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卻在此時想到了一件事!
她要去找一個人!
她要找的人,不是別人,而是老龍幫的二當家「神釣」師懷玉!
要找師懷玉,最好只有她一個人前往!
當然,如果尹九郎在場,只有把事情弄砸!
師懷玉要尹九郎死,當然,尹九郎也不想讓師懷玉活!
他們兩個人,根本就不能同在一個所在三秒鐘以上嘛!
珊瑚走進「永安大客棧」的時候,那杜仁同幾個夥計在前堂上,神不守舍的唉歎連聲,好不淒慘的樣子。
大門口閃出一條麗影,珊瑚出現了!
「天公伯,你那兒去了呀!可把我們嚇死了!」
笑笑,珊瑚道:「我好好的呀!」
杜仁幾乎快哭了,道:「小公主,你好,杜仁差一點撞牆吶!」
珊瑚一笑,道:「如果你撞牆,你便是空仔,我怎麼會不回來呀?」
杜仁道:「小公主,如果你出事,就算皮當家饒了我,我自己也不會饒我自己!」
珊瑚內心當然感動,但她卻又輕鬆一笑,道:「看來我住在你店裡,為你帶來太多麻煩了!」
杜仁打躬,道:「小公主,如此說杜仁乾脆嗝屁算了,小公主,杜仁是說真的。」
眨眼一笑,珊瑚道:「你們都忠於勿回島,我很明白,我怎麼會叫你們為我而死?我現在還得辦一件事,我想知道剛才那些人去了那裡?」
杜仁道:「小公主,別再找麻煩了,皮大當家又不在,這萬一要是……」
珊胡道:「我有重要的事,非見一見那位老龍幫的人不可,告訴我,他們住在那裡?」
杜仁道:「小公主,還是先告知那位少爺一聲,至少叫他陪小公主一齊去!」
珊瑚搖頭,道:「不許打擾尹少爺,讓他睡吧!」
杜仁只得叫一個夥計帶著珊瑚往北城走去。
「神釣」師懷玉懊惱的坐在一張桌前。
他的面前擺著一付筷子、兩盤小菜、一壺酒,只不過他只一杯杯的拿酒往口中灌!
他已灌了半斤二鍋頭下肚了!
他心中想的事,當然是遠從膠州請來的「膠州八怪」,他以為只要「膠州八怪」
前往助拳,再加上大當家自南方洞庭請來的「洞庭三俠」,老龍幫就不怕青衣社再找上門!
老龍幫也請來了「五毒婆子」林小小,江湖上可以說動的人物,他們都一把抓!
太不幸了,半路上偏遇上珊瑚和尹九郎二人,搬請的人尚未到老龍幫,就先傷了一半,這是不吉利的先兆,怎不令師懷玉揪著張臉,起身喝著悶酒?
他邊喝邊歎氣,確實傷腦筋。
他也想著皮太康,他實在不願意同富陵崗「蠍子」組合的任何人為敵,當年江湖一場搏鬥,勿回島大獲全勝,中原武林都知道「蠍子」組合的人不好惹,全是玩命的角色!
師懷玉真擔心「蠍子」與青衣社扭在一起,那麼,老龍幫非垮不可,因為,勿回島的海上力量是一級棒的。
師懷玉有了這些愁結,他還能困覺……才怪!
他猛灌烈酒,又歎著氣!
輕悄悄的,有個夥計走向師懷玉,道:「老爺子,有人想見見你!」
師懷玉怒視著小二,道:「什麼人?」
「是一位姑娘!」
「我還有心情玩姑娘?你有沒有搞錯!」
他想伸手打那小二,他以為小二看他心煩,想找個姑娘陪陪他,他當然火大了!
