下。在灌河鎮境內上游的灌河、漂麥河、青山河這三條河水集中到灌河後,向下游奔去,經過的頭一個鄉鎮就是孤石灘,河水穿街而過,給這個集鎮帶來的是方便和富裕。灌河流淌到下游兩三公里處正好從兩個山包間流出去,繞過王村街向下游奔去,所以,站在山上一看,這孤石灘街周圍就如同一個聚寶盆地。老百姓自古以農業為主,對土地的依賴心特別重,富人就從依賴變成貪婪,有了錢,就拚命地買地。這就是「孤石灘人有錢好置地」的原因。

    灌河街的人經商的比較多,又有外地客商注入資本,人們來錢比較容易,浮財就會產生浮華,由於經常要祭拜財神、關聖帝君,唱戲是免不了的,好唱戲好看戲的習慣就由此形成了。

    至於王村街的人,說他們有錢,值得推敲,這個街周圍儘是崗坡薄地,年年收成很差,富人屈指可數,哪有什麼多餘的錢?「貧賤夫妻百事哀」,自然而然就經常生小家子氣。量變引起質變,小家庭生氣多了,就導致大家族生氣,大家族生氣又會引起家族之間打群架的事件發生。遠近就經常傳說著王村人什麼什麼時間、在什麼什麼地方又械鬥死傷多少人的消息,這就是「王村人有錢好生氣」的合理解釋。不過,往往是生氣之前並不一定有錢,生了氣打死、打傷人了,免不了要花錢,說他們有錢好生氣,不過是把因果倒置了一下罷了。

    在山區,你只要留心,能夠聽到許多美麗動人的傳說。孤石灘街的地名來歷,就是街的東頭有一塊巨大的孤石,這塊巨大的孤石,直至孤石灘水庫除險加固以後,水位一下子從一百七十五米上升到一百九十五米,也沒有能夠把它淹沒。

    傳說中的孤石,還有神秘的來歷,說是一條黑龍就住在灌河上游的石龍溝一帶,山神的女兒金花姑娘在灌河邊上洗衣時,這條黑龍來調戲她,把頭伸在一個深水處,當金花姑娘彎下腰用水時,它吸一口,水就干了;不用水時,它又把水吐出來,淹沒了金花姑娘的膝蓋。金花姑娘的父親從這裡路過,一看大怒,一刀就把這條龍殺死,把龍頭一下子扔在了這個地方,孤石就是龍頭轉化而成。那條從山上一直拖到山下的龍身子就永久地留在了石龍溝,砍掉頭的地方,至今還流淌著殷殷血水,誰到了這個地方去看,一定覺得是那麼逼真,並非純粹出於人們的想像力。在修這座水庫之前,這塊巨石是孤石灘街的一道景觀,多少文人詠題過它,據說那上邊刻的有乾隆皇帝的御筆題字,足見這地方曾經非同小可。反正到了修水庫的那個年代,革命第一,文物第二,絕不像現在這樣能夠得到重視,所以那些具有國寶級價值的文物,如今只是處在平靜的水面下,叫魚鱉蝦蟹用它們族類的思維方式去欣賞、解讀。

    在這裡修一座水庫,是非常科學的,投資少,效益高。若是到了現在,這裡一定要修成一座漂亮的大型水庫,但當時的歷史條件,不可能達到這一點。我站在山上,俯瞰這座水庫時,每一次都讚歎它選址恰當,就是可歎它上馬太早。

    葉廣勝告訴我:「賀書記,這個水庫還是當年孤石灘附近出的一個省級官員決策的。你看北邊山上的地勢多好,光緒年間,有一個從浙江來的看地先生,說這裡是一個了不起的陰宅,能夠出管著一斗零三升芝麻那麼多人的大官。引起了這位省裡的領導幹部祖上的重視,安下陰宅之後,問到第幾代才能成氣候?看地先生說,這個地方,難得的是一個『可巧』二字,時間上說不準,也許很快就能成事兒,這許遙遙無期。這一方面要靠祖上積德,另一方面,要達到四個條件。」

    我問廣勝:「哪四個條件?」

    廣勝說:「不容易,不容易,說是『兔子打鑼魚打鼓,人頂鐵帽子,驢騎人』。」

    我說:「這些條件有沒有湊齊的可能?」

    廣勝說:「老輩兒人分析,說要湊這一天,必須是正在唱戲,驚了兔子,一頭撞在鑼上,也就是兔子打鑼了;還必須正好有叼著魚的鳥在天上飛過,一受驚,嘴裡的魚掉下來,落在鼓上;人頂鐵帽子好辦,天上正好落一陣雨,一個人從街上買了一口鍋回來,當做雨傘就得了;至於驢騎人也不是很難,只要有一頭母驢產驢娃兒,眼看要下雨,管驢的把驢娃背上往家裡趕就行了。可這四條湊齊,基本上是不可能的。那個大領導,也許有這個心理,建這一個水庫,一方面為人民造福,另一方面,可能想在水庫落成搞慶典時,碰碰運氣。沒有人傳說湊足了這四種現象。」

    我說:「廣勝呀,管毬湊齊湊不齊條件、成不成氣候,咱們要湊足自己的條件,爭取通過孤石灘水庫除險加固工程把灌河的事情辦好!」

    正是:機遇不等人,逝去不好找。

    畢竟不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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