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東方泰出去買了六匹健馬,六人騎著上路。
唐竹和清風悄聲道:「看樣子又安排好了,咱們這一路又少不了熱鬧。道兄,你可別也被繳了械。」
清風微笑道:「那樣最好,咱倆落個公平,也免得老弟你心裡彆扭。」
二人現在心裡沒了包袱,倒顯輕鬆自在。
眾人出了新野,一路揚鞭,飛馬而馳。
午後時分,已到了百里之外的泌陽縣。
東方泰道:「這一路急行,大伙也累了,咱們進城飽餐一頓歇歇腳。」
秦寶寶道:「不行,兵貴神速!咱們只有快,才能逼得獨孤元龍大亂陣局。」
唐竹和清風也跟著附和道:「對,此計甚好!」
於是眾人找了個農家,買些乾糧,隨身帶著,邊吃邊行。
晚上到了駐馬店,一路儘是荒漠窮鄉,東方泰怕錯過了宿頭,說道:「今晚就在這兒住一宿,明天再走吧!」
秦寶寶正色道:「咱們現在是和獨孤元龍比速度,決不能歇!」說完也不管眾人同不同意,在馬上猛抽一頓,急馳而去。
唐竹和清風跟著湊著熱鬧,道:「對對對,咱們不能歇!」打馬跟去。
東方泰臉上忽地閃過一絲凶光,隨後回頭看了看東方秋燕和東方春雨。
二人會意地點點頭,隨後三人催馬跟了上去。
又行了二十多里,天已盡黑,一行人誰也不說話,緊催坐騎,沿大道急行。
唐竹和清風心中犯疑,這是幹什麼?打算累死咱們?
整整一天急行了三、四百里,兩個老爺子真有些累了,可一想到大夥兒都一樣,不由憋足一口氣——拼了老命也得跟你們鬥上一鬥!
又行不遠,忽聽東方秋燕那馬一聲哀鳴,栽倒在地。
東方秋燕「哎呀」一聲驚呼,被甩出一丈開外。
秦寶寶一驚,回馬來看,卻見東方秋燕的坐騎,口吐白沫,倒斃在地上。
他「咦」了一聲,跳下馬來,上前察看。
東方泰忙道:「咱們連續趕了幾百里路,這馬是累死的。」
秦寶寶道:「這匹馬是六匹中腳力最好的一匹,它怎麼會最先累死?」
東方泰一驚,臉色隨之沉了下來。
這時泰寶寶仔細地檢查馬的死因。
唐竹和清風騎在馬上沒有動,冷冷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清風悄聲道:「這馬死得古怪。」
唐竹道:「是中了毒。」
清風一凜,他知道唐竹是用毒的大行家,說的話準沒錯。
唐竹道:「這種毒是南疆百毒教的『震功散』,中原極其少見。」
清風微微一笑,道,「這事只怕又是衝著你來的。」
這時秦寶寶果然走了過來,道:「乾爹,這馬死得蹊蹺,你給看看它是不是中了什麼毒?」
「什麼?」東方泰驚呼道,「它怎麼會中毒?」跳下馬走了過來。
秦寶寶道:「按理說咱們一路急行,這馬絕不該中毒。伯伯,會不會是你今早買馬時,這匹馬已給人做了手腳?」
東方泰似乎頗為不解。
秦寶寶又衝唐竹道:「乾爹,你給看看它是不是被人做了手腳?」
唐竹「噢」了一聲,來到死馬前,裝模作樣地檢查了半天,道:「不像是中毒死的。」
說著話他偷眼去瞧東方泰,卻見東方泰正神色緊張地盯著他,聽了這話似乎鬆了口氣。
唐竹暗自忖道:「他們到底在搞什麼鬼?」
秦寶寶見乾爹也沒瞧出什麼來,只道這馬真的是累死的,忙過來看東方秋燕。
東方秋燕臉色蒼白,顯是勞累過度。
秦寶寶一看走不成了,見前面山丘下有一片小樹林,說道:「咱們今晚就在這兒露宿。」
眾人將死馬扔進道邊亂草中,然後牽著坐騎進了林子。
馬不停蹄地趕了一天,眾人歇下沒一會,便進入了夢鄉。
睡得正熟,忽聽道上蹄聲驟急。
秦寶寶一躍而起,透過林子,見大道上四騎飛馳而過。
東方泰這時也被驚醒,過來悄聲道:「這幫人連夜趕路,想必也有什麼急事。」
秦寶寶道:「我懷疑是獨孤元龍的人手。」
東方泰笑道:「寶寶,你不要草木皆兵好不好!那獨孤元龍當真這麼神?」