那小二連忙搖手,道:「哎喲!老爺子千萬別誤會,此姑娘同彼姑娘完全不同呀!」
師懷玉酒喝多了,聞言怒道:「放屁,上了床全都是一樣,有什麼不同?老夫沒心情,滾!」
小二笑道:「不對,不對!」
師懷玉叱道:「再不滾!就揍你!」
便在這時候,門外來了一位麗人,不錯,果然是個姑娘,而且……
師懷玉一瞪眼,驚訝的道:「你!」
是的,珊瑚就站在門外。
她還古怪的道:「我可以跟你說幾句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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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懷王忽然忿怒的道:「少在老夫身上打主意,老夫惹不起躲得起!」
珊瑚淺淺一笑,道:「一把年歲也蠻大了,怎麼火氣還這麼大啊?」
師懷玉怒道:「殺了我邀的朋友,救了我的仇人,哼,你還有話同老夫說?」
珊瑚道:「有些事情,最好是面對面坐下來談,也許對雙方都有益處!」
師懷玉怔了一下,道:「你同那尹小子形影不離,兩個人有說有笑,我怎能信任你?」
珊瑚道:「不錯,如果是我,我便也合同你一樣!」
她緩緩的拉過一張椅子,坐在師懷玉的對面,又道:「你已知道我是誰了?」
師懷玉道:「皮太康出現以後,從他們對你的尊崇,老夫便知你是勿回島千金小姐了!」
一笑,珊瑚道:「當年勿回島領袖武林,但這些年來已不再過多掌握江湖事情,所以我可以對你說,勿回島與青衣社並非扭成一團!」
師懷玉冷冷道:「你就是為了對我說這句話,才找來的?」
珊瑚道:「不是!」
師懷玉氣憤的,道:「你有話直說!」
珊瑚道:「我想知道青衣社為什麼同老龍幫火拚,這其中一定有原因!」
師懷玉沉聲道:「青衣社沒把老龍幫放在眼裡!」
珊瑚道:「這不是理由!」
師懷玉道:「你一定知道雙方發生磨擦的原因,尹九郎不會不告訴你!」
珊瑚道:「只是為了老龍幫的大船,以大吃小挾破了青衣社的船?」
師懷玉怒道:「誰說是挾破他們的船?老龍幫有三個大船團,老龍幫活動在水面上,但老龍幫並不霸道,江面上的規矩我們很重視,幾曾以惡霸姿態欺侮他人?」
珊瑚道:「難道是假?」
師懷玉道:「只是大船撞了他們的船,這些事河面上常有,是小事情,何況事後經過研究,他們的船像是故意挨撞,而我方又向他們賠了不是!」
珊瑚道:「我想知道青衣社找上老龍幫的目的,他們一定有目的!」
師懷玉道:「這一點我們也想過了,青衣社見這些年來老龍幫在河面上的買賣賺了些銀子,他們眼紅之下,想吞掉我們……」
他頓了一下,又道:「除此之外,我們想不出他們有什麼別的企圖!」
他這麼一說,立刻又把問題引上岔路了!
他當然不知道尹在山的真正目的!
珊瑚就是想挖出青衣杜對老龍幫動武的真正目的,但經過師懷玉這麼一解釋,她也更迷惑了!
如果只是想吞掉老龍幫,為什麼青衣社有人潛入勿回島上?
這是個大轉變,只是這個轉彎太令人迷惑了!
如果珊瑚知道在勿回島上的那個人,已經有兩年之久,保證她臉都綠了。
她心中在嘀咕,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珊瑚站起來了!
師懷玉沒有站起來,因為他心中仍然充滿了恨!
是的,如果不是皮太康的驟然出現,尹九郎早死在通州城外的柳林中了!
淡淡的,珊瑚道:「師二當家的,我有件事告訴你,你一定很想知道!」
師懷玉微微的抬了一下頭,道:「講!」
珊瑚道:「就在這幾天,青衣社的人馬就要攻打老龍幫了!」
「你怎麼知道的?」
「我推斷的,而且我的推斷往往都不會錯!」
師懷玉道:「可是尹小子還跟你『勾勾甜』(糾纏)。」
笑笑,珊瑚道,「我以為尹九郎在打另一種戰爭,也許這一場戰爭更辛苦,更危險,而青衣社的主力,都快要對老龍幫發動了!」
師懷玉一臉傻樣。
珊瑚卻緩緩的往大門走去!
她走的漸漸快了!
當師懷玉突然站起身來,往門外追去!
他想找珊瑚再來講講,但當他們出門外,卻早巳不見珊瑚的影子了。
師懷玉有些疑惑的自言自語:「尹九郎為什麼會和她在一起?我應該問問她的,這其中也許有什麼陰謀嗎?」
是的,他應該問珊瑚的,可是他錯過機會了!
他又跌坐在椅子上,喝起悶酒來了!
酒喝多了,是會把人麻痺,搞得呆呆的。
珊瑚走回「永安大客棧」,她發現杜仁幾個在焦急的等著她,她笑笑!
