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石壁後面,已無通路,只有一只奇大如一張船帆的綠色蜘蛛,盤踞在她面前。
這只平生未曾聽過或見過的巨大蜘蛛,渾身的綠毛有尺許之長,雙目有巨碟般大注,閃射出懾人綠光,肢腳粗如樹干,真是可怖之極。
那只巨蜘蛛嘶啞地叫一聲,兩只前肢起處,疾向鳳英攫下。它兩只粗比樹干,綠毛飄拂的前肢,使人見了渾身都沒了勁。
鳳英暗中顫震,疾如電閃般向後挪開半丈。
面前風聲勁拂而過,跟著“嘩啦”一聲巨響,敢情那兩支巨壯前肢沒對著人,卻抓向石在上,竟然抓破了兩個深洞,可見得力量驚人,難以抵擋。
鳳英一看勢頭不佳,轉身便退,目光到處,又大吃一驚。
原來這時身後已布下一面大網,剛好將退路封住,這面大網作八卦形,一望而知乃是常見的蜘蛛網,那些蛛絲奇粗,總有船纜般大小,閃閃生光,生像十分濕黏,以這麼粗的蛛絲,便是一匹狂奔的馬,怕也得被它黏住。
鳳英不敢造次,在這奇險之時,反倒沉住氣,先打量一下形勢,只見四壁並無異狀。
目光移到洞頂,只見那些五彩繽紛的石鍾乳縫隙中,趴伏著十余只巨型綠色蜘蛛,最小的一只也有面盆般大,最大的一只,竟有水牛般巨大。
這十余只巨型綠色蜘蛛,一望而知乃是身後那只大如船帆的巨蛛母所生。看來雖然巨大,其實年紀尚稚。
不過任鳳英如何藝高膽大,見了這等奇形可怖的毒物,也自遍體冒汗,毛發皆豎。
最慘的是鳳英手中本有辟毒寶物“可蘭珠”乃塞交石九令手中,這一來她自己也得時時提防蜘蛛的劇毒。
這時忽覺風聲罩腦,疾忙使個身法,橫移開去。這個石洞極是寬大,是以尚有余地可以供她騰挪閃避。
大響一聲過處,地上砂石亂飛,這又是那只巨如船帆的蛛母所演的威風。
鳳英心中大為震顫,暗忖:“這等威力,若碰到自己身體上,如何禁受得起?”當下疾跳到壁下,四處細一打量,卻發現恰巧在那蛛網後面有缺口,似是通往外界之路。
鳳英一想,久困於此,與這些龐大凶毒的蜘蛛相持,不是辦法,唯有想法子脫身才是正理。於是,從地上拾起一塊巨斧口般大石片,運足力量,向那對堵在缺口上的蛛網投去。
鳳英雖是女流,內力非同小可,這一片石頭飛割而去,何遜一把鋒利厚重的飛斧。
“噗”地一聲,那片石頭直奔蛛網,剛好切在兩根蛛絲之上。
鳳英忖道:“只要蛛絲被石斧飛出去時割斷,缺了一口,我便可以出去……”
念頭一掠即逝,那塊石頭也自見出結果,只見整面蛛網都震動起來,那片石斧直飛撞到駐面石壁上,兩根黏在石斧上的蛛絲仍絲不斷,“撲”地一聲,那片石斧又飛回來,來勢正對著自己,豈不變成弓弦上的利鏃般,射向自己?
