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這地方讓我感到悲哀。」起航幾小時後,當他們站在瑪諾洛斯之骨號甲板上,加洛什說道。
凱恩盯著他。「悲哀?在我心中諾森德就象徵著屠殺與死亡之地。我們當中很多最優秀和最傑出的人都殞命於此。而我永遠不會為了離開戰場而哀傷。」
加洛什從鼻子裡哼了一聲。「你上次進入戰場可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老人家。」
凱恩皺緊了眉頭,站直身子傲立在加洛什面前。「身為一位老人家,看來我的記性反倒比你還好,小子。你以為幾小時之前發生的是什麼?你要對手下士兵的犧牲視而不見嗎?你要對我和其他人因此負上的滿身傷痕付之一笑嗎?」
加洛什咕噥著沒有回答,可牛頭人顯然已經看出,加洛什並沒把突圍戰看作是和正面決戰同樣光榮的戰鬥。或許他認為一開始就陷入包圍是一種恥辱。凱恩在這個年輕獸人身上已經見到過太多愚蠢而熱血的東西。加洛什將會懂得,榮耀取決於一個人戰鬥的方式,而非時間和地點。以這個標準而言,部落獲得的榮耀數不勝數。
而他不得不承認,加洛什也是一樣。這一次他的魯莽出擊獲得了成功。但是凱恩從其他人,甚至包括顯然不喜歡這個年輕獸人的薩魯法爾口中聽說,之前他還成功過很多次。那麼無畏和魯莽之間的界限在哪裡?本能和嗜血之間的界限又在哪裡?北海上刮過的寒風凜冽刺骨,凱恩儘管毛髮濃厚也禁不住打了個哆嗦,傷口和勞累讓他的身體倍感僵硬。凱恩不得不承認,儘管他在必要時尚能一戰,經常舞刀弄槍的日子已經過去很久了。
「部落排除萬難戰勝了諾森德那個可怕的敵人。」加洛什說道,談話又回到了最初的主題上。「每一條生命的付出都是為了達成這個目標,為了部落的光輝榮耀。薩魯法爾自己的兒子也犧牲了。他和其他人一樣,會有人為他們譜寫英雄史詩並且頌詠流傳。終有一天,願先祖護佑,也會有人為我譜寫史詩。這就是我為離開而感到悲哀的原因,凱恩?血蹄。」
凱恩點了點他兩鬢斑白的頭顱。「但是我猜你也不會急著想被寫進英雄史詩吧,嗯?」
這本是一句玩笑,但是格羅姆?地獄咆哮之子心情太過嚴肅,沒能跟著笑起來。
「無論死亡何時降臨,我都將光榮地面對。手執兵刃,口呼戰號,為我的人民而戰鬥。」
「唔,」凱恩低沉地說道,「這是一條光榮的歸宿。榮耀而又自豪。或許我們都認可這樣有尊嚴的死亡。然而在踏上死亡這趟最後的旅程之前,我還想要多看看穹空中的繁星,多在鼓樂會上唱幾次歌。多多教導那些年輕的牛頭人們,看著他們茁壯成長。」
加洛什開口似要說些什麼,話音卻被一陣狂風堵在了嘴裡。凱恩儘管身軀龐大下盤穩固,卻也在憑空襲來的狂風中打了個趄趔。在他們腳下,船身搖晃著猛朝一邊傾斜過去,甲板都快碰到了水面。
「怎麼回事?」加洛什大聲吼道,可就連他的聲音也幾乎被狂風的呼嘯完全蓋過。凱恩不知道水手們通常用什麼詞彙來形容這種風暴,然而現在決計不是給它分類的時候。圖娜船長衝上甲板,她藍色的皮膚上看不出血色,一雙眼睛瞪得老大。她身上的工作服——黑色裹足和短褲、一件樸素的白襯衣——全都濕透了貼在身上。她黑色的頭髮從髮髻裡散落開來,拖把一樣亂糟糟頂在頭上。