秦寶寶道:「小心駛得萬年船,明天咱們改道北上直奔少林。」
「什麼?」東方泰一凜,一雙眼睛緊盯著秦寶寶。
唐竹和清風雖未起來,卻將二人的談話聽得真切。
唐竹暗自忖道:「按這個速度,不幾天就可到子午嶺下,這時忽地改道少林,難道不去子午嶺了?」
就聽秦寶寶說道:「伯伯,我決不是有意作耍。」
東方泰「哼」了一聲,似乎極生氣。
秦寶寶又道:「道長和乾爹自重身份,不願易容,咱們人又多,所以很容易被獨孤元龍跟蹤察覺,唯今之計只有以『快』字,逼得獨孤元龍來不及佈置陰謀陷阱,咱們明天折道北上去少林,半途再轉向奔南陽湖,讓他搞不清咱們到底去哪兒,跟著咱們圈子一兜,他的尾還能藏得住?」
東方泰讚歎道:「長江後浪推前浪,一輩新人換舊人,看來我們真的老羅!」
秦寶寶被他一誇,心中高興,暗道:「只要你領這份情,到時候我乾爹毀婚時,不難為我就行了!」
※※※※※※
按照秦寶寶的計劃,眾人馬不停蹄,就像一群沒頭蒼蠅一樣,東奔西撞,雖然再未遇上暗算陷阱,卻也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線索。
連著幾天下來,一個個被折騰得疲憊不堪,坐在馬背上都打瞌睡。
東方兄妹倆更是叫苦不迭。
唐竹和清風道長反正是拼著老命一條,看你們怎麼折騰?
這一日到了周口,東方泰忍不住道:「寶寶,咱們這招恐怕不行吧!」
秦寶寶這幾日情緒低落,總是悶口不樂,知道眾人被折騰慘了。見東方泰開口動問,只得默默地點點頭。
東方泰又道:「那你看咱們現在該怎麼辦?」
他居然還這麼信任秦寶寶。
秦寶寶暗自感激,道:「獨孤元龍現在墒不清咱們的去向,所以按兵不動,我看咱們不如也在這兒住下,先休養幾日再說。」
他的話一出口,東方兄妹登時齊聲贊同。
東方泰看看唐竹和清風,二人也連聲道:「甚妙,甚妙!」反正秦寶寶拿的主意,二人一概不反對,全是好!
於是眾人進了城,找了家客棧住下。
周口地處淮河上游,離子午嶺只有一日的路程。
秦寶寶到了這兒,自免不了傷情動感,想起大哥衛紫衣。
自己失蹤了幾個月,大哥現在怎麼樣了?他現在是在嶺上,還是在外面四處找我?展熹、張子丹、席如秀、陰離魂他們現在又在幹什麼?
一想起那些一張張熟悉的臉,想起昔日子午嶺上歡樂開懷的日子,秦寶寶不禁淚如泉捅,真恨不得插翅飛上子午嶺,向他們訴說自己這幾個月的遭遇。
他突然開始厭倦這個江湖,嚮往著過一種平常人的生活。
他再次下決心,待這件事一了,便回到子午嶺,再也不出江湖。
下決心不難,要想真正做到可不那麼容易。
一到眼前這件事,他就感到頭暈腦脹,這個獨孤元龍簡直就像鬼魂一樣,來無蹤去無影,武功絕高,精明絕頂。
一路上眾人吃了他那麼大的虧,竟連他的影子也沒見著,他要比王福可怕得多。
他現在不知該怎麼辦,對獨孤元龍這個可怕的對手,他已是束手無策。
整整一夜,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輾轉難眠,直到雞鳴拂曉,才方睡去。
睡夢中忽被一陣說話聲吵醒,睜眼一看,已是日上三竿。
穿了衣服出來,見東方泰屋內桌上擺著一個方木匣。上前一問,方知是剛才有入托店夥計送來的。
木匣上貼著一張封條,上面寫著「唐竹先生親啟」的字樣。
唐竹衝著木匣看了半天,「呵呵」笑道:「我倒要看看這裡面裝著什麼寶貝。」說著就欲打開木匣。
東方泰連忙止住,道:「唐兄,謹防有詐。」
唐竹知道自己這條命「金貴」,有意想和東方泰較較勁,當下說道:「人家既然找到我的頭上,我豈能示弱?你們讓開!」
東方泰道:「唐兄,還是讓我來。」
秦寶寶心想:「乾爹怎的如些不冷靜?」一想起他和清風道長這幾日確實有些反常,莫不是因為漢江上受挫,失了理智?