當下不敢怠慢,疾從旁挪開半丈。
那片石斧飛回來,距鳳英原立位置數尺,便自停止再進,又彈之回去。如是越彈距離越小,終於黏在網上,有如平常所見一只小蟲黏附在蛛網上似的。
鳳英陡然失色,倒抽一口冷氣,暗自叫聲不妙,倏然向左面跳去。
身後大響一聲,砂石橫濺,敢情那只奇巨的蛛母,毫無聲息地爬到她後面,揮爪攫到。
鳳英身形驟然一停,向右橫移。只見面前綠光閃閃,原來那十余只綠色巨蛛已經飛墜下來,各自倒懸在來自身尾部的蛛絲,高低參差,恰好封住鳳英去路。
那只龐大無比的巨形蛛母緩緩爬過來,雙睛發出熒熒綠光,可怖之極。
鳳英避重就輕,輕身回向背後那群小蛛,驀以“彈指神通”,一股銳風,勁射一只吊在半空中的綠毛巨蛛的一目。
這只巨蛛乃是最小的一只,大約是面盆般大,正是出生未幾的幼蛛,火侯尚淺,竟不曉得閃避。
“嗤”地一響,巨蛛目珠被彈指罡風刺破,膿水飛濺,吱叫一聲,悠悠直蕩開去,向一旁地上墜落。
另一只巨蛛離得最近,立刻垂下地去,盤踞在那只已死的蛛屍上,大嚼起來。
這景象只看得鳳英一陣作嘔,差點兒沒吐出來。
鳳英深恨那只無情的綠色巨蛛,立刻又彈指一絲罡風,“嗤”地一聲,銳風又刺穿那伏地大嚼同類屍身的巨蛛。
只見綠水噴濺中,那只巨蛛又復了帳,直滾墜到洞壁一角。眨眼間,另一只更大的巨蛛飛墜下去,復又據屍大嚼起來,那咀嚼同類屍體的怪聲,聽得鳳英益發痛深惡絕。
這時,地穴下的另一個洞窟中,有一個年輕的花子,手足無措地立在洞窟中央。
在他四周圍,一片赤黑色的浪潮,緩緩向中心的少年花子湧過去。
這一大片赤紅色的浪潮,敢情都是特怪的赤頭小蟻,為數極多,占盡整個洞穴地面。
這些赤頭小蟻,正是那毒中之毒夏侯蟄的異寶之一“芥米毒蟻”,都是從洞窟四角的地下小穴冒湧出來,聚成一片。
那少年花子正是丐幫弟子石九令,他一落入洞中,便四下找尋出路。忽見地角下許多小穴,他便用手中丐棒試去撬掘。
那知道這些小穴經他一掘之後,立刻湧出大群“芥米毒蟻”,晃眼間已將他圍困在洞窟中央,宛如布下一個陣勢。
石九令乃是丐幫弟子,見多識廣,已知這些赤頭黑身的“芥米毒蟻”必定賦有奇毒,如被咬上一口,定然合喪黃泉。
再一看四周形勢,暗中叫聲苦,原來那些小洞穴中湧出來的“芥米毒蟻”,全都布滿洞窟地上,除了自己此刻容身之地外,再無容足之處。
他記得他只試控了兩個洞,但這刻所有洞內都湧出“芥米毒蟻”群,是以分明這些“芥米毒蟻”經過人力安排布置,才會像個陣勢似地,將他圍困其中。
他自己估計一下,恁他功力,即或躍登洞頂,以手抓住洞頂石壁,最多只能停身一杯茶工夫,便又得落入這些“芥米毒蟻”陣中。
他猶未決如何躲避,一晃眼間,“芥米毒蟻”群已如潮湧至。他內心焦急之甚,冷汗也冒了下來。
石九令正待不顧以後,且救眼前之急,先拔起身形,在洞頂略停片刻。
驀然,那些“芥米毒蟻”都在離他立足處四周二尺開外之地,停止不前。
石九令驚愕,不知何故。忽然,低頭看到手中所握“可蘭珠”,這才想起必是鳳英交給自己這宗異寶,使這些“芥米毒蟻”有所畏顫。
