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殺的慈悲」阿鐵聞言更感迷惑。
「是的。」神母微應,開始述說一段關於法智的前塵:
「當年法海因誤信神的說話,以為真的可以推翻帝制,讓萬民能夠平等、自供自給而加入搜神宮,目下法智的執念依舊一樣,他認為,只要助神推翻帝制,萬民便能得到幸福……」
聶風奇道:
「甚麼?難道他還不知道神欲千秋萬載統治蒼茫天地的野心?」
神母道。
「他怎會不知?他早便知道,不過這正是他矢志協助神的原因。」
這下子連阿鐵也感到好了,道:
「那他是助紂為虐?」
「沒有有那樣嚴重!他只是有感於神州千百年來時出昏君,道至苛捐重稅,還有諸侯割據,戰亂頻頻,民不聊生;雖然偶爾會出賢主,但畢竟大少,對草民也保障;歸根究底,若要天下能持續保持安定繁榮的局面,最好的保障,還是能有一個長生不死。能統治人民千秋萬載的神!」
是的!對於草根的平民來說,重稅政還不及戰亂可怕!兵荒馬亂中,軍兵強悍肆虐,姦淫擄掠,甚至比賊還更配稱為賊……
法智比法海又別具更獨特的見解;他不能長生,他已垂暮,在其有生之年惟一想看見,是千千萬萬人能在千千萬萬年內,都在一個神的統治下,永恆地保持安定繁榮……
這也是一種慈悲,一種別無選擇、無可奈何的慈悲……
只是,何以會稱——必殺?
神母又繼續解釋下去:
「因這個理想,法智便本著寧可犧牲一人,總較犧牲千萬人為佳的想法;若我們不依其說話去做,他絕不會對阿黑留情的!」
卻原來,看來外貌慈祥的法智,背後的心思竟有這番曲折;阿鐵與聶風聽罷,心中也不得不不暗自感歎,人,真的是一種異常複雜難明的動物。
阿鐵霍然道:
「既然口此,只怕前赴搜神宮,已是我惟一的路」
神母點頭:
「別無他法!惟有依他的說話攜盂缽往搜神宮,否則阿黑是死定了。」
聶風動容:
「那豈不是叫阿鐵送羊人虎口?」
神母一片無奈:
「我希望不是:因為適才聽法智對神將說,神的計劃之一,只是想把一種比移天神訣及滅世魔身更利害的力量傳給阿鐵;若是如此,也許情況並不如我們想像般壞,神可能只是想多添一個左右手助其復出江湖,屆時候,反而是看阿鐵的意原了……」
「不過,我們當然也要作出最壞打算,就是神可能另懷不軌目的;阿鐵此去,可能已無法再活著步出搜神宮……」神母說著幽幽的一瞥阿鐵。
阿鐵此刻的表情卻是冷而堅定,就像適才阿黑臉上的表情一樣,他道:
「為了阿黑,我一定去!」簡單的八個字說得異常鏗鏘有力。
神母不由得深深歎息:
「很好,那阿黑縱使此時死去,他還有一個為他不惜赴湯滔火的大哥;而我,也有兩個……令我……值得永遠……驕做,懷念的……兒……子」
神母說到這裡,霎時硬咽起來,難以成言;世上慈母,誰不希望有兩個能在人前挺起胸膛、終生無悔無愧的兒子?
阿鐵瞧著神母面具下那雙泛著淚光的眼睛,面上堅定的表情登時緩和下來,當下輕搭著她的肩膊,低聲輕喚:
「娘親,只是我此去,不知何時才可再恃奉你左右?」
他的聲音無限低沉,聶風還是有生以來首次聽見步驚雲的嗓子竟會說出這樣的話,私下暗自感動。
神母強自抑制自己的淚,不讓它們掉下來,只是硬咽道:
「娘親……已活上百多年了,難道還不懂照顧自己?你不用記掛我!不過在你起行之前,你還須先辦妥一件事。」
「我知道。」阿鐵平靜的答。
他當然知道,因為這本是他硬闖雷峰塔下的目的!在他此去之前,他必須先以孟缽把雪緣救活,否則縱使他能有命自搜神宮回來,也許亦未不及救她了。
阿鐵說罷把那塊裹著盂缽的黑絹解開,就在黑絹解開同時。他與聶風均看見一個燦爛絕倫的缽子,眩目生光,聶風不由忘形低呼:
「這……就是盂缽了?」
神母答:
「這看來是盂缽,不過其實並非孟缽……
孰真孰假,似是而非,即使連此刻捧著孟缽的阿鐵也感到異常迷惘:
「娘親的意思是……」
神母神秘兮兮的道:
「我的意思,是盂缽本來便非缽子……」
「它僅是神百多年前把神石變成的一種形態!」
神母說著取過阿鐵手中的孟缽,霍地運勁一抖,奇事就在阿鐵與聶風眼前發生了!
