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她所許諾的那樣,泰蘭德親自替加洛德·影歌安排妻子的後事。莎拉希爾身穿姐妹會的服飾,靜靜地躺在神殿中一處專為這類悲傷場景所準備的區域。她被安放在一個兩側刻有多個象徵女神的標誌——如鉤新月——的大理石台上,在艾露恩的光輝照耀之下,她的臉上顯露出一副安詳的神態。認識她的人們紛紛前來哀悼,她們單膝跪下,低聲為她的靈魂向月之聖母祈禱。
神殿從不拒絕信徒的來訪,儘管大多數人都在夜間前來哀悼莎拉希爾。但是時間對加洛德來說毫無意義,他一直俯身挨在愛人的身邊,要麼向艾露恩祈禱,要麼無聲地對妻子說著什麼。那件旅行斗篷已經疊好放在一邊,但加洛德還穿著來時那件棕綠相間的外套。他的鬚髮略有些蓬亂;此刻他根本無心在意這些小節。
通常這裡總會有兩位女祭司在場,但前衛兵隊長請求泰蘭德將她們遣走。儘管他很感激她們為妻子所做的一切,加洛德希望在沒有別的哀悼者在場時能有一些私人空間。
他把頭靠在相握的雙手上,再一次對莎拉希爾輕語著。這一次他對她說起他們一同建造起第一處住所的情景。那是一座簡陋的房舍,原本就是打算在規劃好更固定的寓所之前遮風避雨。他們在建造時所犯的每一個錯誤,都使得他們彼此更為親密。
加洛德抬起頭,敏銳的直覺提醒他還有別人在旁。於是他扭頭往入口處看去。
「我對你的痛失表示哀悼。」珊蒂斯輕聲說道。「願月之聖母指引她的靈魂。」
哨兵將軍如夜刃豹般輕捷地走了過來,在加洛德看來,自打上次相見以來她的身形相貌幾乎沒什麼變化。她將頭盔挾在臂彎裡,因而他能夠更清楚地觀察她的臉孔。與平常一樣,珊蒂斯隱藏起她的真實情緒,只在臉上閃過一絲異樣的神色。在加洛德看來那要麼是氣惱,要麼是忐忑。
珊蒂斯是泰蘭德的養女,但她倆的長相看上去就像親母女一樣。然而,加洛德卻從沒在珊蒂斯的臉上看到過高階女祭司那樣的溫柔表情。將軍的穿著打扮也與她的性格一致,光亮的紫羅蘭色鎧甲覆蓋著大部分軀體。這套鎧甲在設計上同時兼顧了靈活性與防禦性,就連肩甲的形狀也是為了讓珊蒂斯立刻舉弓揮劍而不受任何妨礙。她的頭盔——僅僅蓋住臉孔的上半部分——也是按這兩條思路來打造的,能夠迅速戴上或者脫下而不會碰到暗夜精靈又長又尖的耳朵,或者掛住珊蒂斯暗藍色的長髮。
「謝謝你。」珊蒂斯大步走了過來,而加洛德直起身來面對著她。兩人的表情同樣陰沉。
「我記得她,」將軍看著那個一動不動的身影繼續說道。「她表現出眾。」
「她曾經活著。她曾經飽藏生機。無論走到哪裡,整個世界都因她而生色。」
珊蒂斯轉身朝向莎拉希爾的軀體,因而加洛德看不到她的表情。「你真的很愛她。」
「當然。」
「那麼我羨慕她。」
他張口結舌。「珊蒂斯——」
暗夜精靈女子回頭朝他看來。她兩眼濕潤,卻顯然不全是因為死者的緣故。「很抱歉,我太失禮了。你知道,我全然理解你的感受。在這麼久的……之後失去了她。事情不該會是這樣。」
「珊蒂斯……」
「我得走了。」她低聲說道,看上去似乎比加洛德更為難過。
他想輕輕拉住她的手臂,但珊蒂斯毫不猶豫地躲了開去。但她卻沒法阻止他跟著身後,於是兩人沉默無語地走出了房間。
加洛德左右看了看,見附近四下無人便低聲說道。「一直以來我都欠你一句對不起——」
「你並不欠我。我倆之間並沒實際發生過什麼。」
他回頭往房中看去,臉上露出內疚之情。接著他說道:「我承認曾為你的青睞而歡喜,尤其是當你長大成人之後。但我們走上了不同的生活道路。戰後的那些年裡我們全都舉日維艱。我所想要的只是忘卻那些殺戮和死亡。我從沒想過要去做一個領袖……一位英雄……」加洛德頗為自嘲地說出後面那個詞。「我感覺不在其位,而你卻恰恰相反。你有自己的目標。你對月神殿和高階女祭司負有責任。」