但環顧四周,密無間隙、蠕蠕蠢動的惡形魂狀的“芥米毒蟻”仍不免使他心頭涼氣上沖。
且說這時的俠青,因手中鷹爪柔劍越揮越重,心知不妙,倏然運足真力,貫注臂上,猛可一掄一推。
俠青的神力確實驚人,那麼多毒蜂附結而成的天幕,居然為之一拱。
只見他在黑漆漆一圍中,左掌疾推,掌心含勁一吐,“呼”
地一聲,那片天暮穿了一個缺口,直現出洞頂石壁來。
俠青這一掌勁力出得湊巧,不但撞穿毒蜂陣一個缺口,又恰恰將洞窟上撞塌了一塊缺口,似乎隱約可見對面透過來的微光。
俠青大喜,心道:“莫非一牆之隔,便是外達之路?”立地運足全力,再來一掌。
這一掌豈是等閒,“砰”地一聲,一股險柔陽風兼而有之的掌力,擊將出去,不但毒蜂陣的缺口益大,那石壁已塌出來可容一人出入的大裂口,對面竟是個洞窟。
俠青不管那邊洞窟還有何等奇險毒物,且先脫出這些毒蜂糾纏再說。
他伏著絕傳身手,一掌擊出後,人隨掌走,右手鷹爪柔劍舞成劍屏,“嗖”地一聲,已從這個空隙中飛出毒蜂天幕之外。他身形一晃,穿幕而出之後,連眨眼功夫也沒有,那個毒蜂陣的缺口,便自填塞原狀。
俠青身形一過缺口,向上一拔,倏然腰上一疊力,平飛開去,飄飄落地。
但他腳一沾地,已有毒蜂飛襲而至。那些毒蜂體巨善飛,俠青腳程雖快,但在這些局狹洞窟中,仍無法逃出毒蜂追襲之厄。
俠青耳聽“嗡嗡”之聲追到頭頂,他看也不看,手中鷹爪柔劍一揮,幻出一片光華,護住上空,一面轉目四顧。
百忙中,他仍迅以目光打量新入這邊洞窟!洞內雖狹,卻有個穴門通向前面。
俠青忖道:“這個穴門不知是通達外面抑或通往另一洞穴,如是另一洞穴,也不知可夠寬大?但總得冒險一試。”
念頭如電,一掠即逝,立時向那邊疾縱過去,閃越穴門。
他越穴門,乃是倒縱而入,一面運足聽覺查察身邊動靜,反眼卻緊緊看著穴門之口。
只見一片烏雲湧飛而至,那群盈千累萬的的毒蜂已飛臨穴門之口,飛出“嗡嗡”的鼓翅聲音,幾乎令人耳膜都欲振破。
俠青暗自咬牙切齒,功行變臂,只等毒蜂群湧入洞中,便再展開拼搏。那知奇事發生,盡管穴門口毒蜂密擁緊湧,但沒有一只飛入洞來。
俠青何等機敏,這時並無恙,心中反增凜戒,疾然橫移到靠近穴門的石壁旁邊。
這時離俠青最近的毒蜂不及三尺,但那些毒蜂盡管振翅上下,卻不敢向前,硬是不敢飛越穴門,到這所新的洞窟中來。
敢情俠青入此洞時,已想到這個洞窟也未必沒有毒手潛伏。當下,他已料到必是這新的洞窟中另有劇毒之物潛伏其中,而那萬千毒蜂因物性相克,畏懼這一毒物,不敢跟人來。
但事實上,俠青也不得不冒險移入此洞,因為那漫天匝地的毒蜂,已結成一個倒覆地上的巨碗般的天幕一般,厚度較出現時,已增加了數倍,自己的劍掌之力,能支持多久,極成問題。
在這等情勢之下,俠青安得不冒險一試,並先擺脫那些糾纏不已的毒蜂再說。
一陣潮濕霉臭的氣味送入鼻中,他這刻便須提防這新洞窟中另有別種毒物出現,於是用背貼在石壁上,敏銳的目光轉向新洞窟內搜索。
只見洞中甚是陰黯,因是泥地,故而荒草雜樹甚多,分布在洞中各處,而且壁上也有老籐緣附。