她什麼也沒有說,便在一個夥計的引領下,來到那個小院子裡。
她進入中間的客房中。
她太累了,房間擺設的什麼況樣,她也無心多看,甚至不叫夥計去叫醒尹九郎,說她回來了。
她和衣睡在床上,想著那個問題——為什麼青衣社要吞掉老龍幫?
她直想到快四更天,才睡著——她仍然沒搞懂!
尹在山的陰謀,別人是不會想通的!
如果一件大陰謀,很容易就被人看穿拆穿了,這就不算什麼大陰謀,充其量只能算是個狡計而已!
天終於亮了!
杜仁這一夜就沒合上眼,他守在後面這小院子裡,他真擔心小公主的安危。
門開了,尹九郎一臉陰沉的走出房門來,杜仁已迎上前去,笑道:「公子睡得可好!」
「不好!」
「睡得不舒服!」
「有夠爛!」
「為什麼?」
「我能好嗎?我會舒服嗎?」
杜仁立刻笑了!
尹九郎非常篤爛的叱道:「你這笑得出來呀!」
杜仁指了指中間的房間,笑道:「尹公子,莫非是為了我們的公主,哈……」
尹九郎吃驚的道:「她……」
杜仁道:「初時我比你還焦急,只不過如今我們的公主早回來了,正在房中睡著,別去打擾她,我陪公子你前面吃早飯!」
突然,房中傳來珊瑚的聲音,道:「我已經起來了呀!我們一齊去吃飯,吃完了還得往海邊上船吶!」
於是,房門拉開了!
只見珊瑚明艷照人的走出房門!
杜仁忙上前,道:「小公主,你怎麼不多睡一會兒,天還早呢!」
珊瑚道:「有事就睡不著了!」
她伸手撫著吃驚的尹九郎又笑笑道:「尹九郎,你幹嘛癡呆的看我?」
尹九郎呆呆的道:「我好像在做夢!」
珊瑚道:「你何不用力捏你的面皮,痛了就不是在做夢,捏呀!」
尹九郎瞪她一眼,隨即又一副情聖樣。
他赧然的一笑,道:「珊瑚姑娘,到昨夜一場廝殺之後,我才知道你竟然是勿回島的公主,我為我過去的無知,向你致上十二萬分的歉意,你原諒別介意。」
珊瑚吃吃笑道:「你對我很好,也很誠實,更何況那天你還在老龍廟的地下室中救了……我呀!」
她說到這兒,俏臉上帶著紅雲,她半低下頭,又道:「當時,我那個樣子……
真丟人……」
尹九郎道:「也是我太憨面,中了那廟中幾個惡憎的奸謀!」
是的,當時的情形,尹九郎一輩子也忘不了,因為當時珊瑚的上衣已被剝掉,褲子已鬆脫,如果不是尹九郎與「伏牛七煞」及時趕到,珊瑚怕難脫摩掌,而被淫僧加以凌辱了!
只是幾句話,已令一邊站著的杜仁大吃一驚,道:「竟有這種事,皮大當家若知道,那還得了!」
珊瑚道:「惡人已死,事已過去,別把這件事掛在嘴上,倒是尹公子救了我,所以我邀他到勿回島去旅遊,他沒有見過大海呢!」
杜仁對尹九郎一禮,道:「公子救了我們小公主,我們都衷心感謝公子!」
尹九郎瞄了一眼,道:「以後還得讓珊瑚姑娘多多栽培在下,勿回島在江湖上是盟主地位,不是嗎?」
珊瑚笑笑,道:「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這些年勿回島的人已經少有踏入中土了!」
他們邊說邊走,已來到前堂,桌上擺滿了豐富的點心菜餚,全是「永安客棧」
的拿手好菜!
萊餚雖然豐富,尹九郎卻吃的十分少,只因為他就要在今天登船出海了。
此去是凶是吉,只有將命運交付於上天了!
他也有無可奈何之感,因為如果不去,又有那一個可以托付?
青衣社有的是人,但知人知面不知心,阿公尹在山的這件大陰謀,除了家人之外,普天之下再難對任別人提起,終究這是—種掠奪別人的行為,不到最後是不能對任何人去張揚的!
尹九郎除了無奈,他也有著迫不及待之感,因為他想他爹尹正剛,他娘藍鳳更懷念著夫婿,母子二人同樣在思念著尹正剛。
尹正剛在勿回島上,已經兩年了。
兩年並不算長,但兩年時間對藍鳳或尹九郎,都是十分漫長的歲月。
所以尹九郎又有迫不及待的想去找他父親尹正剛之感,他太想見他老爸了。
就算是死在一起吧!管他呢!
