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我像是安慰自己似的回她,心裡卻有點害怕起來。
﹝嗯!我也覺得這種說法挺無聊的。﹞「我要去廁所,你要不要一起去?」我站起身來,深呼吸了一口氣,﹝No……我剛去過了!﹞我從書包裡拿出面紙,對淑卿笑了一下,便往教室門口走去。
﹝馨慧,你好幸福啊!颱風天還有專車接送耶!﹞在我踏出第一步之前,淑卿對我說了這麼一句話。
我沒應她,只是笑一笑,隨即跌進9月20號我跟他生日那天,跟他一起走在回家路上的記憶裡……
「那天你為什麼不去上班,反而在醫院外面發呆咧?」
「你真的想知道?」
「你不想說也沒關係啊!」
「好!那我就不說!」
我也沒有逼他一定得說出來,雖然我很想知道。但答案在一個紅綠燈底下揭曉……
「你自己看吧!」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紙,是那天他在車上畫的那張畫,他把畫交給我之後,隨即自己往前走,留下我一個人在路口的這一端……
我想是爺爺去世那天,路邊的燈光不太清楚吧!所以我看不清楚那張畫到底是畫誰?
但現在,我很清楚的看到,那張畫上面的女孩子,是我……
他畫得很像,每一個陰影部份及每一條線都很清晰且整齊,表情很生動,笑得很燦爛。除了那副太陽眼鏡是我不熟悉的之外,其他的部份都很明顯的告訴我,那就是我。
當我在路旁呆愣著看著那張畫時,我看到在畫的右下方,寫了一些字……
「我喜歡看到你這樣的笑容,雖然現在來說會是一種奢求,但抱歉的是,我不會安慰女孩子,所以我只好用寫的。我瞭解這種失去親人的痛苦,所以我想告訴你的是:我只是想在你難過的時候陪著你。
如果我說我不知道他寫這些話有些什麼意思,那表示我在裝傻。
如果我又說我知道他寫這些話有些什麼意思,那表示我太果斷。
裝傻跟果斷之間該如何取捨?在這樣的情形下,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跟他之間,還有著太多的不瞭解,所以說要我喜歡他,在現在來說是不可能的,當然將來的事誰都不知道,說不定將來是我追他咧!
但這並不表示他現在就是在追我,我想是因為他住在我家裡,對我家的瞭解多少有點程度,所以他看得出我的難過,所以畫張畫來安慰我。
說真的,我是被他感動了,在那個紅綠燈下……
他就站在路口的那端,看著我,我就站在路口的這端,一動也不動,台北的夜晚,車群在路上穿梭著,車聲,喇叭聲,迴繞在耳,我們不知道就這樣站了多久?只記得我眼底的他,數次被來往的車潮給擋住……
在我的視線被擋住時的那短短不到一秒的時間裡,我居然有點害怕,害怕當車子離開我的視線時,他已經不在路口的那端,那我怎麼辦?
我那時的心情被紙上的畫及紙上的字句給糾纏著,心跳或許也快了,臉或許也紅過,如果我沒辦法在他身上找到答案,我會沒辦法唸書。
但話雖然這麼說,我還是沒問他為什麼這麼做?
因為我知道愛情的恐怖,我知道愛情的魔力,它可以讓一個人由振作變為傾頹,也可以讓一個人由萎靡變為勤奮,一天沒有他的消息會死,一天沒有他的電話會死,一天不知道他在哪會死,一天沒看到他的人會死,反正只要一天沒有他就是死路一條。
在前途與愛情的取捨中,我選擇了前途,在那一刻,因為我已經高三,他也是,如果我沒考上好的大學,我不會原諒自己,如果我害他考不上二專,我會更恨我自己,更何況我不確定他寫這些話的意思,如果他只是單純的安慰我,那我不就是自己送上門?
我問過淑卿,如果一個男孩子寫這樣的東西給你,你會怎麼想?
她說這擺明是喜歡上你了,還會怎麼想?想的頂多是他夠不夠資格跟自己在一起而已。
她說的好自然,好像她常遇到這樣的事,但她會這麼說也不是沒有原因,她長得很漂亮,在補習班裡有很多男孩子喜歡她,所以她有資格說這樣的話,但反觀我,我近視深,戴眼鏡,頭髮也沒什麼型,又不高,也不美,而且多吃一點就會肥,像這樣的女孩子比比皆是,比我好的更多,他沒理由喜歡我,更何況我們之前的相處情況是那麼的糟糕。
所以在我跨出走向路口的那一端之前,我告訴自己,不必問了!