「我該幹些什麼?」凱恩立刻問道。船長顯而易見的緊張表情比這場確確實實平地而起的暴風更加令他不安。
「到下邊去,省的我還要為你們這些旱鴨子操心!」她喊道,由於太過專注沒顧上職位和禮貌。要不是眼下情形如此可怖,凱恩一定會笑起來的。他伸手抓住加洛什的後領,毫無形象地拖著抗議不絕的獸人朝船艙走去,就在這時一個巨浪將他們全都衝倒了。
像是一隻巨手將凱恩重重地擊倒在甲板上,掙扎中水嗆到了他的肺裡,讓他難以呼吸。海浪來得快也退得快,差點把他和加洛什一起捲走,就像掉進了橫貫奎爾薩拉斯的洶湧激流中的兩條樹枝。他們緊緊抓住彼此,雙手攥得生疼。巨浪將他們摔在弧形的舷牆上,多虧這樣才停了下來。凱恩站起身,雙蹄用力摳入光滑的木甲板,頑強地找著支撐點。他吃力地打了個響鼻,吼叫著拖住加洛什奮力前進,直到獸人自己爬起身來。一個閃電突然在咫尺之外炸亮,幾乎立刻緊跟著轟隆震耳的雷鳴。凱恩繼續往前挪動,一隻胳膊摟著加洛什,另一隻手遠遠伸出去抓住滑溜但好歹堅實的門框,兩個人磕磕碰碰地一腳滑進貨艙裡。
加洛什噴吐出一大口海水,然後頑強地伸出一隻棕褐色的手臂,想要拉住什麼站起身來。「當別人都在以身犯險的時候,只有孩子和懦夫才會躲在貨艙裡。」他喘著氣說道。
凱恩伸出手毫不客氣地按住加洛什披著鎧甲的肩膀。「只有狂妄自私的傻瓜才會在別人忙著救人的時候跑去礙手礙腳。」他低聲喝道:「別犯傻了,加洛什?地獄咆哮。圖娜船長要把寶貴的時間和精力用來保證這艘船不被風暴撕成兩截,沒工夫照料我們不被衝下船去!」
加洛什使勁瞪著他,然後發出一聲挫敗的怒吼扭過頭去。然而值得表揚的是,他再沒試圖往舷梯上跑了。
凱恩暗自做好了準備,最好的結果是磕磕碰碰等上老久,最壞的結果是一個又冷又濕的死法。結果這場平地而起的風暴又一下子戛然而止。他們還沒來得及喘上口氣,船隻的劇烈搖擺就猛地停了下來。他們面面相覷了一會,然後同時轉身衝上舷梯。
簡直是難以置信,正在迅速消散的雲層後面已經顯出一輪明日。當凱恩走出貨艙時,映入眼簾的景象令人愉悅卻又透著詭異。漂浮著破碎殘骸的銀色海面風平浪靜,在陽光照耀下波光粼粼。凱恩急切地環顧四周,計算著他所看到的船數。只有三艘。他向先祖們祈禱,希望另外兩艘船隻是暫時失散而已,儘管海面上漂動的殘骸無聲地表明了至少有一艘船沒能倖免於難。
倖存者們抓著漂浮的木箱高喊著求救,凱恩和加洛什立刻衝了過去。至少這方面他們還能幫上忙,接下來一個小時之內,不斷有渾身濕透喘著粗氣的獸人、巨魔和牛頭人被救上船來,偶爾還有泡脹了的被遺忘者或是血精靈。
圖娜船長表情肅穆一言不發,偶爾狠狠地吼出命令。瑪諾洛斯之骨號從這場災難下安全脫險——應該叫颱風?颶風?還是海嘯?凱恩不太確定。他們的船基本完好,如今擠滿了裹著毛毯直打哆嗦的倖存者。凱恩拍拍一名年輕巨魔的肩膀,遞給她一杯熱湯,然後船長走去。
「怎麼回事?」他輕聲問道。
「鬼才知道。」她回答道。「我打小就在海上混了。被科瓦迪爾人攔下之前,我跑這條航道給戰歌堡送過幾十次補給。可我就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事。」
凱恩嚴肅地點點頭,「希望這話沒有冒犯你,我也是猜的。你覺得有沒有可能——」
