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飛絮舞紛紛,孤寒身影心茫茫。
回思親情家園樂,其間聚散火中瞥。
刀光森森寒勝雪,戴天血仇夜夜驚。
白戰何須持寸鐵?盜心狼心兩相殘!
“沈州安東都護府”雖然已是“大遼”的屬地,且臨近“女真族”的所在,但是遠在漢朝之期,便有甚多中原漢人駐軍及百姓逐年至此定居。因此城內乃是遼人、女真人、漢人混雜的大城,偶或尚可見到極北方碧眼白毛的羅剎人。
因為各族的生活習慣大不相同,因此城內數條大街兩側的商家及店堂所販賣的日用百貨及吃食也各有不同,五花八門的甚為龐雜。
大街上往來不斷的路人中,也是穿著打扮形形色色,尚幸在城內的各族百姓皆能相安無事。
雖然已是冬去春來的二月初春了,但是東北荒原中,依然是飄雪紛紛,甚而偶或還有暴風雪。而且再過一個來月,便將至化雪之時,冬眠復出的大熊及寒冬過後的灰狼,皆是甚為饑餓的四處尋找獵物,若在此時貿然進入深山,必然甚為危險,因此極不適合在此時入山狩獵或挖棒槌。
因此,散布在北大荒原中的各屯百姓,大多數尚處於年節余慶的歡樂中。
因此有甚多悠閒的屯民,便結伴至北大荒原中最大也最繁華的“沈州安東府”城內玩樂,或是入城添補渡冬之後已然耗用缺乏的日用之物。
於是使得“沈州安東府”府城內,比平時繁華熱鬧近倍,各大街的百商也頗為興旺。
一日晌午時分!愛西大街上,突然傳來一陣嘩然叫鬧聲!
只見大街中有上百名漢、遼、女真人圍成一個大圈,而圈內有兩個神色凶厲的遼人大漢,其中一人的大手正抓著一個身穿破皮裘、滿面瘡疤、面目猙獰恐怖的瘦小少年。
此時聽那名遼人,正以遼語哇哇大叫著:“找死!大爺若打死了你這丑小子,算你倒霉!”
然而那個滿面瘡疤、面目猙獰恐怖的瘦小少年,也以遼語大聲叫說道:“我只是問你們一些往事,你們兩個便老羞成怒的欺負我?既然如此,當著眾人之前,我向真神立誓,向你們兩個挑戰!我若輸了,便是被你們打死,神也不怪你們;但是你們也要以勇士的精神向神立誓,若敗了,便要說出四年前圍攻‘水彎屯’的還有些甚麼人?在哪裡?”
兩名遼人聞言,頓時怔愕的互望一眼,心知眼前這丑小子,可能是昔年“水彎屯”僥幸未死的漏網之魚,而且還認出了兩人,怪不得方才會頻頻追問其他的同伴在哪兒?
既然他已當著四周人群向族人真神立誓挑戰兩人,因此兩人以草原勇士的身份,絕不能示弱的不接受挑戰,而且因為他已向真神立誓挑戰,自己兩人便可趁此殺了他,以除後患。
因此抓著丑少年的大漢,立即松手放開丑少年,並且哈哈大笑的說道:“哈……哈……哈……我們願意接受挑戰!並且也願意對真神立誓,只要我們戰敗了,一定會真實的說出你想知道的事。”
丑少年聞言,心中大喜,立即擺好架勢與兩名盜匪對峙,並且大叫道:“好!來吧……”
那丑少年正是小飛兒,他僥幸由地底脫困,由“徒太山”山頂的“天池”下山之後,長徒跋涉,費時數日,終於安全的返回了平地荒原。
在下山的途中,曾經遇到一小群十余只的灰狼,心驚駭然中為了掙命,竟然只用手中的一根粗木棍,便打死了五只凶殘的大灰狼,後來因為大批狼群奔至,才狂急奔逃,而奔跑之速竟然比大灰狼的奔速還快,因此不到兩刻,便已安全的逃出狼群圍攻。
從那時起,小飛兒的信心已然大增,自己不但已不畏寒冷,而且力量也已大得可舉起四、五百斤的重物,揮舞拳腳的速度及奔跑之速,也已快得連自己都不敢相信了!
因此小飛兒欣喜無比,浪跡冰雪荒原的時日中,依然勤奮的習練五種內功,以及由三位大爺及兩位大娘處習得的一些零散招式,還有在冰洞內裡撿拾的一些薄冊,翻閱內裡的招式圖畫,嘗試習練。
小飛兒在“徒太山”山腹中緣得甚多物品,其中有不少價格不菲的珍寶,因此變賣兩三件之後,便獲得一百多兩銀子,已然生活無慮,可全心全意的四處探詢,尋找殺害爹娘及燒屯的賊人。
將近一年的時光中,小飛兒的足跡連連經過了北大荒原中的數十個土屯,已然打聽出在近來六、七年的時光中,有一批遼人、女真人及羅剎人混雜,為數多達七、八百人的胡匪“土塔霸胡子”,時常打劫荒原中的商旅、采棒槌人以及勢弱的小土屯。
可是因為盜匪人數眾多,且來去無蹤,也不知他們的藏身巢穴在何處?似乎平日僅是散布各方,每每在看准某個肥羊或是錢財及日用告罄之後,才會再聚集作案。
而商旅及采棒槌人以及勢弱的土屯屯民,對“土塔霸胡子”甚為畏懼,避之猶恐不及,又豈敢去招惹他們?
有時明明認出一些零散入屯的盜匪,卻不敢指認,也不敢殺害,唯恐因此而遭致大批的“土塔霸胡子”前來報復圍攻。
尚幸小飛兒不畏艱辛,千辛萬苦的追查近年,終於由商旅、采棒槌人以及屯民口中,逐一獲得不少線索,並且在眾多線索中,已然確定四年前燒殺搶掠“水彎屯”的賊人,一定是“土塔霸胡子”的盜匪無誤了。
小飛兒浪跡整個荒原已然將近一年,如今已然年過十四歲,將近十五歲了,雖然以前的身軀又瘦又小,但是因為本就是身材高大的燕翼之人,正逢少年成長之時。
而且曾緣食數種天地奇珍,又日日勤習內功,再加上長年跋涉荒原,因此身軀已然比以前高壯結實,雖然尚比成年大人矮小,但是力氣已然比一個孔武有力的粗壯大漢高出甚多,足可以一敵二,也能輕易勝過。
今日小飛兒剛到達“沈州安東都護府”,正在尋找吃食店之時,竟然在大街上的往來人群中發現兩個似乎在腦海中曾出現過的凶殘狂笑面貌,但是又不敢確定是否真是攻殺入屯的盜匪?