因為他一定是安慰我的,而且我也不喜歡他,感動歸感動,喜歡歸喜歡,這是兩種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颱風還在台灣上空發飆著,我拿著把雨傘,站在路旁,等待著他的白色雅哥,這時我想到淑卿的一句話:你好幸福,颱風天還有專車接送。
這就是幸福嗎?為什麼跟他說的不一樣?
這個他不是林翰聰,而是我一個國中同學,他追了我兩年,在國中的時候,我沒有接受他,因為我一直找不到可以讓自己付出感情給他的理由。
在我們國中的畢業典禮上,他捧著一束花,到我面前來,要我跟他到比較安靜的地方告訴我一些他最後想對我說的話,我給了他這一次機會,卻等於給自己心痛一次的機會……
他說,他只是個國中生,所以他沒有能力給我所謂的幸福,但要我一定記住,什麼是幸福?
「幸福就是一個人願意替你做任何事,卻永遠不讓你發現他的辛苦。」
原本我還不懂,直到畢業典禮結束,我們回到教室時,我才發現,他從開始追我的那天到現在,每天畫一張我的畫,折一朵紙花,寫一封信,而這些東西堆在我的位置上,連隔壁同學的位置都擺滿了……
跟林翰聰一樣,他感動了我,滿滿的,漾在心底的,也痛在心底的。
因為他國中畢業後,全家搬到澳洲去了,我沒有機會去瞭解一個這麼愛我的人,在中正機場送他的時候,是我第一次為男孩子哭。
他的白色雅哥停在我面前,我坐上車,想著淑卿所說的幸福,想著他所說的幸福,突然我問出了一句:「什麼是幸福?」
他轉頭看了一下我,又把頭轉回去,揚著嘴角,輕笑了一聲,卻什麼也沒有回答我。
雨打在擋風玻璃上,雨刷在眼前搖擺著,車上放著KennyG的薩克斯風演奏曲,隨著這一切同時出現在我眼前之際,我好像懂了什麼是幸福……
「幸福就是:好像喜歡,好像被喜歡。」
如果撇掉那張畫不說,撇掉那些話不說,我對他是什麼感覺?
老實說,我沒想過,因為他曾經給我那麼討厭的感覺,如果真要說我對他有什麼感覺,那頂多就是兩個字:討厭。
但自從我們上了高三,忙自己事情的時間多了,想討厭他的時間少了,反而不是很習慣。
從上次颱風天讓他載送上下課之外,我們又回到了原本不是很有交集的交集,有時候見到他時是他的背影,因為他正背著書包出門去,有時候他見到我時也是我的背影,因為我正在房間裡唸書,而我習慣不關房門,比較通風,在這樣的同一個生活環境下,兩個人沒說多少話,沒見多少面,對於對方的印象只是一堆背影,這一次見到的背影把上一次印在腦海裡的背影覆蓋,下一次見到的背影也肯定會把這一次的背影覆蓋,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我跟他之間,只剩下背影的味道,比其他的所有都要真實,都要有溫度。
第9節
而功課,變成我們最主要的生活重心。
其實我很不喜歡這樣,媽媽一天到晚見到我就是給我吃補品,弟弟見到我像見到空氣,就因為我今年要聯考,他不想再跟我吵嘴,我說話的對象只剩下書本,日記,還有淑卿。
我跟淑卿天天見面,在學校同班,在補習班也坐在隔壁,所以我跟她無話不說,無話不談,但話題多半是環繞在她最近又被哪個男孩子看中了?
而這個星期日又要跟哪個男孩子出去?上星期日那個太憨厚老實他不喜歡,上上星期日那個又只會找她K書她覺得無聊……
我想我應該學學她,她過得很快樂,身邊的男伴時常不一樣,但成績就是好得很,每一次的模擬考,她的成績總是能在全校前20名,而我呢?
