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雲子自然曉得,這必是徒兒暗中搗鬼。
只是一者因這位師弟,自入玄門三十餘年,僅於年少時與自己結伴下山三次,而每一次均因性格過烈,生出事端。
如今他也已年過六旬,列入長老之位,自己雖是掌門,有權禁他下山,在情在理,卻不能駁他面子。
同時,玄雲子精通卦理,算出玄武師弟,此次下山,雖仍免不了惹事生非,但終結都均可逢凶化吉,安然歸來!
所以,玄雲子也不說破,便一口答應下來!
於是神算子玄武,趾高氣揚地攜了三個師侄下山,一路上武當三劍為投其師叔所好,也專門找些霉氣的小賊,給他試手!
他們一行四人,穿越大巴山脈,入川沿長江一路旱行,數月間打打走走,到這時也才到了這湘南嶽陽!
在路上武當三劍加油添醋,將老子山落敗之事告訴於玄武,自承替武當派丟了大人!
玄武倔強好勝,聞言頓時大怒,聲言不但要找雲中紫鳳朱玉玲,並還要遠下魯東向北儒朱蘭亭興師問罪!
哪知事有湊巧,這日下午,玄武四人方到達岳陽,便在旅店門前,迎頭遇上了南北雙儒!
武當三劍終年走動江湖,雖未與雙儒發生交往,卻熟知他們二人生相打扮,這時再一聽兩人互相的稱呼,頓時大喜過望!
神算子玄武哪能將二人放在眼裡,聞言略一側目,立時便命三劍中的穿心劍史育過去知會二人,二更大南門外岳陽道觀相見!
穿心劍史青傲然傳話,也只是這一句,南北雙儒覺出情形不對,卻決料不及,名門正宗派的武當派,會找自己麻煩。
故而,兩人住定之後,稍事休息,便即依時前往。
及這岳陽道觀,只見那玄武道人,大咧咧毫不知禮,立即出言責備朱蘭亭教女不嚴之罪!
朱蘭亭早已聽愛女說過這事,聞言頓時會意,正想出言解釋,南儒金繼堯卻已挺身而出,與玄武動起手來!
玄武潛居武當,精研武學數十年,甚少與人真個動手,以命相搏,故此在對敵經驗上不免有點欠缺。
但因近日來屢次出手,勝券常操,自以為已然無敵。
哪知南儒金繼堯的太極綿掌,功深招純,經豐識廣,並不少有遜色,這已令他十分氣惱。
誰料斜刺裡驀地冒出個年青後生,輕輕一招,掌風如浪,剛柔合濟,山湧而至,逼得他連退三步,方始穩住勢了!
這麼一來,玄武心中不啻是火上加油,也未聽清趙玉琳說的是什麼,陡然大喝一聲,「呼呼」兩聲,搗出兩團驚風,直擊玉琳,緊跟著猱身外進,一招「砭海金鐘」,右拳猛往玉琳的胸口搗去!
趙玉琳心中暗笑,這老道怎會這般粗魯,腳下斜踏蓮花,身似游魚,閃身自拳風中滑向玄武背後!
玄武右拳出處,面前人影倏失,心中一凜,想也不想,一招「倒擊金鐘」,右掌一掄,自左肋後抽出。
趙玉琳卻還不還手,香肩不晃,身形霍移,忽左忽右,忽前忽後、剎那間幻出數條人影,繞著玄武,兜起圈來了!
玄武覺得眼花繚亂,一時也分不清哪個影子是實,哪個是虛,他只有施展武當「九宮神拳」,一路緊掃,招招相連而出,但聞風聲如雷,拳影似山,卻一拳也打不到趙玉琳的身上!
一旁觀戰的玉瑛、玉玲、玉璣,不由得咯咯嬌笑,幾乎笑彎了腰!
那一邊武當三劍,一方面心驚對方身法玄奇,另一方面也深深覺得,師叔這一味地胡搗亂打,太以丟人!
南北雙儒,尤其是朱蘭亭,都以為十分不妥。
皆因玄武既位列武當長老,則無論如何不濟,像這般遭人戲耍,便全派都跟著大失面子!
這麼一來,武當豈肯就此作罷?豈不又樹下不該樹立的敵人,朱蘭亭一念及此,頓時開聲阻止道:「兩位且停,請聽朱某一言如何?」
玉琳聞聲,脆聲應好,身形一轉,霍止於二丈開外。
玄武一路神拳快將使完,仍不能奈何人家,不由有些氣餒,這時一見趙玉琳退下,他雖未聽清朱蘭亭說的是什麼,卻也住下,回問道:「你說什麼?」
朱蘭亭微微一笑,緩步而出,溫言道:
「道長適才相責之言,以朱某想來,可能是事出誤會,再說朱某與道長,雖非同門,卻皆是武林一派,想今日魔焰日炙,方興未艾,我輩正應齊心合力,何必因些許誤會,而干戈互見呢?」
玄武勃然怒嚷道:
「明明是你那丫頭仗著你傳下的幾手功夫,橫行無忌,不將我老道與武當放在眼裡,虧你會說事出誤會,哼,我不信!」
朱蘭亭聞言,暗中苦笑忖道:「這老道怎的這麼不講理,哎,真沒法子……」
朱玉玲聽見老道叫她丫頭,不由得十分生氣,又見他一付猛惡無賴之態,忍不住一掠上前。
朱蘭亭一瞥愛女,只見她薄怒染頰,就要發作,忙施眼色上住,對玄武朗笑一聲,道:
「武當名門正宗,素受武林尊崇,小女何能,敢如此目空四海?道長若是信不過朱某,小女在此,請道長自己問吧。」
玄武道人上下打量朱玉玲,纖弱玲瓏,美似仙姬,一身紫羅衫裙,襯得她若似春閨少婦,哪像是叱吒風雲的武林俠女?
神算子心中疑惑,不信她竟能擊敗自己的三位師侄。
同時,他心裡對玉玲也不由產生喜歡,覺得像這般美人兒,絕不會如師侄所說的凶橫無孔!
因此,神算子神色漸趨緩和,溫聲問道:「姑娘便是雲中紫鳳嗎?那位呢?」
說著指指趙玉琳,他以為玉琳可能就是傳說紛紛的藍衫神龍。
朱玉玲聰慧絕頂,善於察顏觀色,一見神算子玄武盛氣漸平,便亦悅色相向,檢衽施禮,道:「晚輩正是朱玉玲,這也是東海方壺神尼前輩的弟子……」
方壺神尼之名一出,神算子玄武暗暗大驚失色,皆因神尼遠在三十餘年以前,便為同道所敬仰,譽之為三仙之一。
所具金剛禪功之高妙,天下無雙,便玄武之師,上屆武當掌門大誠真人,亦是自歎弗如!
三十年前華山仙魔之戰,玄武之師,亦曾參加。
但會中三仙功高蓋世,群魔勢盛焰張,天誠真人有自知之明,他僅是旁觀,卻始終未曾動手。
該會結束之後,天誠真人心灰意冷,回歸武當,誓非練成絕學,不再山下,哪知天不假年,絕學未成,便即仙逝道山!
神算子玄武既為天誠真人的親傳弟子,自然聽其師說過當年的武林盛事!
但他以為武林三仙,如今不可能再存人世,孰料想竟在此地,猛不丁出來了個方壺神尼的親傳弟子。
這怎麼不令他心驚疑惑,面露驚容?只見他吶吶地問道:「神尼,神尼她老人家可好?」
趙玉琳翩然行近,笑道:「家師托福,至今健朗如昔,道長可是識得家師嗎?」
玄武方纔已領教過玉琳的玄奇身法,此際瞥見他那神采翩然而臨的身形,不晃不搖,邁步間即是數丈,姿態自然瀟灑。
雖然臉色似臘,身材較瘦,活似是個書生相公,卻仍自難掩舉動中那一股雍容華貴之氣!ˍ
玄武不由大為佩服,聞言忙舉手還禮,道:「貧道哪有這種眼福,識得他老人家的仙顏?只不過貧道早年,聽先師一再提起神尼當今奇人,嚮往罷了!」
趙玉琳見他前據後恭,微微一笑,方欲出言,霍聽松林中衣袂風動,不由住口,扭頭而視。
果然,她方一回頭,松林中頓時傳來一陣哈哈大笑,剎那間,林中鑽出個叫花子,正是那竹杖神乞余大維!
