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的第19層 正文 第十章 地獄的第9層
    今天是週六。春雨早上起來以後發現,宿舍樓裡安靜了許多。就算是那些外地同學,也都各自有出去玩的地方,只剩下她一個人形影相吊。其實,她一直都對孤獨很恐懼。最恐懼的時候並不在荒村,而是被單獨一人關在病房裡的那幾天。

    現在許文雅就是被孤獨地關著吧?

    春雨無法想像她如何會挺過來,就算是一個原本正常的人,被關到那種地方去,遲早也會變成瘋子的。於是,她決定去醫院探望許文雅。

    她知道那個地方在哪裡———因為,那也是她這一生最不想再去的地方。但為了許文雅,為了那個也許只有死人才知道的秘密,她必須要忍受內心的煎熬,去那裡噩夢重溫。

    上午十點,春雨抵達了位於城鄉結合部的那家醫院,與半年前她離開的時候相比,這裡似乎還是老樣子。大門隱藏在靜謐的樹叢後,走進去很長一段路,才能看出這是家醫院。

    在見到許文雅之前,她先見到了文醫生。文醫生鏡片後的眼神顯然很吃驚,因為半年前就是他把春雨送出醫院的。而春雨奇跡般地迅速康復,也給文醫生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文醫生和她聊了一會兒,實際上是通過對話,暗中試探春雨的精神狀態,但春雨表現得非常穩定,讓文醫生不再有任何地懷疑了。

    然後,她終於見到了許文雅。

    這是一間被冬日陽光覆蓋的房間,許文雅小小的身體蜷縮在床上,看上去真像是一隻猿猴。春雨輕聲地叫著她的名字,但她的反應很遲鈍,許久才抬起頭來,兩眼茫然地看著春雨,好像在看一個陌生人似的。「你不認識我了嗎?」春雨盯著她的眼睛問,而心裡則不停地告誡著自己,千萬不要聯想到自己的過去。

    許文雅的頭髮梳得很好,臉上也很乾淨,只是搖了搖頭:「你是誰?」她居然全忘了———春雨的嘴唇一陣發抖,已經哽咽得說不出話來了。忽然,許文雅回頭看了看牆壁,春雨這才發現在雪白的牆壁上,密密麻麻地寫了許多字。她趕緊繞到了牆邊,看到牆上寫著幾十行相同的英文單詞———春雨實在看不出這個單詞的意思,這些單詞幾乎佈滿了整堵牆,全是用藍色的圓珠筆寫的。她急忙向許文雅問道:「牆上的字是你寫的嗎?」許文雅點了點頭。「那這個英文代表什麼意思?」「是他———」許文雅說這句話的口氣有些神秘兮兮的。

    但春雨還是不明白,她繼續追問著:「是什麼?」

    突然,許文雅從床上站了起來,嘴裡大聲地說:「你知道地獄的第19層是什麼?」

    這個致命的問題,立刻讓春雨後退了一大步,她努力平靜著自己的心跳,輕聲地問:「你知道嗎?」

    但許文雅沒有回答,而是又把剛才的問題複述了一遍。春雨想到了那天晚上的清幽,還有昨天凌晨的南小琴,看來她們都是一樣的。

    春雨最後看了牆上的英文一眼,將「」牢記在了心裡,便退出了這間病房。她沒有再和文醫生說話,而是低著頭走出了醫院。

    當她走到醫院大門口時,忽然聽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春雨緊張地抬起頭來,看到身前站著個挺拔的男子。那雙銳利的眼睛正盯著她。「葉蕭警官?」她根本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葉蕭,一時有些手足無措起來。「我也很吃驚,居然又看到你了。」葉蕭擰起了眉毛,看了看前面的醫院大樓說,「我以為你永遠都不想來這裡了。」「是的,我是永遠都不想來了。不過,現在我有一個同學在這裡治療,我今天是來探望她的。」「嗯,是你的室友嗎?」

    春雨緊張地點了點頭。

    葉蕭冷冷地說:「你的氣色好像不太好,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她低著頭說:「沒什麼,只是身體有些不舒服。」「那就快點回去休息吧。再見。」

    春雨點了點頭,立刻快步走出了大門。

    葉蕭用手撐著下巴,看著春雨的背影遠去,心裡已經有些數了。

    他已經和學校聯繫過了,知道就在素蘭隔壁寢室裡,有一個女生在之前自殺了,還有個女生在之後精神分裂了,而這兩個女生都是春雨的室友。現在,他要來看看這個瘋了的女生許文雅。

