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凡把電話打到二勇的單位,值班的老大爺說二勇早就走了,他又呼了二勇七八次,等了半天,沒有回音。王凡徹底的絕望了,他知道這次算是完蛋了。他站在那兒,呆呆地發著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突然地,他自顧自地傻笑起來。他覺得這事兒太可笑了,太荒謬了,他再一次肯定地認為自己的生活就是個玩笑,一個天大的玩笑。此刻發生的事情就是這個玩笑中蓄謀已久的大高潮。總有一個無處不在的幽靈進緊緊地在他身上,每當王凡平靜的生活裡有美好,喜悅或者意外的事情發生,它都會跳出來,興高采烈的,處心積慮的設計出一個假象、一個圈套、一個騙局,然後等著王凡心甘情願地跳進去,茫然無知地經過了每一個步驟之後,馬上要看到終點和勝利的時候,猛地給他重重的、致命的一擊,然後又跳回來,依然緊緊地附在王凡的身上,冷眼看著王凡。而王凡只能沮喪、茫然、失敗的,哭笑不得地倒在地上,哀歎著自己的命運,等待著下一個更大的玩笑。
直覺告訴王凡,他不要再等了,不要再抱什麼幻想了。二勇不會來了,最起碼一兩個小時之內不會出現了,何況也不可能等那麼久了。他感覺到深深的絕望。此刻的王凡只能幻想著出現奇跡,一次不可能的奇跡。
王凡想到那兩個女孩兒可能已經等急了,自己也不能就這樣傻傻等著,無可奈何地朝裡面走去。
回到座位上,王凡心裡七上八下,看著兩個女孩兒,心裡怦怦地直跳,這時他的感覺就彷彿做了一場噩夢。他故作鎮靜地轉過頭,望著窗外霓虹閃爍的街道,腦袋裡一片真空。
「怎麼這麼久,幹嗎去了?」於小紅疑惑地看著他。
王凡慌亂地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撒了個謊:「找了好幾個地方都沒有賣『中南海』的,我抽不了別的煙,找了半天所以耽誤了一會兒。」
「那就別抽了。」於小紅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芳芳。「咱們走吧,坐了這麼長時間了,反正吃完了,去別的地方吧。」
王凡聽到這話,本來高度緊張的神經都快要繃斷了。他飛速地在腦子裡想著對策。突然他捂著肚子說:「我肚子突然特疼,稍微呆一會兒,好嗎?」
於小紅撲哧一笑:「吃點兒海鮮就這樣兒,真沒福氣,歇會兒吧。」
芳芳在旁邊看著王凡面帶痛苦的表情,問了一句:「要緊嗎?」
「沒事兒,呆會兒就好。」王凡趕緊說。
此刻的王凡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他感到呼吸困難,全身冒虛汗,他知道已經沒有希望了,他後悔自己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結果,他後悔把這事兒托付給二勇,他已經絕望地準備接受馬上要來臨的令他崩潰的結局。
王凡真希望自己突然消失,從這個餐廳裡消失,從所有人的面前消失。消失在這個美麗的夜晚,消失在這個巨大的城市,消失在這個荒謬的世界,消失在自己可笑的生命中。他希望自己像一道光,迅速地飛昇、擴散,出離天際。逃離這個讓他難堪,讓他失敗,讓他崩潰,讓他怎麼都看不起自己,像一部他媽的失靈的機器一樣,亂七八糟的可笑的生活。到那個時候他會掏出身藏在心底的孤獨,親吻它,撫摸它,擦去上面的污垢,然後把它放在宇宙中某一個軌道上,看上去像那個一直發光的饅頭一樣,迴旋著,自由自在地飄浮著,永不停息。而自己讓愉快的身體早已出離了靈魂,終於可以無憂無慮地遨遊在無邊無際的太空,終於進入了無邊無際的虛無,不再要那麼多煩惱,不再要那麼多留戀,不再要誰能夠傷害到他。
三個人又呆了一會兒,於小紅看了一眼王凡說:「好點兒嗎,能走了嗎?」就在於小紅話音剛落的時候,就在王凡不知道是不是點頭還是搖頭的時候,就在這個玩笑中的高潮就要出現的時候,就在這個千鈞一髮的時刻,發生了一件讓所有人完全出乎意料,令人目瞪口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