一個人有了這種矛盾的心理壓力,這個人是爽快不起來的,就算這人還能笑出來,他的笑一定不自然。也一定歹看面!
就算在這人面前擺了豐盛的佳餚,這人也只是稍稍動動筷子,因為他沒那份飢餓的食慾嘛!
尹九郎就缺少食慾,他的心事還不只是那些,他還在想著珊瑚!
珊瑚太古怪了,他有些漸漸喜歡上她了!
初見珊瑚的時候,他發覺珊瑚在一直的渾叫,他覺得她太幼稚了,太天真了,他沒有看得起一個幼稚的查某,因為他的身份乃是青衣社少主之尊。
青衣杜的少主,怎可能喜上一個太三八的姑娘?
漸漸的,尹九郎發現了珊瑚的武功,而且武功又不在他之下,只不過他仍然沒有想到會喜歡珊瑚!
現在,不同了!
珊瑚乃勿回島主的千金,論身份比他還要高,這種漸進卻也是突變的情形,令尹九郎對珊瑚有了另一種尊貴的想法,他覺得他反而有些卑微了。
珊瑚大方的吃著!
尹九郎反而有些憨面仔況,他吃的也不像從前不一樣了,從前他毫無顧忌,現在他不知那裡來的毛病,龜縮得很。
「吃呀!尹九郎!」
「我在吃!」
「你吃的這麼少!」
「沒有啊!」
珊瑚伸手摸著尹九郎的傷,道:「莫非是受傷的影響?令你食慾不振?」
尹九郎很想盡快把手臂縮回來,他卻又不想,因為他喜歡讓她摸著他,那傷口處上了藥,令他很輕鬆,至少在他的心理上是輕鬆的!
尹九郎道:「珊瑚姑娘,你太好了!」
珊瑚她笑的格格,道:「怎麼這時候才知道我好呀?尹九郎,是不是我關心你,你就說我好呀?」
她指著桌上,又道:「看!這麼多好吃的,若是你不吃飽了,等我們上了船,你就吃不到這麼好吃的東西了!」
尹九郎道:「我不在乎,珊瑚姑娘,只要跟你在一起,我什麼也不在乎!」
珊瑚大笑,道:「尹九郎,你是不是喜歡上我了?哈……哈……你一定喜歡上我了!」
尹九郎面上一紅,他心中在嘀咕,這話若是半個月前,我一定會罵你二百五,那有姑娘講話這麼『大面神』(不知羞恥)的。
他還是眨動幾下眼睛,道:「似你這般美貌而又聰慧的姑娘,武功又好,不只我尹九郎喜歡你,天下只要見過你的查埔,都會喜歡你,只不過……我不敢高攀!」
珊瑚道:「你沒有高攀呀……你……」
她收回自己的手,又道:「你是青衣社少主,傲龍崗在江湖上又聲譽隆起,你怎會自眨身價!」
她眼珠子一轉,道:「趕緊吃!拿出你青衣社少主的身份來,大方的吃飽了之後,我們就往海邊去了!」
珊瑚也開始大吃起來!
她還衝著尹九郎擠媚眼——當然,她是逗趣的,因為她心中正想著另一回事!
她想著——尹九郎呀!尹九郎,你們沒有對勿回島有啥企圖就算了,否則,哼!
你這一輩子也休想有好日子過,你喝海水吧!
海水怎能喝,海水鹹得難下嚥——有人說,喝一口海水打喉結,喝上兩口腸子破,三口下肚死翹翹!
珊瑚叫尹九郎喝海水,當然是要他嗝屁。
她拖尹九郎去勿回島,便是想證明,那個潛在勿回島上的人物系什麼意思。
尹九郎也在想著!
他想著——如果再以男女之情緊緊的拉住珊瑚,這對自己去勿回島,只有好處而無壞處,有時候男女之間的感情一旦昇華,那會忘了一切,甚至父母之愛也拋在腦後了!
江湖上許多做女兒的,一旦有了意中人,你問她喜歡父母,還是她的男友,她會毫不考慮的回道——女人總是要嫁人的,總不能跟父母一世!
有的姑娘只認識男友三天,使拋下父母跟著男友逃之夭夭,養了二十年比不過男友相識三天——別以為這是亂蓋,這種情形可多著呢!