竹杖神乞余大維足跡遍歷大江南北,俠膽義腸,凡正道之士,多敬服於他的為人,也多半與他有一段交情。
武當目下的掌門玄雲子,就是與他交厚的一個,因此之故,他曾數度駕臨武當山與玄雲子盤桓。
也因此,而識得大部分的武當門人!
余大維一入場中,且不理南北雙儒,逕自奔近神算子玄武,哈哈大笑道:「老雜毛,我算準是你在這裡惹事生非,果然不錯,但你曉得,我老花子已奉了你那老牛鼻子的將命,來拿你了嗎?」
玄武一見是老花子,頓時也哈哈大笑,道:「好個老叫花,你真是無孔不入,大半夜你不在破巢裡尋夢,卻跑出來是要偷哪家的雞啊?」
武當三劍一見余大維,都不由暗自皺眉。
皆因這老花子言語無忌,慣於揭人短處,這事兒既讓他看在眼裡,將來保不住會在玄雲子面前,告他們一狀!
但皺眉直管皺眉,卻不得不硬著頭皮,上前見禮!竹杖神乞余大維一邊受禮,卻一邊又哈哈笑道:「罷了,三劍客,老花子可吃不消這一套,我看還是省省,等會向你們牛鼻子師父行吧!」
三劍客聞言心頭一跳,史青忍不住問道:「老前輩,家師他老人家也來了嗎?」
余大維笑容驟收,「哼」道:「怎麼,你們來得,就不許你那老牛鼻子師父來嗎?」
武當三劍料不到他會玩這一手,直恨得牙癢,偏偏面上又不敢顯示,而只好躬身後退,連聲:「不敢!」
玄武也聽出老花子話中有因,便急促問道:「老叫花,你正經點行嗎?到底是怎麼回事,師兄他下山來作什麼?」
余大維大笑道:「好好,我們說正經的,不過牛鼻子的事兒,等會再告訴你,容我老花子先給你老雜毛介紹各位高人!」
說著,向南北雙儒招招手,為眾人一一介紹,說到趙氏姐妹,因見兩人扮作男裝,便只說是方壺神尼的親傳高弟,趙氏昆仲!
說罷,余大維不容別人開口,又道:「老雜毛,如今時已深夜,有什麼話明兒再說,你既然不讓我們進觀,那我們告辭,明兒岳陽樓再見如何?」
玄武經過余大維的一陣哈哈,盛氣早已平息了,聞言老臉不由一紅,連忙請眾人入觀休息!
趙玉琳覺得深夜入觀,一者有些不便,二者時間太晚,玉玲、玉璣身懷有孕,也須要安眠,乃道:「三位伯伯請留下與道長談談,我們先回客棧好嗎?」
玄武不知她兩人實為女兒身,尚待挽留,朱蘭亭卻已然答應道:
「好吧!讓雪兒先領你們回城去吧。」
余大維接口笑嚷,道:
「好,好,好,老雜毛快去弄些酒來,我老花子肚子又叫喚啦!」
說著,早已大踏步向觀中闖去!
玄武見狀,只好對趙玉琳四人客氣幾句,舉手肅客,將南北雙儒與粉面秀士王維武讓入觀裡!
趙氏姐妹與朱、蘇兩人,也轉身穿出松林。
朱玉玲不見雪兒,連喚數聲,仍然不見回音,正自奇特時,霍聞半空中傳來一聲清鳴!
四人抬頭一看,月光下但見一頭巨大的白鶴,翩然飛降!
她四人一見白鶴,以為是李玉琪來了,頓時芳心大悅,蘇玉璣更是忍不住,跳著腳嬌喚:「玉哥哥!」
眨眼間白鶴落在身前,四人伸頸一望,鶴背上除了靈鳥雪兒,哪有人影?這麼一來眾人大失所望,蘇玉璣嬌嗔罵道:「臭雪兒,叫了你半天也不答應,你搗什麼鬼?」
靈鳥雪兒,咯咯作聲而笑,展翼飛落在玉瑛香肩之上,學著蘇玉璣的聲音,也叫道:
「玉哥哥,玉哥哥……」
蘇玉璣玉面一紅,揚掌作勢欲拍,雪兒一下又跳到玉琳的肩上,道:
「白兒是從東海來的,哪裡會有什麼玉哥哥呢?少奶奶見風是雨,想哥兒……」
玉璣氣得直跳,又要打它。
玉琳一聽雪兒言出有因,忙拉住蘇玉璣,對雪兒道:「它從東海來的?是我師父那裡嗎?」
雪兒脆聲應是,道:「它還為你帶來了信呢!」
眾人聞言低頭一看,果見鶴腿上各綁著一封信!玉瑛慌忙過去,巨鶴白兒得道千年,善解人意,見狀即把左腿伸了出來!
玉瑛連忙解下一看,只見封套上寫著:「琳兒、瑛兒親展」字樣,果然是師父的筆跡!
她方待去解另一封信,巨鶴白兒一跳避開,伸頸一陣低鳴,雪兒道:「它說那個是給你的,那是給它主人的啊!」
雪兒說畢,白兒長頸微點,霍地張翼,沖空而起,向南投去。
玉瑛執信,正要打開來看,玉琳止住道:「妹妹進城再看吧!雪兒你帶我們去找店房好嗎?」
雪兒應好,鼓翼而飛,在前領路,四人聯袂起步,不多時已臨城下!
此際城門已閉,四人越城而入,踏房越脊,快捷如風,片刻間落在一重院落之中了。
雪兒棲在院中一株桂花樹技之上,道:「這整個一進,已包下啦!那邊一排,四位少奶奶隨便住吧。」
四人一看,設身處果是一所小獨院,院中平屋三合,每邊約有四間,中央是一塊花園草地,清幽可人。
此際,店中夥計多已入睡,玉琳四人便也不去驚動,好在房門都未落頓,便悄悄推門而入!
玉玲、玉璣有孕在身,不敢過份勞累,王琳、玉瑛同處一室,玉瑛從懷中取出信來,與玉琳同觀,只見上面寫道:
「琳、瑛兒知悉:
前接瓊州鐵面道婆道友遣鶴飛涵,言及爾等私情,盛譽李氏玉琪之不凡,欲以老尼為其二徒作一調人!
老尼世外之人,遁跡既久,道心靜如止水,本不欲為爾等事,多所煩心!
唯老尼與爾等多年相處,塊壘已成,時常令老尼縷懷懸念著,即是爾等之終身事也!
故自接鐵面飛書,躊躇者再,終以潛心之功,歷時三天,詳測未來!
數中所示,李氏玉琪誠屬奇人,福緣之深厚,無可抉比,而情感之糾結,亦非可避之!
若爾等雅能容人,凡事退思三省,順天而為,則家室之和美,不待言也!
至於江湖中事,以爾等及李氏之力,小心應付足可消祛魔焰,老尼久絕塵俗,亦不俗再作入世之言矣!
瑣瑣致囑,不覺有墮一劫,罪過!罪過!
師示年月日」
這封信,粗看字意含糊,玄機處處,實則玉琳、玉瑛心中雪亮,必是玉琪與鐵面道婆之徒,又發生了糾纏關係!
但兩人心中也十分不解,鐵面道婆何來兩個徒弟?除藍玉瓊外,到底還會有何人?
至於藍玉瓊,她倆是早已見過,她早已經就從她對李玉琪的態度上,看出她的存心。
藍玉瓊對李玉琪有醫病之恩,若她有意加入進來,倒也未可厚非,可是那另外一人,又是從何說起呢?
