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是分組討論,縣領導完全可以騰出時間來接待。問是什麼事,辦公室的人說不知道。滕柯文猜半天,估計可能和田有興的事有關。滕柯文要辦公室通知所有的常委,下午等待接待市委組織部的人。
來的是市委組織部的副部長。副部長不僅要求全體常委到會,而且要全體副縣長也參加。滕柯文悄悄問是不是關於田有興的事,副部長點點頭。滕柯文說,要不要事先找田有興談談話。副部長說,沒有必要,不徵求他的個人意見,也沒什麼好談的。
田有興是高高興興來參加會議的,當宣佈要調他到野狼溝農牧場任支部書記時,田有興一下叫出了聲,然後臉色慘白,滿臉冒汗,傻了一樣一句話沒有。宣佈結束,滕柯文要講幾句時,田有興卻砸桌子一拳,大喊了說,無恥!一幫政治流氓,你們這樣做是違法的,我要到省人大告你們。
會議是在縣委小會議室開的,一屋子人被田有興的憤怒失態搞得鴉雀無聲。田有興大口喘息半天,還想罵什麼,又有點不敢,便竭力忍了。副部長嚴肅了說,田有興同志,不要忘了市委還保留了你副縣級待遇,不要忘了你還是共產黨員,如果你不能正確對待市委對你的考驗,市委可以考慮撤消你的一切職務,直至開除黨籍。但你有申訴的權利,你說要到省人大去告狀,我們歡迎你去反映情況,因為黨任何時候都要接受人民的監督;如果我們錯了,我們會立即改正,因為黨歷來都不迴避自己的錯誤,有錯必糾,是黨的一貫原則。
田有興一下哭出了聲,也不敢再爭辯半句。田有興的哭聲很大,樣子傷心欲絕,很有點男子漢悲憤至極的味道。看樣子田有興一時根本無法止住痛哭。滕柯文給坐在田有興身邊的王副縣長使個眼色,示意他把田有興勸出去。王縣長無聲地攙了田有興,將田有興攙出了會議室。
由於是這樣一個場面,滕柯文的講話也很簡短,表示感謝市委的關懷,表示要帶領一班人把工作做好。因為再沒什麼事,會議便匆匆結束。
副部長也不久留,好像仍然有點生氣。副部長上車時,對握手告別的滕柯文小聲說,要做好田有興的工作,小心他想不開出什麼事。
滕柯文回到辦公室,心裡也感到沉甸甸的。原以為會把田有興調到市裡哪個沒什麼事幹的處裡當個副處長或者副書記,沒想到一下弄到了野狼溝農牧場。對野狼溝,滕柯文也熟悉。在五十年代,那個農牧場是個勞改農場,文化大革命時,改為五七干校,改革開放後,又下放給了市裡。滕柯文剛參加工作那幾年,市裡還組織市直機關幹部到野狼溝農牧場勞動鍛煉。滕柯文那時在市政府當秘書,去過四五回。現在,農牧場歸市農業處管,只有二十幾個職工,也放牧,也種田,自己養活自己,但好像是個科級單位。讓田有興到那樣一個科級單位,雖說是下去鍛煉,補沒基層工作經驗這一課,但怎麼想都感覺有點懲罰的味道。
滕柯文想找田有興談談,又覺得現在談也不是時候。田有興情緒正激動失控,特別是罵都是一幫政治流氓,確實是太過分了,如果被副部長如實反映上去,田有興肯定要為這句話付出代價,很有可能會被免去一切職務。滕柯文打消了找田有興談話的念頭。如果他不主動找我談,我也不找他談。
田有興調野狼溝當支部書記雖然沒在經濟工作會上傳達,但很快,所有參加會議的人都知道了,而且人們對這件事的關心度,遠遠超過了會議內容。儘管主持人一再要求討論經濟工作,但話題還是一時扭轉不過來。最激動最興奮的當然是楊得玉了。他雖然東跑西問盡可能地打聽到了許多消息,但還是不能滿足。畢竟是小道消息,究竟上面是怎麼說的,接任者的問題談了沒有,上面有沒有傾向性的意見。楊得玉心裡實在是著急不安。見滕柯文沒回到會場參加討論,便悄悄溜出去,悄悄來到滕柯文的辦公室。
滕柯文的精神日漸委靡,正趴在辦公桌上休息。楊得玉覺得來的不是時候,但既然來了,只好在滕柯文的對面坐了。滕柯文抬臉看一眼,只好強打精神抬起頭來,說,田有興的事情處理得很快,你的事我也說了,我說要不要縣裡打個增選副縣長的報告,副部長說回去請示一下再說。