他心頭浮起一種陰寒的感覺,但並沒有看見什麼可疑的跡象。
於是他又回頭看看洞外穴門那邊,震耳欲聾的鼓翅聲,已大見減弱。
這時洞內一只五彩斑瀾,其大如牛的犰狳,沿著石壁,毫無聲息地爬出來。
它正好是沿著俠青後背所靠的石壁爬出來,是以假如俠青因穴門那邊毒蜂太過嘈雜,因而不會及時發覺,被這等奇毒的五彩犰狳咬上一口,定必立死無疑。
那條龐大驚人的犰狳,一直爬到俠青身形一丈之內,俠青居然仍未發覺。
這時被困在“芥米毒蟻”陣中的丐幫弟子石九令,眼見這些毒蟻陣勢已成,紅頭鑽動,有如一片火海,直向中心湧到。
他雖有“可蘭珠”在手,看到這些來勢洶洶的萬千毒蟻,仍然心中沉不住氣,當下一提真氣,飛上壁頂,伸手抓住凸出的突石,雙腳剛剛離地,那片空地又被赤頭黑身的“芥米毒蟻”布滿。
石九令心中沉重無比,四顧地上的“芥米毒蟻”,已是層層替疊,間不容隙,而那四處壁間的小穴,此刻仍源源湧出毒蟻來。
他估計一下自己的功力,暗中有點著慌,但這時再沒有別的辦法可想,他又不敢深信“可蘭珠”的效力,唯有剛剛想到的一個辦法,還可以試上一試。
要知道他的功力不能單靠握住壁頂尖石,一直懸掛在空中,不過一杯茶工夫,就得落回實地,換一口氣。
是以他唯有一法,便是身形落下時,化為“魚鷹入水”之式,頭下腳上,將及地面之際,伸手中丐杖點地,借力重復飛起。
可是這樣以杖借力,當然也不能屢用,因為三兩次之後,由於內力滯礙,便難以再彈起來,故此,這法也只可解決一時之急。
說時遲,那時快,石九令的身形已快落向地上,但見杖影一閃,微聞“嗒”的一聲,杖尖已點在地上,他的身形藉杖尖點地之力,倏然又直升壁頂。
他勉強換一口真氣,又抓壁頂一塊凸石,在空中停留片刻。
如此,行之重行,連連幾次憑杖尖點地,換口真氣,再行憑空懸起,石九令已漸真力用竭,只消氣力一盡,無法再穩住身形,勞必要墜跌地上不可,那時萬蟻攢噬,必交自己咬死。
然而如今有一分氣力,尚需極力掙扎,只聽石九令僅除一點力氣,倏然吐氣開聲,“嘿”然一喝,丐杖點地,身形直沖上去。
他累得有些神智昏死,竟將整個後背倒撞向壁頂。他雖是丐幫晚輩弟子,但因童身練功,又因人小聰慧,頗得丐幫幾個老一輩高手的喜愛,功力尚還不弱。
這一沖之勢太猛,待他想到欲煞止時,已是不及。但覺“叭噠”大響一聲,他整個身軀竟然突破壁頂,直穿升上去。
那壁頂泥土似乎不厚,也不干硬,因此他連痛楚也不感覺到,身軀橫僕到地上換一口氣,登時全身力氣回復,倏然地站起身來,舉頭四下顧盼,不禁面露出欣喜之色。
原來這裡是個數丈方圓的另一處窟穴,洞中沒有毒蟻蹤跡,教他焉得不喜動顏色。
這處地窟對面還有路,斜伸入地。這時石九令已是驚弓之鳥,那敢再去探看究竟,只望洞中沒有什麼東西冒出來,好讓他再喘息一下,那就謝天謝地了。
歇息片刻,那些“芥米毒蟻”沒有爬出來,他俯身一躍看,只見原來那地穴之內,密密布滿了赤頭鑽動的萬千毒蟻。
他吁了一口氣,忖道:“這一洞窟,不知是否另有毒物。我仍得小心防范才好,否則再有更厲害的毒物出來,我如何抵擋得住?”