因此趙玉瑛十分氣惱,忍不住幽歎道:「玉哥哥也太風流啦!這麼下去,以後的日子,可真不好過呢!」
趙玉琳微微一笑,安慰妹妹道:「此皆天意,怎能怪玉弟弟呢?不過據我猜想,玉弟為降之吉人,性情至厚,並非薄涼之輩,我姐妹與他同起同臥,情根深重,即使是情勢所迫,加上幾個姐妹,卻並不至影響我們的感情啊!」
趙玉瑛見琳姐偏袒玉琪,一時連她也氣上了,她施了個白眼,悶悶歪倒榻上,和衣睡去!
玉琳見狀,知她又使小孩性子,便不去理她,默默為玉瑛蓋上薄被,即亦解衣就寢!
次日一早,玉瑛氣仍未消,方才起床,便自跑去告訴蘇玉璣與朱玉玲兩人!
朱玉玲的反應,與玉琳差不許多,她只是困惑於鐵面道婆的另一位女徒是誰,卻並不十分氣憤李玉琪。
但蘇玉璣可真的氣憤不已,她忿忿地表示,只要等李玉琪回來,她非大興問罪之師不可!
趙玉琳見她們兩人悶悶不樂,便提議出去遊湖。
玉玲心知其意,附和慫恿,正預備動行,竹杖神乞余大維、南北雙儒帶著粉面秀士王維武,已自返回!
店中夥計,隨在眾人之後,跟進來侍候,一見偏院內霍地多出來兩男兩女,不由大吃一驚。
只是,凡是開店的眼皮都雜,尤其岳陽一帶,見慣了各色各樣的草澤龍蛇,他一看這群人身上的衣著,便知必是江湖人物。
故而,店夥計心中叫怪,臉色卻一如往常,笑嘻嘻逢人請安問好,好像都與他有過交情一般!
竹杖神乞余大維生性好酒,好玩笑,他到哪裡,哪裡便分外的熱鬧!
這一次當然也不例外,只見他方才落坐,便即呼酒喚菜,忙得個店小二,腳底朝天!
玉琳等人關心晚間之事,也奇怪老花子何以來得這麼巧。玉瑛、玉璣心中有氣,默默陪坐一旁,都不開口。
倒是玉玲,首先問起此事。
竹枝神乞余大維未言先打一陣哈哈,道:「好教侄女得知,我老花子抵達這岳陽城,已有數日,只因這裡距賊巢太近,難免魔子魔孫,在附近市有眼線,所以我老花子一變而成了夜遊神,白天藏在花子巢裡,到夜裡才出來活動活動!」
這一番話,文不對題,卻說得煞有其事,玉瑛、玉璣眼見老花子指手劃腳,不禁為之莞爾!
南儒金繼堯看見他老囉嗦不著邊際的廢話,便代他將經過說了一遍!
原來竹杖神乞余大維數日以來,他一直奔忙不休,他不僅傳諭門下,密切注意江湖黑道的行動,傳遞俠義柬、示警柬等等,且還親自奔跑,聯絡各大門派,以求精誠團結,群策群力地掃平魔劫。
武當派為當世一大派系,前文已經表過,絕藝雖然不見得能夠獨霸宇內,但人數卻是最多。
老花子與武當掌門玄雲子交厚已經有數十年之久,自然會跑上武當,去找那牛鼻子的。
在竹杖神乞余大維抵達的前數天,武當山上,已然接到了他的示警柬,再經他與玄雲子對面一談,頓時得到了這位掌門的慨然合作。
他們二人秘密策劃,決定在這洞庭湖中,找一個對抗幕阜的基地。
這基地一者可用作聯絡中心,二者也可供給群俠雲集岳陽,攻擊幕阜的住宿集中之所。
皆因為天下的群雄,多半是散居在各處,平常不但聯絡艱難,更是不易聚集在一堂!
故此,凡事皆不易溝通意見,便也更難於齊心協力了!
但反之,倘若在這岳陽附近,設此一地,則凡是接到魔頭開府之會請柬的豪俠之士,若是趕來,不但可以居住,而且在未赴會之前,可以會議方式,通過對付群魔的萬全之策!
玄雲子與余大維如此決定之後,便由余大維期前趕來,尋找適合之地!
臨下山時,玄雲子想起神算子玄武下山之事,順便告知老花子,若要遇著,可代傳掌門之命,著玄武與武當三劍合力協助余大維行事。
余大維下山又跑了幾個地方,回轉金陵,通知南北雙儒,復又趕回岳陽,他之所以每晚夜遊,便是為著此事。
昨夜,余大維偶過岳陽觀前,因聞得打鬥掌聲,觸動好奇之念,哪知入林一瞧,卻意外發現,這雙方全是他要找的人。
故此,老花子顯身出去,勸住了玄武,入觀後,又復將武當掌門的旨意,傳達了一遍!
北儒朱蘭亭也乘機向玄武解釋,聲言過去玉玲之所以與武當三劍為敵,實因不知他們是武當門下之故!
這種理由,顯然十分勉強。
但一者由於老花子在坐,二者大敵當前,正道中人不宜再互相尋隙鬥毆,三者,有東海方壺神尼的弟子在內,玄武與三劍,自忖也絕非敵手。
故此,武當三劍心雖不憤,但表面上卻表示事既過去,不必再提!
最後,那玄武表示,既然掌門人有命,決定暫時在岳陽觀內住下,協助老花子,但對於地點,倒也說不出什麼適當的所在來!
趙玉琳聽到此處,凝目思索片刻,霍然道:「以侄女所知,洞庭湖中以君山最大,我等何不利用它一番呢?」
要知道君山孤懸湖中,若用作根據地,只要是派出眼線,瞭望守在四周,則不慮魚目混珠,被人替入,探去秘密!
哪知老花子卻歎了口氣道:「這地點老花子也曾想過,只是如今君山已被黑道人物所據,其上不但建有莊院,卻還有君山三鬼,盤據其中,這三鬼均為鬼手抓魂的門下高下,不消說功大不錯,並且與幕阜總寨息息相通呢!」
玉瑛半天不言,此刻卻忍不住,道:「那不是更好嗎?咱們先除去這為首的三鬼,不是正好用得上他們所建築的房屋嗎?」
玉璣更是隨聲附和,贊成先除掉為首的三人。朱蘭停心思細密,不慮勝先慮敗。聞言稍一沉吟,方道:「這事不妥,皆因這不僅形同打草驚蛇,還會引起婁立威的先期報復!我等雖說不見得怕他,但目下人手不濟,卻多半會吃虧的!」
竹杖神乞余大維哈哈大笑,道:「酸酸秀才你也不要太長他人志氣,只要是李少俠到了,老花子我第一個就主張佔據君山,皆因目下婁大寨主,連在李少俠手中損兵折將,已然怕上他了,只要李少俠坐鎮君山,老妖等是絕對不敢輕舉忘動的。」
南儒金繼堯也道:
「若要有這一帶建立基地,捨君山外,我等便能找著相宜地點,卻無力於短期內興建廳堂房舍,不過,目下先以岳陽觀為聯絡中心,等八月初九,再出其不意地一舉攻佔君山,以安頓赴會群英,方為恰當。皆因,到那時,一者我輩人數已眾,二者會期將近,老怪等即使心存不甘,卻必會隱忍到會中再行發作!」
眾人聞言,均稱善贊同。
中午,朱玉玲稟明北儒,往游洞庭景色,朱蘭亭瞥見玉瑛、玉璣寡言鮮笑之狀,雖猜不透兩人的心事,卻贊成她們出去散散心!
玉琳、玉瑛仍是儒身裝扮,偕同玉玲、玉璣這兩位艷麗少婦,相伴而出,活像是兩對小夫妻,一路上引起路人側目,羨慕不已!
她們四人便在碼頭上雇了一艘寬敞遊艇,去泛游洞庭,這一去竟有數日之久,暫且不表。
且說李玉琪,偕同藍玉瓊兩人,一路北上,途中倒未發生何事。
這日傍晚,三人抵達洞庭湖濱,李玉琪心急早達岳陽,用過晚飯,使即起身,欲乘月色施展輕功趕路!