可是為了大仇,實在不能輕易放過好不容易才遇見這兩個似是胡匪的遼人,因此便大膽攔住兩人追問。
於是在一番追問的爭執聲中,終於引起一場看來極不公平的挑戰。
此時,圍觀的人群逐漸增多,眼見並不高壯的丑少年,竟然敢向兩個凶狠的遼人同時挑戰?雖然皆為他耽心,但是他卻以遼人的習俗,向真神立誓挑戰,因此除非另有人出面助戰,否則已是無法避免了。
可是又有誰敢代丑少年出面,招惹已然能確定是“土塔霸胡子”胡匪兩個凶狠的遼人?
而且圍觀的人群中,似乎也有兩名盜匪的同伙,但是因為三人皆已向真神立誓,因此也不便再出面過問,僅是朝圈內兩人暗打手勢之後,便站立一旁觀戰,視勝負情況之後,再做道理。
此時小飛兒也已望見圍觀的人群中有五個凶狠壯漢由圍觀人群中擠至內裡,並且與兩名凶狠遼人暗中打手勢,因此已然明確的斷定這五個人與兩個凶狠的遼人乃是一伙人,必是攻屯的大群盜匪其中數人,因此為了替爹娘以及屯內百姓報仇,哪還有甚麼顧忌?
況且如今已然將五種內功心法,以及數十招零散招式,日日勤練不懈,皆已有了甚多的進境,因此有信心足可戰勝兩人。
原本不敢輕易殺了他們,以致斷了線索,只是想戰勝了兩人之後,便可逼問出他們的同伙以及巢穴在何處?
但是現在又發現五個人出現,而且知曉他們皆是同伙,甚有可能,他們尚有其他的同伴散布城中別處,因此已不怕沒有追問線索的人了。
而且他們人多勢眾,若被他們凶暴的同時圍攻自己,必然對自己不利,如能逐一蠶食,先除掉他們幾個人,才有利自己,可是又不能打草驚蛇,使他們心存戒心,因此心思疾轉後,已有了心計。
小飛兒面對著兩個凶狠的遼人壯漢,毫無一絲心怯之狀,已然提氣運行“木魈神功”及“赤焰神罡”護身,並且緩緩行近左側一人。
就在左側那人毫無顧忌且面浮殘狠笑意,右手一揮,猛然拍向小飛兒面頰之時,小飛兒突然慌急朝右閃避,竟然撞向右側尚未出手的遼人。
右側遼人壯漢眼見丑少年慌急閃避同伴的巴掌時,竟然不知警覺的撞向自己,頓時心中冷笑的驟然出拳,殘狠的擊向小飛兒右頸頰之處!
立時引起圍觀之人的驚呼大叫聲。
小飛兒的故作之勢,果然引誘右側遼人揮拳擊至,但是似乎已然閃避不及,因此立即雙手抱頭的遭拳勢擊中左肘。
“哎喲!□痛……”
一聲驚呼痛叫聲中,小飛兒已被拳勢擊得踉蹌斜倒,竟然又斜撞向掌勢落空的左側壯漢身前。
左側壯漢掌勢剛落空,卻望見丑少年已被同伴拳勢擊中,身軀又撞向自己,心中欣喜且不屑的冷笑著,可是右掌已來不及再度擊出,因此左手疾伸的擊出一拳,勁猛的擊向小飛胸口。
“啊!小伙子,快躲……”
“小兒郎,快閃開……”
“塔魯哇蒙……”
正當圍觀人群中響起一陣驚呼聲時,卻見小飛兒的身軀突然一彎弓,身軀已然由勁疾的拳勢下方撞向壯漢,再一挺身而起之時,右手已順勢將靴統內的鋒利匕首抽出,身軀猛然撞入壯漢懷內,鋒利的匕首已然刺入壯漢小骯,並且朝左右連扭。
遼人壯漢眼見拳勢再度落空,而丑少年的身軀已撞入懷內,因此又羞、又氣、又怒中,右手猛然由上而下,狠狠的捶向丑少年的頭頂。
就在此時,倏覺小骯劇痛得痛叫一聲!身軀一陣驚顫,全身發軟,右手拳勢也已無力的落在丑少年的頭頂。
“啊……”
“哎喲……好痛……”
小飛兒在驚呼痛叫聲中,身軀踉蹌倒退。
而此時圍觀之人,皆已聽見先前那名壯漢的一聲痛叫,雖然有人見到兩人相撞之時,有一道精光一閃而逝,但是大多數人卻不知遼人已然身遭重創。
當另一名追擊而至的壯漢再度揮拳狠狠擊向踉蹌倒退的小飛兒後背時,先前痛叫出聲的壯漢,已然雙手捂著腹部,痛哼哀叫連連,血水已由他雙手指縫中溢流而出,並且雙腿一屈,已然跪坐倒地。
在旁觀戰的五個遼人,驚見同伙莫名其妙的捂腹跪坐倒地,俱是大吃一驚的奔向同伙察看。
而此時!另一名狠狠擊向小飛兒後背的壯漢,雖然聽見同伴的慘叫聲,但是突然見到丑小子倒退的身軀,驟然轉身面向自己,因此毫不猶豫的加勁猛擊。
正當他的拳勢已然擊中小飛兒的右胸,但是小飛兒手中如同短劍的匕首,也同時勁疾的刺入他左胸心脈內。
因此,當小飛兒又被拳勁擊得踉蹌倒退時,壯漢也已慘叫一聲的趴倒地面,血水由他身下溢流,染紅了白茫茫的雪地,甚為醒目,而且四肢連連掙動之後,才逐漸靜止了。
故意隱藏了實力,但是依然輕而易舉的便除掉了兩人,因此使得小飛兒內心中又驚又喜,並且有些難以相信,自己竟然能如此輕易的便殺了兩人?