不過,幸過了好一會,還沒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出現,於是石九令只好在這洞窟中暫避災難。
且說被困在綠色巨蛛洞中的鳳英,連續發出彈指罡風,打死了七八只巨硬無朋的綠蛛。
但當試圖用彈指罡風去襲擊那只最大的蛛母時,那蛛母看來笨拙,但其實靈警異常,巨爪一揮,竟將鳳英的彈指罡風阻止。
彈指罡風乃是點穴攻襲柔軟要害之處才能有效,對這皮愈犀甲的巨蛛之爪,自然傷不了這龐然大物的分毫。
鳳英驀又連以中、食二指,驟然迅疾彈出,絲絲兩股銳勁罡風,同時向巨蛛母頭部雙目襲去。
那巨蛛母竟懂得揮爪一阻,一招一罡風又被厚甲之爪阻擋。但另一罡風卻已經襲到那巨蛛雙目之間。
鳳英心中大喜,忖道:“這次你即使不死,還不受點重創?”定睛一看,那巨蛛母依然無恙。
她這一驚非同小可,迅即繞洞而走,幸而洞壁凹凸不平,形成各種角度的死角,不但可供攀躍閃避,有時更可暫時隱身,等那蛛母發現之時,她又另覓另處。
但那蛛母性已通靈,轉得幾轉,便利用六只巨爪,亂擊一氣,它的利爪能夠裂摧木,是以這些死角也不管用。
在這繞洞奔走閃避之時,鳳英沒有放過任何機會,連續父弄死了好幾頭巨蛛。
現在除了那蛛母之外,只剩下一只巨如水牛的巨蛛,在洞穴缺口附近大嚼那些死的巨蛛遺體,綠水流得遍地都是,惡臭驚人。
鳳英頭腦微暈,胸間作嘔,同時又因那只蛛越轉越快,那情形倒像這只奇巨的蛛母好久沒有動彈,故此腿爪遲緩,但活動了這一陣,便變得十分靈活,而且大有越走越快之勢。
是以此時情勢危險萬分,若然一不留心,登時便得喪命洞中。
又轉了兩圈,鳳英已出了一身冷汗,敢情以她這等絕快身法,仍是好幾次險險被巨蛛利爪抓中。
在這急極之時,猛可想出一個主意,不由得眼光四射,相度好形勢,倏然抽出血膽神劍往石壁上一鑽一挑,“呼”的一聲,一塊大石平平射出,但卻並非砸奔洞口的巨蛛。
那塊大石撞在洞穴缺口的蛛網上,直飛出缺口之外,鳳英如影隨形,跟著飛去。
趁那面蛛網裂開一條大縫,便要鑽將出去。
那只正在低頭大嚼的巨蛛,一見敵人鑽出來,倏然伸爪撲攔過來。
這一著出乎鳳英意料之外,百般無奈,手中掌風撲出,猛可一架。
須知那頭巨蛛其大如牛,利爪也自甚粗,故此鳳英非在萬不得已,那敢硬架它的利爪。
誰知一架之後,驀地發覺這只巨蛛比起那頭蛛母,相差得太遠。心頭一喜,但又不敢真個傷著巨蛛之爪,往外一掀、那只巨蛛吃不住勁,滾將開去。
這時,那塊往缺口之外飛去的石頭,力道已盡,倏然蹦回來,風沉勢猛,剛好砸向鳳英身上。
鳳英揮掌一對,“砰”然一聲,頂住那塊大石,人也向缺口鑽了出去。閃眼但見那只其巨如船帆的蛛母,已疾卷到缺口。
恰好那只被鳳英掀翻的巨蛛擋住去路,但見蛛母“嘶嘶”
連聲,利爪落處,登時將擋路巨蛛抓死,低頭便嚼咬屍體,綠水冒濺老高,加上那巨蛛臨死前的嘶叫聲和舞爪掙足,的是可怖惡心無比。
她管不了這麼多,抽身便走,那知剛跨了一步,便走不動,原來衣袂一角已被石頭上一根蛛絲黏著。
鳳英面自變色,用力往後拉,那面蛛網搖曳不已。黏住鳳英衣袂的一根蛛絲,吃不住鳳英真力一拉,隨衣而來。這一拉,足足拉了數尺之遠,蛛絲仍然緊黏衣袂,不過已變得絲細許多。
不過衣袂上力道奇緊,鳳英再縮了數尺,已拉不動,看來非得斬支這角衣袂才行。
但鳳英生性酷愛整潔,又在這些大敵之前,怎肯斷衣而遭人譏辱。
更可怕的是那根蛛絲分明有毒,雖隔一層衣服,難免不會漸漸沾上身。
還有那只頭大無朋的蛛母,好像即將要動身追趕上來。
鳳英正遲疑間,那防巨蛛母已抬起頭來,鳳英煞費躊躇,既不甘斷衣袂逃走,又不敢放過時機。
只見那巨蛛母扣爪一勾,勾住她拉出老遠的那根蛛絲,往內一收。
鳳英的衣袂掀起,勢將斷裂離體。
她忽然抽出血膽神劍,隨手一晃,那根蛛絲竟應手而斷,而且那根蛛絲一觸劍鋒,如遭火焚,“滋”地微響,那根蛛絲逐漸化去,愈來愈短。
連那蛛母似乎也畏怯血膽神劍這等陽剛之氣,微微向後卷縮退卻。
鳳英料定必是歐冶道人所煉這柄血膽神劍的純陽剛氣,專是這等喜在陰濕地區潛伏的毒物所畏怯回避。
她欣喜地往那缺口處奔出,腦後仍聽得身後那巨大的怒嘶聲。
她竄經缺口,竟進入一個新的山洞窟,卻仍隱約可見那巨蛛母的身上微弱的綠光,從那缺口傳來。
鳳英雖然暫獲安全,可是誰又知道這新洞窟中,有沒有更恐怖的毒物呢?