一聲地獄咆哮家族才能喊出的怒吼打斷了他的話。凱恩轉過身,看到加洛什朝地平線上指去。他在明顯地顫抖著,但那顯然是出自憤怒,而非恐懼或是寒冷。
「看那!」他喊道。凱恩凝視著他手指的方向,可他的昏花老眼還是什麼都看不清。然而圖娜船長卻不一樣,她瞪大了眼睛。
「那是暴風城的旗幟。」她說。
「聯盟?在我們的領海?」加洛什說道,「他們顯然違反了條約。」
加洛什所指的條約是在巫妖王死後不久部落和聯盟所簽訂的。漫長的戰事令兩大陣營都大傷元氣,雙方都同意暫時中止敵對行動,包括奧特蘭克山谷、阿拉希盆地和戰歌峽谷的衝突。
「我們還在部落的領海嗎?」凱恩輕聲問道。圖娜點了點頭。
加洛什冷笑起來,「那麼按照雙方的法律,不管他們的還是我們的,這些人都是我們的掌中之物了!條約允許我們保衛自己的領土——包括我們的領海!」
凱恩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加洛什,我們現在的狀況可不適合於發動攻擊。再說他們看上去也不是衝我們來的。剛才重創我們的那場風暴也可能把他們吹離了航向,這你考慮過嗎?他們可能不是來侵略的,而是僅僅出於意外。」
「那這場風就是上天注定。」加洛什說,「他們應當光榮地面對自己的命運。」
凱恩一下子明白過來。加洛什有完全充分的行動理由,而他顯然決意要這麼做。對於摧毀了部落的船隻、奪走他子民性命的那場風暴,加洛什無法對其進行復仇;但他可以把挫敗的怒火發洩到不幸的聯盟船隻身上。
令凱恩驚訝的是,就連圖娜船長也點了頭。「我們需要更多的補給來彌補損失。」她邊說邊輕敲著下巴,兩眼若有所思地瞇了起來。
「那就讓我們去擁有合法屬於我們的東西。瑪諾洛斯之骨號還能戰鬥嗎?」
「是的,閣下。她當然能行,只要稍作準備。」
「我相信你能找到很多樂意幫忙的人手。」加洛什回答。圖娜點點頭,大步前去發號司令。加洛什說得對,所有人都起身立正,他們急切地想要做些什麼,不管任何事都總比坐在那裡自怨自憐的號。凱恩完全理解這種慾望和需求,但要是他的猜測是正確的,聯盟船隻上的船員只不過是無辜的受害者……
戰艦緩緩轉向,風帆滿張,朝著「敵艦」疾駛而去。當他們距離更近的時候,凱恩能夠看清對面的情形,而他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對方根本沒有逃避他們的追擊。就算船長想逃也無濟於事。那艘船往左舷傾斜得厲害,它的風帆盡碎只能隨波逐流,看起來他們比部落遭遇過更為殘酷的狂風。凱恩只能勉強辨認出艦旗上的標誌——暴風城的獅頭徽章。
加洛什笑了起來。「棒極了。」他說,「真是送上門的禮物。又是一個向瓦裡安表示我多麼尊重他的機會。」
加洛什上一次與暴風城國王瓦裡安?烏瑞恩共處一室的時候,他們直接打了起來。凱恩對人類並沒有特別的偏好,但也並不真的討厭他們。要是這艘船攻擊了自己,他一定會當先下令反擊。然而這是一艘即將沉沒的破船,就算用不著他們「幫忙」,也照樣會永遠沉入冰冷的海底。
「報復是一種卑劣的心態,也不符合你的身份,加洛什。」凱恩厲聲說道。「而且屠殺這些行將溺斃的人有何榮耀可言?你也許沒有違反條約的條文,但你違反了它的精神。」他轉向圖娜,希望她能夠明白事理。「船長,我是這次任務的指揮官。更何況,我的職銜在加洛什之上。我命令你對這些風暴的受害者施以援手。他們出現在這裡並非挑釁,而是意外所致,援助要比屠戮更為光榮。」