其實他怎知自己的內功已然邁入中原武林所謂的一流高手之境,雖然未曾習練過甚麼高明玄奧的武技,但是內功乃是武技的基礎,功力愈高,身手自然也愈迅疾,勁道也甚為強勁,雖然故意示弱,但是身手依然比對方快了近倍。
加之對方心存不屑的低視之心,並未戒心防范,因此使得小飛兒手中的匕首,輕而易舉的便連連刺入兩個遼人的身軀內了。
雙方交手尚不到一刻,兩名遼人壯漢便相繼命喪在小飛兒的匕首之下,雖然是小飛兒突然掣出兵器傷人,但是在番人的習俗中,只要是公開挑戰,不論甚麼武器,皆可使用,絕不會有不名譽之事。
(注:在中原武林的觀念中,皆知曉各門各派所學武技不一,有人學劍有人習刀,有人學掌有人習拳,或是有人專精指法,有人精習腿腳及輕功,還有專練暗器或射藝者,因此與人交手過招,以命相拚時,當然皆是以自身拿手武技對陣,並不能認為施兵器者便占了優勢,否則皆是空手過招時,精習拳掌之人,自然比習練刀劍之人占優勢了。
只有心性高傲或是自認身份地位崇高,不願用兵器或成名武技勝過對方,而是任由對方施展拿手的武技,自己也施展與對方相同的武技互斗,才能使對方敗得心服口服,毫無怨尤。)
此時原本在旁觀戰的五個遼人,發現兩個同伴皆是胸腹要害遭創而亡,但是同伴與丑少年乃是公開挑戰的比斗,因此也無可奈何,只能怒目盯望著丑少年。
其中一人也已怒聲叱道:“丑小子!你竟敢殺了我們的同伴?你叫甚麼名字?是何處人?”
小飛兒的祖籍乃是燕冀之人,因此本性甚為耿直剛強,而且原本是個年僅十歲左右應受爹娘呵護疼愛的天真純潔童子,但是卻遭到了殘酷的境遇,爹娘及四鄰全遭盜匪殘殺,家園也付之一炬,因此內心中甚為痛恨毀家的盜匪。
爾後被“陰魅”途經救出,在冰谷中與“金牡丹”、“窮酸”、“邪丐”、“幽鬼”五個心性邪怪的高手相處兩年多,雖然未曾習得他們的獨門武技,但是卻習得五人的獨門內功,以及由五人的心性及言行所為,了解了人世間尚有殘狠、狡詐及甜言蜜語,以及眥仇必報的仇恨心態,而且為了求生,以及想偷習他們的武功,也開始懂得耍心機了。
如今!終於在四年之後,首度親手殺了兩個仇人,雖然離殺害爹娘及毀家的大仇尚差得太遠,但是至少已有了些許安慰,而且眼前尚有五個仇人,或許可由他們身上查出所有仇人的下落。
因此耳聞對方的怒叱之言,心中疾轉之後,已然故作惶恐的連連搖手說道:“不……不能告訴你們……我知道你們都是‘土塔霸胡子’!方才我是與他們兩人挑戰得勝的,因此你們不能記仇,也不能因為如此而圍攻欺負我……”
那名遼人聞言,立即怒叱道:“那我也向你挑戰!”
“不……我不要……”
雖然小飛兒心怯的不肯應允,然而五名“土塔霸胡子”豈肯容小飛兒殺了同伴之後尚能輕易脫身?因此立即將小飛兒圍住,並且怒喝道:“不行!方才是你向我們的人挑戰,所以你也不能拒絕我們的挑戰!”
“可……可是,你們……你們有五個人,我不敢接受……”
五名“土塔霸胡子”初時在旁觀戰時,也如同兩個同伙一樣,甚為輕視這個又瘦又小的丑少年,但是隨後兩名同伴竟然相繼而亡?
又驚又怒中,卻認為兩名同伴,初始皆是想逗樂屈辱他,所以一開始並未施煞手,才會輕敵大意,遭丑少年利用近身之時,以利刃先後刺殺了同伴。
因此五人的心中皆有相同心意,只要不大意輕敵,一開始便全力搏殺他,諒他難逃刀下!
因此,其中一人立即說道:“哼!我們五人皆是草原上的勇士,絕不會五個人同時挑戰你一個小……一個小勇士,而且皆會以草原勇士之名,向真神立誓!一定會一個一個向你挑戰。”
小飛兒聞言,正中下懷,但是依然故作惶恐的顫聲說道:“對……我……我也是勇……勇士!所以我不怕你們的……的挑戰!那……那我可不可以……先出城在草原中等你們,然後我們在草原中再向真神立誓挑戰?不過……你們一定還有事,所以你們可以先辦妥事再出城……我先走了……”
話一說完,立即趁五人不注意時,往空檔之處急奔,迅疾鑽入人群內,而且尚不示弱的大聲嚷著:“我先出城等你們!不來的不是勇士,是……是小羊!”
五名“土塔霸胡子”沒料到丑少年竟會突然逃走?因此俱都又急又怒的隨後急追,但是卻遭人群中的一些人有意無意的站立不動,被阻礙了擠出人群的速度,因此待擠出人群時,早已不見丑少年的身影了。
然而五名“土塔霸胡子”豈會輕易放過殺害同伴的丑少年?因此立即分散開來在城中各處追尋,而且分別在他處遇到了散布在城中的同伙時,立即說明事情經過,於是逐一聚合了約有三十余人,分別在城中各處尋找丑少年。
且說小飛兒一鑽出人群後,立即先至吃食店內買了甚多的鹵味及干糧,然後又至東北荒原城屯中,俱可見到的兵器店內買了一柄狹長彎刀,一具強弩以及三壺箭,全都包妥之後,才故意在大街上游蕩。
“在那裡……就是那個丑小子……”
果然!不到片刻,突然有大叫聲響起,只見兩名遼人及四名女真人已由後方急奔而至,迅疾將小飛兒包圍住。
而大街上的往來行人也立即知曉將會發生何事了?因此立即走避四周圍觀。
小飛兒眼見對方果然窮追不捨的追來,而且六人之中僅有一人是先前遇見的五個“土塔霸胡子”之一,立即恍悟城中尚有不少的“土塔霸胡子”散布,因此不但不畏懼,反而心中欣喜無比的望著六人,並且思緒疾轉著。
此時六個“土塔霸胡子”已將小飛兒圍困住,神色警戒的逐漸束圍至不到兩丈之距,那個先前曾見過的胡匪,也已陰森森的說道:“小子!你還想往哪兒躲?”
但是小飛兒深思之後,已有了心計,因此尚不待他說完,已搶口說道:“哼!我已知曉你們都是‘土塔霸胡子’的胡匪,也知曉你們在城中有甚多的同伴,只因為我曾在挑戰拚斗時殺了你們兩個同伴,所以你們定然會全力圍殺我報仇是嗎?好!我現在當著眾人之面,向真神立誓,我‘許鴻飛’將以一人之力挑戰你們‘土塔霸胡子’的所有胡匪,可是你們‘土塔霸胡子’尚有其他人不在城中,因此五日後的清晨,我們在城北的森林前相會,但是你們人多勢眾,因此我不會與你們逐一拚斗,將會用各種方法與你們一拚生死,雙方不死不休!你們敢接受我的挑戰嗎?”