唐竹與東方泰為開一個匣子爭執不休,看來一路上眾人都憋了股悶氣。
人在心情不愉快的時候,自免不了心煩意亂,發生爭吵。
秦寶寶也有些不耐煩,說道:「好了好了,你們別爭了,讓我來!」
說著他取了根繩子,拴在匣絆上,又抱來被褥蒙在木匣子,說了聲:「大家留神!」用手一拉繩子。
「嗒!」的一聲過後,緊接著「噗噗噗……」亂響,那床被褥一陣蠕動,居然有數枚透骨釘穿透了被褥射出來,挾著勁風釘在牆上。
好險啊!眾人一個個驚心不已。
秦寶寶將繩子又扯了幾扯,見沒動靜,這才上前掀去被褥,翻開一看,上面密密麻麻釘滿了暗器。
再看木匣內竟然放著一個人頭——游迅的頭。
眾人齊聲驚呼。
匣蓋的反面貼著一張字條,上面寫著:「游迅冒犯各位,特讓他前來賠罪!代言——有空請各位務必來南陽覽湖樓小敘。」下面署名「獨孤元龍。」
東方泰怒火中燒,一掌拍碎了桌子,喝道:「獨孤元龍,你欺人太甚!」
正這時,店夥計慌慌張張跑進來說道:「不好了,不好了,各位客官,馬棚裡的馬全都不行了!」
眾人一愣,今天哪來這麼多事?連忙出來察看。
剛走出小院門,忽地瞥見客棧大門外有兩個青衣漢子,正在同一個夥計說話,地上放著一個大木箱子。
那兩人一看見東方泰等人,連忙掉頭就走。
秦寶寶縱身躍起,說道:「快追!」率先撲了出去。
東方泰隨後而至。
兩上青衣人一見有人追來,撒腿就跑,一東一西,背道而馳。
秦寶寶心說:「你們總算露面了!」哪肯罷休,緊盯著西邊一人追去。
東方泰略一遲疑,為防秦寶寶出事,也跟著追向西邊。
青衣人輕功不弱,見秦寶寶追得緊,忙縱身躍上屋脊,直奔城外而去。
秦寶寶和東方泰緊追不捨,一直追到城外,青衣人輕功略遜一籌,雙方距離漸漸拉近。
秦寶寶暗道:「我看你往哪兒逃!」
正這時,忽聽客棧那邊傳來一陣長嘯。
東方泰驚呼道:「是雨兒的嘯聲,聽聲音似乎遇上了強敵。」
秦寶寶大驚,說道:「不好,咱們上當了!」捨了青衣人,轉身回奔客棧。
東方泰臉上露出了一絲詭譎的笑意。
※※※※※※
清風道長和唐竹以為這又是什麼圈套,所以根本就沒打算追人。
出了客棧,見門口那個大木箱上也貼了張封條,上面寫著「清風道長親啟」的字樣。
清風沖唐竹微微一笑,好像在說:「這回輪到我頭上了。」
東方兄妹見這二人沒有追人的意思,愣在一旁,不知所措。
清風沖站在箱子邊上呆若木雞的夥計道:「這箱子是給我的麼?」
夥計似乎回過神來,連聲道:「是啊!是啊!剛才……是怎麼回事?」
清風擺擺手,道:「沒什麼事,把箱子抬進來吧!」
夥計連忙找來同夥,二人搖搖晃晃地將箱子抬進了他們的小院。
唐竹悄聲道:「道兄,這箱子還怪沉的,看來定是份厚禮。」
清風笑道:「怎麼,你妒嫉了?」
拿些零錢,打發了夥計,東方秋燕忙著找來繩索,學著秦寶寶的樣兒。拉開了箱蓋。
這回沒有動靜。
清風道長和唐竹相視一笑,走上前來,一看之下,竟是大驚失色。
原來箱子裡竟裝著兩個死人,「武當四俠」中的楊棄和周小宇。
清風道長一看愛徒被殺,「哎呀!」一陣,暈倒下去。
唐竹連忙伸手去扶。
突然間箱內的兩個「死人」動了,一躍而起,兩道劍光直奔二人刺來。
唐竹和清風哪料到敵人還有這一手,百忙中就地一滾,卻仍慢得半拍,唐竹右臂中劍,清風腿上掛綵。
這邊東方兄妹見狀急縱土前,擋住楊棄和周小宇,喝道:「你們幹什麼?」
楊棄「嘿嘿」冷笑。道:「來超度你們。」
東方兄妹見過楊棄和周小宇,聽這人聲音不對,東方春雨喝道:「你不是楊棄!」
那人「嘿嘿」一笑,道:「兩隻菜鳥!」也不答應,與同伴揚劍攻來。