她堅定地注視著他,「我無意冒犯,閣下。我們的大酋長指派給您的任務,只是監督戰歌遠征軍老兵的撤返工作。而加洛什督軍負責所有的軍事決策。」
凱恩張口結舌地看著她。她說的沒錯。當他們拼盡全力應付科瓦迪爾人的奇襲之時,他從沒想過這個問題。之後,他和加洛什的想法完全一樣。戰鬥是不二選擇,他們對此毫無爭議,區別只不過是如何更好地擊敗敵人而已。可是現在,儘管他是這趟運送軍隊回國的航程負責人,他們卻仍然要聽命於加洛什,直到薩爾正式解除加洛什的指揮權為止。而凱恩根本無計可施。
他放低聲音,只對著加洛什說道,「我請求你。別這麼做。我們的敵人已經殘破不堪。如果我們不施加援手,他們仍然可能死在這裡。」
「那麼乾淨利落就是一種仁慈。」加洛什回答。彷彿是對他這句話的註解一樣,大炮的怒吼迴響起來。凱恩直勾勾地盯著不幸的聯盟船隻被炮彈擊穿舷側。從其他船上射來一陣箭雨,與之俱來的是聯盟士兵們永遠不會忘記的聲音,那是部落全軍戰吼的聲音,比海上的風浪更為響亮。
「再來一次!」當他們逼近敵船的時候,加洛什高喊著衝到船首,就如狩獵的惡狼一般急切地微微顫抖。
聯盟艦隻上的桅桿被擊斷了,而凱恩辨認出甲板有個身影在瘋狂地搖著投降的白旗。雖然加洛什注意到了,他仍然不動聲色。
瑪諾洛斯之骨剛一貼近,加洛什便大喝一聲跳上敵船,雙手各執一把武器開始砍殺人類。
凱恩背轉過身,感到一陣噁心。從法律上講,加洛什做的沒錯,但從別的方面,道德上或是心靈上,他的作為都是錯誤的。大錯特錯。凱恩悲哀地猜想,靈魂們會否因此而復仇,對部落,對加洛什,甚至對他自己。凱恩?血蹄,袖手旁觀這一切發生的人。
戰鬥很快就結束了,甚至正如獸人們擔心的一樣,結束的太快了。令凱恩有些吃驚的是,加洛什很快便朝他的手下高喊「住手!」。牛頭人豎起長耳朵走了過去,想盡量弄明白加洛什接下來將要幹嘛。
「把船長帶上來!」加洛什命道。片刻之後,一個巨魔雙手緊緊架著一個男性人類跑了過來,把這個不幸的船長丟在了甲板上。
加洛什伸出一隻腳朝他踢了踢。「你闖進了部落的領海,聯盟狗。」
就他的種族而言,這個人身材高大健壯皮膚黝黑,留著一頭黑色板寸和修建整齊的髭鬚。他盯著眼前的獸人,「我們有條約——」
「那條約並不適用於入侵我國領土的場合。這顯然是一種侵略行為。」
「你看到我們眼下的情形了。」船長有些難以置信地回答,「就連一隻兔子也不會覺得我們構成侵略。」
這句話可說得不合時宜,加洛什朝他肋間踢了一腳。凱恩聽到一或兩根骨頭斷掉的聲音。那人悶哼了一聲,臉色變得蒼白然後轉為通紅。
「你闖入了部落的領海,」加洛什重複道,「不管你們的船處於什麼狀態,我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充分的權利範圍之內。你知道我是誰嗎?」
那人搖了搖頭。
「我是加洛什?地獄咆哮,偉大的部落英雄格羅姆?地獄咆哮之子!」船長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臉色再度變得蒼白。顯然他確實知道這個名字——起碼說肯定知道這個姓氏。格羅姆?地獄咆哮的傳奇在聯盟和部落中同樣出名。