我一天到晚拿著歷史地理猛背,英文單字抄在手掌心上隨時可以多背它一兩個,每天回到家做50-100題數學,不會還一定得搞到會,時常半夜兩三點不睡還不打緊,早上還得為了學校早自習要考的小考得提早1小時起床K書,這樣的生活,充實,但只是為了"上大學"三個字。
雖然日子因為功課而緊繃得很,但我們還是有一些些小小的活動。
12月24號,1998年,耶誕節前夕,補習班放學後,同學提議要到淡水去慶祝,還打了幾通電話找了幾個男孩子,坐著捷運,我第一次在晚上離開台北市。
到了淡水,我們叫了兩部計程車,往沙崙的方向前進。
12月天的淡水好冷,海風好大,我們四個女生,四個男生坐在沙崙的沙灘上,點著了剛買的營火,在沙灘上看星星,聽海的聲音,說心事,玩遊戲。
不知道是誰發明的怪遊戲?那幾個臭男生提議要玩真心話大冒險,我們幾個弱女子也只好答應(好像只有我是不情願的)。
兩個小時玩下來,淑卿的行情因為我們幾個小奴婢的襯托下自然水漲船高,那幾個男孩子明示暗示一起來,爭相邀請淑卿去看電影,喝咖啡,賞夜景。
遊戲玩到最後剩下淑卿這一朵紅花跟他們在聊,我們三片綠葉則脫下鞋子,踩在冰冷的沙上散步。
其實她們兩個已經有男朋友了,而且還相約在聯考前不見面,不打電話,不連絡,等到兩人考上同一所大學,再繼續他們的戀情。
於是,原本三個女生在聊的,剩下她們兩個在聊,我一個人繼續踩在冰冷的沙灘上,散著一個人的步。
潮汐聲拍逤在耳邊,海風吹在臉上,手上,偶爾夾著一些沙,掛在天上的星星,比在台北市看的還要多出幾倍,每一顆星星的身邊,還會有幾顆星星陪,我手上提著的鞋子也是成雙的,踩在沙上的腳印也是一對的,但我的心呢?它卻是孤單的。
我坐在沙上,雙腿踞在胸前,摟著自己的腳,磨擦著自己被風吹冷的手,突然看見手心上寫著的英文單字:alone腦海裡浮現出來的竟是他的背影,熟悉的背影……
我告別了同學,告別了那幾個男孩子,自己搭著計程車,趕上最後一班淡水往台北的捷運班車,回到台北站前,打了一通電話回家。
「喂……」電話那頭響起他的聲音,輕輕的,像是怕吵醒別人美夢的輕聲細語,「喂……是我……」
「你怎麼還沒回家啊?」
「我剛從淡水回來,但我身上的錢不夠坐車回家了……你可以來載我嗎?」
「你在哪裡?」
「我在台北車站……」
「好!你在南三門等我,我馬上到!等我20分鐘!」
他講電話是不會說再見的,我知道,所以我也不習慣跟他說再見,他會給你一個時間,讓你知道自己還會等多久,但這一刻的我,多希望聽到他說一聲再見,而不是他給我的那20分鐘。
走上天橋,忠孝東路上還有些車子呼嘯著,清洗道路的工程車慢慢的沿著路旁開著,擦身而過的人比起白天要少了許多許多,我心裡孤單的感覺卻從來沒有這麼多。
包包裡有1000元,但我卻希望他來載我。
我說過,在我尚未完全瞭解他之前,我是不會喜歡上他的,所以我知道我在做什麼。
我只是想找個人陪我一下,找個跟我一樣孤單的人陪我一下,要牽涉到愛情,我想還不到時候,因為我還記得颱風那天,他在車上跟我說的話……
「當你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完的時候,再來想什麼是幸福還不遲。」
我相信這句話,因為我還有很多事沒做完,我書還沒念完,還沒考上大學,還沒完成自己想要的夢想,也還沒完全瞭解他,我才18歲,幸福還離我很遠。
他的白色雅哥一樣在20分鐘內抵達,我很習慣的開門上車,車上的音樂,依然是熟悉的KennyG的薩克斯風。
「耶誕快樂……」
我在上車之後,對他說了這句話,伴著薩克斯風多愁的音揚,伴著我心裡空虛的紊亂,這句話說得有點蒼,也有點澀。
「耶誕快樂……」
他在5分鐘之後回應我,伴著他有點蕭索的男性嗓音。
這是我認識他之後的第二個耶誕節,卻是我跟他的第一次耶誕節。
清晨,窗外的麻雀嘰嘰喳喳的叫著,時鐘的秒針滴滴答答的走著,6點12分,台北市的喧囂還未登場,我早已坐在書桌前,整理著我的書本。
7月3日,1999年,大學聯考的最後一天。
他說過,當我把所有該做的事情都做完時,再來想什麼是幸福還不遲。
我想,今天是我把事情做完的日子了吧!