以前滕柯文說過,說於書記已經同意由縣裡提名增補。怎麼還要請示?滕柯文說,看來於書記還沒和組織部溝通。
楊得玉不禁有點著急。田有興一走,明顯地空了一個位子,市裡立即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盯上了這個位子,如果不抓緊,說不定哪個人就會更有神通說通市委哪位領導,一紙文件就補充過來。更要命的是滕柯文這個樣子,會後馬上得去戒毒,不然沒法工作事小,露了馬腳事大。無論如何得在去戒毒前和市裡說妥,而且讓縣裡將他報上去。見滕柯文又趴在了桌上,楊得玉只好說,滕書記,我想後天就去西蓮山溫泉,如果可以,是不是順便就辦好住宿手續。
滕柯文說,不要等後天,明天會議結束你就去,再不能等了。
滕柯文仍不說他的事,楊得玉只好硬了頭皮直說。楊得玉說,滕書記,我想在你走之前,能不能和於書記商量一下,讓縣裡把我報上去,不然你走了,這事就沒人管了,弄不好上面會再派下人來。
看來楊得玉的事不辦也不行。滕柯文說,我現在就給於書記打電話,如果於書記沒什麼意見,我就讓縣組織部起草一份文件,把你報上去。
電話打到於書記辦公室,沒有人接。滕柯文不敢冒昧打於書記的手機,只好打秘書的手機。秘書說於書記正在和人談話。掛了機,滕柯文說,我還是今天下了班打吧,結果怎麼樣我告訴你。
雖然沒個準確的結果,但滕柯文主動積極為他活動,楊得玉還是很滿意,也很高興。他想,滕柯文染毒看來也不是個壞事,這一來,就掌握或共有了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這個秘密就把兩人牢牢地綁在了一起,誰也離不開誰不說,在某種程度上,他還不得不聽我的。如果滕柯文以縣委的名義堅持縣裡推薦人,於書記也不會不給這個面子,他這輩子的一件最重要的大事也就大功告成了。他想,當了副縣長,這輩子也就可以了,如果能再升就升,不能再升也滿足了。
經濟工作會議前,楊得玉就又住回了劉芳那裡。和劉芳住在一起,當然吃飯也得在一起。楊得玉今天心裡高興,一向不和劉芳多說話的他卻說個沒完,還主動問了許多家裡的事,也問了兒子的事。快吃完時,劉芳說,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讓你也拿個主意。這次回家,我和我的幾個哥哥和侄兒們商量好了,我們決定聯合起來開個燒磚廠。
肯定是劉芳說她有二十幾萬,才弄出這樣的事情。在這個時候弄這種事,別人想想,就會想到我的頭上。楊得玉說,你傻了是不是,你辦磚廠,肯定要引起轟動,人家想都不用想,就會把我收拾起來,那時,不但你手裡的錢全部得沒收,連這個房子,怕是也保不住。你千萬不要胡來,你把錢存好,先慢慢花,等過三五年,你想怎麼花再怎麼花。
劉芳說,這我知道,你已經說過多少遍了。這次開磚廠,就開在村裡,規模也不搞大,花個六七萬就能辦成。他們五六家搞,也能湊這麼多錢,不用我掏一分。我們想好了,磚窯先建一個小的,燒出的磚就供周圍幾個鄉的村民們建房用。我考察過了,周圍幾個鄉,還沒一個磚瓦廠。這幾年村裡人手裡也寬餘點了,許多人家蓋房都蓋磚瓦房。銷多少燒多少,即使發不了財,也能賺個生活費,不然一大家幾十口人都窩在村裡種地,也沒個出路。
肯定是劉芳過年回去時想的點子。想不到這個劉芳還有這麼些主意。說不定同意離婚時就想好了要一筆錢然後辦廠。看不出還挺有心計。看來,以前她什麼心都不操,是有他這個靠山。任何人被逼急了,都會釋放出巨大的潛力。她的老家到處都是土山,取土不成問題。至於勞力,光她家,也有十多個青壯年。銷多少燒多少,當然不會賠錢。關鍵是技術,並沒聽說她們家誰會燒窯。劉芳說,我已經請好了,是市磚瓦廠的一位退休師傅,給他一萬塊,從建窯到燒磚,他包教包會包質量。
