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請都坐下!」
然而人群並沒有聽從大德魯伊的話。聯盟的各方代表們彼此爭論,想知道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對於這場峰會來說又意味著什麼。一個暗夜精靈的聲音輕易就被淹沒在這喧鬧當中。
但瑪法裡奧並不是個普通的暗夜精靈,也不是個普通的德魯伊。
震耳欲聾的雷聲撼動著會場,一道明亮的閃電落在大德魯伊面前,使得眾人紛紛轉過頭來看著他。
「你們知道我對這局面的感受,」他對他們說道。「我可以向你們保證,事情並未就此結束。」
誰也沒有和他爭辯,儘管他在許多人眼中看到了不同的看法。瑪法裡奧望向吉恩·格雷邁恩,想要安慰他幾句,卻發現狼人們已經悄悄離去,就像他們所象徵的狼群一樣迅速而安靜。
大德魯伊掩飾起自己的錯愕,繼續說道:「我會著手解決此事。至於現在,我提議大家進行表決,結束今天的峰會議程並邀請所有代表和他們的隨員一同參觀達納蘇斯的壯麗景色。」
「聽起來很合我的胃口!談政治談的我口乾死了,」庫德蘭大喊道。「如果你的意思是讓我們能早點喝上酒吃上肉的話,算我一票!」
矮人粗放的回答讓氣氛緩和了幾分,於是結束今日議程的表決迅速得到通過,而誰也沒去追問是否還會有下一次會議。
等參會者們散去之後,瑪法裡奧喚來一名站在他和泰蘭德座位旁邊的哨兵。
「高階女祭司跟你說過她為什麼要離席嗎?」
「沒有,大德魯伊。」
「你知道她去哪了嗎?」
「我想應該是神殿。」
瑪法裡奧思考了片刻。「請帶個口信給她。告訴她我會盡快趕過去,但我必須先和暴風城國王談談。告訴她瓦裡安否決了吉爾尼斯的加入,但我相信還有挽回的希望。都記下了嗎?」
「是的,大德魯伊!」
「那趕快去吧!」
哨兵猛地敬了個禮,然後匆匆離去。瑪法裡奧深吸了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
神諭堅持說瓦裡安就是聯盟所需要的那個人,大德魯伊沮喪地想到。或許他真的是,但神諭又不需要去應付他的頑固!他必須明白事理……否則,不管神諭怎麼說,聯盟都必須另找他人!
他臉上露出堅毅的表情。瓦裡安·烏瑞恩會聽的。
他朝著暴風城那位苦大仇深的國王追了過去。
瑪法裡奧可能會覺得自己背叛了他,對此瓦裡安並不怪他,但那個暗夜精靈居然自以為是地認為他能讓暴風城之王回心轉意。吉爾尼斯國王雙手沾滿鮮血——人類的鮮血。當第三次大戰中洛丹倫請求救援的時候他在哪裡?不錯,暴風城也沒有直接參戰,但它一向是聯盟堅定的支持者。何況當時暴風城自己也正麻煩重重……而瓦裡安自己更是置身混亂的中心。由於父王的遇刺,瓦裡安十八歲時已經繼承王位,設法重建被摧毀的王國。而當他的妻子遇害後,瓦裡安的政治權力又被卡特裡娜·普瑞斯托女士通過邪惡巫術架空——她的真實身份是黑龍奧妮克希亞。最後,當瓦裡安在吉安娜女士的建議下航往塞拉摩參加一場峰會的途中,他被綁架並失去了自己的記憶。
不,瓦裡安認為暴風城沒能為聯盟作出更多貢獻並不是他的過錯。吉恩既沒有失去記憶也沒有失去權力,可他還是不止一次拒絕響應號召。他建起那座可惡的高牆將吉爾尼斯與世隔絕;接著,在第三次大戰中他連一支象徵性的軍隊都不肯貢獻出來。甚至對一些他自己的人民來說,這構成了極大的侮辱。於是這些人自發起來接受挑戰,組建了英勇無畏的吉爾尼斯兵團。
(譯註:吉爾尼斯兵團出現於《魔獸爭霸3:混亂之治》獸人戰役中的戰歌的吶喊,是吉安娜麾下的人類遠征軍中的一部分。根據《狼群之主》的描述,達利烏斯·克羅雷領主是私自派遣這支部隊援助聯盟的幕後主使。)
