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虎是在一個我市那個最著名的垃圾場被一個拾荒的老太婆發現的,那垃圾場就是九寶蓮燈家旁邊的那個。
那天清晨,這老太婆在垃圾場中發現了一個東北常用的能裝200斤大米的黃色大麻袋,這大麻袋不但輕輕的蠕動,而且還帶著血,這老太太就報了案。
隨後:警察就立了案。
麻袋裡裝的人是二虎。據說當把二虎從麻袋裡拉出來時,二虎就是個血葫蘆,身上全是紫紅色的血嘎巴,沒一處好地方。渾身幾十處刀傷,但刀傷普遍不深,不致命。他身上還有無數處被鈍器擊傷的痕跡,而且,二虎被鈍器擊中的部位也全都不致命,其中,膝蓋被鈍器砸了粉碎。據說,那是被貌似是錘子的東西砸了無數下的結果。
此案是個人就能猜出是誰幹的,警察更是不可能猜不出,但此案至今卻仍是「懸案」。至於為什麼是「懸案」,現在暫且不講,讓二狗以後再慢慢道來。
且說這「懸案」有多蹊蹺:
當夜,二虎在去趙紅兵的公司「囂張」了一圈以後和同夥們在距離家不遠的一個粥城的簡單的吃了點宵夜,他的同夥都怕他出什麼事兒,一直把他送到了家,家門口,他家在五樓。大家都親眼見了二虎進了家門,而且還把防盜門給反鎖了。
據二虎自己說,他也的確是安全進了家,進家之後還看了看已經睡著了的兒子,然後自己回房間睡覺,由於當時二虎離婚了,所以自己一個人躺床上睡,躺下時間不長,就睡著了。等自己再醒的時候,已經是在麻袋裡了。而且,當他醒的時候,他身上已經挨了很多刀了,他只恍惚記得有人在用鋼管之類的一下又一下的重砸他。
問題出來了:
1、二虎家在五樓,二虎是怎麼被用麻袋背出去的?怎麼居然連他睡在隔壁的兒子都不知道?
2、這人是怎麼進的二虎家的門?難道是從窗戶飛進來的?
3、二虎家的窗戶是鋁合金推拉窗,據說全小區就他們家這一家是鋁合金推拉窗,其它的人家全是老式鋼窗。因為當時二虎在自己家裡裝了空調,東北冬天有暖氣夏天也不是很熱,所以裝空調的人家並不多,不像是上海沒空調就活不了,二虎在裝空調後自己換了窗戶。這種窗戶嚴絲合縫,只要不是二虎忘了在裡面關,外面是不可能打開的。
4、就算這個人是從窗戶外進來的,那麼這個人是怎麼爬上來的?二虎家的小區的房子在東北也得算是最土的了——外立面貼了光溜溜白晃晃的錚亮的瓷磚,就這光溜溜的瓷磚,有人能從窗戶外爬進來?
5、即使上述說法都成立,那麼二虎難道又是被麻袋從窗戶外背著飛了出去?誰有這本事?因為第二天二虎的兒子起床後,發現自己家的門還是反鎖著的。
6、即使上述說法還成立,那麼二虎難道連自己是怎麼進的麻袋都不知道嗎?又為什麼被砍了那麼多刀居然都不醒?
7、是個人就能猜出是李四干的,即使不是李四干的,那麼潑髒水潑到李四身上也絕對沒問題。為什麼二虎在接受審訊時卻沒說是李四干的?他是怕些什麼還是故意隱藏什麼?
