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如此壯觀的流星雨,愣在窗前要不想點東西是很難的,想固然是想了很多,但過去也經常會想,現在也是一樣,但是真的想通了什麼嗎?沒有。年輕時都會有一種迷茫,一種徘徊,僅是多想了一點,但永遠不會看清,這就像是命運,天生無法弄清其中究竟,原因就是人們本就置身其中。
江彬先前的預感是正確的,美倫出現問題了,在幫她脫衣服整理酒漬的時候,無意中看見她內衣有明顯被撕扯過的痕跡,有部分口子還很大,究竟怎麼了?莫非有人對她……但她身上並沒有傷痕,直白點講,要是她真的和別的男人發生了那種事情,她應該是自願的。江彬不敢再往下想,不過他有預感,事情很快會發生到自己身上。
5 「頂你個肺」
下雨了,雨很大,很涼。
江彬坐蘇震清的車去赴一個飯局,那是早就約好了的,是圈裡的熟人一次普通聚會,蕭美倫也去了。誰知到了那裡,才發現多了幾個陌生的男人。這些人看樣子和蕭美倫很熟,吃飯的時候,她主動作介紹,說江彬和蘇震清是她的朋友,江彬點頭,蘇震清和他們握手交換名片。那是一幫老男人,都四十多了,脫了大衣無一例外的露出小肚腩。有做公募的,有管銀行的,還有自稱是證監會的,他們來做什麼?江彬皺起眉頭,一言不發吃著東西。蕭美倫和他們聊天、玩笑,頻繁提到一個叫周柏亞的人。此人江彬知道,是南北銀行廣東省行的行長。據說蕭美倫、周柏亞和桌上那些人都是大學校友,周柏亞是學長,蕭美倫是學妹。此刻蕭美倫明顯少了一些成熟女人的做派,言談舉止之間,落落大方又略帶有一絲青澀,這在江彬眼裡是很難見到的。江彬一直在喝酒,誰敬他都喝,還不准蘇震清替,桌子下面有人在踩他的腳,他縮了縮腳,看了蕭美倫一眼,沒理她。
酒過三巡,江彬離開包廂去上廁所,回來的時候不勝酒力,倚在了走廊角落覆有彩繪的牆壁上。蕭美倫跟了出來,走到他旁邊,突著一對血紅的眼睛望著他。他說他沒醉,她說她知道。江彬問她為什麼要和這些人來,她說是他們自己來的。江彬說他不相信,她沒有再說話。過了一會兒,江彬突然問起周柏亞這個人,沒想到蕭美倫霎時情緒激動起來,猛地吻上他的嘴唇。
兩人在包廂門口狂吻著。她那天晚上很漂亮,化著精緻的妝,像一個初入職場的白領麗人,極具誘惑。江彬撫摸她臀部的時候,她推開他,說:「阿彬,是我不好,我忘不了他,你自己保重!」
江彬懷疑是他喝醉了,或者壓根就是在做夢,他驚愕地問:「是那個周柏亞?是他……」
蕭美倫沒再發一語,頭都不回走向了停車場,那群男人陸續出了包廂,全上了她的車。江彬仗著酒氣,幾乎要衝上去把她從車上拉下來,可是他的胳膊被蘇震清牢牢抓住,動彈不得。江彬一張烏青的臉,一雙血紅的眼,而蘇震清是滿臉堆笑。車開走的瞬間,江彬終於不勝酒力,衝向雨中,仰天作悲憤狀。蘇震清過來扶他的時候,他一把推開他,大罵:「懦夫!沒用的老男人!」
蘇震清不由分說把江彬推進車裡,他的臉色冷得可怕。而江彬則不停地撥打著蕭美倫的電話,每次打通就被掛斷,他歇斯底里地大聲喊叫,像一個瘋子在座位上來回折騰。蘇震清受不了了,把他從車上拖了下來,將一疊名片砸到他的手裡。蘇震清站在一旁,冷冷的看著他。江彬愣了半晌,把名片隨手一拋,說:「那又怎麼樣,不就是一些當官的嗎?那又有什麼了不起?老子不怕他們!」
