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年吧,新加坡《南洋、星洲聯合報》舉辦了一次文學徵文獎。同時,在頒發「金獅獎」的時候,邀了中國大陸、台灣、香港以及居住在美國的華文作家去開會。我算敬陪末座,代表了台灣,同去的還有痖弦,我們的詩人。
對於開會,我的興趣極少,可是去這麼一趟,能夠見到許多聞名已久的大作家,這就不同了。我喜歡看名人。初抵新加坡時,舉辦單位做事太細心,不但安排食宿,同時還很周到的交給每個與會的人一個信封,裡面放了兩百塊新幣,在當時,相當於一百美金,算做零用錢。這個所謂文學集會,在那幾天內認真的開得如火如荼。這的確是一場扎扎實實的大會。只怪我玩心太重,加上新加坡朋友也多。開會開得不敢缺席,可是我急切的想抽空跑出去街上玩。
就在一個不干我事的早晨,散文組部份沒有會可開,我放棄了睡眠,催著好友李向,要他帶我去印度店裡去買東西。那一百塊美金,因為忙碌,怎麼也花不掉。
就在急急匆匆趕時間去土產店的那兩小時裡,我在一家印度店中發現了這一大塊色彩驚人艷麗的手工掛氈。盯住它細看了十分鐘,覺得不行——它太豐富了,細細的觀看那一針一線,一年也看不夠。
我還是盯住它發呆。李向在一旁說:「就買下了吧!」我沒答腔。
美麗的東西不一定要擁有它。世上最美的東西還是人和建築,我們能夠一幢一幢房子去買嗎?
「這不是房子。」李向說。
這不是房子,而且我不止只有那一百美金。可是我還是相當節制的。
店主人對我說:「你就買去了吧!店裡一共只有兩幅,這種掛氈手工太大,不會生產很多的。」
我試著殺價,店主說,便宜五塊美金。這不算便室,可是我不會再殺,就買下了。
放在抽屜裡好幾年,一直不知道給它用在什麼地方才叫合適;於是也不急——等它自己要出現時,大自然自有道理。過了三年整,我在台灣有了自己的房子,客廳壁上不掛字畫,我想起這幅藏了好久的掛氈,順手翻出來,用釘子把它釘上,就成了家中氣氛最好的一角。
這幅東西來得自自然然,完全隨緣而來,看著它,沒有一點吃力的感覺。心裡很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