「她也——」
加洛德抬起一隻手讓她別再說下去。令他大為吃驚的是,珊蒂斯照做了。「泰蘭德不僅救了你的命,也替代了你死去的母親。你為她做事我無可厚非。但是她……以及在她身後,我們的族人……一直都是而且永遠都會是你最為關心的重心。」
珊蒂斯張了張嘴,然後又閉上了,眼中看不出有要否認的意思。相反,她傾過身來在他的臉頰上吻了一下。這個舉動中沒有半點誘惑之意,只是表明對他不幸境遇的理解。
「想說話儘管找我。」將軍說道。
說完她便轉身離去。珊蒂斯沒有回頭,加洛德也沒有告別。他只是注目著她朝高階女祭司的神堂方向走去。
這位昔日的軍官開始往回走去,卻注意到對面遠遠站著另一個披戴鎧甲的身影。
「月之聖母!」加洛德輕聲說道,他覺得自己認出了那個戴著頭盔的人影,於是向她招了招手。然而與珊蒂斯不同,她在被發現之後並沒有走上前來,而是立刻轉身離去。
「瑪維!」就算她聽見了,也沒有回答。他全然迷惑地站了片刻,然後朝他的姐姐快步追去。
等他追過一半路時,她已經轉過一個拐角。加洛德知道若追不上她便不知何時才能再見,於是拔腿跑了起來。他抄道衝過拐角,卻只見目標消失在神殿門外。
加洛德緊跟著追了出去,來到通往花園的長橋之上。這時瑪維——如果真是她的話——已經過橋遠去了。他跟在後面穿過花園,然後追著姐姐時隱時現的身影往東快速穿過城市,一直走出達納蘇斯的邊界遠入樹林。
加洛德被甩得不算太遠,可他自己並不這麼認為。當衝進樹林之時,他不由想這次追蹤是否會徒勞無功。可他仍然決定繼續跟上去。
加洛德衝過第一排樹木,一面試圖找到正確的道路。他瞥見右邊的樹幹間有個像是手臂的東西一閃而過,於是立刻轉身追去。儘管不熟悉這片森林,加洛德卻選擇聽從自己天生直覺的指引。他迅速地判斷著最容易通行的道路,並通過前方的景物推測瑪維最可能所在的方向。
儘管看不到她,加洛德卻相信至少他在越追越近。對此他心中突然湧起一陣強烈的快慰之情,並與離開莎拉希爾身邊的內疚感反覆鬥爭著。他可決不能讓瑪維勝過——
一張長滿鋒利長牙的大口出現在他的面前。
接下來幾秒鐘加洛德眼前所見如同夢魘一般。他看到某種像狼一般……卻大致有著人形的東西。它至少和他一樣高,卻幾乎寬上兩倍,而且遠比他結實得多。致命的長爪子從他臉前一閃而過,卻並沒有碰到他。那雙眼睛——
那並不是一雙野獸的眼睛。
加洛德胸口上挨了重重的一拳,讓他胸中一悶。暗夜精靈喘息著彎下腰,他在意識深處等待著奪命一擊的到來,不管是爪抓還是撕咬。
然而這一擊並沒有到來,等加洛德能夠抬起頭看去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再次孤身一人。唯有緩緩搖動的樹枝表明曾有什麼東西站在他的面前。
加洛德跟著那個從未見過的生物追了過去。他低著頭從另一棵樹下繞過——
——然後差點撞到了他姐姐瑪維的身上。她突然在他面前現身,沒戴頭盔的臉上顯露出深深的傷疤,而這兩者都同樣讓加洛德大吃一驚。
「永遠不要在陌生的土地上獨自追蹤。我記得這是我最早教你的幾件事之一。」
加洛德低下頭,看到暗影新月的刀鋒正指著自己的胸口。他最初看到她時,就注意到這把武器掛在她的腰間,卻從沒想到會是用來對付自己的。
「我還以為在所有人當中,至少能相信自己的姐姐。」
「總比一廂情願愛上人好,」她回敬道。「我看到那個敗退回神殿的人就是珊蒂斯·羽月將軍吧,對不對?」
「瑪維……」
「多年前你消失的時候,她真是傷透了心——」