珊瑚吃的很多,她好像心情輕鬆多了。
她吃著,還把一些她吃過的推向尹九郎,笑道:「尹九郎,你多吃點,我會很歡喜的。」
尹九郎也笑了!
他總得要讓珊瑚高興,只要珊瑚高興,他就一定會很輕鬆的跟著珊瑚去勿回島!
他真怕再節外生枝,所以他也大口大口的吞食了許多,他還喝了兩碗紅棗蓮子桂花湯。
珊瑚道:「尹九郎,吃飽了嗎?」
尹九郎道:「中午的我也預支了,哈……」
這是說,他已經把兩頓的合為一頓幹掉了。
珊瑚很高興的站起來,她笑對—邊侍候的杜仁,道:「我們走!」
杜仁恭敬的道:「大車準備好了,就在外面侍候著。」
尹九郎道:「可惜,我的馬至今仍在『老通城』如歸客棧,否則……」
珊瑚道:「有馬何用,我們到了海岸邊就上船,那時讓誰替你看守馬匹?」
尹九郎笑笑,道:「你說的對,我們大車也別坐了,我們走路!」
珊瑚道:「杜掌櫃用車送我們,不是更好?」
尹九郎立刻附合,道:「對,對,坐車比走路好,也省力氣!」
珊瑚心中想笑,立刻又道:「剛吃了那麼多東西,再坐上大車顛簸,一定會肚子痛,不如慢慢的往海邊走,那會舒服的多!」
尹九郎立刻笑應道:「嗨,正是我心中想的,飯後五百步,活到九十九!」
珊瑚道:「活那麼久呀!多無聊!」
尹九郎笑道:「對,人老惹人厭,活得長久歹看面!」
珊瑚嘻嘻笑了!
尹九郎便也跟著笑起來!
他好像應聲蟲一樣,只是傻笑。
尹九郎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其實這時候他只有奉承著珊瑚了!
他就要跟珊瑚上勿回島去了,他想爭取珊瑚的好感,因為尹九郎在青衣社是少主,青衣社的人那一個不對他百依百順的奉承加拍馬屁。
他幾曾反過去奉承別人?
如今他為了達到去勿回島的目的,他便也學著去奉承珊瑚。
尹九郎的笑中也摻雜著苦味,因為這時候他才發覺,想去奉承一個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確實很累。
他對於剛才的回答,心中真不自在,他看著珊瑚笑了,他自己便也笑。
如果這時候,有人間尹九郎,你為什麼發笑?
尹九郎一定答不上來,如果真要他說個理由,尹九郎也只能說是因為珊瑚姑娘笑了,他也就笑了。
江湖上專門奉承上司的人物,就是這樣!
有許多人的喜怒哀樂,是建築在他上司的身上,無他,阿諛拍馬屁嘛!
尹九郎心中很委屈,因為他是青衣社少主,但他卻要奉承珊瑚,他癟心,但也得把苦水壓在肚子裡。
珊瑚緩緩的往外走著,她對杜仁道:「不用大車了,我們走路!」
杜仁道:「小公主,你還是坐車吧!拉起車幔,你還可以在車上閉上一會兒眼,養養精神!」他指著停在門口的大車,又道:「小公主,大車上鋪著緞被當床,一邊還掛著兩籃瓜果,你路上可以吃,另外還多帶了幾件應時鮮果,小公主帶回島上吃,如果小公主不坐車,東西怎麼拿?」
珊瑚眨了眨眼。
她轉面問尹九郎,道:「尹九郎你看,我們是坐大車好呢?還是走路好?」
尹九郎癟笑,道:「如果你想坐車,我當然不反對,如果你想走路,那當然由我奉陪了!」
珊瑚道:「你的回答很圓滑,等於我沒有問你嘛!」
尹九郎道:「這就是說,你怎麼做我都同意,我反對你做什麼?」
珊瑚道:「如果我想要你決定呢?」
尹九郎道:「你真想聽一聽我的決定?」
珊瑚道:「是呀!快說你的決定吧!」
尹九郎道:「我的決定就是打從現在起,你怎麼做,我都不會反對,全力支持!」
珊瑚笑道:「尹九郎,你與從前不一樣了!」
尹九郎道:「我仍然是尹九郎!」
珊瑚走到車邊,她回頭對尹九郎道:「我們就坐大車吧!尹九郎!」
尹九郎道:「坐車總比走路舒服,我就同趕車的坐在前面了!」
珊瑚輕盈盈的上了大車,她很滿意的看了「永安客棧」一眼,對杜仁道:「你幹的很好,皮叔那裡我會為你多說幾句!」
杜仁打躬道:「小公主,能在我客棧住下,杜仁想也不敢想的,只望小公主快樂,那就是我的榮幸。」
珊瑚掩起車幔,道:「我們走了!」
大車仍由杜仁親駕,他一聲「得!」抖起韁繩,兩匹健馬便往東城門馳去!