瓦裡安對他說過的話並未感到心滿意足,但他也沒有任何後悔之意。吉恩·格雷邁恩所得到的,只是他長久以來種下的苦果而已。
「明天我們起航回國,」當他們走近住處的時候,他對其他人說道。
「父王——」
「現在不說這個,安度因。」
王子突然爆發出一股異乎尋常的憤怒,揮手示意隊伍中的其他人退下。那些受命保護王室成員住處的侍衛們起初有些猶豫,但安度因瞪著眼睛直到他們也同樣離去。他們都熟悉這種表情,儘管之前通常是在父親而不是兒子的臉上看到。
瓦裡安並沒有在意安度因在做些什麼。他走進房中,拿起去峰會前喝剩的一瓶暗夜精靈果酒喝了起來。
「你在哪呢,布洛爾?」瓦裡安低聲說道。在這次失敗的會議當中,他所希望的就是與那位魁梧的德魯伊相聚片刻。當年,兩人曾以角鬥士的身份並肩作戰。可是布洛爾卻被瑪法裡奧派去執行任務了,故而這也是國王對東道主感到氣惱的另一個原因。
「父王……」
「我說了,現在不說這個,安度因——」
「要說。現在。」
作為一個十幾歲的男孩而言,安度因的聲音鄭重而堅定……還滿懷失望之意。瓦裡安放下酒瓶,轉身面對著他。
「我是在做我必須要做的事。等你成為國王的時候就會明白。」
「我明白你還生活在過去之中,父王。而你甚至不想從中走出來。人是會變的。一個人能夠彌補他的過錯。你不給吉恩·格雷邁恩任何機會,也因此使他的國民陷入不幸的境地。」
「他們領袖的選擇帶來了流血和恐怖,而他們仍然愚蠢地追隨著他;那就和他一起受難吧。」
「這並非你的本意。你沒看見——」
「夠了!」瓦裡安突然爆發起來,這讓他和兒子同樣感到吃驚。安度因一下子洩了氣。瓦裡安看到他兒子流露出巨大的悲哀。
王子轉身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安度因——」
「晚安,父王。我祈禱你有一天會明白的。」
瓦裡安不太確定兒子這是什麼意思,於是又伸手去拿那瓶酒。接著,他改變主意朝門外走去,看到侍衛們緊張地等在那裡。
「進去吧,裡面安全的很,」他開玩笑地說道。「我去外面待一會。」
他們沒有異議。瓦裡安有點同情這些侍衛,他們要想恪盡職守,卻總被趕到一邊。等隊伍回到暴風城之後,他會獎賞他們的。
「瓦裡安。」
「誒,我的天啊,就不能讓我安寧一會嗎?」國王轉過身面對瑪法裡奧。「該說的我都在開幕式上說過了!現在沒什麼好討論的!」
這出人意料的爆發令瑪法裡奧皺了皺眉頭。「容我冒昧地說一句,可以討論的還有很多。我知道你為什麼會那麼說,也知道你有權利那麼說。但這次峰會必須繼續下去,而我——」
「你的峰會已經失敗了。你應該知道了。一敗塗地……」瓦裡安一面說著,一面把目光移開。他的思緒轉向遙遠的回憶,而不是今晚發生的事情。
大德魯伊並非沒有注意到這個變化。他平靜地低聲回答道。「失敗並非總是事情的終結。我們可以借此學會用別的方式取得更大的成功。塞納留斯在上,我也經歷過許多的失敗,請允許我舉自己的弟弟作為例子——或許還有狼人他們。我明白你經歷過很多磨難,而你仍在為之責怪自己。你覺得自己本應該在暴動中保住蒂芙妮的生命,或是阻止死亡之翼的親生女奧妮克希亞偽裝成普瑞斯托女士篡奪你的王國!但這兩件事你都不可能阻止——」
「不可能?你倒是說得容易,遠遠躲在一邊說著事後風涼話,大德魯伊,你自己又不曾身陷其中!我的妻子被一塊碎磚砸死!正直的雷吉納德·溫德索爾被那頭該死的龍用龍息活活燒死!迪菲亞兄弟會的爪牙綁架了我,而當我不在的時候,我的兒子,我唯一的兒子無人保護孤獨無助!我不會讓這樣的事再次發生!絕不!」
「你不是——」