「夠了,瑪維!」他與姐姐相逢的喜悅迅速被她對珊蒂斯的評論沖淡了。然而,他還是試圖恢復最初的熱情。畢竟,已經這麼久……「能再見到你太好了!我回這來的時候就在想能不能見到你。我一直希望與你相見。」
「為什麼?」
她的反問讓他差點跌了個跟頭。「你是我姐姐!我唯一的血肉至親!我們有好幾千年沒見了!」
「而那是誰的錯?」她突然厲聲問道。
「瑪維——」突然間,加洛德面對著一個心中滿是怒氣和痛苦的人。這可不是他所希望的相見。
瑪維對他的天真(譯註:此處原為法語)搖了搖頭。「你以為這麼多年以後我就會忘記嗎?你讓我們蒙羞!你曾是我們族人的領袖之一!那時我曾為你倍感驕傲。我弟弟,是暗夜精靈大軍的統帥!我看著你在戰爭中逐漸成長,在那個無能的貴族星眼死後接掌帥印,向所有人證明影歌這個姓氏值得所有人敬重!」
「你不明白——」
「我看是你從來都不明白。你顯然從來就不明白什麼叫做責任和忠誠——」
她突然一頓,朝他臉上看去。加洛德這時才感覺到左頰上濕漉漉的,眼角邊傳來一陣刺痛。他伸手在臉上摸了摸,然後朝手指上看去。
血。加洛德記不得這是何時發生的事,只能假定是在與那個神秘生物遭遇的時候。但他回想不起曾被那野獸在臉上抓撓過。
「險險的就在你眼睛邊上,」他的姐姐評論道,聲音中卻帶著一絲令人驚異的溫柔。她朝刺痛的地方伸出一隻手指。「你這路上是摔倒了還是踩滑了?我記得你以前打獵時比這強多了。」
加洛德這時才想起他還沒來得及告訴她那場驚人的遭遇。
「瑪維!這樹林裡除了我們還有別的東西!以前我從沒在別處見過。就在追上你之前我撞上了一個!它可能還在附近——」
她嘲弄的表情消失了,戰士般左右環顧。「這是被它弄的?它長什麼樣子?」
「不……一定是撞到那個生物之後被樹枝刮傷的。它沒有攻擊我!」加洛德回想著,「我沒有看清楚。事情發生得太快了。我想……有點像狼!我看到了爪子和牙齒,體型也和我們不一樣,要寬上許多……」
「哦。」瑪維似乎對此失了興趣。「是他們中的一個。沒什麼好怕的。他們不敢得罪高階女祭司或是大德魯伊瑪法裡奧。」
他簡直不敢相信事情就這麼輕描淡寫地過去了。「『他們』?還有更多這樣的東西?在達納蘇斯周圍遊蕩?」
「別管它了,弟弟。它跑掉了,是不是?這已經能說明一切問題了。他們是躲在暗處的懦夫,沒牙的狗!討人嫌的狼人們連自己的家園都保護不好。」
「什麼是——」沒等加洛德說完,瑪維已經開始繼續前進。她沒有直接朝達納蘇斯的方向走去,而是選了一條能繞過都城東邊的小徑。加洛德要小跑著才能跟上她的腳步。
「照我說的,別去想他們了,」她重複道,「再說了,警衛首都顯然不是你的責任。幾千年前你就已經拋下所有的責任了。」
這犀利的話語讓加洛德臉上扭曲起來,他想要為自己辯解幾句。「瑪維,我為族人們奉獻了幾個世紀的責任,致力於——」
「奉獻了幾個世紀?」她當面嘲笑道。「這算什麼!加洛德,自從我當了艾露恩女祭司,後來又成為看守者,直到現在我都恪守職責保衛著暗夜精靈一族。我志願監守伊利丹·怒風,即便這意味著我的命運要在千萬年間都與他連在一起!當災難降臨他趁勢脫逃,我仍對他窮追不捨!就算淪為他的囚犯,我還是忍辱偷生,直到最後終於有機會去完成本該一開始就做的事……殺掉大德魯伊那可憎的孿生兄弟。」
「瑪維!」
她一把推開他伸來的手。「我用不著你可憐!我選擇了責任,而你沒有。這意味著有些時候我必須做出一些決定,儘管可能要很久之後才能得到他人的認可,但我從沒後悔過。」
「我明白。你總是堅決地去做對所有人最好的事,全然不顧別人會怎麼看你。我一直欽佩你的決心。」
他姐姐臉上的肌肉微微放鬆,目光中帶上一絲疲憊。「我做自己所必須做的事。」