當圍觀之人由小飛兒的話語中知曉六個壯漢乃是數年間在各地搶掠燒殺的“土塔霸胡子”胡匪,因此立即引起一場騷動,並且已有甚多人面浮仇視之狀,似乎以前也曾遭遇過“土塔霸胡子”胡匪的迫害!
可是當耳聞丑少年竟然向真神立誓,將以一人之力挑戰所有的“土塔霸胡子”胡匪,因此更是引起一陣嘩然議論,並且有人急聲勸阻。
而此時,六個“土塔霸胡子”胡匪聽見丑少年竟然當著眾多人之前說出了己方“土塔霸胡子”胡匪的身份,已有人面浮怒目仇視之狀,唯恐遭到他們的圍攻,因此不敢久留城中,自尋死路。
再者!丑少年已然當著眾多人之面向真神立誓,要以他一人之力挑戰所有的“土塔霸胡子”胡匪!雖然因此而使身份敗露,但是為了“土塔霸胡子”以及荒原勇士的名聲,心中雖然又驚又怒,但是也只得恨聲應允之後,才恨恨的相繼離去,並且迅疾出城,向頭子傳送戰約。
隨後小飛兒在圍觀眾人的驚異、耽心以及敬佩的目光中也迅疾離去。
爾後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不到兩個時辰,整個“沈州安東都護府”的人,以及由外地入城的人,全都知曉有一個又瘦又小的丑少年“許鴻飛”竟然向真神立誓,五日之後,要在城北的三十余裡外的森林中,以一人之力挑戰所有的“土塔霸胡子”胡匪!
如此一來,在驚異無比的談論紛紛中,散布城中的不少“土塔霸胡子”胡匪雖然皆不敢在城中明目張膽的暴露身份,但是為了名聲,哪還能裝做沒這回事?
因此已相繼迅速出城,不知前往何方?似乎是要將此事傳告散布在他方的胡匪。
※※※
當城中的人依然在談論紛紛時,丑少年“許鴻飛”再度出現,並且在數間兵器店以及雜貨鋪中相繼購買了甚多的物品,多得須用一匹壯驢才能馱出城外,但是僅用一片雪地慣用的拖貨滑板拖拉出城,爾後便再也無人見過他入城了。
於是有人傳論,丑少年只是一個十多歲的年輕人,哪有能力獨力對抗所有的“土塔霸胡子”?當時在眾人面前口出狂言挑戰,僅是說大話,先穩住□匪,不再執意挑釁拚斗危及性命,然後便趁機連夜遠逃了!
但是也有人說,以往曾有人見過這個丑少年,四處打聽“土塔霸胡子”的所為及人數,雖然不知他來自何方?為何會四處打聽“土塔霸胡子”?
然而一個又瘦又小的少年,竟然能獨身一人在廣闊的冰天雪地四處走動,還能在不時有大批狼群出沒的荒原中安然無恙,因此甚有可能是身懷絕技的異人。
再加上,丑少年若是想趁機遠逃,他為何會在城中先後購買了一大堆雜物,如此豈不是拖累遠逃的速度?況且一大堆雜物中,僅有少數是吃用之物,其余的全屬強弩、箭矢以及一些不知做何用途的虎夾、尖刺,因此猜測他確實有意要與“土塔霸胡子”一拚!
也有初始便見到丑少年與兩名胡匪交談的人,據之前的爭端始源,曾提及四年前被盜匪搶掠燒殺殆盡的“水彎屯”,因此猜測丑少年可能是“水彎屯”劫後余生的人,因此與“土塔霸胡子”有殺害親人及滅屯之仇,只不過是故意藉此引出所有的胡匪,然後不知要用甚麼方法報仇?
雖然人雲亦雲,猜測紛紛,但是隨後一兩日,曾有大膽且好奇或是耽心丑少年的人曾先後騎馬出城,至城北三十余裡外森林處察看,待返回城內後,立即傳出消息,據說丑少年確實尚停留在森林內,並且希望城內的善良百姓莫要進入森林,以免遭到危險,或是阻礙了丑少年誅除“土塔霸胡子”的大計。
※※※
五日的時光,迅疾消逝!
清晨!天色剛放亮,西方荒原中蹄聲轟然,竟然有六、七百匹快騎迅疾馳向一片高聳巨柏的廣闊森林處。
數百匹快騎離廣闊的森林尚有百余丈之距時,遠遠便已望見樹林前二十余丈的的雪地中站著一個身穿破皮裘,看不見面貌的人。
六百余匹快騎同時放緩馳速,緩緩成為半圓之狀,馳近身穿破皮裘的人,但是尚距十五丈左右時,突聽清脆童音大聲叫道:“你們‘土塔霸胡子’的人全都來了嗎?誰是頭首?”
此時群騎已然勒騎靜立,並且隨聲由正中馳出五匹駿騎,相距八丈之時,居中一人已怒聲叱道:“小子!你是甚麼人?膽敢在城中胡言亂語挑戰我們?而且因為你一人,卻逼得我們為了名聲,只得勞師動眾的同時前來?”
在樹林前的人,正是小飛兒,眼見五個匪首中,有兩個是遼人,兩個女真人,還有一個是白毛碧睛的羅剎人,與自己耗費將近一年時光在各處打探出的消息完全符合,因此心中欣喜無比,知曉是否能為爹娘、姊姊以及屯民報仇,全看今日一戰了!
內心欣喜思忖中,已緩緩將皮裘脫下,露出內裡一身改裝過的貼身皮甲及皮褲,靴統內插著鋒利匕首,腰際插著一柄彎長狹刀,背後則背著一具強弩及兩壺箭,並且咬牙切齒的望著五名匪首說道:“我是‘許鴻飛’!年僅十五歲,乃是‘水彎屯’的人,四年前你們搶掠屯子時,不但殺了我爹娘及四鄰伯叔,而且還放火燒光了屯子,不但使我成為無親人的孤雛,甚而使我遭到烈火炙傷,變成如此的丑陋模樣,因此我與你們‘土塔霸胡子’所有的人有不共戴天之仇,因此早已向真神立誓,在有生之年,不殺光你們,誓不罷休!所以今日在此挑戰你們,一決生死!”
五名“土塔霸胡子”的頭首聞言,頓時心中驚怔的互望一眼!
但是其中一名遼人匪首已狂笑說道:“哈……哈……哈……原來如此?但是憑你一個小娃兒,縱然在四年中曾拜師學得甚麼高明武技,但也僅是一個半大小子而已,卻自不量力的想挑戰我們所有的人?便是我們其中一兩人,便能將你的丑頭砍下……既然已來了,便除掉你,以絕後患也好!”話聲一落,立即朝身側一招手,並且又指向小飛兒!