觸目所見,盂缽竟在神母一抖之下,閃電地、神奇地變為一塊一一護盾!
阿鐵與聶風陡地一怔,他倆終於明白,神石到底是甚麼一回事!
水,最是尋常不過。
一杯尋常的水,橫看豎看都不顯眼,更遑論會引起人們的注意了。
不過,人們往往忽略的事物,偏偏便有獨特之處,正如——水。
它在寒俚會結冰,遇熱又會化為蒸氣,氣溫不寒不暖卻又呈液體的流瀉狀態;這樣至為尋常的水,居然能一身具備三種形態,悄教人對自然界的奇妙歎為觀止?
然而,自然界還有許多奇異的物質,並沒給人們發現;可不知在芸芸被人發現的奇異物質中,會否有一種事物能像水那樣一身能化三身,甚至——
更多身?
已是子夜。
不過這裡的日和夜根本毫無分別,只因為這裡終年都沒有陽光能夠照進來,惟有永恆的黑夜。
這裡,正是搜神宮在西湖底下的分壇。
大神官已死,神將被擄,阿鐵。聶風、神母已不用再棲身於雷峰塔頂;在奪得孟缽後,他們立把雪緣帶回搜神宮分壇救治。
但見在搜神宮分壇其中一間寢室的炕床上,阿鐵正盤膝而坐,雙目緊閉,額上青筋暴現,狀甚辛苦;而聶風與神母也一直坐於其左右兩側,似在替其守關。
阿鐵為何會如此辛苦?卻原來,此刻其雙掌正在前伸,雙掌所抵之物,竟是一個徑闊五尺的發光圓球,圓球與其雙掌接觸之處還不時冒出縷縷白煙,這就是阿鐵辛苦的原因?
不錯!因為他正把體內移天神訣的真元翻數輸在眼前這發光的圓球上。
他為何要這樣做?
全因為,半生不死的雪緣,如今正被包在這薄如蛋殼的發光圓球內。
而這圓球,正是一一
神石!
由黃昏回來後一直運功至今,阿鐵少說已運功超逾三個時辰,渾身亦大汗淋漓,可是在那個發光圓球內的雪緣卻依舊豪無反應,聶風不禁問神母道:
「神母,這……顆神石,真的可以把雪緣姑娘救活過來?」
「一定!」神母肯定的答:
「除非死去至少已有一個晨辰以上,否則像雪緣這種半死不生的樣子,神石還是返魂有術。」
聶風聞言們乎安心不少;正在閉目凝神運氣的阿鐵聽後,看來也沒有那樣忐忑不安,只是加緊運氣。
聶風看著阿鐵雙掌抵著的那個發光圓球,不期然又沉吟道:
「天地之大,真是無奇不有!人們所知所見的自然奧秘實在太少,在未一睹神石真貌之前,我做夢也想不到,世上竟有顆這樣的奇石!」
神母道:
「適才你倆初睹盂缽變為護盾的表情,就儼如百多年前我第一次瞧見盂缽的威力一樣;又有誰會想像得到,神石是一種變幻無窮的——液化兵器?」
是的!就在適才神母把孟缽變為護盾之時,聶風與阿鐵終於明白,傳說中的女媧神石,竟然是這樣的……
所謂神石,其實是一顆類似水晶的半透明晶體石,兼且本身還會發光;惟神石雖是固體的石,但同時也是液體的石!
怎麼說呢?應該這樣說,冰在加熱後會變為「水」;而神石,則像「冰」的特性一般,在加以某種力量後,它便會變為「液體」的石。
所不同的,就是神石所需要的那股用作由石變為液體的力量,並非熱力,而是某些人體內的一種特殊的氣——
高手的內力!