    葉蕭同樣也認識文醫生,事實上從去年開始,他們就已經非常熟悉了。而半年前春雨的事情,也讓他們兩個人難以理解。

    文醫生很客氣地招待了葉蕭,然後帶著他去看了看許文雅。當然從她嘴裡問不出什麼問題,除了那句話———「你知道地獄的第19層是什麼?」葉蕭開始還是被嚇了一跳,但文醫生告訴他,許文雅每天都要說上十幾遍這樣的話,大家都已經習慣了。然後,葉蕭看到了牆壁上的那些文字,文醫生說誰也搞不清楚那些字的意思。

    離開病房以後,葉蕭搖了搖頭說:「文醫生,你認為她為什麼會瘋?

    我從她們學校瞭解到,她一直是個很健康活潑的女孩,過去也沒有心理方面的疾病。「」不能說是簡單的『瘋』,而是精神分裂。這種病多發於青年期,至於病因很難說清楚,通常認為內因是主要的,遺傳有重大作用。「」可我已經調查過了,許文雅的父母都很健康,並沒有家族病史。「」當然,許文雅這個病例比較特殊,只能肯定不是遺傳的。許多病人在發病前具有孤僻、內向、古怪、膽怯、怕羞等性格特徵,但據我瞭解許文雅正好完全相反,她的性格非常開朗活潑。「」也就是說,許文雅是個非常特別的病例?「」是的。據我觀察,她的病情非常特殊,很像半年前的春雨。「

    葉蕭立刻愣了一下:「春雨?剛才我進門時遇見她了。」「我也遇到她了,我沒想到許文雅居然是她的同學,我還沒見過世界上有這麼巧合的事。」文醫生似乎還在回想著春雨,他躊躇了幾下說,「春雨是個奇跡,就像現在的許文雅一樣,或許很難解釋。」「難道真的是因為地獄?」「你說什麼?」

    葉蕭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趕緊搖了搖頭:「沒什麼。」「精神分裂的主要症狀是思維障礙、情感障礙、意志障礙、緊張症狀等,但最常見的是妄想———而許文雅的妄想症狀是非常嚴重的,她總是說有一隻猴子,顯然在她的腦子裡,存在著對於猴子的妄想和恐懼。」「那你說她為什麼會妄想?」「這個我會研究的,現在我對這個病例也很有興趣。我會再查一些國外的醫學資料,或許國外有這方面的病例記錄。」

    文醫生曾經在美國留學了好幾年,這一點葉蕭是非常信任他的。

    走出這家醫院時,葉蕭想到了許文雅說出的那個問題,現在他可以確信了,從清幽到素蘭再到許文雅,她們都是因為地獄而出事的。

    那麼地獄究竟在哪裡呢?

    下午,女生寢室。

    春雨在桌子上鋪了張白紙,上面寫著一行英文字母:。

    這是許文雅寫在病房牆上的字。當時看著牆上那密密麻麻的字,春雨只感到一陣毛骨悚然,女生特有的直覺告訴她,這段英文一定隱含著某種特殊的意義。

    她已經查了好幾本辭典,在英文中沒有與「」相近的詞。也許根本就不是英語,而是其他歐洲國家的語言?可許文雅沒學過其他語言啊,怎麼會寫出這個詞的呢?難道是某個人名或地名?

    對,這個可能性倒挺大的。春雨按照英語發音規則讀了一遍—,應該還是可以讀通的。如果按照元音分成音節來讀的話,那就是:「———」。

    緩緩念出這四個音節,春雨立刻想到了一個人的名字———馬佐裡尼。「———」的讀音不就等於「馬佐裡尼」嗎?

    這不可能是巧合的,「」應該就是「馬佐裡尼」的英文或意大利文拼寫。

    春雨像是腦子開了竅似地跳起來,至於馬佐裡尼的究竟是不是「」,也許只有高玄能夠回答。

    對,現在就去找他,問清楚這個問題。春雨立刻換了件衣服,飛快地跑出了寢室。

    半小時後,春雨來到了美術系。

    憑著上一次的記憶,她找到了樓上高玄的畫室,但裡面卻沒有人。

    她只能向別人打聽,才知道高玄正在三樓上課,可今天不是星期六嗎?