「呶,尹九郎,吃梨吧!」
尹九郎發現大車中伸出珊瑚的手,手卜拿著一隻脆梨,圓圓的淺黃色,香香的很乾淨。
尹九郎接過梨,他咬了一口,水份很多,甜孜孜的。
一邊的杜仁笑道:「這是茉鄂梨,吃到口中變成水,尹大少,你覺得怎樣?」
尹九郎笑笑,道:「確實好吃!」
他心中可在想著,這有什麼稀奇的,傲龍崗我想吃什麼沒有,一個梨算什麼!
他的面上卻表現出十分愉快的樣子,因為他不想也不敢在這個時候掃珊瑚的興致。
他一定要討好珊瑚!
大車不疾不徐的馳向東方!
東方就是去海邊的大道,而此刻大道上,行人並不多,珊瑚似乎在大車上睡著了。
尹九郎卻心事卡重重了。
杜仁駕馳著馬車,距離正午還有半個時辰便到了海邊,遙望藍天碧海,波濤滾滾,岸邊發出的海浪拍岸聲,宛如聲聲雷鳴,比之黃河的濤聲又不知大了多少倍!
尹九郎看得只驚歎不已,樣子都呆了。
杜仁把大車停在一道石堤附近,坐在大車上的珊瑚已跳下大車,她對杜仁道:
「你送的許多好吃的鮮果糕餅,我都喜歡吃,你就拿上船來吧!」
杜仁大為高興,道:「小公主,杜仁榮幸!」
他匆忙的把車上的東西往下搬,那尹九郎已歎道:「哇操!海這麼大啊!」
珊瑚道:「海是可愛的,海也很可怕!」
尹九郎怔了一下,道:「怎麼講?」
珊瑚淡淡的道:「當海平靜的時候,一切都是寧靜的,可愛的,微波盪舟,海上捕魚,人們總是打從心裡發出快樂的呼聲,但當魔風掀起巨浪,浪濤便會吞噬人的生命,那時候誰還會快樂?」
她特意看了尹九郎一眼,她以此話想提醒尹九郎,江湖就如同海洋,如果有魔鬼興風作浪,扛湖便血腥了!
尹九郎似懂非懂的道:「希望我們不要遇上魔風,就太平了!」
珊瑚道:「魔風在那裡?只有當風起的時候才會知道,魔風是很會掩藏自己的,就如同江湖惡人一樣,有許多惡人在別人的眼中是好人,是大善人,但誰又知道這些善人的背後,卻又是那麼的凶殘醜惡?」
尹九郎心中一動,他也在心中冷笑!
他們緩緩的往岸邊走著,右堤邊上有一條三桅大船,這時候忽聞有人大叫:
「小公主回來了!」
立刻便見大船上躍下七個勁裝大漢,往這面奔了過來!
為首的是個頭戴翻邊大草帽、紅鬍子的漢子,他那半截袖子的上面嵌著一個銅鏡閃閃發光,雙臂上的肌肉成錐子狀,長長的下巴上紅鬍子長半尺,雙目如炬,有一隻大蒜鼻,看采有夠兇猛的樣子!
他的後腰上,插著一把斧頭,大步迎向珊瑚,道:「我們的小公主,你可回來了,再等兩天不見你回來,雷剛就要往岸上找你了!」
這人叫雷剛,是勿回島上的大總管,這次由他帶船送珊瑚與成文兄妹二人來中原!
等了近一個月,他當然急壞了,又不能輕易離開,只有每天望著岸邊,心天天都懸著。
如果珊瑚在岸上發生意外,大總管雷剛就難以回去向老島主交待!