內力,是神石千變萬化的主要關鍵只要用者把些微內力傳到神石之上,神石便能即時變為一種如泥漿般濃稠的粘液,但這種粘液狀態僅能維持約「一剎那」的時間,一剎那後,神石又會閃電回復緊硬,變為固體的石。
因此,用者必須乘著神石變為濃稠粘液的一剎那間,再凝神以本身內力修為貫輸神石之上,把已是液化的它塑造成自己所想的大小形狀,甚至——任何一種武器1這就是神石比尋常的石。比尋常的水更為奧妙難解之處;除了以內力可把它短暫液化外,神石更是一種超級堅硬的石,相信這個世上,沒有任何一種力量可以把它毀滅,包括那些火熱岩漿;這亦是為何神石可把地獄之火與黃泉之淚隔開的原因!而且最奇妙的是,神石還有一個特異的優點,便是用者的內力若經由神石輸出——
力量將會增強二十倍以上!
故,神石更是一種凌厲無匹的——超級武器!
縱然不懂武藝的人以神石使力打出,其氣力也比常人高出二十倍,儼然高手一般!
若一流高手得至「神石更難以想像,高手通過神石所打出的威力,簡直已是——
天!下!無!敵!
也因為這個緣故,神石亦同樣可作為一件續命聖物……
即使已瀕臨垂死邊緣,只要透過神石,那麼,些微的內力也可化為強大二十倍的內力,強大的內力當然是活命的本錢,且更有助於療傷。
就像如今的阿鐵,他已先以移夭神訣把盂缽變為一個發光圓球,團團的包著雪緣,再不斷運功把移天神訣的真元逼進圓球之內。
若換了平時,以阿鐵這個移天神訣的移體,根本無法把真元移回雪緣體內,令其再活過來,然而此時真元透過神石所變的圓球,早已化為強大二十倍的真元;這強大二十倍的真元壓逼力當真非同凡響,縱使本來無法由移體輸回正體的移天神訣也非得輸回不可!
阿鐵猶在努力不懈地運氣,這樣又過了一個時倏,終於,圓球內倏地傳出,『波』的一聲,阿鐵雙目當場一睜!
神母喜形於色道:
「行了?」
阿鐵沒有作聲,滿頭大汗的以雙掌把圓球向左一轉,「嗤」的一聲,圓球登時隨著阿鐵所使的內力變為一個發光缽子;而就在圓球消失同一剎那,他們三人已看見本來包在圓球內的雪緣。已變成甚麼模樣。
赫見得以被移回真元的雪緣,一雙枯乾的手已回復豐腴,容貌的蒼白亦已一掃而空,再呈一片艷色;只是,她依舊如一尊美麗雕像般沉沉睡著,木無反應,而且她那頭長髮,竟然仍是一片雪白。
阿鐵連忙把雪緣抱進懷中,一探她的鼻息,但覺她氣息勻暢,內息並無大礙,不禁回首問神母道:
「怎會這樣的?」
神母看著雪緣那頭長長的白髮,歎息著答:
「她已經沒事了。不過因半死不生太久,真無即使回到體內也非要七日後方能甦醒,只是……這頭長髮,既然已經發白,也就無法可再變回黑的了……」
是的!縱然可以回生,也並不代表一切可以回復從前,世上並無絕對完美之事。
聶風瞧著阿鐵面上那絲鬱鬱之色,不由道:
「阿鐵,雪緣雖然未能全復原貌,但如今能活過來已很好了。別要灰心……」
神母卻道:
「聶風,阿鐵並非因為雪緣的自發而灰心。」
「哦?」聶風略感訝異。
神母輕輕搭著阿鐵的肩,道:
「孩子,娘親知道,你是因為要在十天內往搜神官見神,故必須於明天起行,而雪緣,卻至少七天後方能甦醒……」
啊!聶風聞言當場恍然,七天之後,阿鐵已在途中,而雪緣姑娘她……
想不到他和她輪著生生死死,到她將要活過來的時候,他又要去了,也許此去……
己無緣再見。
阿鐵深深看著雪緣那張帶著滿足笑意的臉,看著她雙為籌錢醫他而幹盡粗活的手;想到她為愛自己,連自尊連身份也失去了,而他——
卻邊一句喜歡她的話,也無法向她當面說,無法為她渺茫的長生添上絲微回憶……
神母與聶風瞧見他兩這個情景,二人也不禁垂目,一片黯然。
過了半晌,阿鐵臉上的抑鬱驟然而褪,出奇的竟換上一股堅決之色,像是已下定了無比決心似的,他突然以平靜的語調問神母:
「搜神宮在哪?」
神母答非所問:
「此去你也許會與所愛死別,你真的還要去?」
「我不能丟下阿黑!」
不錯,他不能丟下阿黑!若他真的忍心丟下阿黑,那他便不值得雪緣去愛;若雪緣甦醒後埋怨阿鐵因救阿黑而丟下她,那她也不值得他去愛!