    春雨帶著疑問跑上了三樓。

    三樓是一個大教室,春雨悄悄推開門進去,才發現裡面坐滿了學生,這讓她顯得特別尷尬。幾十雙陌生的目光轉向了她,不知道她是從哪裡來的。高玄正站在講台上,他也看到了春雨,立刻向她微微笑了一下。春雨趕緊挑了最後一排的位子坐下,周圍全是以崇拜的目光盯著高玄的女生們,她只能也裝模作樣地聽起了課。高玄穿著一件黑色風衣,站在講台上的樣子確實玉樹臨風。這時教室裡的光線暗了下來,後面放出了一張巨大的幻燈片。高玄退到旁邊,對著幻燈片上的畫面說:「這就是蒙克的《吶喊》。」

    在陰暗寬敞的大教室內,所有學生都屏住了呼吸,靜靜地看著幻燈片上的那幅油畫———畫面前端有個人站在橋頭,看上去瘦骨嶙峋的,那形象簡直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兩隻手抱著腦袋,張大了驚恐的雙眼,嘴巴張開到誇張的程度,似乎在發出某種絕望的嘶喊。在畫面背景的湖面上有兩隻小船,還有兩個鬼魅般長長的人影,從橋的另一端向他走來。這幅畫給人以強烈的淒涼與恐怖感,河流與天空都用奇怪的線條勾畫著,不知是人間還是地獄。春雨呆呆地看著畫裡那個痛苦尖叫的「人」,似乎耳邊真的聽到了某聲吶喊。

    高玄說話了:「同學們,蒙克生於1863年的挪威奧斯陸,曾在法國學習繪畫,從這幅畫就可以看出,他的風格深受梵高和高更的影響。他擅長運用激烈的色彩和扭曲的線條,以愛情和死亡作為主題,表達人類焦慮、恐懼以及對生活的絕望。這幅《吶喊》創作於1895年,是世界公認的表現主義藝術精品。同學們,現在請不要考慮技巧的問題,用你們自己的心靈去體會這幅畫,你不覺得內心深處的某個地方被震動了嗎?至少我早就被它震動了,我認為這幅畫來自蒙克自己心靈的地獄,表達了人類心靈深處無可救贖的絕望與不安。但最讓我感到了不起的是,這幅畫準確地預言了一百多年以後———也就是當今社會的人類精神狀況。所以我一直都在說,凡是偉大的藝術家,同時也是個偉大的預言家。」

    他的講課非常投入,似乎整個精神都沉浸在這幅畫裡了。尤其是說最後幾句話的時候,那雙眼神深沉地望著前方,正好是春雨坐的最後一排。大教室裡的燈又亮了起來,高玄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結束了這堂精彩的課。無論男女同學都給了他很長時間的掌聲。雖然已經下課了,但高玄還是走不掉,好幾個女生圍著他說話,他花了很長時間才突出重圍來。春雨在教室外邊等著他,高玄好不容易才跑出來,立刻帶著她跑到了二樓的畫室。關上畫室的門以後,春雨立刻說出了心中的疑問:「今天是星期六啊,你怎麼還在上課?」

    高玄擦了擦額頭的汗珠說:「本來是昨天的課,但我有些事情不能來,所以只能拖到今天了。不過學生們都很喜歡聽我的課,即便是星期六也不會受影響。」

    「我能看得出來,他們似乎很崇拜你。你每次講課都這麼投入嗎?」「當然。」高玄又打開窗戶透了透氣,「其實,我不是正式的大學老師。半年前我從歐洲回國以後,學校聘請我每週來講三次課,主要是古典油畫和歐洲藝術史,此外還給了我這間工作室。」

    原來他是學校外聘的老師啊?不過春雨倒是一直覺得,外聘的老師要比本校教授講課還要好。她點了點頭問:「那你的正式身份是什麼?」「我沒什麼正式身份,在蘇州河邊開了幾家畫廊,可以算是個自由的畫家吧。不過,既然這裡有我的工作室,而且還要在這裡上課,通常白天我都會呆在學校裡。可能還是懷念過去在這裡讀書的日子吧。」

    高玄的話讓春雨鬆了一口氣,至少她不再像與老師說話那樣緊張了。她放鬆了一下說:「今天我來找你,是想問你一件事情。」

    然後她從包裡取出紙筆,在紙上寫下了一行英文字母:「—」。高玄立刻就認出來了:「這不是畫家馬佐裡尼名字的意大利文拼寫嗎?」「這就是馬佐裡尼的名字是嗎?」「不可能記錯的,幾乎所有歐洲畫家的英文名我都能背得出來。」

