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樹木的縫隙問穿透而來的朝陽光輝照在少年自皙的臉頰上。由於逆光的緣故,耀眼的光線使佐伯不得不瞇起自己的眼睛。從佐伯的角度只能看清少年的側面輪廓,臉上其餘部分在強光中都變成一片陰影。此時,一直注視著竹筒的那雙眼睛給人極其鮮明的印象。
少年的眼裡沒有絲毫的感情。這樣的眼睛跟自己駕車尋找掩埋目標時,無意間從車內的倒後鏡中所看到的,那雙長在自己臉上隱藏著無盡黑暗的眼睛有些相似。
在朝陽的照耀下,佐伯的心情平和起來。也許是融到淚水中並被帶走的緣故吧!大腦的暈眩也不知不覺地消失了。
"我"
佐伯一開口,少年就把頭轉了過來。在逆光所形成的陰影中,少年側耳傾聽著佐伯吞吞吐吐說出的話。
"我,準備去警局,把我所做的一切交代清楚。"
佐伯這個決心從他的嘴裡一點點地表達出來,說罷,全身一下子變得癱軟起來,好不容易才收斂的淚水又滴落下來。不過,這次的眼淚並不是源自心中的絕望;和早晨的光輝一樣,如今的淚水是清澈而透明的。
自己的人生恐怕到此為止了,無數譴責的聲音和視線可能會穿透佐怕的身體。可是,沒有關係,自己揭露自己的罪狀,並希望接受審判的做法,才是作為一個人應當作出的最後決斷。
"太好了你自己能夠下這樣的決心真是太好了"以前,佐伯也曾無數次哀歎自己沒有資格做人,自己竟然將浮現於腦侮中的恐怖想法付諸實踐。對此,佐伯每每感歎隱藏於內心深處的黑暗才是自己的本性。不過現在,殘存於自己"
體內那人性的部分已經靜靜地贏得了勝利。
"我不認為自己的罪孽會因此而抹消。儘管如此,我還是為自己能作出這樣的決定而感到自豪"
少年開口說道。
"佐伯先生,如果你要自首的話我不會阻攔,只是,不知你能否再等半年?"
佐伯詢問其中的理由。少年站起身來。
"我要告辭了。佐伯先生,行嗎,就半年吧?不然,一個月也可。拜託了!警察局那邊,你就解釋說是你自己一個人下定決心準備自首的。"
少年要佐伯發誓在敘述案倒的時候,不要提起自己和那個叫森野的女孩。佐伯答應了。
"記往了嗎?是他自己提出這樣的要求的。對此,你不必在意,就算你想救他,我想他也-會主動拒絕的。不過,到時你就對外界說都是你幹的就行了,這裡沒有留下任何證據,所以不管你怎麼舉證也不會有人相倍,除你以外,我也來過。"
少年一邊穿著放在遊廊下面的鞋子,一邊對佐伯說道。
佐伯不能理解他所說的意思。正準備問的時候,少年已經離開遊廊朝門口的方向走去了,既沒有回頭,也沒有說一句告別的話。不一會兒,少年的背影便消失在樹木密集的樹幹之問。背後只剩下曙光初露的庭院翮一臉困惑的佐伯。
突然,佐伯想起一個問題。炒年獨自離去之後,那個說不定在哪個房間裡休息的女孩男友_又到哪裡去了呢?
佐伯從遊廊上站起身來。腦海中浮現了一種預感。他邁著踉踉蹌蹌的步子,光著腳穿過庭院。清晨寒冷的空
氣令呼出的氣體變成了白色。
豎立在庭院邊上的竹筒一點也沒有傾斜,端正地直指著濛濛發亮的天空。少年重新掩埋的棺材就在這些竹筒的下面。佐伯把耳朵貼到筒口上。
地底的聲音傳了上來。由於筒壁的阻擋作用,聲音聽起來有些沉悶。棺材裡的聲音是那個男孩發出的,他正躺在自己所愛的人身邊,不斷地叫著她的名字。聲音很小,就像抽泣一樣。他也不說什麼,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反覆呼喚著少女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