看來是已經行動了。這個劉芳,以前還真小看了她。楊得玉說,不讓你建窯,我也管不住你,但至少這一兩個月不要動工,也不要聲張。等一兩個月我上任了,你們再搞,但那時你也不要出面參與,幕後打個電話帶個口信就行了,不知你能不能聽我的話。
劉芳說,你當副縣長當然是大事,你當上了,我們也就有靠山了,這些道理我當然明白。你放心,我也不是三歲的小孩,我知道怎麼保護你,保護這筆錢不被人懷疑,你就放心好了,我保證不會露出一點富來。
洗完鍋收拾妥當,劉芳又來到楊得玉住的書房。在楊得玉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並不說話,默默地看著躺在床上看書的楊得玉。楊得玉抬頭看一眼,問有事嗎。劉芳說,想不到你要當副縣長了,但想想你要離開這個家,我心裡就難過。我有個要求,也是你答應過的,你答應今後每週都來看看。我希望你來,也希望你能多管管我。特別是辦了廠,我一個女人,什麼都不懂,有事,我還得找你。
從她的語氣中不難聽出,她辦廠的熱心和野心都不小。看來她是發了狠要幹一番事業了。對她的性格,他再熟悉不過。她雖不言不語,但一旦決定了的事,卻很有恆心,有時十頭牛都拉不轉她。阻止她辦廠當然不行,再說這確實也是個好主意。但不管著點更不行,畢竟是個見識不多的女人,如果不管,萬一捅出麻煩,說不定也會牽扯出他來。當然,畢竟是十幾年的妻子,在他的心目中依然是他的妻子,他當然想管著她,也希望她一如既往地依靠他。他試想過,如果劉芳投身別的男人,他肯定還會吃醋。楊得玉說,我說過的話,從來都是算數的,但你有什麼事都不要瞞我,都要和我商量,我能管的,絕對不會說半個不字,管不了的,我也會給你出些主意。
劉芳一下有點感動。她抹一陣眼淚,然後說,這一陣你瘦多了,我早說過,那小妖精是吸血的白骨精,你得悠著點兒,你得保護你自己,不能太由著她。那天我到省城,本來想給你買點補藥,結果人家有買那個東西的,我覺得補不如省,我就給你買了一個,到時你可以用那個假的來滿足小妖精。
楊得玉不明白那個假的是什麼東西。劉芳轉身出去拿來,卻是個硅膠做的男性生殖器。
楊得玉禁不住暴笑起來。拿到手裡,肉乎乎的還真像那麼回事。劉芳紅著臉解釋說,下面裝了電池,摁這個開關,就會蠕動,龜頭還會旋轉,你給小妖精用,她肯定會滿意。
楊得玉吃驚而又陌生地看著她。一向老實內向並且對性並沒有多大興趣的妻子,怎麼想到弄這麼一個東西。他清楚,她決不是有意諷刺挖苦他。她是真心的,是真心希望他不要累壞了身體。但作為一個男人,使用這個,等於說自己性無能,等於撕掉了男人的真面孔,也等於割下了自己的生殖器。但她哪裡懂男人的這個自尊。他想還給她,又覺得拿了和喬敏玩玩也好。再說,隨著年齡的增大,將會越來越不能相配,也許到時不想用也得用用。楊得玉無聲地壓到被子底下。突然想到她是不是已經用這個了。他試探了問,你再有沒有了,如果沒有,你就先放下吧。
劉芳一下臉漲得通紅。
可憐的女人。她才剛滿四十歲。算算,已經幾個月沒和她睡覺了。一股憐憫之情讓楊得玉有點酸楚。他輕輕攬一下她的屁股,她便渾身軟了一樣靠在他懷裡。她緊緊貼了他的胸口,帶了哭音說,你好多年沒這樣心疼我了。
是呀,確實有點對不住她。初婚時,他是愛她的,好像時時都充滿了這樣的疼愛。什麼時候變了,他也說不清,但最大的變化是他有了那個情人小白。那時,他總是拿她和那個小白比,現在想來,小白只是需要性,並沒真正愛他。還真有點對不住這位十幾年的妻子。滿懷了感情愛撫一陣,她強烈地想要他了。看來,人造的東西並不能代替人,即使能代替人的作用,也代替不了人的心。
她脫光了自己,又開始給他脫。但他卻感到疲軟無力。他不想讓她看到他的萎縮可憐,便抓了褲子說,你先去洗洗,今晚咱們一起睡。