此刻再說俠青,他因躲開毒蜂,困到另一個洞中,身後石壁上一只奇大的犰狳沿壁游過來,又快又毫無聲息,只見這只五彩犰狹狳舌頭不住吞吐,看來一條舌頭便可將俠青卷入口中。
那條渾身五彩斑瀾的犰狳游到俠青身後時,俠青也正驚覺。
只因他發覺密集洞口的毒蜂群,本來已有不少擠了進來,但這刻全都拼命向外飛撲。
要知這些毒蜂本是有去無回的性子,只要帶頭的飛去,縱然撲向火海中,後面的仍然跟著不退。目下居然向外飛湧,大有逃走之意,其中必有玄妙。
他本是個極為靈敏機智的人,腦筋一動,倏然快如電掣,縱向對面牆壁。
身後颯然風聲過處,一道紅影擦身飛過。他閃眸一覷,已瞥見那只五彩犰狳已伸出它長幾近丈的紅舌頭,不由得大吃一驚,忖道:“這只大毒物要是舌上有毒,豈不是個極為危險的敵人?”
正想之時,只見那條奇長的紅舌因卷俠青落空,卻卷著不少毒蜂,便拉回口中,咀嚼起來。
它可咀嚼得了滋味,“滋滋”連聲,俠於見它口邊流出毒蜂的黑紫膿水,不由得惡心之極,幾乎想要嘔吐出來。
他手持鷹爪柔劍,准備那條大犰狳過來時,好歹也刺它一劍。
“滋滋”的咀嚼聲一停,只見紅影一閃,又卷了數十只毒蜂,繼續大嚼起來。
俠青心道:“只要你繼續飽餐,我還可暫時歇息一下……”
那些毒蜂雖因物性相克,拼命往外飛,但因數量過多,後面的又不知前面有險,是以堵得死死的。那條大犰狳吃了數十次之後,那怕沒有吃進數千只鴨卵般大的毒蜂。
這時那只大犰狳大概又飽又倦,便閉目打盹起來,俠青也不惹它,暫且持劍佇立。
同一時刻,困在地窟毒物之前的俠青、鳳英、石九令齊都聽到一陣風雷般的聲音,又是似乎整個地窟都在動,真像欲塌倒下來。
那一些毒蜂、犰狳、毒蟻、毒蛛母似也懾於這風雷這聲及震顫,竟一一地退縮回去,頃刻之間全都無影無蹤。
又是約過一盞茶工夫,四周陡地聲消影斂,地窟不動,風雷之聲止息。
三人耳中都聽到萬靈公子以他那苦辣、椎心刺耳,不帶絲毫感情的聲音說道:“這‘毒中毒窟’,雖然不算今世上的絕頂死亡之穴,但也都是毒中之毒夏侯蟄積多年心血練出的毒物,不料竟被你們三人誤打誤掉,安然挨過,真是運氣太好……”
此刻,俠青、鳳英、石九令三人都覺得洞窟中又是一片綠色氤氳上升,越來越濃。
那萬靈公子的苦辣、焦心、刺耳,無感情的語聲又起,說道:“三個小輩,你們再試試‘萬幽魔幻迷宮’,且看是否還有那般那運道!”