霎時,身後群匪中,已有兩名盜匪雙腿驟夾馬腹疾馳前沖,並且伸手掣出遼人擅用的彎刀,似乎欲一舉砍下小飛兒的腦袋。
但是小飛兒神色鎮定的立即取下背後強弩,並且抓了五支弩箭橫咬在口中,其中一支已搭上強弩箭巢內,迅疾拉弦,對准一人疾射而出,接著又將一支箭搭上箭巢內拉弦待射。
說的又繁又慢,實則是在眨眼間便已迅疾完成,因此雙騎迅疾馳至僅有四丈之距時,右側騎士已然頭額中箭,慘叫一聲!身軀後仰,摔墜下馬。
而左側一騎沖至兩丈之距時,彎刀高舉身軀,半斜而出,准備砍削之時,弓弦震鳴,烏光一閃,僅有尺余長的弩箭,已然由騎士左胸心脈射入,慘叫墜馬。
此乃是小飛兒甚為精明之處,因為一般人皆慣用右手,由對面沖至的兩騎,在左側的人,右手執刀甚易削砍前方敵人的身軀,因此小飛兒首先射他。
而右側之人,要砍削對面左方之人,因為有馬首阻擋,所以必須將身軀朝左方半斜出馬身,方能施展兵器砍削,因此左側上半身便須暴露在馬身之外,甚易瞄准射殺。
再者!小飛兒已然身俱一流高手的內功,目光銳利且動作迅疾,因此眨眼間便輕而易舉的連連射殺了兩人!
兩個盜匪相繼中箭墜馬,頓時使群盜又驚又怒,但是認為他僅是一個人而已,只靠著一具強弩,再快也快不到哪裡?
因此後方群盜中,突然又有五個人相繼策騎疾馳而出,並且手執彎刀,叫囂連連的沖向小飛兒。
可是小飛兒毫不畏懼的佇立不動,強弩平舉中,又連連射出兩箭,支支皆射入一匹馬胸內,霎時,兩馬前蹄彎曲,無力痛嘶倒地,而馬上盜匪也隨之墜地。
另外依然前沖的三騎胡匪,揮舞彎刀叫囂連連的疾馳中,最左側的人突然不吭不響的驟然墜馬,一支弩箭竟然已將他喉部射透對穿!
此時另兩個盜匪已然馳至三丈之距,左側一人右手彎刀高舉欲削之時,又有一支弩箭巳勁疾的射入他右胸內,頓時身軀斜倒,被座騎拖著滑行。
小飛兒又射中左側盜匪時,右側盜匪已馳至一丈之距,神色猙獰的高舉彎刀即將削砍,此時小飛兒已來不及搭箭再射了,因此身軀突然斜倒地面側滾,使得高坐馬上的盜匪,右手彎刀難以削砍到左方身軀倒地側滾的小飛兒。
盜匪彎刀削砍之勢落空,座騎馳速並未停止的依然前沖。
當他勒騎旋轉,准備再沖砍小飛之時,小飛兒的身軀已然由地面暴彈而起,並且疾如快馬前奔,尚未待對方將座騎完全旋轉過來時,已然執出腰際狹刀,由下而上,勁疾刺入盜匪左腰內,穿達胸口。
“啊……”
在盜匪的一聲痛呼慘叫聲中,小飛兒迅疾抽出狹刀暴退,霎時一股血箭已由對方傷口噴出,盜匪也已斜墜落馬,哀號不止,但是在小飛兒毫不猶豫的又補了他一刀後,立即斃命,聲音已息。
小飛兒雖然並未習練甚麼高明輕功及武技,乃是因為內功真氣已然高達四、五十年,力量甚大,而且曾在地底冰洞中與“小孩”追逐玩耍,所以身形、動作皆甚為迅速,因此輕而易舉的又連連殺了三人。
在此同時,原先座騎遭創墜地的兩人,已然手執彎刀狂呼大叫的奔行而至。
可是小飛兒卻不慌不忙的拾起強弩,又連連射出兩箭,一箭射中一人大腿,另一箭卻被一個盜匪彎刀架迸斜飛,繼續吶喊的奔沖而至。
但是小飛兒又連連射出三箭,終於將兩人逐一射殺。
先後兩波策騎攻擊的七人,不到片刻,皆遭小飛兒逐一射殺而亡,頓使五名匪首及群匪皆是又驚又怒。
因此尚不待匪首下令,又有三十余個胡匪已不約而同的策騎沖出,怒喝叫罵的沖向小飛兒。
小飛兒見狀,毫不猶豫的立即舉弩搭箭,未曾瞄准的立即連連射出弩箭。
霎時便見三十余騎中,已有數人中箭墜馬,待其他胡匪策騎沖至十丈之距時,小飛兒立即轉身往樹林之內急奔。
群匪眼見小飛兒已然返身急逃,不敢再對抗,因此俱是得意的狂呼大叫,加速策騎,且揮舞著彎刀疾追,可是距小飛兒身後尚有七丈之距時,前方十余騎突然馬匹驚嘶連連,竟然相繼墜入一片雪地之下,接而便聽淒厲的慘叫聲不斷的由下方傳出。
後方的十余騎,雖然巳望見前方的緊急情況,並且也驚急的扯韁勒騎,但是座騎奔馳之速甚疾,因此沖勢難止的也與前騎一樣,先後墜入前方一條丈余寬的深溝內,於是也連連傳出馬匹驚嘶及淒厲慘叫聲。
僅有落後的六騎,尚能驚急勒止座騎人立而起,險險的停在深溝邊緣。
驚急勒止住座騎,險險停在深溝邊緣的六人,迅疾下馬望向深溝,才發現下方是一道寬闊深溝,而上面乃是以長枝葉搭蓋住,然後被飄雪覆掩,遠遠望至如同一般雪地一樣,又怎會知曉下方是一條深溝陷阱?
原來深溝陷阱原本是一條小溪,只是不知為何突然干涸無水了?只余一道用挺直粗長巨柏樹鋸成兩半,平搭在兩岸的一道窄木橋。
溪溝雖然僅有兩丈多深,但是在干涸的溪底,竟然插立著密密麻麻的尖長粗木,因此墜入深溝內的同伴及座騎,十之八九立即被尖木剌透身軀而亡,僅有少數幾人因未傷及要害,尚未命喪,皆是痛呼哀號的呼救著。
此時已然頓止奔勢,轉身回望的小飛兒,突然又平舉強弩,連連射出數箭,將驚駭觀望深溝內景況的六人,又連連射殺了四人。
只有兩個機靈的人,驚急躲在驚嘶趵足的座騎後,才僥幸未被弩箭射殺。
至此!奔馳沖攻的三十余騎,只余兩名生存,其余的人十之八九全然命喪了,因此匪首驚怒無比的連連大喝!
