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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帕創作了一個以棕櫚葉材料為主體的時裝系列,她準備搞一次時裝展示,將棕櫚系列作為壓軸戲,她深深沉浸其中,以至在上班的時候面對著辦公室仍然一再看到心愛的棕櫚們被流光溢彩的燈光與舞台所照耀所簇擁,這使她差錯越出越大,次數越來越多,同事和上司的臉便越來越不好看。
二帕決定調工作,她的目標是市服裝研究所,二帕深知自己在市裡是如何地毫無根底,要搞調動是如何地難於上青天,她想她一點關係也沒有,一點後門也走不通,誰也幫不了她(意萍從她眼前一閃而過,她想她決不能利用這個),她沒有任何別的辦法,她只有靠自己的實力,假如她二帕在時裝界能夠響噹噹,能夠別具光彩,能夠有拿得出手的東西,她就敢面無懼色地到處自薦。
實力就是作品,作品只有展示才能讓人知道,二帕準備拼了命也要把展示會搞成。
有天下午五點多鐘的時候意萍來找二帕一起吃飯看演出,正撞上二帕化了妝要出去,二帕對意萍說有事,卻沒說什麼事,意萍臉色立刻就有點暗,二帕便只好說她的展示會要拉贊助出場租,這是要去跟企業的人吃飯談事,意萍聽得心裡很不舒服,見二帕一副橫了心腸的樣子,只好悶了一肚子邪火走了。
意萍在家越坐心裡越不舒服,到了十點,一咬牙,不管不顧地一口氣跑到了銀行宿舍,二帕卻還沒有回來,意萍就騎著車在七一廣場來回走。
意萍慢慢地騎著車,月亮浮在天邊,又大又扁,給意萍一種異樣的感覺,涼風從廣場的盡頭吹過來,意萍迎著涼風騎過去,她心頭的邪火慢慢地消失,變作了一種悲涼和虛空。廣場在夜晚的黑暗中益發空曠深遠,這空曠深遠使意萍倍感孤獨。
意萍想咬咬牙不理二帕算了,二帕卻給意萍來了一封信,信中描繪了一個夢,二帕在夢中看見意萍赤身裸體地躺在一張巨大的冰床上,冰床的四周圍著一圈透明的火焰,二帕想去救意萍,卻怎麼也越不過那道火,二帕急得大哭,一哭就哭醒了。
這個夢的詩意與深情深深地打動了意萍,她找到二帕,看到二帕眼眶周圍一圈青暈。下巴還鼓起一個小包,人是瘦了一圈,只有眼睛還是亮閃閃的。
意萍說:二帕,你有什麼事,一定要對我說。
二帕說:我不想利用你對我的好。
意萍說:這叫什麼利用!只是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二帕冷笑說:你自然是不明白的,你怎麼會明白呢!二帕心想你不過是投胎投得比我好,你天生就有的東西我要拼了命才能得到,得到了還要受到指責,這是多麼多麼的不公平,你自然不明白,我不急我就得一輩子坐在銀行裡替別人數錢。二帕想,一個人要想不認命要付出多大的代價啊!二帕越想越是悲從中來,她已經找了三個廠家,三個廠家都是廣告費超過五十萬的,她的贊助卻就是得不到,二帕又找到了第四家,這回她終於看明白了,她明明白白地看到,她只有把自己拿出去她才能得到這筆錢。
二帕越想越傷心,不禁痛哭起來。
她的肩膀又瘦又尖,在意萍面前毫無遮攔地抽搐著,意萍心疼地看著二帕。良久,意萍說:二帕,我懂你。
二帕心裡感動著,一時抽得更厲害。意萍又說:二帕,只要是你做的事,我全都接受,不管你是殺人,還是放火,只要殺的不是我,燒的不是我,就全是對的。
一句話把二帕說得安靜了下來。
意萍便問:展示會,要花多少錢?
二帕喑著嗓子說:模特不算,讓老律想辦法,光場租和打點新聞界,最少五千,這還算是優惠的呢!
意萍說:我有兩千塊錢,全都算上,其餘的我找朋友幫忙。
二帕說:我不要你的錢。
意萍說:二帕,你知道我多想幫你,我樂意。
我反正不能要你的錢。二帕固執地說。
意萍覺得無趣,說:你怎麼這麼彆扭。
二帕說:我這事,先自己想想辦法,若不成,就還按你說的。又說:意萍,你知道我多不想讓你操心我的事。
意萍聽到這話,心裡一熱,當即表示,二帕的忙她是幫定了,她去跟部頭打交道,死活也要為二帕爭到半個版,她來寫一個專訪,配一張二帕的照片。意萍斬釘截鐵地說:我就不信,有我做不到的事情。
二帕聽得入神,一時只滿眼感激地望著自己的雙手,她不敢正視意萍,生怕一抬頭,意萍的慷慨就像大山一般轟隆隆地壓過來,讓她喘不過氣。
少頃,二帕想起了意萍平日裡說這部頭好色、小氣一類不屑的話,便說:要是太難就算了。
不想意萍卻說:我用什麼辦法你別管,反正到時就給你半個版。臉上是一色的悲壯。
二帕怦然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