隨著那苦辣刺耳聲消去,俠青、鳳英、石九令三個眼前漸覺原來那越轉濃的綠色氤氳,此刻也越趨越淡,逐漸斂收。
三人所處地窟,同各出現一條甬道,三人幾是同時,不顧一切且自分頭並進。
且說俠青這一路甬道十分黑暗,可是他目力如神,仍然如在白天,把所經一切看得絲毫異見。
一路上路面尚還平坦,但兩壁巍巖突兀,還有不少洞穴,看來那此洞穴竟可相通,就像有些大假山中的洞穴一樣。
俠青心中驚訝,這些人能在離京師不遠之地,找尋到這樣的所在,倒也真下過一番功夫。
他向前走了幾十丈,忽然前面微現光亮。他變得小心地放緩腳步前走,轉一個彎,陡然。眼前寬敞光亮,奇景驚人。
原來這個彎一轉,前面陡然開朗,竟是個寬敞廣闊的骷髏窟,觸目盡是堆堆白骨,累積如山。
俠青雖然昔年在大漠中殺人累累,有“沙漠之鷹”之稱,卻不禁對眼前這般景像,大為皺眉。
至今那些光亮,竟是由千萬磷光零星累積而成,把個骷髏洞窟閃耀得慘亮。
俠青正待打量前進之路,驀然背後陰風勁飆驟飆而至。
在這危機四伏的險惡之地,俠青豈會不倍加警惕,在那千鈞一發之際,不暇多想,驀地身形側處,右掌反拍而出。
緊接著身子旋回一望,不見有任何敵人蹤跡。
俠青不信天下竟有這等身法神速之人,能在自己一轉側之際,便閃出這個洞窟之外。
當下,細看一會,發現對面三四尺處一具雙手俱全的骷髏人,似乎比初入洞時所見,略略移動位置。
要知江湖上一流高手,講究的是要有“明察秋毫,纖細入目”的功夫,一個環境只經一瞥之後,在短時間內如有些許變動,立可發覺。
俠青再端詳這具骷髏,雖然手足未散,但分明全身血肉均已腐爛無存,若說這枯骨還能移動位置,豈非極其怪異之事?
但俠青正在凝目注視之際,那具骷髏,居然真在地上微微蹦起一二寸高,又復落在骷髏堆上。
俠青這回看得極真,心中驚忖:“難道世上真有鬼魅之事?我卻不信!”正肩間略晃,正待沖上前去,將那具骷髏擒住。
突然“吱”地一聲慘厲怪啼,那具骷髏竟手足白骨一震,直挺挺蹦起半丈之高,又站到另一堆累累枯骨之上。
起初俠青尚以為必是萬靈公子的爪牙,弄鬼裝神,施展陰謀詭計,但等那骷髏直立以後,看清手肘膝蓋等關節之處,分明還有不少未曾完全腐敗,爛糟糟地血肉狼藉其間,十足是一具腐屍白骨,令人不但看了心頭作嘔,也委實有點遍體生寒,毫發直豎。
這具骷髏真立以後,並不如俠青所料的高舉利爪,再度向前飛撲。
只是低垂雙臂,一蹦一蹦地向後倒退而移,但那兩只深陷的眼眶中,卻凶睛閃爍,碧光四射,宛然如活,極其猙獰可怖。
俠青看得好生疑惑,因為如這具骷髏,是其江湖人物所扮,決難扮得如此神似程度,活脫脫地是具僵屍模樣。
但如他真是一具僵屍,則該目光凝滯,只會向前直進,不會轉身後退。而眼前這具骷髏,卻不僅是一蹦一蹦地向後倒退而行,一只眼眶之中,並還碧光閃爍,凶睛亂轉。
就在俠青尚未能判斷出這個骷髏究竟是真屍,抑或假屍之際,那具骷髏業已向遠在兩丈開外的一堆骷髏退去。
猛的一個轉身,瞥向俠青,並發出一陣聲音,奇異已極的淒厲怪笑。
骷髏這一轉身,再加那陣淒厲怪笑,俠青便即心中霍然頓悟,知道果然是萬靈公子手下的江湖人物所扮成的。