自從上一次從淡水回來那一天,我跟他又回到原本沒什麼交集的交集,他忙他的,我做我的,幾乎沒說過話,不是說早安,就是說晚安,再不然頂多就是吃飽沒?
但我的心裡,一直在想著這句話,也一直不敢面對這句話。
昨天,他到我的考場陪考,坐上他的白色雅哥,我竟然有說不出的陌生,他吊在後照鏡上的那隻小娃娃,換成了一隻Snoopy,車上的音樂也不再是KennyG,而是蘇永康的新專輯"愛一個人好難",後座也離去了原本的空蕩,多了兩個小抱枕,就連車上的香水也換了個味道。
而我跟他之間,也在認識兩年來的熟悉中抹上一層陌生,但奇怪的是,兩個人都不想打破這樣的陌生氣氛,或許是必須先讓自己習慣一下吧!
畢竟我們太久沒說話了。
「這只Snoopy多少錢?」我首先開口,打破了車上瀰漫的沉默氣氛,「忘了……大概是150吧!」他看了看我,再看一看Snoopy,然後笑著回答。
連他的笑容都是陌生的,這一切像是重來了一樣。
第10節
淑卿問過我,如果他現在說喜歡我的話,我會怎麼辦?
我沒辦法回答淑卿,因為我連想都沒想過,如果他告訴我他喜歡我的話。
淑卿又問我,他考二專,我考大學,即使現在在一起了,將來因為學業而分開,我會怎麼辦?
我對這個問題倒是蠻能體會的,因為他現在住在我家裡,兩個人還是幾乎沒有交談,所以即使現在真的在一起了,我想我也能習慣這樣的生活吧!
接著淑卿說了一句我聽了都會害怕的話:﹝你喜歡上他了……對吧!﹞我喜歡上他了嗎?我想沒有吧!因為我還不瞭解他,而且他也不曾做出更多的追求動作,對我來說,他只是在過他的生活,在我家過他自己的生活。
他那些奇怪的習慣這兩年來從來沒變過,他一樣會把鞋帶折起來,一樣會每天擦皮鞋,一樣每天關著房門,一樣會告訴我一些他不喜歡的事。
而我呢?我一樣每天正常且不變的規律生活,一樣天天吃兩個荷包蛋,一碗牛奶麥片,一樣早出晚歸,一樣有念不完的書。
所以,我喜歡上他了嗎?我想,真的沒有吧!頂多就是我已經不討厭他了,而且還蠻喜歡坐他的白色雅哥。
沒錯!我是曾經在他身上找到一些我想要的感動,但是當那些感動冷卻後,剩下的只是一些無味的回味而已,淑卿說這是他的錯,如果他在那些感動後再加把勁兒,我一定會對他服服貼貼。
現在回想起來,我居然會開始跟淑卿討論我跟他的事,這表示什麼?