她戀戀不捨又急急忙忙去洗。楊得玉感覺一下,還是覺得無能為力。他真有點恨自己這不爭氣的東西。年齡不饒人啊!想當年,他長歎一聲。他想,如果一會兒還不行,就只能用她那個假的了。
手機響了,是田有興打來的。田有興說他想過來坐坐,問他有沒有時間。楊得玉不知田有興又有什麼變故,更猜不透他要來幹什麼。但田有興的命運和他的命運已經緊密相關,提到田有興,他就本能地變得很是敏感。楊得玉問是不是有什麼大事。田有興說,我想和你談談,咱們見面再說吧。
劉芳洗好後徑直躺在了床上。他不忍心讓她再穿上衣服。田有興還得一會兒才能到,他想先把事辦完。但上到床上,就感到心有餘力不足。只好說田有興馬上要來,等晚上休息了再說。極度的失望和不滿使她熱淚長流。她穿好了衣服,還是忍不住問,小妖精是不是每天晚上都要你。
楊得玉想否認,但事實上確實如此。楊得玉說,你先回你房間睡,我們說完話,我就過去。
田有興一副失魂落魄,坐下就接連歎息。楊得玉給田有興倒杯水,田有興說,我今晚肯定沒辦法睡覺,心裡難受得就想和你說說。媽的屁,想不到會這麼整治人,你說,我該怎麼辦。
楊得玉說,怎麼辦,其實屁事都沒有。你還是副縣級,只是調動了一下崗位,有什麼關係。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只要好好表現,過兩年,他還得調你。
田有興說,哪有那麼容易,事情沒放到你身上,你當然不覺得有什麼關係。你想想,那裡方圓幾十里沒有人煙,雖有一條土路,但沒一座橋,下雨有水就不能通車。再說,那只是個科級單位,場裡只有幾十個人,幾十個人還基本都是臨時工流浪漢。這樣一個鬼都不去的地方,去了,誰還會想起你,放幾年,黃花菜都干了。他們的心也真夠狠的,比流放蘇武牧羊的匈奴還狠。
楊得玉說,你如果這樣想,只能是越想越氣,再說你這種心態也成問題,聽說你還罵了市委的人,說他們是一幫政治流氓,是不是真有這回事。
田有興說,罵是罵了,當時氣糊塗了,也不知究竟罵的什麼,好像沒有指名罵市委。
楊得玉說,沒有指名還好,如果是指名,說不定市委還要處理你。
田有興說,處理就處理吧,反正我是不去那個流放犯人的地方。大不了不幹了下海去做生意,他能把我怎麼樣。今天我來,是有點拿不定主意。我想去省裡反映一下情況,你看會有什麼結果,能不能出現個好的轉機。
如果去反映,省裡很可能要調查,有可能將事情無休止地拖下去。楊得玉急忙制止說,千萬不要去,你想,人家是調動你的工作,和選舉沒一點關係。人家已經承認了你的副縣長有效,你告人家什麼,人家有什麼過錯。幹部要到基層鍛煉是一貫的政策,對那些挑肥揀瘦的幹部,歷來都是嚴肅處理的。你也知道,去年有個縣長不服從調動,拖了不去報到想和上面討價還價,結果被就地免職,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田有興又歎息。
楊得玉說,如果是我,我就愉快地去。有件事我可是偷偷地告訴你。滕書記說,你的事,於書記和他談過,於書記說讓你去那裡,是考驗考驗你,如果你能經得起考驗,就證明你合格,就可以當個副縣長。如果經不起考驗,那就是太嫩太沒政治肚量,不合格,也就算了。
田有興驚喜了問是不是真的。楊得玉說,我騙你幹什麼,滕書記騙你幹什麼。
田有興點一支煙,又悲觀了說,人家只是說說,把你整下去了,想當官的擠破頭,誰還記得我。再說,過幾年誰能保證於書記不調走。
楊得玉說,這你就錯了,為什麼,因為從古到今,有多少人被貶謫,被流放,但又有多少被重新啟用,甚至提拔使用。文化大革命你也清楚,有多少人被徹底打倒,甚至被當成犯人,但後來怎麼樣,照樣一個個得到了平反。所以說,沒有偏僻的地方,只有偏僻的人心。什麼意思,就是人的心近了,地方再偏,心裡也有你。如果你聽我的話,你就馬上寫份檢查,沉痛檢討你的錯誤,打印多份,給市裡各主要部門都送一份,讓大家知道你這人很有肚量,也讓市領導諒解你今天的行為,也讓大家知道你確實是受了委屈,以換取大家對你的同情。然後,你每年都給市裡寫份匯報,同時經常到市裡走走,讓人家記得還有你這樣一位副縣級幹部,時間長了,他們自然會覺得該調調你了。