這才是真真正正的人性的一一情!
阿鐵續道:
「而且,我還會如法智所說單獨前去,希望你倆能留下來好好照顧雪緣。」
希望全們留下來照顧雪緣固然是其目的,但可能,他更不想二人陪他一起送死。
「但……」聶風一時間不知所措,他其實十分擔心阿鐵此行,他很想與其一起遠赴搜神宮,只是神母此時卻一手輕按他的嘴,她搶先回答阿鐵:
「孩子,既然你執意如此堅決,娘親不會拂逆你的苦心。」
聶風聽神母這樣說,更為焦的,他不明神母為何會這樣輕易任阿鐵一人前往冒險。
但當他正欲再次張地,神母驀從袖中掏出一枯黃短箋,以巧勁飛至阿鐵跟前:
「這就是搜神宮所在這地及詳細地圖,你好好把它帶在身邊吧。」
阿鐵微微點了點頭,陡地別過臉不再看聶風與神母,沉沉的道:
「娘親,我希望能在翌晨出發之前……」
「能靜靜的與雪緣度過這夜……」
神母當然明瞭他的意思,答:
「那……好吧!你自己好自為之了。」
二人甫離雪緣寢室,阿鐵突然再也按捺不住,緊緊的抱著雪緣,一雙眼睛深深的看著她的笑臉,良久良久,阿鐵的頭終於頹然垂下,一直在神母與聶風面前強裝的冷靜與堅定,最後己完全崩潰下來……
只因為,在他十九年的生命當中,這是他第一次的愛。
豐富的今生,短暫的愛情;這份愛雖短暫,但縱使日換星移,始終還是會深深印在阿鐵心底;然而無論如何,在黎明來臨之前,卻全都先要化為泡影……
阿鐵的前身本是孤獨不群。極具霸王潛質的步驚雲,如今的阿鐵始終還是要背負上步驚雲那種如死神又如霸命,那種「神」為霸王步驚雲所安排的計劃命運!
縱使他千般不願,縱使他不忍離開雪緣,但他既然無法令黎明不要來臨,他還是必須離開雪緣,踏上那條也許永不能回頭的霸王之路。
霸王,即將——
別姬!
第二天,聶風與神母一大情早便走進雪緣寢室,方才發覺,阿鐵已蹤影杳然,僅餘下仍安詳躺在床上的雪緣,和兩紙短箋,其中一紙短箋這樣寫著:
「娘親,聶風:
保重!
阿鐵」
沒有激情!千叮萬囑只化為保重兩個字;聶風呆呆的看著這紙短箋,木然道:
「他,終於去了。」
說著把另一紙阿鐵寫給雪緣的短箋放到雪緣手上,這紙短箋,他當然不會看。
神母若無其事的道:
「我早知他會不辭而別,他不想瞧見我淚眼盈盈的樣子。」
「可是,至少,我們也該堅持與他同去,他此去實太凶險。」聶風斜瞥神母。
神母道。
「我知道,我還知道,他身上已沒有移天神訣。」
聶風一驚,問:
「甚麼?他已沒有移天神訣?」
「不錯,他既已把真元給回雪緣,如今所餘的便中有他從前武功了;不過不用操心,他還有神石……」原來阿鐵已沒有移天神訣,那他此行將會更為凶險逾倍。
「但……」聶風不知該怎樣說,他只是感到神母不應讓阿鐵單獨前去。
「聶風。」神母猝然道:
「我知道你一定在奇怪,我為何忍心讓阿鐵單獨前去?」
「嗯。」聶風沒有否認,神母遂道:
「那只因為,我太清楚阿鐵,若我們與他一起前去,他會顧慮我們,反而不能專心面對他的敵人——神。」
「可是,你畢竟真的讓他一人去了……」
「是嗎,難道你真的肯定我不會暗中跟著他一起?」神母狡黠地反問。
「你……會嗎?」聶風愕然。
神一雙眼睛孕含笑意,斜眸巧問:
「難道你不會?」
乍聞此問,聶風逐漸明白神母的意思,他俊朗的臉上,也冉冉泛起一絲會心微笑。
「神母,直至現在,我方才發覺,你比我想像中可愛多了。」
神母又笑道:
「我也發覺,真正的神風腿聶風,比我聽回來的聶風,也可愛多。」
不錯!正因為世上還有像聶風神母這樣的人,故人間才沒那樣悲哀……
「哪,神母,我們將要怎樣安置雪緣姑娘?」聶風忽地醒覺,他倆還要照顧雪緣。