於是群匪中立即有百余人迅速由馬鞍旁的弓囊內執出弓箭,准備遙射小飛兒。
小飛兒見狀,當然不會傻得等待箭雨射至,因此立即奔入樹林內,靠著濃密的樹林枝葉為隔,使箭雨難以遙射入林。
五名匪首眼見小飛兒逃入樹林內,立即怒喝連連的呼喚群匪,於是六百余騎的盜匪,立即迅疾馳往深溝邊緣,一一下馬,然後經由木橋穿過深溝,並且在盜首的喝叫聲中,已分散為正面及左右兩翼,由三方分別進入樹林內,同時尋找小飛兒的行蹤。
可是當群匪進入樹林內不到一刻,突然有一些人腳踏至虛浮之物上,身軀驟然墜入一個坑洞陷阱內,霎時,便聽下方傳出狼吼咆哮或是熊吼聲,於是便聽驚狂駭叫以及慘嚎聲連連響起。
尚有一些人腳下不小心的踢斷了一條細線,卻被一支拉扯彎曲如弓的樹枝,驟然彈中身軀,慘嚎倒地,而樹枝上竟然並排系綁著數根尖長利刺,因此……
不到一刻!在樹林內各方,連連有驚恐慘叫之聲傳來,恍如整個樹林內,到處皆設置著陷阱,不知已有多少盜匪已誤觸陷阱而亡?
原來小飛兒提前進入樹林內,耗時四日,連夜趕工,除了將狩獵者在樹林中設下的三十多處獵獸陷阱逐一整理,另外又挖了七十余個深坑。
並且將已然捕得大熊或灰狼的陷阱,逐一鋪上枝葉及飄雪,若是尚未捕得獵物的陷阱,則是誘來大熊或灰狼墜入陷阱,或是在底端插立粗枝削成的尖刺,然後在坑上鋪妥細枝樹葉,待飄雪將枝葉覆蓋後,便成了有死無活的陷阱。
另外又將一些適合的粗枝尾端,系綁一些用樹枝削成的尖剌,然後繩索拉扯彎曲如弓,再用細索在地面半尺高處或是在草叢、枝葉中橫拉固定,只要一經碰觸,彎曲如弓的粗枝便脫離束縛回彈,於是樹枝上系綁的尖剌便……
當一些盜匪相繼落入陷阱或遭樹枝尖刺刺殺之後,群盜俱都又驚又怒,但是皆已有了警覺,開始小心翼翼的在樹林內行動,果然先後破除了二十多處飄雪覆蓋的陷阱,且繼續尋找小飛兒。
而此時,小飛兒卻迂回潛出樹林,身上穿著白色皮裘,在雪地中伏身掩躲爬行,緩緩接近深溝旁,此時有六個盜匪已先後由深溝內救出七個受傷同伴,並且繼續在深溝中察看救助。
小飛兒隔著深溝尚有三丈左右之距時,突然挺身半蹲,不吭不響的連連射出弩箭,將兩個在溝頂為傷者包扎的人迅疾射殺。
接著又奔至溝緣,由上往下,又連連射殺了兩個正在尋找傷者的胡匪,待所余的兩名胡匪察覺小飛兒的偷襲,俱是狂怒無比的欲攀爬至溝頂時,也難以幸免的相繼雜囿箭射殺了。
小飛兒先後射殺了救助傷者的六個胡匪後,又面浮殘狠之色的行至身遭創傷但是尚有活命機會的七個胡匪之前,在他們驚恐駭叫,忍痛掙扎欲逃中,毫無一絲憐憫之心,冷酷殘狠的一一誅殺!
誅除了深溝旁的胡匪之後,又迅速將胡匪座騎圈系在一起的韁繩解開,並且在數匹馬的馬尾系上早已備妥的油布,然後引火燃燒。
霎時,便使馬匹創痛驚嘶的奔逃,再加上小飛兒尚揮舞著火把驅趕,於是數百匹座騎已開始相繼奔逃,不到片刻,便已蹄聲轟響的遠離消逝在遠方。
如此一來胡匪若想逃離,也只能靠著雙腿在雪地中奔行了。
小飛兒再度進入樹林內,在胡匪後方四處疾竄,並且以強弩、匕首或是狹刀,緩緩掩至落後之人的身後逐一誅殺。
約莫一個時辰後,眾胡匪由各處頻頻響起的慘叫聲中,已然察覺情況不妙,於是呼嘯傳聲的逐漸聚合,待一一會合之後,竟然只余四百三十余人,其他的全然失蹤不見了?可能十之八、九皆已凶多吉少了!
至此時,群匪俱是又驚怒、又惶恐,六百多人分別由三方進入樹林,費時半個多時辰,尚未找到那個丑少年,但是同伙已然損失了將近兩百人,而且不知樹林內尚有甚麼不知曉的凶厲陷阱?
正當匪首怒喝連連的再度分派人手,准備嚴密搜尋圍捉不知藏匿何處的丑少年之時,突然聽樹林深處響起小飛兒的大笑聲:
“哈……哈……哈……怎麼樣?本少爺年紀雖小,但是輕而易舉的便先後除掉你們二、三百人了!現在可知道本少爺的厲害了吧?你們毀了‘水彎屯’也殺了我爹娘,因此,你們只有死路一條,只差早晚而已;縱然你們此時想逃,但是你們的座騎已被本少爺驅散了,因此你們只能在風雪中步行,可是你們已無糧食,也無夜宿御寒的帳蓬,不被餓死,也要被凍死,而且還會被本少爺一路追殺,或許還會遇到狼群,直到全數命喪殆盡方止。”
群匪聞聲俱是又驚疑、又憤怒無比,因此立即有數十人循聲前沖,正當三十余名胡匪沖至原先隱身之處時,突然有一株粗有一人半合圍的巨大巨柏,驟然朝胡匪來處轟然倒墜。
霎時便見巨柏的濃密粗枝密葉,恍如一片大網一般,漫天壓罩而下,將三十余名盜匪全然罩住,接而便聽慘叫哀號之聲響起,雖然也有人由枝葉之中驚恐且狼狽的迅疾爬出,但是卻又被一支支的勁疾弩箭射殺!