玉瓊、玉環自然不便反對,三人循湖濱加急飛掠,不一會兒天色便自入夜。
李玉琪的神功絕世,耳靈目聰,方行間,忽然瞥見那天邊湖心中正盤飛著一隻白鳥。
他一瞥之下,頓時大喜,忙運用「千里傳音」之法,召喚雪兒,那白鳥霍地向這方飛投而來!
轉瞬間,靈鳥「雪兒」飛臨近處,它一邊疾撲李玉琪,一邊脆聲叫遁:「呀,玉哥兒你來了嗎?可把四位少奶奶盼壞了呢!」
李玉琪舉臂接住雪兒。
左右與他把臂並行的玉瓊、玉環,猛然著眼前銀光一閃,脆聲入耳,李玉琪掌上突然多了只靈慧鳥兒,都不由嚇了一跳。
李玉琪聽了雪兒之言,不由引起他的一縷情思,問道:「她們都還好吧?」
雪兒認得玉瓊、玉環,見三人把臂之狀,心下已料到了幾分,聞言先不答他,卻道:
「兩位姑娘好嗎?玉哥兒,我也該改口了吧?」
葛玉環早就喜愛這雪兒,靈慧可愛,此際見它娓娓人言,字正腔圓,清脆悅耳,忍不住伸手撫著它的雪翅,笑問它道:「改口叫什麼呀?」
雪兒對她眨眨眼,俏皮地學舌道:「改口叫少奶奶呀。」
葛玉環想不到它會如此,頓時紅漲雙頰,又喜又羞,李玉琪見它不答理自己,不由急道:「雪兒別頑啦!我問你,她們可好嗎?」
雪兒脆笑即止,笑聲一住,卻用幽怨之聲,道:
「唉,好什麼呢!你這人沒良心的,喜新厭舊,還不把人家氣死嗎!」
此言一出,玉瓊、玉環乃是當事局內之人,頓時羞泛玉頰,垂下螓首,李玉琪信以為真,心中一急,急問道:「真的嗎?」
雪兒一見,「咯咯」笑聲又作,火眼一轉,瞥見兩位姑娘的羞慚之態,復覺不忍,道:
「真也不是真,假也非假。不過,自玉琳少奶接獲東海老尼之書後,玉瑛、玉璣兩位,卻氣了幾天呢!」
李玉琪深知玉瑛、玉璣愛使小性,聞言心中稍寬,卻仍忍不住道:「琳姐與玲姐呢?」
雪兒道:「她兩位倒是沒有什麼表示,只是看見瑛、璣兩位少奶奶不快,便帶她們遊湖去了!」
李玉琪這才放心,又問誰在岳陽,雪兒遂將所知,告訴李玉琪,李玉琪心中暗暗思忖,想定了行事步驟,便對雪兒道:「好,雪兒你先帶我們回客棧吧!」
雪兒應聲振翅而起,飛投岳陽,李玉琪霍運起大挪移遁法,托起二女,隨後急,剎那間已然越城而至客棧!
此際天方二更,南北雙儒尚在對奕,聞雪兒撲翅之聲,朱蘭亭言道:
「是雪兒回來了嗎?玉玲她們呢?」
雪兒穿窗入房,叫道:
「玉哥兒來啦!」
雙儒聞聲驚起,抬頭處,果見門首靜立一男兩女,不是李玉琪是誰?
北儒朱蘭亭暗暗皺眉,這女婿真個風流成性,走動總是不離絕色美人相陪。
李玉琪當先入屋,緊走兩步,到了朱蘭亭面前,雙膝一屈,跪拜道:「小婿參見岳父大人!」
北儒朱蘭亭挺立受禮,口中卻道:「賢婿少禮,快來叩見過金家伯伯。」
原來在金陵時,李玉琪因喪失記憶,並未與南北雙儒會面,亦即是說,自他與朱玉玲成婚,未參見過泰山大人。
故此,朱蘭亭雖叫他「少禮」,李玉琪卻仍然大禮參拜,拜畢起身,又依言拜見南儒金繼堯。
金繼堯初睹李玉琪丰神玉貌,神光內瑩,寶像外宣,果然是傳言非虛,頓時心生尊重,忙即拉住,笑道:「賢侄快請不要如此,愚伯萬不敢當!」
李玉琪見他一臉真誠,便即依言一揖到地,立起身來,接著轉為玉瓊、玉環兩人介紹!
兩人知道朱蘭亭乃是玉玲之父,哪敢待慢,聞言便雙雙蓮步娜挪,盈盈下拜,報名拜見!
雙儒遜謝一番,請三人坐下。
李玉琪遂將別後一切,至瓊州醫病,及由鐵面道婆作主,為三人訂親之事,一一稟述。
兩個姑娘羞怯怯低垂粉頸,不敢抬頭,好不容易等玉琪大略說完,只聽朱蘭亭長歎一聲,道:「賢婿福緣深厚,雖然是值得慶幸,但像這般艷遇處處,倒不見得便是家室之福,賢婿慧人,今後盼能自加檢點才是!」
李玉琪聞言悚然,躬身受教,唯唯應是。
南儒金繼堯瞥見李玉琪窘態畢顯,兩位姑娘站立不安,便代為解圍道:
「蘭亭兄,這話出自你口,雖說用心致善,卻仍不免落個偏袒女兒之名,李賢侄絕世丰神,罕世無匹,天下淑女,又豈肯輕易放過?不過話又說回來,李賢侄總只有一身一心,若真欲兼愛天上,卻也是萬不能夠,故此,以愚伯之見,凡事適可而止,古之名訓,盼賢侄三思之!」
李玉琪心中大呼冤枉,可是事實皆在,他也不能怪人家教訓他好色,因此,李玉琪只好垂頭唯唯以應。
朱蘭亭見愛婿這等形情,不忍再說重話,便道:「時已不早,賢侄與二位姑娘請到左側安頓去吧!」
李玉琪三人如釋重負,慌忙行禮退出,走到門外,都大大透了口氣。
玉環挽著玉瓊,看見玉琪額角有汗,芳心中又憐又羞,欲言又止,直到三人進入左側房中,方才無言地遞給他一方繡帕。
李玉琪信手一抹,又還給她,道:「瓊姐、環妹先請安息,我……我到湖上去看看,明天若不能回,請瓊姐代我向岳父稟告一聲。」
玉瓊、玉環知道他是去找趙氏姐妹與朱、蘇兩女,遂不便挽留,便齊聲應好,玉瓊道:
「弟弟先代我們向四位姐姐問候一聲吧!」
李玉琪迫不及待,應聲是,還未等玉瓊說完,早已經施展出大挪移遁法,向外面掠去了!
玉瓊、玉環見狀,她們的芳心中不知是酸是悲,兩人幽怨地對視一眼,都不禁為前途惶然!
李玉琪暗以傳音召喚雪兒領路,靈鳥雪兒振羽如矢,不多時已越過百里湖面,而達湖心一艘畫舫之上。
李玉琪連忙跟蹤落下,只見他輕如風中枯葉,只覺艙中,傳出來玉玲的脆甜語音,問道:「是雪兒嗎?」
雪兒應聲入艙,叫道:「少奶奶,玉哥兒來啦!玉哥兒來啦!」
此言一出只聽艙中嬌呼之聲大作,隨後玉璣問道:「玉哥哥在哪裡呀?」
李玉琪此際,心中甜如蜜糖,忍不住出聲答道:「我在此處!」
說著,一見艙中,玉璣、玉瑛嬌嗔滿面,淚痕縱橫,玉琳翩立榻前,淺笑盈盈,玉玲蓮步娜娜,迎上前來,不由一怔而驚,四人何以會有這麼多不同的表情,卻聽玉瑛幽怨叱道:
「你,你別進來,去……找……」
李玉琪暗叫:「糟糕!」
當真縮步不敢進艙。
玉琳見狀,輕輕喚聲瑛妹,不讓她再說,轉臉迎上,笑對李玉琪道:「玉弟弟怎麼來的,可痊癒了嗎?」
李玉琪瞥見琳姐姐溫言悅色,安祥端莊之態,依稀當年情景,不由心頭一酸,憶起過去種種,熱淚頓時落如驟雨,搶前一把抱住玉琳,顫聲叫道:「琳姐……」
便嗚咽了起來!