    他如此肯定的回答,也確定了春雨的設想。然後,她把上午去醫院看許文雅,並發現牆上許多「」名字的事,全部都告訴了高玄。高玄的表情也凝重了起來,沉思了片刻後問:「你認為馬佐裡尼真的和地獄遊戲有關?」「至少與許文雅的發瘋有關。」「可馬佐裡尼早就死了一百年了。」「在地獄聊天室裡,不也有個暱稱叫『馬佐裡尼』的嗎?你說那個馬佐裡尼非常危險,讓我千萬不要和對方說話。」「是的———」高玄說不出話來了,他在狹窄的畫室裡踱了幾步說,「你現在準備怎麼做?」「能不能查到馬佐裡尼的資料?我想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

    高玄點了點頭,他關掉了那扇小窗,然後打開一台筆記本電腦,再插上電話線上網。他很快就上了一個國外的英文網站,首頁有許多油畫的圖片,看來應該是與美術有關的網站。高玄一邊點著鼠標一邊說:「這個網站是與大英圖書館聯網的,我在國外的時候,經常上這個網站,能查到許多藝術史的資料。」

    很快就進入了馬佐裡尼的頁面,網頁上出現了他的黑白照片———那是個非常漂亮的歐洲人,嘴巴上留著兩撮小鬍子,目光深邃地盯著遠方。春雨下意識地看了看高玄,忽然覺得他的眼睛跟馬佐裡尼的很像。

    高玄看著底下一大段英文,在心裡翻成中文後念了出來:「馬佐裡尼,生於1870年,死於1905年,意大利佛羅倫薩人,二十歲起客居法國巴黎,後又移居英國倫敦。他堅持傳統的古典主義油畫路線,但作品大多以罪惡與死亡為題材,風格詭異,色調陰暗。1898年6月,馬佐裡尼第一次在倫敦舉辦個人畫展,畫展的名稱是『地獄』。」「地獄?就是上次我看到的那幅畫?」「也算是吧,事實上他總共在歐洲畫過十八幅那樣的畫,分別命名為《地獄的第1層》、《地獄的第2層》等,依此類推一直到《地獄的第18層》。上次你看到的那幅畫,是《地獄的第3層》。」

    春雨又想了起來:「你說是在歐洲一家美術館裡臨摹的?」「對,我臨摹的那幅就是馬佐裡尼的原作。當時那幅畫給了我很大的視覺衝擊。」「那你還臨摹過他的其他畫嗎?」「在資料裡還看到過幾幅,但真正臨摹的只有那一幅。」高玄輕輕地歎了一聲,「馬佐裡尼那十八幅關於地獄的畫,當時一度震動歐洲畫壇,引起了一股回歸古典主義風格的浪潮。可惜他的大部分畫都被人高價收購了,到今天很少有流傳下來的。好像在美術館裡保存的,只有我在歐洲臨摹那一幅。」「那為什麼會這樣少呢?」

    高玄又點擊了一下電腦,很快出現了一個新的網頁,他看了看說:「傳說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德國納粹首腦之一的戈林,曾大肆掠奪歐洲的藝術品據為己有,其中就有很多馬佐裡尼的作品。戈林把這部分畫藏在德國一個古城堡裡,正好這個城堡周圍駐紮著大量的黨衛隊,1945年1月遭到了盟軍的猛烈轟炸,結果整座古堡都化為廢墟,被戈林藏在其中的名畫也都變成了灰燼。」「這真是上天注定啊,十八幅關於地獄的油畫,最終在烈火中回到了地獄。」

    高玄繼續看那個網頁,輕聲地念了出來:「雖然馬佐裡尼在歐洲已有成就,但批評界對於他的畫頗有微詞。據說曾有人購買了他的畫後不久,便突然神秘地自殺身亡。更有人在參觀完他的畫展後,就直接跳入了倫敦泰晤士河溺死。於是,他的畫展無法再舉行,作品也受到了排斥,馬佐裡尼決定離開歐洲。1900年,他遠渡重洋到了中國的上海,在中國隱居了大約三年,於1903年回到歐洲。」