警察聽了二虎的敘述後,說:「你們這些人,跟我們從來都沒實話。」
二虎聽了據說特委屈,說:「真的,全是實話。我現在都這樣了為什麼還不說實話。」
寫到此處,二狗也心生疑問:莫非真不是李四找人幹的?李四手下的確是有些亡命徒,但據二狗瞭解這些亡命徒的本事和常人無異,和常人不同的地方就是他們敢亡命而已。李四從哪兒一下找了個幽靈似的人物把二虎收拾了?難道是李四自己親自幹的??李四,或許有這本事吧……還是……
好了,「懸案」出來了,到二狗暢想時間了,憑二狗的想像力盡情想像一下:
一、蜘蛛俠
的確,多年以後我市的混子開玩笑說,二虎是被蜘蛛俠給黑了。二狗覺得,「黑」二虎的雖然肯定不是蜘蛛俠,但肯定是和具有和蜘蛛俠相類似本領的人。
蜘蛛俠有啥本領?蜘蛛絲小絲兒一吐往牆上一粘,三竄兩蹦躂,再翻倆跟頭,甭管多高的樓房多高的牆,他跟頭把式的哪兒都能上。這就蜘蛛俠的本事。其實,除了吐絲以外,普通人努努力還是能學個大概的。
所以,很可能,那天夜裡,有個具有蜘蛛俠本領的人,綁了根兒小繩,從二虎家的樓頂上摸下,然後想砸開窗戶進去,結果,輕輕一拉窗戶,拉開了。然後此人進去一下把二虎擊暈,用麻袋一裝,背著原路返回。
但,上述情景貌似有些說不通的地方,比如:為什麼二虎被擊暈以後又被砍了很多刀才醒過來?這不合常理啊?
所以,就有了蜘蛛俠加迷香說。
二、蜘蛛俠加迷香說
相信大家都接到過什麼:「迷香、黑槍、黑車……」之類的手機欺詐廣告,但可能沒有人真的去購買什麼迷香。即使沒人購買過,但誰都不能否認,迷香這東西,是的確存在的。
所以,大家都說,二虎,是被蜘蛛俠用了迷香或其它麻醉劑,使其長時間內失去知覺,所以,才有了後來一幕。
三、跑路說
有人說:你們上述說的蜘蛛俠什麼的全是扯淡,這世界上哪有那麼新鮮的事兒?即使真有這麼牛逼的事情還能發生在我們市?你以為是好萊塢電影呢?
其實啊,二虎是自己跑出去的,根本就不是蜘蛛俠帶出去的。
說啊,二虎這人啊,其實骨子裡膽子很小,10多年前家裡就被倆飛賊(趙紅兵和沈公子)入侵過,而且在家門口曾經被李四黑過一次又被沈公子開槍打過一次,所以對家裡和家門口心理有陰影。那天他砍了王宇以後,心裡就覺得不踏實,說什麼也要大家把他一直送到家門口,就怕遭到什麼埋伏。
但是呢,進了家以後,二虎自己又覺得自己家裡也不安全,說不定進來個飛賊把自己收拾了,所以就惴惴不安。還給同夥打電話問人家:「你說我在家裡睡覺,不會進來人把我殺了吧。」不安中,二虎睡不著,怕被窗戶外進來個飛賊給黑掉,然後在擔驚受怕的折磨中穿上衣服就離開了家反鎖了門。
結果,出了家門口沒多遠,就被人黑了。
持此種說法的人說:「誰有那麼大本事啊?大半夜的飛入人家還把人帶走?就是二虎他自己嚇唬自己,自己把自己嚇得不敢在家呆了。」
四、二虎夢遊說(不贅述,基本扯淡。)
二狗認為:除了夢遊說以外,無論是跑路說還是迷香蜘蛛俠說,都極有可能。
迷香加蜘蛛俠說之所以可能,是儘管有點難以置信,但李四的行為的確有點神鬼莫測。
二虎跑路說之所以可能,是因為這符合二虎的性格,情理上也說的通。二虎為了自己的面子,不願意承認是不敢在家呆了,嚇得跑了出去然後被埋伏的人給黑了。
總之,二虎是被黑了。而且,他被黑以後還不願意說出來,這應該是一件很不正常的事兒。因為,以李四的通緝犯身份,只要二虎說出,那麼李四至少得扔進去10年,如此機會,二虎為什麼不咬出李四?