我想我又再一次被淑卿給說服了,她說:﹝如果某一個人無聲的在你心裡留下印子,你會時時想起他,時時說到他,那是愛情的第一步,酸酸的,酸到有點苦,但你會努力的找出那甜蜜的部份。﹞我想,淑卿是對的吧!因為我在下車後,故意把我唯一的2B鉛筆丟掉,要他到7-11幫我買一支。
當我看到他的身影從路口的那一端走過來,手上拿著三支2B鉛筆時,時間像倒流了一樣,像是回到他把那張畫拿給我的那天晚上的那個路口,來往的車潮數次擋住我的視線,考場外好多好多人,我卻不曾移開我的視線,因為我找到了我想要的甜蜜的感覺……
「這裡有三支,都帶著吧!以防萬一!」
他的眼睛沒有在我身上多停留一秒,把筆遞給我之後,他就轉身走向考場裡,我跟著他,走到昨天7月2日他陪考的位置上,他拿出他的書,我拿出我的書,再也沒有多說任何一句話,一句都沒有。
第一節的考鐘響起,我闔上我的書,站起身來,從書包裡拿出他剛剛給我的鉛筆,拍了他肩膀一下。
「你會在這裡等我吧!?」我問「嗯?」他抬起頭來,皺著疑問眉頭看著我。
我對他笑了一下,沒等他回答,便轉身向教室跑去。
「當你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完時,再來想什麼是幸福還不遲。」
走進教室前,這句話再一次浮現在心巖上。
甜甜的,我的心裡甜甜的。
﹝馨慧!你的電話!﹞淑卿一手扳在房門口,叫著正在走廊上泡咖啡的我,「誰啊?」我問著,熱水差點澆到手上,﹝你討厭的人。﹞她回了這句話,就閃身進房間了。
我端著熱咖啡回到房間,腦子裡還在想著誰打電話來,「喂!我趙馨慧,哪裡找?」我接起電話,〈馨慧啊?我是阿明啦!等會兒你有空嗎?〉電話那頭傳來一陣討厭的聲音,比誰都討厭的聲音,「沒!我沒空!一大堆東西要翻譯!」我不耐煩的回著,〈喔!那我明天再找你?〉他說「明天也沒空!一大堆東西要寫!」啪啦的我就掛上電話,連等他說聲再見都懶。
十月,1999年,我的大學生活已經開始了一個月,從台北到高雄,發覺除了比較熱之外,就是高雄的男人比較煩。
阿明,我的學長,在我剛進學校那天,他就開始不斷的邀我出去看電影,吃飯,喝珍珠奶茶,問他男孩子不是都喜歡請女孩子喝咖啡嗎?為什麼他要請喝珍珠奶茶?
他說每個人都喝咖啡就沒啥稀奇了。
我想,我又遇到一個怪人。
跟淑卿上了同一所大學,對我來說是一項榮幸,因為在中山女中的時候,我們的成績明顯的差了一截,現在居然還可以跟她同校,甚至還同班,連宿舍都住同一間。
﹝怎樣?珍珠男又跟你說什麼啦?﹞淑卿一邊打著逼逼,一邊問我,「煩死了!」我回她,慢慢的把咖啡端到桌子上,﹝誰叫你自己要給他那次機會?現在沒辦法脫身了吧!﹞「我怎麼知道?我那時是想說看能不能從他身上ㄠ到免費的筆記啊!」
﹝是啊!沒想到ㄠ到一堆珍珠喔……哈哈哈!﹞她笑著,比起在高中時更狂放。
我想人真的會變!尤其是環境變了之後,人的行為就真的會有明顯的變化,淑卿在高中的時候,雖然比其他的女生都還開朗,但上了大學後,她的個性明顯的開放了許多,從開學到現在才一個月,她已經誘拐了好幾位學長了。
我呢?我想,我也變了吧!變得更凶了點!但這一切都是那個阿明害的!
否則我還是一個氣質淑女。
記得跟林翰聰最後一次見面的時候是在台北車站,我手上拎著行李,排隊等著買票,一張到高雄的火車票。
「喂!到了記得打電話回家給你媽媽。」他說「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囉嗦?」
「聽說高雄比較熱,但你還是得注意身體啊!」
「熱好啊!熱就不會感冒啊!」
「才怪!熱才容易流汗,流汗就容易感冒啊!」他反駁著,「你吃錯藥啊?」
「換吃別的早餐吧!那裡可沒有人幫你煎蛋泡牛奶麥片啊!」
「……」
把錢交給售票員,拿著票,慢慢的走向地下的月台,他走在我前面,幫我拎著兩大袋行李。
這樣的背影我看了好多好多次,卻沒有一次像現在一樣,有點痛痛的,鼻子也酸酸的,怎麼跟我要離開家裡時一樣,媽媽也在家門口掉下眼淚來。
我果然沒有我想像的那麼堅強,我以為我可以很瀟灑自在的離開家裡一個人到外地唸書,但這一離開就是360公里遠,遠嗎?我不知道,因為我沒有去過這麼遠的地方。
我本來堅持要自己到車站坐車的,但他卻比我更堅持要載我來,就因為他說他有些話想跟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