這一次她沒有擋開他的手。加洛德輕輕按住她的肩膀,希望隔著鎧甲也能讓她感受到。「我想你。在所有離別的人之中,我最想的就是你。」
「將軍要是聽到這話可是會不高興的。」
「別再拿這開我的玩笑了。現在別。」
她拍拍他的手臂。「是我不好。你剛痛失所愛。我記得莎拉希爾。在姐妹會的武術訓練中表現出眾。她本能成為一名優秀的看守者。」
他感覺有些不安。「我得回去了。抱歉,瑪維。以後——」
「是的。以後我們會再談的。走吧。向你致悼。」
加洛德猶豫了片刻,然後轉過身。就這麼走掉帶來的歉疚使他幾乎立刻回頭看去。
瑪維已經不見了。
前衛兵隊長幾乎叫出聲來,但他遲疑了。加洛德皺起眉頭注視著他姐姐站過的地方,然後繼續朝達納蘇斯和莎拉希爾走去。
在達納蘇斯附近的另一處林中,還有別的人聚在一起。他們比別的暗夜精靈穿著更為雅致,身上的長袍浮華炫目色彩艷麗,臉上滿滿的都是優越感。
儘管顯然是暗夜精靈的一分子,他們卻是上層精靈,遠古暗夜精靈望族中最高貴的種姓。但是,由於繼續使用奧術魔法,他們在上古之戰後被自己的同胞所驅逐。他們原本數量更多,但一些人因侍奉他們高傲的邪惡女王艾薩拉而死,另一些則變成了被稱之為納迦的爬行類海生魔怪。
來自埃雷薩拉斯的難民——現今那地方有個更恰如其名也更廣為人知的名稱厄運之槌——這些暗夜精靈法師和追隨他們的倖存者仍然受到達納蘇斯大多數人的排擠。儘管上層精靈直到現在仍擺出一副絕對獨立的姿態,實際上他們卻發現自己需要別人的幫助。但這絕不意味著他們會收斂自己的傲慢或是停止對奧術的研究,無論將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這次集會共有二十人參加,最厲害的二十人。瓦爾丁·覓天者是這二十人的領袖,而他心中還有更大的抱負:成為上層精靈議長大法師莫丹特·永夜的繼任者。現在,瓦爾丁引導著二十人一起施展的法術,這是對他們力量的測試。能量的漩渦在施法者們站成的圓圈中匯聚。這隊男女的臉上全都閃耀著光輝,不僅是因為法術能量的照耀,也因為他們心中深深的喜悅。
瓦爾丁揮一揮手,便凝聚起一個強大而緊實的能量球。他又一揮手,便有四道捲曲的能量線朝四方射出。
現在我們都準備好了,他通過法術創造的聯繫對其他人說道。
上層精靈們一起在空中划動咒符。能量線越發強烈,更多的能量噴射出來,球體迅速脈動著——
一陣可怕的狂風橫掃而過,吹打得上層精靈們驚叫起來。人圈散亂了,但瓦爾丁仍然維持著法術的聯繫。他們已經努力到了這一步,他不想就此失敗。
接下來如有雷聲轟鳴,瓦爾丁抬頭看去,空中卻不見半朵烏雲。他望向猛烈搖動的樹梢……也就有風也不至如此猛烈。實際上,那些振聾發聵的吼聲正是它們發出來的。
「堅持下去!」瓦爾丁朝幾個手下厲聲喝道。林中發生的事顯然絕非自然,這讓上層精靈們不免焦躁起來,因而法術也有失敗的危險。他帶頭更加專注地引導法術,並要其他人也繼續努力。
一陣巨大的卡卡聲蓋過了先前的吼聲。鄰近的一棵巨樹彎下腰來,它的樹枝如巨型海怪的無數觸手般舞動著伸向下方的上層精靈。
更多的卡卡聲從集會場周圍響起。附近的巨樹紛紛將它們的枝條轉向施法者們。
法術的聯繫愈發變弱,瓦爾丁再也無法維持它的完整。匯聚的能量黯淡下來,法術射線也開始消散,球體發出一聲尖嘯——然後在悲哀的嘶鳴聲中化為烏有。
筋疲力盡的上層精靈們紛紛癱倒在地。瓦爾丁依舊站在那裡,儘管私下也是頗費力氣。他咬緊牙關,在樹林中尋找這場災難的肇事者。
「關於你們練習奧術技法的事,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一個聲音同時從各個方向隆隆響起。「這徹底違反了我和大法師達成的共識。」