    「他居然到過中國?」

    「這個我也沒有想到,也許我還要去查一查馬佐裡尼在中國的經歷。」高玄始終保持著凝重的神情,他合上筆記本電腦說,「這件事情我一定會去查的,在美術系的藝術檔案資料室裡,或許可以查到當年的記載。」窗外的天色已經有些暗了,春雨又恢復了靦腆:「對不起,今天打擾你了。」

    「不,你告訴我這些消息,對我來說也非常重要,至少使我多了一條線索。」高玄終於微微笑了起來,「你是不是要走了?有什麼事可以隨時來找我,我會給予你任何幫助的。」

    不過,春雨謝絕了高玄送她的請求,自己一個人走出美術系大樓,趕在天黑之前跑回了寢室。

    半夜了,春雨靜靜地躺在上鋪,雙眼無神地望著天花板。寂靜的寢室讓她感到窒息,宛如是推理小說裡常見的「密室謀殺」。

    其實,清幽和素蘭的死,何嘗不像是「密室謀殺」呢?都是死在沒有旁人的房間裡,也找不出任何他殺的痕跡,而結局就像撲朔迷離的《本陣謀殺案》。究竟是自殺還是空氣中的幽靈?如果真的是幽靈的話,那他(她)一定還飄浮在這個房間的某處。

    突然,幽靈真的來叫她了———短信鈴聲響了起來,春雨顫抖著看了看屏幕,果然是那個來自地獄的號碼———「你已進入地獄的第9層,離開幽靈客棧,你將選擇1:蘭若寺;2:德古拉城堡;3:地獄咖啡館。」

    又是子夜十二點。忽然,春雨想起了上午見到的許文雅,這就是後的結果,那麼下一個又會是誰呢?

    想到這裡拇指愈發顫抖了,在鍵上停留了半天,該不該回復它呢?

    可是,春雨感到拇指已經不聽自己控制了,竟自動地按了一下「2」。她已經無法控制了,幾乎是不由自主地回復了出去。

    第二條短信很快就回來了———「你已來到羅馬尼亞的特蘭西瓦尼亞,在荒涼的原野中看到一座古老的城堡,這就是德古拉伯爵的墳墓,你將選擇1:進入城堡;2:回到十五世紀;3:回到十九世紀。」

    春雨選擇了「1:進入城堡」。

    幾秒鐘後,她進入了一個從未想像到的地方,在那座陰暗古老的城堡深處,隱藏著成千上萬隻蝙蝠,它們倒吊在山洞般的地下室,每到太陽落山便飛出來,佈滿於整個夜空。然而,最最讓人恐懼的還是城堡的主人———德古拉伯爵。

    在一片幽暗的燭火中,德古拉伯爵露出了一張年輕而英俊的臉龐,他曾經是羅馬尼亞最顯赫的貴族,無數少女心目中的夢中情人。年輕的伯爵凝視著春雨,他的眼睛如寶石般明亮,直射入她內心的最深處。春雨的心被他的眼睛融化了,緩緩地倒在了他的懷中。伯爵的嘴唇紅得異常鮮艷,輕輕地吻了她一下。

    突然,伯爵嘴裡露出一雙鋒利的牙齒,瞬間她感到脖子上一片冰涼,然後是熱辣辣的溫度———伯爵正在吸著她的鮮血。

    春雨感到一陣天旋地轉,似乎全身的血液都被抽出咽喉,吸進了伯爵鮮紅的口中。在最後一滴血被吸乾的剎那,伯爵輕輕地問她:「你知道地獄的第19層是什麼?」「不!我不知道!」

    她幾乎從床上跳了起來,發瘋似地向天花板吶喊著。然後,她才渾身冷汗地坐下來,感到脖子上火辣辣地疼,她拿起鏡子照了照,竟發現咽喉處有一道明顯的紅痕,好像剛被人用力掐過似的。

    這回春雨真的害怕了,寢室裡明明只有她一個人,究竟是誰掐了她的脖子?難道真的有幽靈飄蕩在這裡?

    她緩緩舉起了自己的右手,看著自己紅通通的手掌———她忽然想到了清幽和素蘭。

    直到這時,她才明白了德古拉究竟是誰。她想起了一部看過的美國電影《吸血驚情四百年》,在這部最有名的吸血鬼電影裡,講述了歐洲最古老的吸血鬼———德古拉伯爵,如何到倫敦尋找自己心愛女子的故事。忽然,又一條短信打破了她的沉思———「你已經通過了地獄的上9層,從現在起進入地獄的下9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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