蘇震清一把抓起他的衣領,江彬看見他的眼神像野獸一樣,他的脖頸血管僵硬,他狠狠揍了他一拳:「不怕是吧?疼嗎?疼嗎?你算一個什麼東西,就一個土老冒!你有什麼?人家隨便找個理由就把你收拾了。知道什麼是權勢嗎?遇上那些人,我都要退讓三分。你他媽就是一個屁!你以為你是投資家,還耍脾氣,你知不知道什麼叫中國社會?你以為今天那幾個人是陪你出來玩的?頂你個肺!」
江彬看見他血紅的眼睛,看見那些名片像雪花一樣從他的身後飄落,看見雨水砸在他抓他衣領的手上,墜下,覆蓋,滑落……
6 情迷欣儀
蘇震清給江彬點了根煙,兩人坐在林江岸邊,看著江水拍擊石塊,在雨中靜默如雕塑。
江彬給蕭美倫打了電話,電話通了,他問她願不願意跟他走,她拒絕了,他問她為什麼,她說不為什麼,反正永不會和他走。江彬問你們不是五年前分手了嗎?她說你不會懂的,隨後就掛了電話。
江彬嘶聲咆哮,在午夜的廣濱市。
蘇震清拉著他回到車上,當他靠在背椅上的時候,他感覺累極了,好像渾身的力氣都在聲嘶力竭的吼叫和內心抽絲般的疼痛中消失殆盡。
江彬看到中信廣場,在漫天的水霧中像女人一樣忸怩作態。江彬感到自己像經過了一條時間隧道,在暗藍的色調中失魂落魄,不知所措。那是他曾經嚮往的地方,就在那裡,他膨脹過,也曾寢食難安,現在想來,那麼的不真實,像一座漂亮的積木。
江彬瞇起眼睛看著,打著哆嗦,卻莫名其妙的從嘴角輕輕的哼出了一首歌:「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難得是歡聚,唯有別離多……」
蘇震清回過頭,看了看他,怕他瘋了。
回到住所,江彬迷迷糊糊看到家門口站著一個熟悉的背影,走近仔細一看,是王欣儀。王欣儀碎步上前將江彬扶進了屋,她說:「蘇總說你喝了很多酒,心裡難受,叫我過來照顧你。」
江彬笑著擺了擺手:「欣儀,你不用這麼辛苦的。你是我的總裁助理,不是生活助理。」
王欣儀嗔怪說:「都自己人,何必分這麼細?」
兩人走進房間,江彬突然冒出一句:「女人都這麼不好掌握嗎?」王欣儀望著他,感到莫名其妙。
他們坐在窗前的沙發上,喝茶、談心,此刻江彬明顯被她的熱情感動,心中騰起陣陣暖意。欣儀的身體散發出某種氣息,攪得江彬騷動不安……
江彬抱起欣儀往席夢思床上一扔,他感到自己打響了「暴動」的第一槍!不管是真是假,欣儀還是做了一番抵抗。他憑蠻力撕下她的衣服,赤裸裸地將她壓在身下。欣儀呻吟著,扭動著,一點一點地將她身體每一部分奉獻給了眼前這個男人。
醒來的時候,房間裡空空蕩蕩。看看手錶,已經是下午兩點了。江彬歪在枕頭上,望著陽台裡透進的一束陽光發呆。他點了根煙,靠到床頭,煙霧升騰到半空中,他彷彿看到時光從四面八方湧來,它們淹沒他,覆蓋他,他卻毫無招架之力,攤開雙手,不做任何掙扎。如那些無趣無味的生靈,天生天養,毫無意義。
欣儀伏在他的身上,睜開惺忪睡眼,突然問了一句:「林總的事你考慮好了嗎?」
「是林辛義?」
「是的。他對財慧傳播這個項目很感興趣,早想參與進來,建年投資那邊已經表態同意,現在就看你了。」
「陳建年同意了?」江彬歎了一聲:「都很實際,都會算計,就我還玩感情。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