東方兄妹一詫,什麼「兩隻萊鳥」?忽地想起若真是楊棄和周小宇,怎會刺殺唐竹和清風,對方是在罵自己。
他們雖不懂「菜鳥」是什麼意思。卻知道決不是好詞。
見對方雙雙攻到,二人忙舉劍相迎,這一動上手,才知對方使的是《五嶽劍譜》上的功夫。
東方春雨疾呼道:「道長,唐伯伯,快來合力擒賊!」
「周小宇」冷笑道:「他們只有等死的份了!」連環三劍,緊逼不放。
東方春雨「左右逢源」接架相還,一劍刺出,迫對方退守,藉機回頭來看,卻見二老躺在地上呆呆發愣。
東方春雨急掠過來,呼道:「唐伯伯,道長,你們怎麼啦?」
看這東方春雨一臉焦急神色,二老頗為不解,他們有心暗算我們,既是一夥,現在目的已經達到,何以還在「演戲」?
這時「周小宇」已撲了上來,劍帶寒風,刺向東方春雨後心。
唐竹喝了聲:「雨兒小心!」
東方春雨聽風辨位,就地滾開。
「周小宇」招式不變,竟一劍刺伺唐竹。
唐竹手腳不能動,癱軟無力,只有聽天由命,腦子裡還在想:「我就這麼糊里糊塗地完了?」
敵劍剛剛刺及胸前,就見東方春雨暴吼一聲,手中劍急甩而出。
「嗤!」劍泛寒光,帶著破空聲,直射「周小宇」腰脅。
「周小宇」被迫撤劍回救。
「噹」的一聲,來劍被擊落,「周小宇」被震得「登登」倒退兩步。
東方春雨心急而發,孤注一擲,這一劍力道奇大。
「周小宇」冷笑道:「小麻雀,想跟老子玩命?」
東方春雨也不答言,身形一展,施展「空手入白刃」的功夫與「周小宇」力拼。
那邊東方秋燕與「楊棄」劍光耀眼,打在一處,難分難捨。
清風和唐竹被搞得一頭霧水,不知究竟誰是誰非。
唐竹剛才差一點兒去了鬼門關,心說:「他們這是真的要我們的老命啊!」
不管是否「演戲」,先保住這條命再說。
想到這兒,他沖東方春雨喝道:「雨兒,那劍上有毒,你可要小心!」
東方春雨正施展拳腳與對方互攻,不聽這話還好,一聽反到有些心虛,未免有些縮手縮腳。
「周小宇」登時佔盡上風,劍氣大熾,直迫得東方春雨忙於招架。
清風忽地對唐竹道:「你看東方泰和寶寶現在何處?」
唐竹一凜,忙喝道:「雨兒,快叫你爹!」
東方春雨就像個算盤珠子,不經點撥,是不會動的,他連忙引吭長嘯。
「周小宇」嘿嘿」笑道:「小烏龜,你晚了!」
東方春雨被他「小麻雀」、「小烏龜」地喊得心中火起,罵道:「老子撕爛你這臭嘴!」
不顧一切地猛衝猛打。
唐竹一看知道要糟,忙道:「雨兒,不可蠻來。」
東方春雨哪裡聽得進去,見對方一劍當胸刺到,竟然不避不讓,抬腿一腳,奔對方下腹踹去。
這叫「你刺我一劍,我踹你一腳」,咱倆誰也好不了。
「周小宇」可不願跟他玩命,橫劍來削東方春雨的腿。
東方春雨劈面又是一拳,這招是「我斷一條腿,打你臉開花。」
「周小宇」無奈,只得退後一步。
東方春雨見這種打法挺實用,「哈哈」笑道:「小烏龜,你再來呀!」他倒真是學得快,用得快。
「周小宇」把眼一瞪,目露凶光。
就聽那邊與東方秋燕對陣的「楊棄」喝道:「四弟,你還磨蹭什麼?」
「周小宇」「噢」了一聲,同伴久戰不下,指望自己建功,此刻東方春雨手上無劍,正是制勝的時機,若被他拿劍在手,勝負可就難說了。
東方春雨又道:「小麻雀,你還磨蹭什麼?」
「周小宇」怒喝:「你找死!」手中劍舞作一道光圈,捲了過來。
東方春雨對敵方劍法瞭如指掌,當然知道如何對付,不退反進,雙手突破劍幕,當胸刺去。
「周小宇」早有防備,雙腳猛一蹬地,身形向後射去,長劍回拖,在東方春雨右臂上拉了道血槽。
東方春雨怒喝道:「你想跑!」