此時並未前沖的胡匪驚見之下,立即有人前往救援,另有一些人則狂怒叫喝的沖往小飛兒隱身之處。
然而小飛兒並不貪功,立即迅速潛隱至別處,待群匪呼嘯沖至之時,早已不見小飛兒的去向了。
而群匪救出的傷亡同伴,重傷以及僥幸生還的人竟然不到十人。
經過如此的連連傷亡,群匪之中已然有人心生畏懼的有意退出樹林,但是大多數的人則是更為憤怒無比,恨不得立即抓到小飛兒碎屍萬段!
於是在已然命喪一人,僅余四名的匪首喝叫分派下,群匪已然分派成二十人一隊,共有十五個小隊,每個小隊相隔兩丈,小心翼翼的同時往前方搜尋。
可是小飛兒心知肚明,此時桀傲乖張的群匪,已然處於極為憤怒之時,甚不利自己與他們正面糾纏拚斗,因此依然不與對方正面交鋒,只是隱匿身形,迅速在樹林中四處游竄,並且偶或現身挑釁,誘得群匪狂怒的追逐時,便連連射出弩箭,或多或少的傷及數名胡匪後,突然又失去了蹤影,不知隱躲何方了?
小飛兒在樹林中十余處,分別藏了兩至三壺箭以及數具強弩,因此無慮無強弩及箭矢可用,一有機會便以強弩遙射,或是潛伏不動,待對方有散離或落後的人時,便緩緩掩至落後之人的身後,逐一射殺。
如此一來,不到一個時辰,散布在樹林內的眾胡匪,不但無法追尋到小飛兒的正確蹤影,反而慘叫聲頻頻響起,被小飛兒逐一蠶食,傷亡人數愈來愈多,十五個小隊的胡匪,有的小隊竟然損失一半的人了。
時近黃昏了!群匪在樹林中四處追逐小飛兒,已然又餓、又累了,依然未能確實尋得小飛兒的蹤影,圍困住他,當一名匪首已然心生退意的連連呼喚群匪聚集後,沒想到竟然只聚合了兩百五十余人?其他的人呢?皆命喪了?或是見勢不妙趁機逃離了?
將近七百之眾的人數,不但損失了三百多人,而且五名匪首竟然也只余兩人了?
因此在商議之後,皆認為僅擅於荒原中的馬戰及步行交鋒,實在不適合在樹林中追逐,因此群匪皆對神出鬼沒、暗中偷襲的丑少年,心生憤怒及驚畏,十之八九皆已有意離去。
可是樹林外的座騎早已不見了,而干糧及夜宿御寒的帳蓬皆是放置在座騎鞍袋及馬包內,若是在荒原雪地中步行離開,離最近的“沈州安東府”尚有三十余裡地,騎馬馳行當然可在半個時辰中到達,若是步行……雪厚及膝,甚難前行,萬一遇到狼群或是丑少年尾隨追逐以弩箭遙射,定然會更不利己方。
因此商議之後,唯有繼續停留在樹林內夜宿一夜,待明晨再視情去留,而且可利用樹林枝葉搭妥御寒之處,也可引火取暖,並且尚可在樹林中尋找菇菌、野物或是捕捉獵物烤食,唯一的危險,便是要注意神出鬼沒的丑少年,不知他何時將會暗中偷襲?
於是在群匪同意之後,兩名匪首立即分別率領一半的人,一方尋找有利防守的夜宿之地,以及尋找吃食,而另一方則四處尋找命喪同伙,先收集他們身上的御寒皮裘,然後再逐一葬入坑洞內。
而此時,小飛兒也已隱身暗處,觀察群匪聚集後的動態,兩刻之後,已然知曉群匪似乎已然決定要在一處易守難攻的巖壁之處夜宿了。
因此心思疾轉之後,又有了心計,便迅疾奔出樹林外,在溪溝內的數十具屍身中扛出了三具屍體,然後迅疾消逝在荒原中。
※※※
時約四更!皎潔的明月依然高掛當空,銀白的月光,照在雪地中,使大地有如晨曦般的明亮!
突然!由遠方的雪地中傳來陣陣狼嗥聲!
在雪光中,隨著狼嗥聲之方望去,只見樹林東北方的雪地中,竟然有一個人影快如奔馬的迅速奔行著,身後尚拖拉著一片頻頻震彈而起的木板,而木板上則綁著一具血淋淋的赤裸屍體,但是他似乎有些疲累的偶或停步後望著。
而後方不到兩百丈之遙,竟然有一片……至少有五、六百頭大灰狼尾隨奔行,追逐著頻頻停步的一人一屍。
偶或會有一只雄壯大狼停止奔馳,仰首狼嗥著,似乎在呼喚各地的狼群?
果然!就在一人一屍奔行,以及後方的狼群在追逐時,偶或見到他方有數只或數十只不等的灰狼出現,於是也加入了狼群追逐著。
“哈……哈……哈……果然愈來愈多了!來呀……快來!待會兒看看是你們能獲得口食,還是由胡匪做一次好事,將你們誅除?爾後皆可使北大荒中的行旅們,少了性命的危險及財物的損失!”
人影正是小飛兒!他竟然先用兩具屍身,誘來了荒原中的大批凶殘狼群爭食,然後再用剩余的一屍,誘引尚饑餓的狼群追逐。
不用多說,一看便知竟是要以惡制惡,不論兩方的傷亡如何,皆對荒原中的百姓有利。
而且為了避開樹林南方溪溝中的人、馬、屍身,使得狼群搶食屍身不再追逐,因此才由東北方誘來狼群。
半個時辰後,小飛兒已將愈聚愈多,已然有七百頭之上、大如小牛犢的狼群全數誘入樹林之處了。
樹林內不適拖拉木板屍身,因此小飛兒便扛起綁著屍身的木板,往群匪夜宿之處奔行。
在一片凹巖下,群匪已然用粗枝密葉貼壁搭妥整排樹屋,可防風防雪,內裡又有數百件皮裘,一些系在四周圍擋寒風,一些鋪在寒地,一些用以覆身,因此確實可御寒了。
並且在整排樹屋之前,尚燃起七堆熊熊營火,不但可袪寒尚可為光,更可阻止凶獸接近。
除此之外,在營火及樹屋之間,尚有二十余名手執彎刀、各執一具粗簡木盾護身的巡哨,便可防止丑少年以弩箭趁夜偷襲。
突然!二十余名巡哨皆聽見遠方傳來的陣陣狼嗥聲,以及雜亂的奔馳聲,因此俱都驚急遙望,可是身處營火明亮之地,又如何能望清前方漆黑一片的樹林?