一名法師朝瓦爾丁的左邊伸手一指。那裡的樹枝和灌木自動讓開道來,現出一個孤獨的身影,手裡只拿著一根法杖。
「大德魯伊……」瓦爾丁並沒有向瑪法裡奧·怒風彎腰鞠躬,但還是尊敬地點了點頭。「我已經一再提請對我們的協議進行一些細微的修訂,但卻並沒有得到恰當的回復。我們的工作需要靈活餘地;要是不能時時操習,我們的力量就無從進步——」
瑪法裡奧大步朝瓦爾丁走來,然後略略一舉法杖。瓦爾丁明智地閉上了嘴。「我和莫丹特還在考慮你們的提案——這一點已經告訴過你不止一次了——至於還沒有回復的原因也已經說過了!上層精靈的名聲總會受到過去的牽連。身為大法師的高徒(譯註:此處原為達納蘇斯語),你應該明白這一點。你們上層精靈選擇待在埃雷薩拉斯,保衛和隱藏你們自己的城市,置外面的浴血戰爭於不顧。」
「我們是在保衛自己的家園!」
「當女王的參事哈維斯率眾開啟傳送門,要把燃燒軍團引入我們的世界之時,你們袖手旁觀;當女王選擇了惡魔而不是她自己的人民之時,你們沉默不語;即便奧術能量會引來燃燒軍團,你們還是繼續修行這種法術。對那些末日時刻的慘痛回憶,在我們族人心中千萬年難以磨滅。甚至允許你們進入達納蘇斯就已經是個艱難的決定。」
「我們來這多虧你的應允,大德魯伊!我們來這是一心要想重返暗夜精靈社會,但也想要保持自己的特色!然而,正如你自己急於指出的那樣,我們依然受到排斥!我們必須要能夠公開修習魔法;否則就表明你和高階女祭司的承諾都是空話!」
大德魯伊走上前來,直到與瓦爾丁觸手可及之處才停下腳步。瑪法裡奧金色的雙眼發出銳利的光芒,上層精靈不由收斂起傲慢之意。
「我們完全願意接納上層精靈重新融入我們的社會,但這不可能在一夜之間實現。」瑪法裡奧聲音不大但卻堅決地回答。「事情的進展需要時間……或許多年之久。瓦爾丁,耐心是我們大家都需要培養的美德。如果我們做到了這一點,成功也指日可待。莫丹特也明白這一點。」
瓦爾丁看上去並不太相信,但還是點了點頭。瑪法裡奧朝著聚在一起的其他上層精靈說道。「回去把我的話轉告其他人。也對他們說,高階女祭司泰蘭德和我會信守承諾。」
別的法師們立刻開始離去。即便上層精靈們也敬重這位傳奇大德魯伊的力量。
只有瓦爾丁落在了後面。「我無意冒犯,大德魯伊。我只是為了實現自己的追求。」
「莫丹特和我都知道你的追求是什麼。」說完,瑪法裡奧轉身往林中走去,再沒朝瓦爾丁看上一眼或是說上一句。
法師目送大德魯伊遠去,心情卻久久不能平靜。瓦爾丁英俊的臉上現出怒容。
「我們會有耐心的……暫時,」他喃喃地說。「暫時而已。」
上層精靈依然面色不悅地跟在同伴們後面。憤怒使得他對身邊的環境不理不顧。對他們來說,樹木就是樹木,森林也不過就是一片樹木。他正在穿越的灌木叢也不過就是一堆過度生長的雜草而已。不要是為了東道主的緣故,他馬上就能夷平它們清出路來。上層精靈為奧術而生;他們習慣於讓自然屈服,而不是像達納蘇斯的建造者那樣被自然環抱。和許多上層精靈一樣,瓦爾丁只尊重力量。大德魯伊和高階女祭司有著強大的力量,因而瓦爾丁向他們俯首。然而,至於達納蘇斯的其他部分……
法師腳下一絆,好像踢到了什麼東西。他熟知森林裡事事雜亂無章,於是看也不看只是一腳踢開,接著繼續在灌木叢中艱難跋涉。他率隊來這只是因為地處僻遠,除此之外對這個地方只有蔑視之意。而現在,他急於回到上層精靈們建立的更為文明開化的營地。
於是瓦爾丁所踢到的那隻手便和它的主人——那個死去的上層精靈不久前還是瓦爾丁隊伍裡的一員——一起繼續不為人知地留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