如今見珊瑚平安回來,他的心才放下來。
「雷總管,我不是好好的?」
雷剛看了尹九郎一眼,道:「大公子呢,怎麼這人……是什麼人?」
珊瑚道:「我哥有事在辦,大總管,這是我們的客人,他叫尹九郎!」
雷剛雙目一挑,抱拳道:「尹公子!」
尹九郎忙還禮,笑笑道:「不敢當!」
珊瑚又道:「尹公於乃是青衣社少主,我今邀他前來我們島上作客,雷總管要好生招待人家喲!」
雷剛雙目一亮,道:「噢,青衣社少主呀!青衣社這多年中在中土很吃得開、兜得轉,我聽人講過!」
珊瑚道:「所以你要小心招待這位貴客了!」
雷剛笑笑,道:「小公主的客人,雷剛當然不會罄萊,尹公子,請上船吧!」
珊瑚道:「去兩個人幫杜仁把車上他送我吃的東西搬上船,我們馬上開船了!」
只見兩個黑衣漢於奔迎向杜仁,接過幾籃子鮮果之類的物品,又將「永安客棧」
特製的甜點一併接過來。
那杜仁對珊瑚恭謹的道:「小公主,你一路順風!」
珊瑚道:「謝謝你了,杜仁!」
杜仁驚訝道:「小公主怎講謝?」
珊瑚道:「我是說昨夜呀!你及時的把皮叔找來,解了我的危,我應該謝你的!」
杜仁搖手道:「不,不,杜仁應該做的,小公主不用客氣裡啦!」
一笑,珊瑚道:「你回去吧!我們要開船了!」
桂仁那份高興,幾乎是笑著回城的!
帆拉起來了,十二名勁裝大漢分成三批站在桅桿下面,那雷剛陪著珊瑚與尹九郎站在船中央,觀看著大船的前進。
帆全部張滿的時候,這艘三桅大船果然去似脫韁野馬般,直往大海中衝去!
船是夠大的,但卻仍然有著顛簸感,珊瑚與雷剛正說著話,一邊的尹九郎已天旋地不轉,突然「哇」的一聲,把早上吃的那麼麼多好東西吐了一大半出來!
他暈船了!
暈船確實是很痛苦的事情,既沒面子又痛苦。
尹九郎的面上灰慘慘的,好不難過。
珊瑚斜一眼瞄,道:「呦!尹九郎,你怎麼了?」
尹九郎道:「你這是魔船吧!」
珊瑚道:「什麼魔船?」
尹九郎雙手抱頭跌坐在船板上,道:「奇怪,我在江河中也坐過船,怎麼沒有這種死不死活不活,死不舒服活不痛快的感覺?」
珊瑚吃吃笑道:「這兒是大海,不是江河,尹九郎,你暈船了,快進船艙裡去躺下來,你會好過一點的!」
尹九郎就跟一條死狗差不多,他和衣躺進大艙中,卻也引得大船上的十二個勁裝大漢們弄嘲笑著。
尹九郎是爬不起來了!
他甚至連吃飯也一口難嚥,他寧願餓肚子!
只因為大船已到了大海中央,四周不見陸地,那原本碧藍得十分可愛的海水,如今已是漆黑得有夠驚郎,當然,尹九郎更不會抬起頭采去欣賞美麗的海洋了!這時候如果有人對尹九郎說——海是詩人的樂園,尹九郎一定會大罵:「去會娘的詩人樂園!」
如果有人拉起尹九郎去欣賞大海的風光,尹九郎說不定跟他大車拼。
他已經暈得像剛喝過孟婆湯一樣,忘了我是誰了!
大船尾上,珊瑚低聲的在對雷剛講悄悄話,只見雷剛臉色精彩的變化著,只是不斷的在點頭!
珊瑚說得很仔細,她還雙手比劃著,好像有些事情怕雷剛不明白似的。
兩個人打著手勢,直到雷剛大聲的道:「小公主,這件事就交給我辦,你只管安心的陪他……那小子……到島上去遊玩!」
珊瑚道:「我相信你一定會把那人揪出來的!」
雷剛道:「哼,造反造到咱們家門裡來!小公主,老島主慈悲,這些年不在中土走動了,他們這批牛鬼蛇神、跳樑小丑,卻想當大角色了。」
珊瑚道:「他們不成氣候,只不過他們就好像在挑逗一個手持巨刀的大漢,這個不敢動刀的大漢一時間的仁慈,卻被他們當成了無用之人,然而,巨漢的刀仍然是當年領袖江湖的那把刀,他們太天真了!」
也許吧!江湖上有許多事情,看起來是天真的,只不過當殺戮慘烈的進行中,許多人便也只有挺著干了!——
雙魚夢幻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