瓦裡安猛地指著暗夜精靈的臉厲聲譴責道。「無論如何,你也無權說這樣的話!你根本就不明白我見識過和承受過什麼樣的恐怖?當你快樂地在那個該死的翡翠夢境中冥想和徜徉之時,兩場戰爭爆發而又結束!無數生命在這兩場戰爭中隕落!你從未親眼見過暴風城被迫做出的犧牲,更不用說艾澤拉斯的其他地方!而格雷邁恩對此袖手旁觀一毛不拔!一毛不拔!你們德魯伊總在宣傳世界和生物的和諧共處,這話倒是說得容易,因為你們用不著和我們其他人一樣艱難求存!」
「我並不像你想像的那樣不通人情,」大德魯伊開口說道。「我也經歷過戰爭與衝突。當燃燒軍團第一次入侵——」
「你非得到一萬年前去找例子麼?」瓦裡安打斷了他的話。「就不能說點更近期的……或者更現實的?」
兩人沉默地站在那裡,目不轉睛地對視著。瑪法裡奧露出平靜的神情,但這卻讓瓦裡安愈發氣惱。
暗夜精靈考慮了一會,決定從另一個角度入手。「你說的大多不錯;對此我並不否認。我犯過許多錯誤,但我也從中學到了很多,懂得正視自己的缺點,努力為身邊的人做到更好。不管作為德魯伊,角鬥士還是統治者,這都是時刻需要做到的。」
暗夜精靈提到瓦裡安過去的身份並不是偶然。他是在間接提醒暴風城國王,儘管瑪法裡奧沒有參與最近發生的那些麻煩事,但瓦裡安也是一樣。多年以來,暴風城飽受君王不理朝政之苦。自從蒂芙妮死後,瓦裡安先是處於奧妮克希亞的魔法影響下十年之久,接著又被迪菲亞亂黨綁架。儘管這兩場事件中瓦裡安都是身不由己,但暗夜精靈此刻希望提醒國王不要忘記,他時常想要回到那些只需要解決自己眼下問題的日子。
「吉恩不就是想做對他的人民最有利的事情嗎?」大德魯伊繼續說道。「吉爾尼斯已經不止一次為他的抉擇付出了代價。吉恩現在後悔莫及,願意做一切事情予以彌補。別用對你自己的方式來評判他,瓦裡安。那樣的話,他就永遠沒有贖罪的機會了。」
瓦裡安咕噥了一聲。「想就靠這些話讓我改變主意的話,那你是在浪費自己的時間,大德魯伊!暴風城明天就會離開。以後你們想怎麼做是你們自己的選擇。」
「瓦裡安……」
「這種到處是森林的鬼地方讓人簡直喘不過氣來!我要說的都已經說過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國王從大德魯伊身邊擠過,朝著達納蘇斯城郊走去。可沒走多遠他便聽到背後響起了腳步,這聲音使得他愈發焦躁不安。
「你就不肯善罷甘休嗎,暗夜精靈?」他轉身喝道。「了不起的大德魯伊——」
然而,跟在他後面的卻是安度因而非瑪法裡奧。
「安度因……我還以為你已經睡下了——」
「不……我起來了……」王子支支吾吾地說道。「我聽到說話聲……我全都聽到了。」
「和大德魯伊?你聽到的事情並不重要。我們仍是明天離開——」
「我不和你一起走。」
這話聽起來如此不切實際,如此荒誕可笑。以至於瓦裡安起初有些懷疑自己是否真的聽到了兒子這麼說。他難以置信地說道,「去睡吧。我們明天一早就走。」
安度因看著他,露出一副瓦裡安常用來打發蠢頭蠢腦的宮廷弄臣們的表情。「你從不聽我說話。現在請聽我一次,父王。我不和你一起走。」
「你這是太累了!你——」
安度因看起來非常惱怒。「我本想按照原先的計劃去做,但在聽到你和大德魯伊怒風的爭吵之後,我開始有了另一種想法!他想說通你明白事理,卻不比我做得更好,而他已經活了一萬年之久!」
「年齡並不代表智慧,」瓦裡安反駁道,他有些氣惱地發現那個暗夜精靈居然比他更能得到兒子的尊敬。
「恐怕我也知道這一點,父王。」安度因說道,他臉上露出後悔的表情。「我不是來繼續和你吵架的。我現在回房間去,寫封信向您解釋所有的事。」
「兒子……什麼——」