但那具骷髏身法,居然快極無倫,俠青一轉念之間,那具假僵屍竟已過那堆骷髏,直向前沖。
原來那堆骷髏竟是臨時堆成,骷髏堆後正掩有一條甬道的入口,經假僵屍這一撞,骷髏堆四散倒塌,甬道之口立現。
那具假僵屍立時如輕煙電掣,瞬息之間,便即消失在那甬道以內。
俠青撲臨甬道之口,正待判決是否冒險直追那具假僵屍。
忽見甬道入口壁上,掛著一方似是新近來久才掛上去的木牌。
隨眼望去,只見木牌上面寫著四個字是“必死絕路”,這一束反堅定俠青主意,他不服氣地哼一聲,便闖將進去。
這甬道起初尚還寬闊,但轉了兩三個彎,便漸漸狹小,剩下丈許寬闊,光線也越來越暗。
並且一路走去,毫無岔道,除了直往前走,便須後退出原來的骷髏窟。
俠青頭也不回,抱著大無畏的精神,決定直闖到底,看看有什麼必死的險關,大約走了兩三裡路,四周簡直漆黑一團,俠青幸而夜眼,倒也不覺有何不便。
忽見前面綠光熒熒,走近去一看,原來壁上四個大字,寫的是“迷途知返”。
俠青暗中皺皺鼻子,優然直向前走。
那四個字敢情是用磷劃在壁上,故此漆黑中仍然看得清楚。
轉眼前面又有一片綠光,他走近一看,壁上寫著許多字句,開頭上說明此處正是龍潭之底。
俠青從海天一儒尉遲子長就學,識見淵博,知道所謂龍潭乃地下伏流所經之地,但所謂龍潭向只見於兩廣、雲貴之地,從未聞說燕趙北地也有龍潭。
他半信半疑地往下看去,壁上說明再過去有塊巨石,精巧地堵住一個洞口,機鈕便在閱看壁上字跡之人腳下,只有閱讀至此,那塊大石地自動移開,龍潭之水急湧進來,晃眼可將此洞灌滿。
俠青暗自冷笑,忖道:“這只不過用來對付那些平庸之輩罷了!難道我這等輕功,還會怕湧來之水,至少我總可以退後比水快些……”
他邊忖邊看下去,不由得一驚,原來下面寫道:“此際腳程再快之人,也逃之不及,因為離此不到十丈之處,有塊大石即將掉下來塞住歸途……”
剛剛看到這裡,來自不遠甬道處,“轟隆”一聲,震耳欲聾。
俠青疾如星火般撲過去,只見一塊大石頭,把退路塞得全無縫隙。
俠青更不遲疑,疾往前面奔去,要看盡頭處有無出路,他想先前奔入這甬道中的那個假僵屍,如若不是在中途閃入暗門,則必是往前沖去,設是如此,則前面該有一條出路了。
俠青疾展身形,一掠三四丈,轉眼已到盡口,龍潭之水奔激沖湍之聲,早已聽到。
近前一看,此處頂上,乃是一個圓洞,塞洞大石早已墜下,約有三尺方圓的洞頂,正是在龍潭底下,龍潭之水真象條白龍似地掛壁下來,他的鞋襪已經濕透。
俠青驚忖道:“這洞開在龍潭之底,又在甬道頂上,想堵住也無辦法,究竟如何是好?自己縱然能在水中憋上一段時間,但此刻前無進路,後無歸途,長久留此,豈是要溺死?”
且說鳳英所入那條甬道,不知壁上鑲的是什麼晶片,閃閃發光,把路照得還算光亮。
繼續前進,似覺自己是在轉來轉去,由大圈子轉為小圈子,生像是向地心轉進去。
越走越覺得地勢低,鳳英心中微覺緊張,不知將有什麼遭遇。
陡然眼前一寬,原來已到了一個洞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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