這絕對是個值得思索的問題,二狗也曾為這個問題思考過,現在也像《走進科學》一樣,列舉幾種可能,讓大家玩味:
1、古典流氓之風未泯:古典流氓通常情況下都是不報案的,栽了跟頭自己咬牙挺著,誰讓自己也把王宇給剁了呢?報案或者尋求白道幫助,那是趙紅兵這樣的「狡詐」之人才會幹的事兒,他二虎從來沒幹過,以前沒幹過,以後也不會幹。
2、被折磨的過程中有很丟面子的事:對於二虎這樣的江湖大哥來說,身體可以殘但面子絕對不能丟,假如他在被折磨的過程中做了求饒之類讓江湖中人鄙夷的事兒,那即使是判了李四入獄,他二虎也無法抬頭。
3、心理徹底被對方摧毀:二虎在被折磨的過程中,徹底體會到了瀕臨死亡的感覺,他這次活了下來,不想再像是他三弟一樣的結果。
4、家人受到威脅:這是進入21世紀後,趙紅兵、李四等人對付仇家的慣用策略。儘管趙紅兵、李四等人只是恐嚇,二狗從未不知其有真正動手的案。,但是他們的仇家應該普遍相信:這事兒,逼急了無論是趙紅兵還是李四,都肯定做的出來。
5、難道二虎被黑之後和李四有了個神秘的契約?
無論真相如何,此案完全變成了「懸案」,至今還是。大家注意,對於二虎的以上論斷,二狗並不是在效仿《走進科學》節目故弄玄虛。而是,在敘述一個二狗也不清楚的真相。儘管二狗自稱江湖中的百曉生,但,百曉生也有不知道的事兒,比如他把上官金虹龍鳳環排在小李飛刀之前,就被後來無情的事實證實了絕對是個謬誤。
知道這個事情真相的人,要麼守口如瓶,要麼已經故去。傷人的和被傷的都不願意提及,那麼,在故事中,我們也留個懸念吧。
暫且放下二虎的事兒不談,且說李四。
王宇被砍、二虎被黑的第二天早上,趙紅兵帶著先哥見到了李四。
據先哥說:那天,是他終生難忘的一天。這句話乍一聽有點像小學生作文,但從先哥這樣一個在江湖種摸爬滾打了多年的男人口中說出,卻一點兒也不小學生作文。
據說,趙紅兵見李四的地方,是在醫學院後面的一家歌廳,那家歌廳又破又小還有些髒,基本就是個小妓院,只有兩三個包房,基本沒人去那唱歌,去那裡的人,應該都是去嫖娼的。但李四,居然一大早上在那自己一個人弄了個包間唱歌。
歌廳包間的門一打開,煙能把人的眼睛嗆得睜不開,李四一個人抽了多少煙?
整個包間一片漆黑,又深又厚的窗簾被拉得嚴絲合縫,所有的光線都來自於包房裡的那個不大的電視。桌子上是數不清的啤酒瓶子,「菜」是一盤瓜子,但這盤瓜子,顯然沒被動過。
李四對進了包房的趙紅兵和先哥看都不看一眼,繼續坐在破沙發上自己唱自己的,他唱的是《灰色軌跡》。
酒一再沉溺
何時麻醉我鬱抑
過去了的一切會平息
衝不破牆壁
前路沒法看得清
再有那些掙扎與被迫
踏著灰色的軌跡
儘是深淵的水影
我已背上一身苦困後悔與唏噓
你眼裡卻此刻充滿淚
這個世界已不知不覺的空虛
不想你別去……
李四又枯又瘦,平時說話聲音跟蚊子似的,但唱起歌來卻底氣十足,雖有些嘶啞,但韻味十足。左手麥克風,右手啤酒瓶,盯著屏幕,唱得投入且認真。
二狗覺得,雖然每個人性格的外在表現都有所不同,但內心的情感與需求卻是相近的。平日看起來永遠開心且開朗的人,或許,會在暗夜裡一個人悶在被窩裡抽泣,他想要發洩但不能在外人面前表現出來,所以,把所有的痛都悄悄的自己抗。而平日看起來沉默陰暗的人,或許,會一個人找一個沒人的地方大醉,然後放肆,狂野得讓所有認識他的人都驚詫,他也需要表現,他也需要發洩。
這個世界,有幾個人不是在戴著面具活著。
在城市中找到一個偏僻的角落,喝醉,放聲大唱,或許就是李四經常的發洩方式。
這個體重不足120斤蜷曲在陰暗的歌廳裡的破舊沙發上,眼睛有些發直提著啤酒瓶子拿著麥克風唱歌的人,是誰?
