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蘭鎮完全建立在蘭綴江與沐勖河交匯處的沖積帶上。最初不過是幾間漁民的草棚,河水沖積出大量肥沃的土地可以耕作,小漁村也就漸漸熱鬧。雖然距宛州不遠,這裡的商業卻不發達,鎮子裡基本都是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的農人。一方面是蘭綴江多險灘暗礁,影響了水路的通暢,另一方面,即便是小鎮良民,也躲不過亂世的戰火兵戎。
和我同時來到沐蘭鎮的,是一支雜耍藝人的篷車隊。宛州的城市,繁華得足以養活任何人,街頭隨處可見這些雜耍藝人的表演,技巧高超的,還會被大商人包養。而在其他地方,藝人們則是一路走一路演,才能勉強維持生計。
藝人們的篷車令寂寞許久了的小鎮頓時熱鬧起來。在鎮子的空地上,鄉民們主動幫著搭起了演台。孩子們快樂得四處亂竄打鬧,更多時候,他們懷著好奇的心情在遠處窺探著藝人們的篷車,因為那裡是令人歡笑或是尖叫的神秘之源。
晚上的演出很是熱鬧。藝人們賣力地表演引來了陣陣掌聲和笑聲,雖然只是些噴火、耍刀或是侏儒打鬧的老套節目,但對於閉塞的鄉民們來說,依然精彩的猶如豐收時候狂歡的晚會。
在一段蒙眼飛刀的表演結束後,走上台的是個衣著樸素的年輕人。顯然,觀眾們更期望上來的是驚險的馴虎或是年輕女郎的舞蹈,對於年輕人的出場似乎並無多少興趣。年輕的藝人並沒有受到現場氣氛的影響,自顧自地表演起來。他裝作是一個經歷了長途跋涉的路人,坐在地上休息,百無聊賴中從懷裡掏出一隻四方盒子,年輕人好奇地打開盒子,突然間,一個拳頭大的光球猛地從盒子中竄了出來。毫無防備的觀眾們被嚇了一跳,目不轉睛地盯著演台。光球就像一個又好奇又頑皮的孩子,在台上到處亂竄。闖了禍的年輕人急忙拿起盒子,想要抓住光球。人和球就在台上四下追逐躲閃,光球不時躲到年輕人背後,將他戲耍一番,惹得眾人哈哈大笑。我也被台上的演出吸引,又有些詫異。聽說郁非系的一種魔法就是發出光球並操縱它來照明,但是這樣的法術怎麼會被雜耍藝人們掌握?難道台上的年輕人會是一個秘術師嗎?被光球折騰得似乎筋疲力盡的年輕人一下子倒在台上。調皮的光球試探著在他周圍飛來飛去,確定了自己的勝利後,終於得意洋洋地放慢了速度,甚至在年輕人身上停靠。年輕人忽然一個魚躍,大家只覺得眼前一暗,光球已經不見蹤跡,只有年輕人高高舉著四方的盒子。台下爆發出如雷的掌聲。年輕人鞠了個躬,然後平攤著雙手,微閉著眼睛唸唸有詞。一個絢麗的火球在他的手心中逐漸變大,直到年輕人的雙手都托不住時,火球騰空而起,一直飛到半空中炸開,各色的火花四濺,美妙無比。
這時,年輕人的精彩表演已經無法吸引我的注意。我只是在想,一個秘術師怎麼會出現在雜耍班子中,而且他年輕,又能力不凡。
演出結束後,我竭力想要找到年輕的秘術師。但是他早已躲進大篷車中。我在鎮裡唯一的酒館中遇到雜耍班子裡的其他幾個藝人,幾杯酒下肚後,他們時斷時續地講了些年輕人的故事。並無驚人之處,好心的戲班老闆收留了快要凍斃的流浪漢,誰也不曾料到這個失去記憶的年輕人竟然是個秘術師。年輕人就這樣留了下來,和所有人友好相處。只是沒有人知道他的來歷,就連他自己也常常獨坐著,努力又痛苦地想從記憶的殘章中找尋自己的過去。
第二天,雜耍藝人們離開了沐蘭鎮,一輛輛的篷車又開始了新的流浪。我竭力想要從隊伍中找到秘術師的身影,終無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