這一下,可大出眾女意料之外,皆因她們任誰也沒有料到,這麼個偉大丈夫,會流淚啼哭!
玉琳、玉瑛與玉琪在金陵還曾同床一霄,但那時李玉琪記憶喪失,不僅不識,且態度言談,也生份得十分勉強。
故此,在她倆意想之中,與玉琪再次重逢,雖然因記憶已復,識得她倆,卻也決不能在短期內恢復舊日盛情!
因為,如今三人都已成人,不可能如以前那般赤子童心,一無私隱。
另一方面,在三人中間,還加雜了幾個其他的女人,這樣一來也必分去了李玉琪的若干心神。
誰知,如今事實上,李玉琪卻絲毫未變。
玉琳、玉瑛更且在玉琪的動作與熱淚中證實,多年的分隔,反更加深了他們之間的感情!
須知,使是一個平常的男人,也不肯輕易落淚,何況是李玉琪,外和內剛,罕世之奇人呢?
玉琳任憑她平時是多麼的端莊、冷靜,猛不丁地也不由得,被李玉琪所深深地感動了!
她忘卻了羞赧,甚至也忘了其他的人,她回擁著李玉琪,淚珠兒串串滾滾,沾濕了李玉琪的左肩!
玉瑛目睹李玉琪激動之狀,初時一怔,繼則回味過來,前嫌剎那間完全釋盡,激聲高喚道:「玉哥哥!」
一下向兩人撲去。
李玉琪聞聲抬頭,淚眼中見玉瑛凌空撲來,右臂一張,已然將玉瑛接過,與玉琳一起擁在懷內。
一時之間,三人抱頭嗚咽垂淚,一旁的玉玲、玉璣見狀,不由又驚又喜,但又有些酸意!
倒是雪兒,眼看著玉哥兒長大成人,災去福來,高興地直拍翅膀,只聽它脆聲叫道:
「玉哥兒,你們三口子只顧啼哭,不怕這邊二位吃醋嗎?」
玉玲、玉璣聞言,心頭暗自警惕,玉璣粉面一紅,恨恨地瞪了它一眼,玉琳聞言,紅著臉輕掙出玉琪的懷抱,對玉玲、玉璣一笑,道:「愚姐一時忘形,兩位妹妹請勿見笑……」
說著,輕拉玉瑛的衣袖,對玉琪道:「弟弟已然長大成人了,怎麼還這麼孩子氣,快別哭啦!你看,璣妹妹在笑你啦!」
玉玲忙過去一把拉住他的袖子,遞上羅帕,玉琪感激地對她笑笑,接過來一邊擦淚一邊道:「小弟對不起琳姐、瑛妹!」
玉琳知他要說什麼,但當著玉玲、玉璣,怎好讓他說出?那豈不讓她二人感覺難堪嗎?
因此,不等他說完,便插言道:「過去的事,弟弟都不必提啦!倒是那兩位妹妹怎的未和你一同來呢?」
玉玲、玉璣在玉琪的說話之時,果然都有些難堪,玉玲垂頭挪至一邊,裝著去收手巾,玉璣則垂下頭去,玩弄繡巾。
但玉琳一打斷玉琪之言,問及另外二女,卻又都霍地抬起頭來,一起注視著,看他如何答應!
玉琪雖無虧心之事,但被這八隻的的目光盯著,仍然不由得心頭怦然,他玉頰一紅,用一種近似耳語的聲音,回道:「她們在岳陽店裡!」
玉璣「呀」了一聲,問道:「她們是誰呀?難道沒有名字嗎?」
這問題是四人都想知道的,但語氣不對,充滿了火藥氣息。
玉玲以手示意,叫玉璣別太衝動,玉琳委婉一笑,道:「是藍玉瓊妹子嗎?」
玉瑛此際,芳心裡對玉琪充滿了柔情,因此她已不再計較其他的了。
因為她覺得玉琪仍然是自己兒時的玉哥哥,無論他再弄進多少女人,但玉哥哥的心絕不會變的!
因此,她倒有些怪責起玉璣來了!她心中甚至在想:
「你有什麼權利敢責備玉哥哥呀?你自己不也是來路不明的嗎?」
不過,玉瑛倒並表示出來,她只是上前挽住玉琪的手臂,道:「玉哥哥你坐嘛!」
玉琪有點受寵若驚,皆因適才她可是鬧得最凶,不過他不敢面顯疑色,只是依從地坐下,也對她道:「瑛妹也請坐!」
玉瑛嫣然一笑,便坐在他的身邊,一手仍緊挽著玉琪的右臂,像是怕他逃去,又像是一個勝利者,得意地抓著獵獲物一般!
玉璣、玉玲都訝疑她何以會轉變得這麼快?只有玉琳,她瞭解妹妹的心理正和她自己一般!
玉瑛柔聲道:「哥,你怎麼來的?店裡那二位除了藍姑娘,還有一位是誰?」
李玉琪低聲道出三字:「葛玉環!」
眾女均知葛玉環與玉琪過去的事,聞言倒不感意外,不過只是奇怪她怎的也到了瓊州去的?
李玉琪看比了眾人的疑惑,心知這事兒是早晚得說的,只得硬起頭皮,從杭州城說起。
四女散坐一旁,靜聽著李玉琪半年來的種種遭遇,一席話聽完,時光已然過去了兩個更次!
最後李玉琪引咎自責,下結論道:「我自知對不起琳姐、瑛妹,也對不起玲妹、璣妹,只是一者山鐵面道婆前輩,強行作主,二者瓊姐、環妹,迫使我非得答應不可……」
玉琳瞥見玉琪一臉苦惱,同時從他那一席話中,也聽出二女不但有恩於他,同時也等於有恩於已。
故此不忍再讓玉琪為難,言道:「弟弟快別這麼說,我姐妹皆非世俗之人,弟弟盡可放心,如今既然木已成舟,我姐妹便決不會再拿那二位當作外人。不過,以愚姐相勸,目下已有我等姐妹六人,侍奉弟弟,自後似無必要再……」
李玉琪聞言,不等她說完,便自立起身來,正色道:「姐姐與諸妹對小弟見愛,使小弟不勝感激,從今以後,無論是什麼情況發生,我李玉琪也決不敢再生二心,請諸位放心吧!」
蘇玉璣聽了李玉琪那一番經過,芳心裡深深同情葛、藍二女,皆因她回想自身,對李玉琪愛到極點,卻從未曾幫他什麼。
她之所以與李玉琪能夠順利結合,說來也全是陰差陽錯,否則,若無過去那一段先有的夫妻之實,也未必如願以償!
她如是一想,不由得心平氣和了,此際一聽李玉琪這般的許諾,使不由合十頂禮道:
「阿彌陀佛,但願玉哥哥言而有衷,我佛有靈,請鑒斯言!」
眾人見她那一付認真的態度,都不由大笑起來,一時艙中喜氣瀰漫,其樂融融,而天邊陽光漸露,將近黎明了!
時日匆匆,轉眼已然是秋涼八月了!
洞庭湖因季節之變遷,水勢大盛,遠眺是煙波浩渺,萬頃琉璃,近賞則湖光山色,各盡其妙!
故此,凡值秋涼,遊人學子,泛遊湖心,一時花舫如織,絃歌作詩,將一片大好風光,點綴得更見動人!
李玉琪自來岳陽,六嬌會合,取得諒解之後,一者為避免過分惹人注目,二者得盡情領略自然之趣,七人包租下一艘特大的畫舫,便叫來神猱紅兒、猩猩「黑子」專掌舵駛船。
六女分組學習掌廚,輪流值班作炊,浮宅湖中,其樂融融,幾令他等七人,忘卻了船外還有世界!
李玉琪身陷溫柔之鄉,雖尚未與趙氏姐妹、藍、葛四女成親完婚,但那種心靈交感,也已足令李玉琪神魂皆醉了!
