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這次誰都沒想要找,他認為他自己就能解決這件事。費四非要跟他一起去,李四說什麼都不同意,他可知道費四這人的凶悍本性,一旦打起架來,說不定惹出多大的麻煩。幫李四看檯球案子的那幾個小兄弟也都義憤填膺,嚷嚷著要跟李四去報仇,但也全被李四拒絕了。李四給他們的任務是:查一下老五的行蹤。
李四隻想親手為大哥報仇。
李四是二狗見過的最能忍耐,報復心理最強的人。為了報仇,他能忍常人所不能忍,而且心思縝密,做事極少有漏洞。優秀的中國偵察兵所應具有的一切素質,都在他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這事兒,如果換了是張岳,他會一刀把老五給殺了。如果換了是費四,他一定會衝到老五家去跟老五血拼。如果換了是趙紅兵,他一定會光明正大的再和老五約一架。如果換了是孫大偉,他一定會哭著喊著來找這幾位哥哥來給他報仇。如果換了是李武,他一定會用更卑劣的手段進行報復。如果換了小紀和小北京…………二狗的確不知道這兩個滿腦子餿主意的人究竟會想出什麼辦法去收拾老五,但可以確定的是,他們沒有一個人會像李四這樣忍耐上幾天,然後耐心的等待機會偷襲老五。
一個星期後,李四手下的一個小兄弟告訴李四,老五這些天一直在人大招待所和一個暗娼混在一起。
李四點點頭,沒說話。
二狗認為「亂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亂叫」這句話絕對就是個真理。一隻狗真想去咬人的話,它一定全神貫注的準備去咬人,哪有心情亂叫?二狗小時候見了太多出言恐嚇、大言炎炎的流氓,這樣的人一打起來,最衰的就是他,比如黃老邪、路偉。而像張岳、李四、費四這樣的人,打架前話都不多甚至有點沉默,從不去恐嚇誰,但是一出手就是要傷人甚至是殺人。
李四雖然有信心一個人擊敗老五和他手下的那幾個小混混,但他不想做無謂的冒險。他只想抓到老五落單的時候動手,他有100%的把握會拿下老五。用當年江湖上的話說,「四哥就喜歡玩陰的!」。後來還有人懷疑是不是李四在當偵察兵時在前線是不是因為急噪吃過大虧被領導批評過,給他心理留下了陰影,到了後來這麼能忍。
李四有點顧忌老五手中的那把五連發,所以,他要從背後下手。
那天,李四確定老五又和那個暗娼進了市人大招待所以後,他從第二天早上七點就在人大招待所門口對面的一個小飯館門口的位置坐了下來。自己一個人點了一桌子冷菜,沒一個熱菜,因為他知道,這次等老五出來,不知道究竟要等多久,再熱的菜,也會涼的,不如乾脆點一桌冷菜。點完菜以後,他又要了一瓶白酒。隨後就把帳結了。
老闆也從來沒見過這麼奇怪的客人,一大早上來了以後點上一桌冷菜和一瓶白酒,然後先把帳結了慢慢喝。
李四一根接一根的抽煙,小口小口的滋著酒,眼睛一刻也沒離開人大招待所的門口。
李四耐心著呢。
老五和那個暗娼從人大招待所出來時,已經是下午3:00。這時,酒量極宏且好酒的李四居然在這六個小時中只喝了二兩白酒!
李四看見老五從人大招待所出來,抄起了早就看好的放在桌子上的特大號且極厚的玻璃煙灰缸。
「老闆,借你的煙灰缸用一下!」說著,李四拿著煙灰缸就走了出去。
「哎,好呀!拿去用吧」老闆更是一頭霧水,這個奇怪的客人又借煙灰缸幹嘛?
這個老闆哪裡知道,李四是要拿這個煙灰缸去敲老五的牙!
老五打掉了李四哥哥的一顆牙,李四要去敲掉他滿嘴的牙!
老五和那個暗娼出了人大招待所的門就朝北邊走去,看樣子是餓了,要去吃飯。李四手裡拿著煙灰缸快步走到老五身後,抓著煙灰缸朝老五的後腦和脖子處就是重重的一擊,同時又向老五的腳踝狠狠踹了一腳,老五當場倒地。
後來二狗曾經問過李四,「為什麼你總是朝後腦和脖子的連接處打?」
「以前當兵的時候,教官告訴我們,那裡是人中樞神經最密集的地方,如果想把人制服又不想殺人的話,重擊那裡是最好的選擇」。
「為什麼二叔你們又愛向腳腕和膝蓋猛踹?」。
「打架的目的不是為了花哨,而是要重傷對方或者將對方擊倒。而膝蓋和腳腕是人的支撐點中最脆弱的地方,所以這是最好的選擇」
老五被擊倒以後,李四迅速上前,單膝壓住了他的左側肩膀,抓起了老五的胳膊「啪」「啪」兩下,把老五的兩條胳膊關節都扭脫了。
老五在一秒鐘之內,完全喪失了抵抗能力!