正當巡哨驚望之時,樹屋內也有人驚醒的爬出詢問時,也已聽見遠方傳來狼嗥及雜亂的奔馳聲,因此也都驚急遙望著。
就在此時,倏見一片黑忽忽的巨物飛墜至地面上!
這才發現一片木板上綁著一具血淋淋的赤裸屍體,接而便聽陣陣狼嗥及咆哮聲傳至,並且已可望見前方出現了無數陰森森的對對狼目!
“啊?大……灰狼……”
“是狼群?快……快……快喚醒大家……”
“天哪!那……那個小子好狠!竟然引來了狼群……”
“快拿火把……快……快阻止……”
就在群匪驚恐尖叫聲中,已然有數只灰狼奔至木板上的屍身處,立即咆哮撕咬啃食,霎時血腥味將甚有饑意的狼群,勾誘得凶性大發,立即又有三十余只大狼沖至血肉狼藉的屍身處搶食。
可是一具屍身,豈夠將近四十只大狼啃食?況且尚有數百只狼群向隅?因此隨後又有五、六十只的灰狼奔至時,哪還有它們的口食?不過……在熊熊火堆的另一方,尚有一大群“人”!
荒原中的大批狼群,連猛虎、巨熊皆敢攻擊,更何況是人、馬?因此是東北大荒原中最凶殘的禍害,而且大多數的狼群皆曾攻擊咬食過活生生的“人”,知曉“人”並不難獵食。
(注:一般的大批狼群中,十之八九必然有一只軍師“狽”!
“狽”是狐、狼的近親,形狀如狼,但前腳甚短,不利奔行,因此不擅獵食,然而卻有甚為機靈狡詐的狐性,能細探環境及危險。
每當狼群遭遇難解的阻礙或危險時,它會教導狼群應回避或是攻擊?也會教唆擅於獵食的凶狼,如何逐一排除危險,接近獵物,或是如何進退圍攻更凶猛的虎熊凶獸?
待狼群有了獵物可食時,必會供狽享用,所以才會有“狼狽為奸”的成語。
若想察知狼群中的“軍師”並不難,因為狽的前腳甚短,不利奔行,當大批狼群快速奔行時,不擅奔行的“狽”,皆是將前腳搭在一只雄壯的狼背,只靠後腳與狼同時奔行,因此只要看到奔行的狼群中,有一只前腳搭在狼背奔行的小狼,那就是“狽”了!)因此!突然發現有二十余只甚為巨大凶猛的惡狼,圍護著一只體形僅有半大的小狼接近時,那只小狼便是“狽”。
只見它默望執著兵器、惶恐圍立火堆後方的一大群“食物”。
半晌,突聽一聲尖細的嗥聲由它口中連連響起,霎時便見身側的二十余只巨大惡狼中,有十余只迅疾奔馳散開,竟然率著四周狼群形成半圓形,將山巖下的群匪圍困住,不但未曾攻擊,反而伏地靜候或來回走動著。
此時所有的胡匪皆已驚恐得狂叫呼喝,並且立即將先前備妥的一大堆枝葉,逐一投入火堆中增強火勢,並且皆執著彎刀躲在營火後方准備應戰。
可是先前備妥的一大堆枝葉逐一減少,萬一用盡,營火必將逐漸減弱,終有燃盡之時,到時便少了可阻狼群的利器了!
因此,匪首立即令二十余名胡匪執著火勢熊熊的樹枝沖出,然後迅疾撿拾枯枝或就近砍下樹枝返回。
但是正當二十余名胡匪執著火勢熊熊的樹枝沖出不到五丈,又聽尖細的嗥聲連連響起!
霎時便見二十余名胡匪欲行之方的狼群,已有六十余只大狼突然一擁而上的撲向群匪,因此人、狼立即展開一場拚斗。
霎時便聽慘叫哀號及悲鳴的狼嗥聲連連響起。
當群匪驚恐退返之後,地面上已留下了六名慘叫倒地正與凶狼搏斗掙命的胡匪,以及十余只傷亡大狼。
可是在狼群的咆哮撕咬中,剎那間便已肢離破碎血肉狼藉,六名胡匪以及十余只傷亡大狼,皆已淪為餓狼的口腹之物了!
如此一來,哪還有胡匪敢大膽的沖出營火外再與凶殘的狼群拚斗?因此俱是驚駭惶恐得悲聲呼叫,有些人則是跪地求真神相助……
可是真會有真神顯靈,救助他們嗎?會救他們這些縱橫大荒原中,頻頻搶劫殘害商旅及土屯百姓的胡匪嗎?
此時躲在一株高聳巨柏橫枝上的小飛兒,則是默默望著對峙中的胡匪及狼群,且激動得嘴角抽搐,雙目淚光閃爍,但是神色冷酷得毫無憐憫之心。
胡匪漸漸已無枝葉可添加營火,因此火勢逐漸衰退,如此一來,已有一些狼群緩緩接近著,似乎有意由營火之間沖向胡匪。
尚幸此時匪首突然下令先將一座樹屋拆解,分別投入營火中,使得營火再度熾盛,果然逼得狼群又慌急遠退。
雖然群匪不斷由樹屋拆下枝葉,分別添加入七堆營火內,使得火勢依然熾盛,逼得狼群不敢接近,可是樹屋有限,終究會用罄,到時將如何阻止狼群?
而且在狼群包圍胡匪的期間,有些似是狼首的雄壯大狼不時仰首嗥鳴,並且有不少大狼也隨之嗥鳴,因此!偶或可聽見遠方也響起狼嗥回應聲,於是狼群數量逐漸增加……
天色逐漸放亮了!所有的樹屋全拆光了,七堆營火已無枝葉可添加,因此火勢也逐漸減弱了,而且此時,狼群竟然已多達上千……
在樹干上方的小飛兒心知群盜已是有死無生了,於是小心翼翼的由緊臨相接的橫枝間,連連越過數十株巨柏遠離,待認為安全無慮時,才下至地面,前往秘處取出所藏的行李,離開了樹林。
時光一刻刻的消逝,小飛兒孤身遠離樹林三百余丈之後,倏聽後方樹林內傳來震天的驚狂悲叫哀號,以及狼嗥咆哮聲,似乎狼群已開始攻擊群匪了……
小飛兒聞聲,依然是跨大步前行,未曾回頭,但是!雙目中已是淚水滂沱得哽咽出聲,並且口中尚喃喃低語的不知在說些甚麼?
從此,北大荒原中,雖然還是有胡匪橫行,依然有商旅、棒槌人以及各地屯民遭致搶掠殺害,但是再也無人聽過“土塔霸胡子”的胡匪出現橫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