南北雙儒,這時也早已移居岳陽觀,與武當玄武道人同居一起。
表面上三人終日談天說地,佈陣對奕,一無所事,實則暗中卻密切與竹杖神乞余大維保持著聯繫!
竹杖神乞余大維很少露面,除卻靈鳥雪兒,誰也不知他藏在哪裡。
雪兒這數月來可真夠忙累,它不但擔任李玉琪與雙儒以及竹杖神乞余大維三方面的聯絡信使,同時也不時飛入幕阜山區群魔重地,負責探察動靜,與設下的層層陷阱和埋伏!
故此,儘管李玉琪等人表面上各得其所,悠遊自在,實則群魔的一舉一動,皆都洞若觀火,瞭如指掌!
當然,群魔在幕阜四周百里之內,早也廣佈下暗樁眼線,化裝成各色人等監視著俠義道中人物,但由於李玉琪棋高一著,群魔非但未加打擾,甚至還暗自竊喜,奸謀將成呢!
君山位居岳陽西南,相傳舜帝二妃之一的湘妃曾登臨過,故爾取名湘山。
山中幅員雖然不甚廣大,但是風物如畫,千巖競秀,極盡柳暗花紅,風月無邊之美!
山上有湘妃廟,往來人士登臨憑弔古跡,絡繹不絕。
但自鬼手抓魂婁立威崛起黑道,為便於對外聯絡,特在山後大興土本,趕工經建起樓台。
外表上,雖因此山距岳陽太近,不宜太過明目張膽,引起官府注意,而裝成為懼紳別墅模樣。
實在進出人物,不但儘是黑道人物,且這君山上下,亦一變而為禁區,非經許可,已不能隨意登臨了。
這日突然有一隻極大的精巧畫舫,停靠在君山之下,有兩個負責守望的嘍囉,見船上並無暗記,立時大聲叫道:「什麼人?趕快把船駛開,否則大爺不客氣了!」
說著,目光一瞥,掌舵卸帆的竟然是一猩、一猱,頓時大吃一驚,想道:「這不是藍衫神龍的船嗎?」
原來,眾賊早知李玉琪等人的行蹤,以及特徵,同時也奉有諭令,盡量避免在開府會前與他衝突。
故此那發話嘍囉,一見是李玉琪的船,心中躊躇,正不知是否要阻他上岸,霍地眼前一亮,艙門開處,從裡面娜娜走出來數位天仙美人!
只見當前一個,艷若蜜桃,一身鮮紅的勁裝,映月生輝,閃閃放出異彩,結帕束髮。
身背著一柄連鞘朱紅的寶劍,深紅劍穗,隨心輕揚,飄蕩在她的左肩之上,更襯得她雪肌晶瑩,玉容如花,柳眉如黛,雙睛精光特亮,閃眨間射出一股英健活潑的青春光彩,令人魂飛神迷,不能自己。
兩名小嘍囉哪見過這等美人,頓時目眩神迷,忘記了職守。
四隻賊眼,直勾勾盯在美人兒身上,再也收不回來!同時,兩人心中不約而同地想道:
「媽呀!這妞兒美賽天仙,天底下怕再也找不著第二個了,娘的,我和她……」
還未想完,哪知兩人雙眼一花,艙中隨後又走出一位,與這位紅衫美人一模一樣的另一佳人!
這佳人,一身雪白,素帕包頭,雪中素腰,便連那纖纖小蠻靴,以及背上的寶劍劍穗,亦均是一色銀白。
由此遠遠望去,恍覺她正是雲端仙女,偶謫人世,其雍容端莊之態,足以令人自慚形穢,不敢仰視!
兩名嘍囉偷偷嚥了口唾沫,方將目光移開,船中霍又魚貫走出四位佳人,及一位丰神絕世,光彩照人的瀟灑儒生!
其中二位麗人,一身春閨少婦裝扮,一般的杏面生春,秀髮如雲,再加上纖腰楚楚,秋風中長裙飄飄,似是弱不勝風。
另二位,一藍、一碧的勁裝,顯露出嬌軀婷婷,素手執一隻藍玉蕭,蕭身嵌珠縷翠。
碧衣佳人,懷抱著一隻碧玉古琴,晶瑩碧綠,一如人衣,襯配著桃腮玉顏,竟也是絕世仙姬。
兩名小嘍囉哪見過這麼多美人,幾疑身在夢中,不但忘卻守望任務,甚至恨他娘為何不多生他幾隻眼睛!
這一段說來甚多,其實也只不過片刻工夫,那艙中走出的幾位人物,不用說,也正是李玉琪與他的六位夫人!
李玉琪最後走出,也未見他作勢晃肩,只在邁步間他便已率先登上五丈開外的君山。
兩名嘍囉只覺眼前一花,船上的六位佳人,也上了岸。
蘇玉璣恨他二人賊眉賊眼,一掠之至,舉手間便點中了兩人的軟麻穴。
兩嘍囉只覺渾身一麻,「撲通」摔倒,跌了個滿嘴泥沙,耳中卻聽一陣嬌潤如同仙樂般的脆音,道:「黑子守在船上,紅兒下來跟我們一起去吧!」
兩嘍囉面孔朝下,任什麼也看不見,此際聞言,卻已經心知藍衫神龍是有所為而來的了!
李玉琪果然是有為而來。
皆因他與竹杖神乞余大維、南北雙儒商定,要佔據這君山賊窟,作為白道群雄來赴幕阜開府大會的集合之地!
故在數月之前,余大維即已傳來出去,以武當掌門「玄雲子」、南北雙儒與他丐幫幫主,以及李玉琪之名邀請群雄,於八月初十至十五日,五日之內,齊聚君山一會,共商祛魔之策!
今日已然初八,距預定之期,尚有一天,故爾李玉琪方才率領了六位夫人,前來佔取君山!
且說李玉琪見玉璣點倒兩個小賊,便道:「紅兒,把他們兩人先藏起來吧!」
神猱紅兒年來已高尺餘,只見它週身紅毛,映日生彩,神態更見威猛!
李玉琪說著,打量這君山的形勢,只見這停船之處十分僻靜,由此向上,也只有一條極其荒蕪的羊腸小徑!
再向上,翠林清松山巒起伏,並看不見房舍,心卻這必是登山後路,略一沉吟,便道:
「琳姐姐,我們還是依計而行吧!」
這話顯然表示,他們早已計劃妥當了。
玉琳嫣然應可,素手拉住葛玉環道:「好,我與環妹妹往右,瑛妹與瓊姐就往左,玉弟弟與玲妹、璣妹就直入中央好了!」
說話間,七人分成三組,各展身形,分途疾掠而去。
李玉琪身如行雲,悠然隨在玉玲、玉璣之後,循徑登山,只需片刻間,他們已登臨峰之巔!
三人身形略頓,只見這君山山環水抱,景色幽麗至極。
山中峰頭起伏,呈一半月形勢,月牙缺處,山勢陡陷如谷,谷中奼紫嫣紅,別具洞天,樹木蒼鬱,掩住好大一片莊院!
三人不再遲疑,立即展開輕功,踏枝渡葉,有如風馳電掣般,向莊院所在處掠去了!
神猱紅兒隨後跟來,目睹這天色幽壯之景,霍然長嘯如雷。
雙臂翼張,頭後紅髮聳立,騰跳縱躍,去勢如矢,恍如天神般,御空超過三人,向前掠去!
李玉琪睹狀,也被引發豪性,雙臂一張,各擁住玉玲、玉璣的纖小腰肢,清嘯朗徹雲霄,移動大挪移遁法,劃空而起。
瞬息間,玉玲、玉璣眨眼急瞧,已然是來到了莊院之前!