彎腰撿起地上的劍,剛追去兩步,忽地腳下一軟,栽倒在地。
「周小宇「哈哈」一笑,道:「說你是只菜鳥,你還不信。現在知道厲害了吧!」說完急縱而上,楊劍斬向東方春雨的頸項。
東方秋燕大急,捨了「楊棄」,飛身來救,卻又哪裡來得及。
眼看東方春雨就要命喪劍下,忽聽屋頂上有人暴喝一聲,「打!」
一件黑乎乎的東西,直奔「周小宇」面門飛來。
「周小宇」拿劍一擋,「嘩」的一聲,那物碎成數塊,原來是個瓦片。
「周小宇」手中劍被這瓦片一擊,竟是拿捏不住,「噹啷」掉在地上,身子「登登登……」倒退了七八步,方才站穩。
他慌忙抬頭去看,卻見東方泰和秦寶寶正站在屋頂上。
「啊」他驚呼一聲,道:「二哥,扯呼!」
二人轉身縱上院牆,向外逃去。
東方泰大喝道:「還想走麼?」身形一展,宛若一隻大鳥一般憑空掠去。
剛追上院牆,就見眼前寒光閃爍,一陣暗器,帶著破空聲,向他射來,原來外面還有人接應。
東方泰驚呼一聲,身子向後一仰,翻落院中。
待得再縱上院牆,二人已不見蹤跡。
東方泰恨恨不已,回來一問詳情,氣得破口大罵。
唐竹和清風反倒顯得極為平靜,只要自己沒死,就可說明東方泰這是在「演戲」可是這戲又是演給誰看呢?
二人想不通,反正現在三個人都中了毒,只要不讓咱們死,總得給解藥才行。
他們知道游迅一死「蝕骨腐屍泥」的解藥肯定到了東方泰的手裡。
秦寶寶心急如焚,他來到唐竹近前,問道:「乾爹,那解藥如何配製?」
噢!原來他們這場戲是為了騙取唐老爺子解藥的配方。
唐竹見秦寶寶雙目含淚,面帶焦色,心中暗道:「你裝得倒真感人!」一想既然你們演戲,那我也陪你們玩玩。
想到這兒,他強忍住心中的怒火,長歎一聲道:「那解藥無法配啊!」
秦寶寶驚道:「怎麼沒法配?」
唐竹道:「這藥是我兄長出門時,匆匆忙忙給我的,我一時也沒顧上問。」
秦寶寶聽了這話,彷彿也中了毒似的癱軟在地。
東方泰和東方秋燕也失了魂般地呆立在那裡。
正這時,忽聽城外一聲厲嘯,緊接著四方嘯聲大作,似乎有七八個人手同時呼應。
秦寶寶一下子蹦了起來,驚道:「不好,他們大舉攻來;咱們快跑。」
東方秋燕喝道:「我不走,等他們來,跟他拼了!」
秦寶寶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敵強我弱,咱們拼不過他們。快走!」說完背起地上的唐竹,就往外跑。
到了這關鍵的時刻,他還是向著乾爹唐老爺子。
唐竹卻不領這份情,暗自忖道:「你別假惺惺的,想騙我?你還早著呢!」
東方泰這時也跟著將東方春雨和清風道長挾在腋下,沖東方秋燕喝道:「燕兒,幫著寶寶,速離此地!」
出了客棧,來到大街上,秦寶寶扯著嗓子喊道:「不好啦!殺人啦……搶劫啦……殺人啦……」
他這一喊,街上登時大亂,人們驚呼叫喊,四散逃命。
他們乘著大亂之際,鑽進一條小胡同,拐了幾個彎,尋一個僻靜的所在,藏了起來。
不一會,城裡笛聲大作,想是驚動了衙門裡的巡捕。
秦寶寶一想,差不多沒事了,忙沖東方泰道:「伯伯,你這兒還有多少銀兩?」
東方泰在懷裡一掏,掏出一張銀票和幾兩碎銀。
秦寶寶一看銀票是一百兩的,點點頭道:「估計差不多了!」
東方泰道:「咱們得先離開這個鬼地方,再去請救兵,回來找他們算帳!」
東方泰詫道:「救兵?」
秦寶寶點點頭,道:「你們在這兒別走開,我去去就來!」說完飄身去了。
東方泰詫異地看了看唐竹和清風道長問道:「他上哪兒去請救兵?」
唐竹心中惱火:到這時候還把咱倆當傻子?