王子抬起一隻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這姿勢和他父王極為相像。「我不是當戰士的料。你我都清楚這一點。我已經說過不止一次了。我永遠也成不了另一個你。我的道路另在他處……」
「你是王位的繼承人!」瓦裡安堅持說道,想盡一切辦法要讓他的獨子相信這個想法是如何的荒誕。
「我並不是要背棄暴風城,但我需要離開去完成已經開始的學習。」儘管才十三歲而已,安度因聽上去卻要成熟得多。「最初是跟著鐵爐堡的高階祭司洛汗。你知道他是怎麼評價我的。而你也同意他的話,認為我在這方面有所潛力。」
「當你統治暴風城的時候,聖光會有所幫助的,但它不過是個工具而已,就像——」
「聖光不是工具。聖光恆在。」安度因溫和地笑道。「總有一天,我也會讓你明白這一點的。父王,在鐵爐堡受訓的那些日子裡,我從未感受過如此的活力!想想看吧!身為聖光牧師,我能夠為我們的人民做得更多——」
「身為國王,你無所不能!」瓦裡安心中怦怦直響。在所有發生的事情當中,這是他最不能擅於應對的了。他的兒子會和他一起回家。聖光顯然帶來了錯誤的影響,他們將不再討論這個問題。瓦裡安會幫助安度因克服他戰鬥技能低下的弱點,將他訓練成一位合適的統治者!
「父王?」安度因臉上的笑容退去了。「你沒在聽我說話。好吧。反正我已經試過了。」
男孩轉身離去。瓦裡安感到心中啪的一聲厲響。他彷彿看到摯愛的蒂芙妮將他們的嬰兒抱在懷中。蒂芙妮消失了,只剩下那個孩子……接著那孩子也開始逐漸消失。
瓦裡安決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他不假思索地衝上前去,一把抓住安度因的手臂。
王子發出一聲尖叫。瓦裡安心中巨大的恐懼稍作減退,接著他意識到自己正緊捏著安度因的手臂。
「我—我——」國王鬆開了手。安度因一臉震驚地摀住受傷的手臂。瓦裡安只用一隻手就能掐死敵人,而且還不止一次這麼做過,對此他們兩人都同樣清楚。拉喀什的傳奇力量當世鮮有人能匹敵。
而今在突然爆發的瘋狂之下,儘管只是一瞬間而已,他卻將同樣的力道用在了自己叛逆的兒子身上……
「我——安度因——」瓦裡安說不出話來。這個世界上他最珍重的人正以恐懼的目光看著他。「我從沒想要——」
他們的侍衛們突然跑了過來。瓦裡安只能猜想他們聽到了安度因的叫聲,因而擔心王子的生命安全。
「陛下!」侍衛長叫喊道。「有人襲擊你們兩位嗎?」
「沒事。」安度因揉著手臂插話道。「這裡沒有危險……是吧,父王?」
安度因再次轉身離去。瓦裡安想伸手拉他但又停了下來,他看到侍衛們試圖照他的樣子攔住王子的去路。
「你要去哪,安度因?」
王子停下腳步,扭頭看著他的父王。「去維倫那裡。他和德萊尼人離開的時候我和他們一起走。」
國王對並不感到吃驚,但卻感到心中刺痛。先知和他兒子說起話來都比他容易多了。「你和——你已經和他商量過了嗎?」
「我和他談過關於繼續學習聖光的事。」
「你可以回暴風城去跟著大主教本尼迪塔斯學!」瓦裡安並不在乎侍衛們怎麼看他。這是他的兒子,而自己就要失去他了。
當聽到大主教名字的時候,安度因皺起了眉頭。「本尼迪塔斯……不太合適……我不知道為什麼。但我就是知道。我所想要學習的東西只能到別處去學。洛汗有次也這麼對我說過。」
國王根本沒注意到這種小事。他無聲地詛咒著那個矮人,無聲地詛咒著維倫……最後是他自己。
「他們可以把我的東西帶上船,父王。」
「維倫可能不會把你帶回德萊尼都城。」
安度因停下來想了想,於是瓦裡安又燃起了希望。接下來:「如果他不帶我走,他也會知道我必須要到哪裡才能達成目的。再見,父王。」