神母道:
「不怎麼樣!我們這就背著她一起去;因為即使七日後雪緣甦醒,她也不會幹坐在這裡等阿鐵死的。」
聶風不禁仰天呼了口氣,他也明白,既然阿鐵不忍見她半死不生,她不會自己獨活的,
聶風回望神母,再問:
「神母,那我們如今該往何處?」
神母簡短地答:
「酆都。」
「酆都?」聶風一怔,他從沒聽說過神州有此郡此都。
「不錯,酆都是傳說中的冥府,也是搜神宮所在的——」
「鬼都……」
「餓鬼之都!」
五日後,距離神州大禍的日子還有二十天。
又是這個冷如萬載玄冰的地方,又是這個似是沒有歲月、沒有將來的一一搜神宮。
那群吃了獸丸。投有思想的徒眾依舊木無表情的跪著,似乎從來也沒有移動過,也沒有資格隨意移動。
只有法智,在神面前,才有少許資格移動。
就像如今,他已把神將與阿黑帶回來,並囚押在搜神宮一個隱秘牢獄,接著便是向神報告他的一切。
但見他此刻已跪在神的那道帷帳前,深深的低著頭,並且朗聲道:
「神,屬下不才,未能奪得神石,只是己把神將這叛徒了回來,而且同時更擒下步驚雲之弟阿黑;這個阿黑,將會令步驚雲於十天內不得不攜同神石為晉見神……」
帷帳後的神默默的聽罷法智的報告,過了半晌,終於以一種極具威儀的聲調嘉許:
「很好,法智,你幹的很好。」
法智問:
「神,屬下下一步需步步驚雲的前來準備些什麼?」
神徐徐道:
「不用了,你做的已很足夠,我只是要他前來而已。」
法智一愕:
「但,難道……神不怕步驚雲在晉見你時,會對神有所不敬、有所不利,難道真的不用屬下為此稍作防範?」
神聞言霍地冷笑:「
「法智,你也實在太小覷本神了,你認為,憑區區一個步驚雲便可以傷我嗎?」
法智怯懦的答:
「步驚雲當然不能,只是,他手上有神石……」
乍聽神石二字,神的冷笑聲更為張狂,道:
「嘿嘿,神石?一百年前,本神還會希罕它,如今,它要來何用?」
甚麼?神竟已不再希罕神石,難道他已具備比神石還要利害許多的力量?
「只是,步驚雲加上神石,也許不能小……」法智本想說不能小覷步驚雲,可是神在此時猝地打斷了他的話,岔開了話題:
「法智,別再說這些洩氣的話,就乘著本神今日有點雅興,告訴你一些你很想知道的事情。你不是一直都很好奇,究竟本神為何把新練成的摩訶無量,傳給步驚雲?」
法智一驚,當下抬頭,不敢置信的看著帷帳內神那個隱隱約約的影子,道:
「屬下不敢。」
這是本神因你立功賞給你的,你不用不敢,而且——神續道:
「神無戲言!」
是的!神無戲言,法智太清楚了,神要殺的人,一定要殺!
他惟有戰戰兢的步進帷帳之內,只見神早已背向著他,背負雙手矗立。
自加入搜神宮以來,法智活到這把年紀,迄今未曾見過神的真面目,也未嘗和神如此接近;這還是他第一次不用隔著帷帳,與神並肩而立。
神雖然背向法智,惟其所散發的無敵氣勢已令法智漸感窒息,而且以其二百多年的蓋世修為,當然早便聽見法智已步進帷帳之內,神道:
「法智,今日我要把一切告訴你,一來是因為你和本神一樣,抱有遠大理想,如今已是你知道一切的適當時候;二來,我尚有些事要倚仗你……」
「我要把摩訶無量傳給步驚雲,只因為……」
「步驚雲就是我,我就是步驚雲……」
語聲方歇,神已突然回過頭來,法智終於與神面對著面,徹底看清楚神的真正面目;他,當場呆住!
不!不可能!法智在心中吶喊了千遍萬遍,他簡直無法相信,眼前他所看見的神的真正面目,竟然是——
步!驚!雲!——
風雲閣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