田有興動了心,但還是歎息。歎息一陣,又說,早知這樣,還不如當初不折騰。當初在你手下干,什麼心不用操,活得舒心,待遇也不錯。
失去了,你才念起好來了。想當初,你急了跳了要陞官,時時想讓我調走你轉正。不過現在能想到當初對他的好,楊得玉還是很高興。楊得玉說,我這人別的好處沒有,就是心好,不虧待部下,為我出過力的人,我決不會讓他吃虧。我覺得現在你也不錯,幾個月連升三級,從副科升到副處,比我都高了一級。幾個月連升三級,想想都是神話,別人一輩子也升不了三級,你也就滿足吧,再不滿足,連我都要嫉妒了。
田有興說,可我現在要去當農民了,那個鬼地方,地和牲畜都分給了個人,也不知有幾個黨員,誰還認你這個支書,你不種地,還能幹啥。
楊得玉說,你的副縣級待遇不變,工資獎金當然也不會變。拿縣級工資,蹲在那裡賦閒,哪還有這樣的好事。如果你想幹點事業,農場幾百畝地幾千頭牲畜,這麼大個舞台,多種經營,第三產業,任你發揮。如果幹出一番成就,市委自然會重用你;如果發了大財,成了百萬大老闆,市裡想用你,你還不一定去。
田有興知道楊得玉在給他寬心,但他的心還是好受了許多。他想和楊得玉喝幾杯,但楊得玉並沒有要喝酒的意思。時間也不早了,田有興說,我現在是一無所有了,老領導,以後還得你多多照顧,多多關心,我以後如果有事,還得來找你麻煩你。
楊得玉謙虛幾句,又覺得田有興似乎話裡有話。說他一無所有,是不是想要他的房子?楊得玉說,你房子的事,人家還得住一段時間,至於房租,你說要多少,我明天讓她給你送去。
田有興說,你把我當成啥人了,我當初說借,就是借,我還要什麼房租。
當初也沒說是借,當初就有送的意思,不然你怎麼能升公路局長。但現在事情已經這樣,借就借吧,反正她要住,你也要不回去。楊得玉什麼也沒說。
不知滕柯文給於書記打電話了沒有,不知事情有沒有個結果。送走田有興,楊得玉看看表,已經十一點多了,說不定滕柯文已經睡了。猶豫再三,心裡急,還是決定給滕柯文打個電話。打通,滕柯文說他並沒睡。楊得玉說,我明天就去溫泉,你再有沒有什麼事吩咐。
滕柯文說,你去了多走動走動,看有沒有什麼熟人。如果人多,特別是療養的領導多,也不大好,就考慮是不是換個地方。如果去了有多家溫泉可選擇,最好選擇人少的地方,吃住條件差點都沒關係,主要是安全,不知你明白不明白我的意思。
楊得玉說明白,他一定會辦好。說完,楊得玉再不說話,故意等了看他說不說給於書記打電話的事。滕柯文竟問他還有什麼事。楊得玉只好說,滕書記,我想問問給於書記打電話沒打。
滕柯文說,我記得要告訴你,倒忘了。電話打通了,於書記同意讓縣裡報到組織部,報到組織部再研究。我明天和陳縣長他們再打個招呼,然後起草個文件,縣委用正式的文件把你報上去。
放了電話,楊得玉就仔細分析。於書記同意報到組織部,說明市委並沒形成決定要從縣裡補這個副縣長。但讓報到市委組織部,組織部肯定要請示市委,到時如果於書記同意,事情就算妥了。
好事多磨,這個副縣長終究會到手的。看來滕柯文有了毒癮還真不是一件壞事,這件事至少把咱和他綁在了一起,他不為咱賣點力,也說不過去。楊得玉禁不住一陣興奮,明知今晚很可能睡不著,但還是上床睡了。睡一陣,聽到劉芳大聲咳嗽,才想起答應今晚要過去睡的。只好硬了頭皮過去。可能是因為心情好,身體也有了起色,雖沒一點激情,總算勉強滿足了她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