「我已經擊敗了敵人,以部落的名義奪取了你的船艦,並且將你抓為戰俘。問題是,現在我該如何來處置你呢?我可以把你連船帶人一起燒掉。」他沉思著,一面用手摩挲著下巴。「或者只消離開就行。我留意到你們並沒有划艇,而這片海域有鯊魚和虎鯨出沒,我確信他們和我手下的巨魔戰士們一樣喜歡聯盟的味道。」
船長艱難地嚥了口唾沫,無疑敏銳地警覺到把他帶到加洛什面前的部落正是一個巨魔。而他此刻就站在一旁,咯咯笑著並且誇張地舔了舔嘴唇。凱恩和加洛什都知道暗矛巨魔並不吃人,但顯然船長不知道。
「那位是我的朋友凱恩?血蹄,」加洛什繼續說道,並沒轉身看向凱恩,而是豎起拇指往肩膀後面指了指。「他勸我寬宏大量。而你知道嗎,我覺得他或許是對的。」
船長把目光投向了凱恩。老牛確信他自己現在就和那個人類一樣吃驚。加洛什這是做什麼?他已經帶人把這艘船轟成了蜂窩,把船員殺得就剩那麼幾個。而現在他居然說什麼寬宏大量?
「船長,今天我向你們展現了部落的強大力量,而我亦將向你們展現它的寬仁。看來你們當中有十一個人,從這場……風暴中倖免於難。」他微微一笑,「我會給你們兩艘小艇,以及一些你們自己的寶貴口糧。要是,再加上一些運氣的話,你們就能到達安全的地方。等你們回去之後,告訴他們這裡發生了什麼。告訴他們,就在今天你和你手下的生殺性命盡握於加洛什?地獄咆哮之手。」
他再沒多說一字,而是轉身優雅地跳回瑪諾洛斯之骨的甲板。他快速而低聲地對圖娜說了幾句,而後者點點頭開始向部下發佈命令。
凱恩看著他們從船艙裡拿出一些補給和一桶淡水,又砍開纜繩放下兩艘小艇。至少加洛什遵守了他自己怪誕的承諾。牛頭人悲哀地看著那些人類爬進小艇,朝著諾森德大陸的方向劃去。
他抬頭將目光移向加洛什。獸人挺直身軀高高矗立著,雙手環抱,由始至終甲不離身——哪怕差點被淹死在風暴中。
加洛什是一個精明的戰術家,勇猛的戰士,受到屬下的愛戴。
他同樣滿腹怨念,魯莽易怒,在尊重和憐憫方面還需要多加學習。
等回去之後凱恩要立刻找薩爾談談。在諾森德這樣前所未有的艱難時刻,加洛什會對部落裨益良多。然而凱恩知道,同樣這些品質在回到奧格瑞瑪之後會對格羅姆之子大為不利。那些只懂得執劍而生的人往往在戰後不知所措。脫離了自己的生活元素,不能最好地發揮自己的激情和能量——有的人因為舊傷復發追隨昔日戰友而去,有的人沒倒在戰場上卻死於酒館或街頭的鬥毆,或者單單活了下來卻如一具失去靈魂的行屍走肉。
加洛什太有潛力,太有價值,不應該就此瞭解一生。凱恩甘願去做任何事情來阻止這樣的命運降臨到格羅姆?地獄咆哮之子的頭上。
然而若要成功,就得加洛什自己心甘情願才行。據他現在對這個獸人的公正評價,凱恩並不確定加洛什會做出配合以改變他自己的命運。
他回頭望向慢慢遠離的小艇。至少加洛什還是放過了幾條人命,儘管凱恩暗自猜測這源於他的驕傲自大。加洛什非常希望能將他的事跡傳到瓦裡安耳中,這無疑會進一步激怒那位領袖。
凱恩深深歎了口氣,轉過頭面對著北地昏暗但終歸掛在空中的太陽。他閉上灰綠的雙目,祈禱著先祖的指引。
還有耐心。相當多的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