她們二人又喜又佩,蘇玉璣吐吐香舌,道:「玉哥哥,哼,等一會你不許動手,要不然一下子便將人家制服了,我們去打誰呀!」
李玉琪邊打量莊院形勢,邊笑著道:「我不動手可以,但是你們兩位也不能動手……」
蘇玉璣急道;
「怎的?為什麼?」
朱玉玲會意,「嗤」地一笑,附耳悄聲,對蘇玉璣說了幾句,蘇玉璣直皺柳眉,跳腳不依,道:
「我不管,我不管,你不打算啦!人家好不容易等了這麼久……」
李玉琪見她刁蠻,哈哈朗笑,卻見那丈餘的紅木莊門,門口剎時湧出一群勁裝打扮,手執兵刃的漢子!
其中一人像是個小頭目,只見他越眾而站出在李玉琪身前三尺,喝問道:「你就是藍衫神龍吧?到此何為?可知這是什麼地方?」
李玉琪微微一笑,神態安祥,電目掃視,緩緩地道:「不錯,在下正是李玉琪,今日來此,也正要拜會君山三鬼,想與他商借一樣東西!」
那頭目見李玉琪文質彬彬,語氣和善,雖然兩眼神光特足,不但未加介意,反以為自已人多,而忘想將三人擒住報仇。
故而,他冷「哼」一聲,,滿臉不屑地道:
「這真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自來投,本來我大王奉有上諭,不願找你麻煩,但今日你既然送上門來,說不得我大王要收拾你了!」
說著,手中鋼刀一擺,四週一干嘍囉,頓時齊聲暴喝,揚刀衝殺了過來。
李玉琪見狀,尚未行動,玉玲、玉璣早已忍耐不住,雙雙嬌叱一聲,晃身向人叢中撲去!
李玉琪怕她二人殺傷大多,忙輕聲傳音囑咐道:「玲妹、璣妹,要留活的!」
說著,身形早展,眨眼人幻出無數藍影,恍似虎入羊群一般,手指揚處,專點軟麻穴道。
片刻間驚呼,兵刃落地叮噹聲,被點倒地聲,響成一片,剎那間除了那名頭目之外,數十名嘍囉,層層疊疊地倒臥了一地。
那頭目雖未被三人點倒,但眼見三人這等威勢,心破膽裂,「撲通」一聲,跪倒塵埃,叩頭如搗蒜般,慘呼:「爺爺饒命!」
蘇玉璣恨他膿包,掠過去纖腳一踢,頓時將他踢了個滾地葫蘆。
那頭目大叫一聲,聲似厲鬼,滾出丈外,兩腿一蹬,頓時暈了過去!
玉玲、玉璣猛聞這一聲厲叫,嚇了一跳,其實蘇玉璣踢得並不多重,更未踢他穴道,故而見狀,芳心中又好氣又好笑,嗔叱道:「這些人真是膿包,依我看留也無用,倒不如斃了他好!」
說完,嬌軀未動,那頭目已飛快地爬起身來,只聽他大呼救命,拔腳向莊門疾奔而去!
李玉琪見狀,心中側然,方止住蘇玉璣,放了他算了,莊門內霍地藍影一閃,那頭目「叭噠」一聲,跌在門側。
蘇玉璣定睛一看,卻見那門內出現的正是藍玉瓊。李玉琪一瞥藍玉瓊柳眉帶煞,問道:
「瓊姐姐你怎麼啦?」
「沒什麼!我只是氣不過賊子惡行,略殺了幾個惡賊而已!」
說話間,李玉琪三人,已步入門內。
只見那園中花木扶疏,佈置錯落有致,卵石鋪徑,荷花魚池,假山玲瓏,果然像一座富家別墅!
四人穿徑入廳,見廳中陳設古色古香,一器一具,均極精美,只是過於廣大,足足有十丈見方,顯然是群賊集會之所。
廳中此際並無一人,四人便不停留,由藍玉瓊前導,步入後園。
後園中房舍三合,兩邊兩列迴廊,長足十餘丈,是一向相聯房屋,正是嘍囉們的居處。
迎面一進,房舍格外精巧,外觀朱廊碧窗,賞心悅目,內視陳設華貴,較前面的高一層。
四人走入中央一廳,卻見那趙玉瑛霍然在座,只見她面上羞紅未褪,似在同誰生氣一般!
李玉琪訝然一驚,正欲問故,霍聞廳外衣袂破空之聲,瞬息間,趙玉琳、葛玉環穿窗而入。
玉琳入廳,對眾人微微一笑,道:「完事啦!玉弟弟,依計善後吧!」
玉璣道:「君山三鬼呢?」
玉瓊道:「殺啦!別提這惡賊啦!」
原來,玉瑛、玉瓊,兩人自左側在山下兜了半圈,將守望之人,一一點倒,翻上山來,正好由莊左越入莊中。
她二人進入之處,巧不巧正是君山三鬼所居最後的一所偏院,風景佈置,自然較前面更為精緻!
君山三鬼數月來奉諭留守君山,不許出外生事,平日在這莊中發悶,無聊無事,自然溫飽思欲。
他三人過去並不好色,寨中虜擄的丫環、婆子,也只是用作燒飯洗衣,這一閒中無聊,竟而食髓知味,樂此不疲起來。
這一來稍具姿色的丫環們都倒了霉,一個個慘被姦淫,均被玩弄。
趙玉瑛、藍玉瓊入院之時,已近中午,一見這偏院佈置不俗,靜寂無人,心中十分好奇!
哪知方近精室,閃目處,室中窗門開敞,猩紅的地毯上,赤條條交疊著一堆男女,穢行淫聲,正在幹那風流事!
兩位姑娘雖然許給了李玉琪,至今卻尚未成親,這一見哪能不羞!
再說,便若她倆是婦人,身受一代高人教導,孰知禮儀廉恥,也不能忍得下這等白晝淫亂行樂之事。
只是她二人心中最恨,正欲轉身退走,哪知其中三個男人,抬頭一瞥兩個天仙似的美人兒,頓時大喜,直追而出,叫道:「小寶貝,哪裡來的,別走啊!來同大爺們玩玩……」
這麼一來,可惱了兩位美嬌娘,雙雙秀眉一揚,嬌叱一聲:「狗賊該死!」
一蕭一劍,閃泛著赤霞異彩,齊向三賊捲去。
那三賊一瞥此等形勢,劍似奔電,簫發銳聲,頓時大吃一驚,慌忙中閃身後竭,大聲喝罵道:「哪來的臭娘們,敢在君山三鬼面前撒野……」
玉瑛、玉瓊安心不想讓三人保得活命,見他等旋身後退,雙雙擰腰展臂,一個是劍若驚電,一個是簫如蛟龍,挾帶著嘶嘶破空風聲,幻出兩團光暈,向君山三鬼迎頭罩去!
君山三鬼武功再高,一者無備,二者也從未見識過這等奇學,見狀「不好」二字尚未出口。
「哧」、「嚓」、「叭噠」,三人已身首異處,翻跌出丈外死去。
這總共也不過眨眼工夫,室內一群女人,尚未看清是怎麼回事,三位寨主已然身死。
她們平常雖生活於鐵窗,哪見過這等死,見狀不由驚叫起來!
玉瑛、玉瓊心中有氣,聞聲,霍地撲入室內,手起、劍落、簫鳴、五個赤裸女人頓時也死於非命!
然而,兩人氣猶未消,便晃身順路往前搜查,一連又殺了好幾個人,方遇上了玉琳、玉環!
玉琳、玉環,自山右兜向前方,所經之處,正是面對岳陽的水路碼頭!
碼頭上正泊著十幾艘一般大小的船隻,在那船上岸後,自然免不了有舟子與嘍囉等賊人!
但這干人與二女武功相差何止是數倍,故而尚未看清楚二者是誰,便已被點倒在地!
二女制倒眾人,越右壁入莊院,正趕上玉瓊、玉瑛殺人!玉琳心慈手軟,見狀立即喝止,玉瑛雖未反對,但心中之氣,卻未平息!
四人會合,分路搜向莊前,遇上賊人,便即點中他們的軟麻穴道,不多時莊中近百嘍囉,便全被四人制服!