「別——」前角鬥士把他要說的話又嚥了回去。此刻侍衛們已經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事,他們看上去好像全都在等待著最細微的信號。只要國王露出一點暗示的跡象,他們也會當做直接的命令,衝上前去圍住王子。
他不讓侍衛們插手的決定使得安度因的臉上又浮現出哀傷的笑容。「謝謝你。」
「我—我向你母后發誓,我絕不會再傷害你,安度因。無論任何方式!」他朝著兒子走去,想要把他擁在懷中。
王子瞪大眼睛往後退開,然後回答道,「我知道。」
安度因轉身走去,瓦裡安只能料想那是先知住處所在的方向。國王眼看著兒子消失在視野之外,他知道自己在安度因眼中看到的最後一幕是恐懼的陰影,害怕瓦裡安會再次傷害他。
「陛下……」侍衛長遲疑地開口說道。「您確定不要我們——」
「退下,」他簡短地回答道。「全部退下。」
侍衛們知趣地不發一問迅速遵命離去。最終只剩瓦裡安獨自留在原處。
直到這時他才意識到自己多麼懼怕就此獨自度過餘生。
在離開父王之時,安度因一心確定要這麼做。但他走得越遠,也就越是猶豫。然而,有什麼東西在促使他繼續往前走去。
不知為何,他知道自己能再次在神殿花園中找到維倫。德萊尼人剛開始冥想不久,因而這位年輕人的突然出現並未打擾到他。
但這並不意味著維倫沒有預知到安度因前來的原因。
「你和你父王談過了,」先知低聲說。「我能感覺到你倆之間出了麻煩。」
安度因覺得沒必要拐彎抹角了。「維倫,我現在知道自己的道路了。我想和你一起走。」
德萊尼看上去有些不安。「你怎麼知道的?」
「什麼意思?」
「我在別的地方有事情要處理。我打算挑選另一位牧師擔任德萊尼的代表,而明天一早和東道主們告別之後就要離去了。」
這下安度因明白過來。「我並不知道。我只知道想學習聖光就最好來找你。」
「你父王……」
「我跟他說過了。」
先知皺起了眉頭。「或許你應該再作考慮。聖光之道並不容易,而你尚且年輕。是的,老實說你的確天賦異稟。三年後再來找我,也許——」
「如果你想要丟下我,我也會跟在後面。我知道自己做出了正確的選擇。我能感覺得到。」
「如此年輕……而已經如此成熟,」德萊尼人一聲歎息。他注意到年輕人正摀住自己的手臂。「你身上有傷。讓我來幫你。」先知將一隻手掌放在他的傷處。
聖光從德萊尼人的掌中放射而出,這令人驚歎的光輝雖只有蘋果般大小卻仍然蔚為壯觀。隨著那光輝延到受傷之處,安度因手臂上的疼痛迅速消退,轉眼功夫便只存在於記憶當中。
與此同時,安度因感覺心潮湧動。他情緒高漲,那是愛與寬恕之情。
而在這些情感之中,一幕影像逐漸成形。這並非來自記憶,而是出於想像。安度因只在畫像中見過自己的母后,因而心目中母后的形象是在他年輕的一生中逐漸成形的。她的形象光彩照人溫柔賢淑……
「你非常愛她,你的母親,」維倫低聲說道。他並沒有解釋自己為何知道安度因在想些什麼。畢竟,他是先知維倫。
「她逝世的時候我還是個嬰孩,但我從父王和宮中其他人那裡知道了許多,讓我感覺自己瞭解她……愛她。」
德萊尼人點點頭。「你也很愛自己的父王。」
安度因嚥了口唾沫,回想起手臂的疼痛和與國王在一起時常有的沮喪……但還有瓦裡安努力為他去做的一切。「當然。無論我們有何分歧……」
維倫放下手臂。聖光從他的手中和王子的臂上黯淡下來。那些情感也隨之消退,儘管它們從未完全消失。
「這正是聖光與你相觸至深的一大原因。」先知微微一笑。「很好,安度因。我們日出時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