他是這個城市中最有名的江湖大哥之一,以陰險著稱。
他是曾經在廣東拎著一把槍刺擊退了幾十人的悍將。
他是敢用扎啤杯和手槍進行直接對抗的亡命徒。
他是我市在廣東玩兒得最開的的混子。
他二十歲出頭就把這個城市中最大的強驢老五打得退出江湖。
他還是當年在前線六個人執行一次危險任務後,唯一活下來的一個。
但,就看現在李四的樣子,說他有以上經歷,誰信?那天的李四,完全就是個落魄酒鬼的樣子。
趙紅兵和先哥都沒打擾他,先哥下去抬了一箱啤酒,啤酒是最劣質的,在歌廳才賣2塊5一瓶,這檔次的歌廳也只能買出這種啤酒。先哥抬進來,關上門,插上門。
此時的李四,還是沒說話,又在繼續唱下一首,《誰伴我闖蕩》,當時我市的歌廳普遍還不是自動點唱,所以,李四可能是囑咐了老闆把一張碟從頭放到尾,這樣省事兒。
前路是那方
誰伴我闖蕩
沿路沒有指引
若我走上又是窄巷
尋夢像撲火
誰共我瘋狂
長夜漸覺冰凍
但我只有盡量去躲
幾多天真的理想
幾多找到是頹喪
沉默去迎失望
幾多心中創傷……
唱到一半時,趙紅兵提著一瓶剛打開的啤酒主動和李四撞了一下:「四兒……」
用心唱歌的李四沒看趙紅兵,撞完就一大口把一大瓶啤酒乾了。
趙紅兵也干了,然後又遞給了李四一瓶:「四兒……」
簡單的一撞,李四還是不看趙紅兵,但倆人又干了。先哥在一旁,也跟著喝。
趙紅兵再遞給李四一瓶:「四兒……」
……又干了。
碟放完了,音樂沒了,房間裡最後的光線也沒了。無盡黑暗的包房裡,就剩下了三個男人撞啤酒瓶的聲音和啤酒嚥下的咕嘟聲。
半個小時過去了,三個人說的話,一共只有倆字:「四兒……」,還是不斷重複的。而且還全是趙紅兵遞啤酒時說的,房間太暗,趙紅兵得給個動靜,讓李四知道自己的方位,好伸手過來拿啤酒。
「啤酒沒了吧?」李四終於嘶啞著說了第一句話。
「沒了,我下去再搬一箱。」先哥說。
10分鐘後,先哥把啤酒抬上了樓,藉著開門一剎那的光亮,先哥看到了他永生難忘的一幕:
趙紅兵和李四正在抱著頭哭。
李四沒有哭出聲音,但是鼻涕都哭得流了出來,鼻涕流在了趙紅兵的肩上。
趙紅兵的淚水滴在了李四的脖子上。
這兩個中年漢子緊緊的抱在一起,比熱戀中的情人還要緊。
瘦小的李四被趙紅兵抱著,像是一個受了欺負的孩子,張著嘴,大口的呼氣,眼淚鼻涕一起下來,但還是沒出聲。
先哥不知道他倆人在哭什麼,但看到他倆在痛哭不止,也被其情緒感染,加入了進去。
三個男人,抱在一起,哭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