蘇玉璣本來準備大打一場,哪知莊中無一能手,大為掃興。
李玉琪見初步已然告一段落,立時便進行第二步安撫工作。
於是他七人便分頭行事,在一個時辰之後,各帶了一批垂頭喪氣的嘍囉,聚集前廳!
李玉琪寶像莊嚴,神態不怒而威,朗聲對眾人宣佈道:「在下李玉琪,因鑒於幕叢書阜黑道,忘圖稱霸武林,特與丐幫、武當議決,借此君山接待天下群雄,共商討伐之策,幕阜諸人,平素塗炭生靈,八月十五,必然是彼等果報之期,你等過去身列黑道,本當重責不貸,但在下體上天好生之德,特予你等自新之路,自今日起,若爾等肯按吩咐,各司所遣職守,則十五一到,在下必開放此間庫銀,平均分發你等遣返故里,任由你等改過向善,但在此數日之中,有誰敢不聽吩咐,竊向幕阜通風報信,有如此像!定殺無赦!!」
說罷,舉掌輕輕一揮,三丈外屋角邊靜立的一座古銅鐵甲武士,噹的一聲輕響,腰折為二,上半身跌落地上,將青磚撞裂數塊!
眾嘍囉目睹這魔術般的神奇功力,大驚失色。
同時,聞得李玉琪這番義正詞嚴的訓示,都不由心生活動,伏地無言,表示願意從命!
李玉琪見狀,知已將群賊震住,便不多言。
立時將八十六名嘍囉區分若干小組,並指定各組組長率領,作餐的作餐,守望的守望,打掃的打掃,各司其職。
剎那間分派就緒,李玉琪吩咐眾人散去,同時又著令紅兒傳信「黑子」將畫舫馳去岳陽,迎接雙儒諸人,而紅兒則在碼頭上,負責看守船隻,以防嘍囉圖逃。
趙玉琳等女,此際早已去將全莊仔細察看了一遍,玉琪綜合諸女的意見,大致將房舍分配一下,準備好安頓前來群雄。
而她七人,暫時選定安居在最後一所精美的小獨院中!
那獨院原是為鬼手抓魂婁立威所備,平常不但無人居住,等閒嘍囉們更不許進去,只有三名丫環看管打掃!
故此那院中之精美與精巧,便不難想見了!
當日下午,南北雙儒,偕同竹杖神乞余大維率同十數名丐幫弟子,登陸君山,李玉琪乃將經過,稟告朱蘭亭等人知道,老叫花聽畢,大笑稱善,道:
「老侄台處事井井有條,片刻間將一座藏垢黑寨,改頭換面,一變為談兵之虎帳,誠令老花子佩服至極!」
李玉琪連忙道謝,道:「晚輩年輕識淡,何敢擔當余伯伯如此盛譽,今伯伯及諸位既臨,這指揮佈置之權,尚請伯伯擔負……」
南儒金繼堯大笑道:「賢侄不必過謙,老朽與你岳父,疏懶已慣,老花子又須在岳陽負責接待,至於此莊之事,賢侄與諸位侄女,正是當仁不讓。」
余大維又道:「酸秀才之言有理,老花子不但悉心贊成,而且所帶來這一干小叫花,也悉歸老侄台全權指揮!」
說著,一頓又道:「老侄台另別看群小叫花,破衣襤衫,可都是丐幫百中精選的好手,無一不是精明能幹,不辭勞苦的干家,老侄台若是用他等負責守望接待之責,則更是萬無一失了!」
李玉琪見二人意誠推重,逕自躬身應承,按照老花子所言,將丐幫一十二名好手分成若干組,以統領收服不久的嘍囉!
匆匆一日過去,初十清晨,李玉琪便即接獲信號,說有批赴會人物到了!
原來李玉琪坐鎮莊中,距離山下碼頭太遠,若著人來往傳訊,十分不便,若讓靈鳥雪兒守望,則也太麻煩它。
故此李玉琪研創了數種旗號,君山四周,若有動靜,那個負責守望者,立將旗號打出。
另外在山巔最高處,守望者收到之後,立刻也以旗號,稟入莊中。
這樣一來,不僅省去苦幹勞力,同時更速捷異常。
李玉琪收到稟報,直趨莊前立候,果然不多時,上下登臨了第一批人!
李玉琪神目如電,閃目一瞥,已然認出來者正是魯中萬柳山莊莊主,萬虎刀萬世雄,及二位道裝老者,與一個眉清目秀的弱冠少年。
李玉琪迎上前去,躬身施禮,五虎刀萬世雄哈哈大笑,道:
「李賢侄休要多禮,快來見過泰山清雲觀玄靈觀主、賽純陽玄真道長。」
李玉琪抬頭一瞥,只見所謂的清雲觀觀主,年逾六旬,鬚髮蒼蒼,面如滿月,雙目神光充足,一望而知,是有修養的得道之士!
至於賽純陽玄真道人,李玉琪曾在濟南見過一面,雖然僅僅是一瞥,但卻能記在心頭。
同時,在駱馬湖水月觀,李玉琪與朱玉玲、蘇玉璣兩人將喪門劍委一同擊傷,解散了水月觀中惡道,休書北儒,請這玄真,前來主持,故而印象更深。
聞言,忙即舉手為禮,朗聲道:「小侄不知三位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望祈勿怪!」
清雲觀主玄靈,朗聲大笑道:
「小施主胸懷磊磊,出類拔萃,最難得虛懷若谷,氣宇軒昂,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令老道欣慶吾道不孤也。」
李玉琪被他這麼一捧,玉面不由得微紅,方待遜謝,只聽那賽純陽玄真,亦自接口道:
「貧道前蒙代謀,榮掌水月觀,尚未及聲謝小施主,今日之來,雖為參與老友號召,但主要的卻是想瞻仰小施主,凌世風采……」
李玉琪見他師兄弟,誇個沒完,十分不好意思,五虎刀萬世雄閱人千萬,經豐識廣,見狀忙接口打斷玄真的話頭,哈哈大笑道:「李賢侄年輕面嫩,你們兩位別淨說好聽的,我看你們還是進去吧。」
說著,回頭一瞥,突又「哦」了一聲,道:「李賢侄,這似是玄真道人的新收高弟,姓楊名思,平日對你仰慕十分,以後有暇,你多指教指教。」
楊思生性頗為靦腆,侷促上前一揖,一聲不響。
李玉琪見他如此,便大方地拉著楊思的手兒,轉身肅客,忙將他四人讓入大廳,著人去請雙儒,出來相陪。
北儒與五虎刀萬世雄、玄真、玄靈,既是同鄉,又是好友,一見之下,頓時笑聲滿堂,好不熱鬧!
南儒與他等雖不如北儒熱絡,卻都認識,故而相談十分投機。
翌日下午,一連又到了二批,一批是武當三劍與他們的師叔玄武,另一批是江湖知名的兩位俠尼,百了師太與雲海師太!
這幾位除了武當三劍以外,都是當今江湖的一流人物,為人快膽義腸,守正不阿。
他等見李玉琪忙碌接待,卻又人面不熟,於是便自動放棄客人身份,兩位俠尼,就代替玉琳姐妹,分配客人居處,其餘則負責接待客人!
這麼一來,李玉琪算是交卸了一付重擔,有機會回到內院,休息去了!
內院不但是一所獨立庭園,建築佈置,均極精美別緻!
故此六女共居,分司各職,恍似是一座女兒國,但見那鶯鶯燕燕,傾城傾國,只聽得嬌聲脆笑,動人心魄,李玉琪這唯一無二的一家之主,耳濡目染,怎不如飲蜂漿,其甜如蜜呢?
數日間,前院抵達的人物,著名的計有少林寺方丈智愚大師,偕同四大護法,羅漢堂智仁大師、達摩院智慧大師、藏經閣智勇大師、長老院智禮大師!
這五位大師,在少林寺位高功深,都是上屆掌門的親傳弟子,如今均已年屆六旬以上,數得上年高德昭!
其他華山派當今掌門,百凡師太,率領弟子青蓮、紅蓮,峨嵋派掌門法玄大師,長老法永,及另外一干豪俠之士,均已抵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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