「你知道我是誰嗎?」李四抓起了老五的頭髮。
「不知道」老五還挺硬
「告訴你,今天是李四敲的你的牙。今天敲掉的是你的牙,下次你在這麼猖,我要的是你的命」李四說完這句,再沒廢話,舉起煙灰缸就朝老五的嘴砸去。
一下,兩下,三下………………
格著一層臉皮,煙灰缸撞到牙上沒什麼聲音,李四隻能憑手感感覺是否敲掉了老五的牙。
老五這人也很硬,劇痛之下只是悶哼,沒求饒也沒喊叫。
把嘴張開!」已經連敲了十四、五下的李四喊。
老五的下巴都已經被李四的煙灰缸打折了,張不開嘴了。李四看他也的確張不開嘴了,重重的朝老五的嘴又敲了一煙灰缸。
隨即,轉身離去。
身邊留下了一群被這凶殘的場面嚇得目瞪口呆的圍觀群眾。
李四沒有直接走,他還要回飯店把煙灰缸還給飯店老闆。
「老闆,謝謝,我把這煙灰缸放這裡了啊!我走了」李四微笑著對飯店老闆說完,把沾滿了老五的血的煙灰缸放在了桌子上
「啊,好……兄弟你放在那裡吧!」目睹了李四行兇全過程的飯店老闆戰戰兢兢。
事後得知,老五下巴被打斷,鼻樑骨被打斷,還被打掉了九顆牙。
我市這麼多年來,多麼凶殘的案件都出現過。但是專門去敲牙,恐怕只有李四幹過。
這事也只有李四能幹的出來。
老五徹底被李四打服了,他雖然無知且無畏,但是李四那樣一下接一下的卯足了力氣去敲他的牙齒,他是真怕了。從那以後,老五很少在社會鬥毆中出現,也慢慢脫離了李老棍子的團伙。蹬了一段時間的「板的」後又開了一段時間的公用電話廳,現在自己開了一家小型超市,生意還可以,日子也算是過得紅紅火火。只不過綽號已經變成了「五金牙」。
李四這次也算是救了他,否則老五按照以前的軌跡發展下去,是不是現在要想見到他必須要到南山公墓呢?誰也不知道……
這次敲了老五的牙以後,李四的名氣更大了。成了當時這個團伙裡名氣僅次於趙紅兵的人物。日後人們再提起趙紅兵他們時,已經不再說「紅兵他們」,而是「紅兵、李四」他們。
當年在我市,一個混子想要成名,恐怕至少要打五十次架,生死的大戰起碼要有5-10次,成名非常不容易。趙紅兵他們已經算是成名最快的了,這是因為趙紅兵他們和其它混子走的路不同,他們只和當時社會上名頭最響、手頭最硬的混子打,而且每次都是小勝或者慘勝。
混子成名不容易,但想失去名聲卻非常容易。比如老五,這次被李四打得面目全非,他還不敢去報仇,他辛辛苦苦拼了命打了幾年積攢下的名聲轉眼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恐怕在這世界上,最艱難的職業就是混黑社會了。如果混黑社會也算是一種職業的話。
記得意大利的球星巴喬曾經說過:不要叫我球場上的藝術家,我只是個運動員。運動員和藝術家最大的區別就是人們只會記得藝術家的顛峰成名之作,而人們能夠記住運動員的,卻常常是其最失敗的經歷。比如每當人們提起我,都會在第一時間想起我在九四年世界盃決賽中射失的那顆點球。
混子是運動員,不是藝術家。
老五,就是在決賽中射失了點球的運動員。巴喬後來爬了起來,他卻再也沒有爬起來。雖然,他沒有「爬」起來對他未必是一件壞事。
在趙紅兵養傷期間,張岳判了,兩年。
在李四打完老五以後不幾天,李洋來看趙紅兵了,那時,趙紅兵也快出院了。
「紅兵,最近和高歡聯繫了嗎?」李洋問。她們三個整天在一起的女孩子,只有她沒有考上大學。
「聯繫了啊,她最近過得很好!」趙紅兵說
「嗯,我也和他聯繫了。張岳判了,知道嗎?」雖然李洋只和張岳出來吃過一次飯,玩過一次。但是她比較喜歡張岳,認為這輩子非張岳不嫁了。
「知道,才兩年,現在已經過去了半年,在看守所裡也算刑期的,再過一年半也就出來了」
「嗯,我前幾天去六監看他了,他現在過得很好」李洋說
「我出院以後也去看看他,我真的很想他。那天還是我硬要他去自首,也不知道這是對是錯」
「你沒錯,讓他投案就對了」
「嗯,我出院了就去看他」
十天之後,趙紅兵出院。第一件事兒就是去六監看了張岳。據說,張岳本來皮膚就白,在看守所的那段時間,他的皮膚又白了許多,沒有血色。
「紅兵,你來了」看樣子張岳在監獄裡過的很舒服
「呵呵,來看看你,你現在怎麼樣?」
「前幾天李洋來看我時說你出事了?紅兵!等我出去!」
「我們的事情已經解決的差不多了,你在裡面還好吧?沒人欺負你吧?」
「我被欺負?哈哈哈哈」張岳笑了
「哈哈」趙紅兵也大笑了起來。他也知道,能欺負張岳的人可能的確是還沒生出來呢
「你也別在裡面再惹別的事兒,好好改造」趙紅兵勸他。雖然趙紅兵也不是什麼善茬,但他顯然比張岳理智多了,總是苦口婆心的勸張岳別惹事。
「我不惹事,絕對服從黨和政府的教育。過段時間,或許我還能弄個中隊長當當」
「祝你陞官」
探監回來的趙紅兵對小北京說了一句話:「現在我怎麼看張岳的眼睛那麼陰鷲啊?」
「以前張岳的眼睛就不陰鷲嗎?」正在認真練書法描紅的小北京頭都沒抬,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