清風道長緩聲道:「這一帶要論有勢力能與獨孤元龍抗衡的人,恐怕只有金龍社的金童閻羅了。」
「金童閻羅?」
「是的。」
「我怎麼聽這名字有點邪氣?」
「金龍社乃北方第一大幫,聲名極盛,幫中高手如林。金童閻羅為人亦正亦邪,我也說不上來他究竟是好是壞,只知道此人憑一柄軟銀劍叱吒江湖驍勇異常,被人譽為『江湖第一名劍』」
「你說這金龍社在北方最大,可咱們這幾日在道上怎的沒瞧見?」
「像咱們這樣急奔快行,又怎麼能夠發現呢?」
口中這麼說,清風心裡卻也有些疑慮,金龍社難道出什麼事了?
唐竹見清風道長不動聲色地與東方泰對答如流,心中暗自佩服。
東方秋燕這會兒問道:「寶寶能請來金童閻羅?」
東方泰道:「請來了又待怎樣?」
東方秋燕一愣,詫道:「獨孤元龍想必就在這一帶活動,咱們有金龍社做幫手,定能查出他們的蹤跡,到時候大夥兒合力,不就可報仇了麼?」
東方泰歎道:「獨孤元龍又哪兒那麼容易對付,咱可不能再拖累別人了!」
東方秋燕急道:「爹,那咱們現在怎麼辦?難道這仇就不報了?」
東方泰目射怒火,咬牙道:「仇一定要報,我也決不能放過這個機會!」
東方秋燕看了看中毒的三位,道:「那他們……」
東方泰道:「獨孤元龍正在這一帶活動,報仇一事刻不容緩,此刻若將他們送往唐門解毒一路上也難免遭到暗算。」
「那怎麼辦?」
「寶寶說得對,先離開這兒,找個安全的地方,先把他們安置下來,然後我再回頭與獨孤元龍獨自較量。」
「啊!」東方秋燕驚呼一聲。
唐竹見父女倆一驚一詫地說看這些話,忖道:「不知他們又想幹什麼?」
東方秋燕愣了半晌,道:「爹爹,你不能去!」
東方泰道:「此仇不報,誓不為人。我挺著一條老命不要,也要去會會這個獨孤元龍!」
唐竹暗自冷笑道:「好一句豪言壯語!」
東方秋燕想了想,又道,「爹爹,若不能及時解毒,他們三人豈不要被耽誤了?」說著竟淒然淚下。
東方泰長歎一聲,轉向二人,甚是為難地道:「唐兄,道兄,這次連累二位受此大難,我無顏以對二位家人,只有以死相報……」
唐竹聽得心中厭煩,忖道:「這些感人的話你說給誰聽?」
清風也覺得肉麻,忙打斷他的話,道:「東方大俠何出此言,我等同仇敵愾,肝膽相照,恨只恨那獨孤狗兒陰險毒辣,詭計害人,東方老弟切不可意氣用事!」
唐竹暗自驚歎,清風道長在兩個愛徒慘遭不測的情況下,竟還能面對仇人如此鎮靜,說出這番感人的套交情的話,其心機之深,唐竹自愧不如。
外面有腳步聲響,東方秋燕喜道:「寶寶回來了!」
果然是秦寶寶,他面帶疲憊神色,喘息道:「我……我已經安排好了,咱們……咱們立即動身。」東方秋燕道:「去哪裡?」
秦寶寶道:「子午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