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謙道:「這混小子,他罵我是烏龜,真是豈有此理!我于謙這麼多年來沒人敢罵我是龜呢。」
江楠笑道:「於大人,你聽錯了,他哪敢罵你是烏龜呢?」
于謙道:「他那句「寧其死為留骨貴」是《莊子》裡面的一句話,莊子說有事人烏龜死了兩千多年,被人放在廟宇之上供奉,莊子就問了,這只烏龜是願意死了被子人供奉呢還是願在泥水中活著呢?真是豈有此理!我是烏龜,。那你就不要喜歡我女兒。」
江楠道:「於大人,他連皇上都敢罵成是王八蛋,罵你一句也沒什麼奇怪,你也別和冰冰說這些話了,要不他倆肯定會鬧翻的。」
于謙道:「還用我跟冰冰去說?他自己便去說了,他我還不瞭解!整個一野驢。別說皇上了,但是佛主玉皇大帝他也敢罵。算了,不說他了。」
江楠道:「影楓剛才的話是有些過激了,但他說的也不無道理,你是不是也聽聽他的意見?」
于謙道:「有什麼好聽的,死便死了,反正有他給我收屍,我怕什麼?」
江楠忍不住一笑,心想:「這老頭也真夠倔,不過看來他到是早把影楓當女婿看了。」
于謙見他發笑,問道:「你笑什麼?」
江楠道:「沒什麼,於大人,時候也不早了,我先回去睡了。」
于謙揮了揮手,道:「去吧。」
第二天一大清早就聽見楚蝶冰大叫道:「楊影楓,你敢咒我爹死?我看你是不想活了。」過了一會兒拉著楊影楓便從屋裡出來,邊走邊道:「走,去給我爹賠理去。」
于謙剛早朝回來,見二人拉拉扯扯,斥道:「冰冰,你幹什麼?大庭廣眾之下也不害羞!」
楚蝶冰道:「爹,他昨天是不能咒你了?」
于謙哈哈笑道:「算了,我早忘了昨天發生什麼事了。」
楚蝶冰道:「爹,他那麼說你你也不生氣?楊影楓,你給我爹磕頭認錯。」
楊影楓道:「還磕頭?」
楚蝶冰道:「當然了,我爹是兵部尚書,你得罪了他不該磕頭麼?」
楊影楓心想:「磕就磕吧,大不了當作是給岳父磕頭。」道:「今天磕了以後還磕不磕?」他本意是說,今天磕了拜堂成親的時候還磕不磕。
楚蝶冰想了想道:「只要你以後不再得罪我爹便不用磕了。」
楊影楓說了聲「好」跪下磕了三個頭,站起來道:「於伯伯,我昨天不該咒你和岳飛一樣冤死,但其它話我不會收回,你就是不該把朱祁鎮要回來。」
于謙拍了拍他,道:「你小子連我都敢罵,以後冰冰還能好過,還需小聰明,我告訴你,頭以後也得磕,一個都不能少。」聽于謙此意便已是答應將楚蝶冰許配於楊影楓,楊影楓怎會不知,眉飛色舞道:「我不會罵冰冰的,你不信問她,我從開始到現在罵過她一句沒有。」
于謙道:「你們小孩子之間的事我管不了,可是以後那種大逆不道的話不許再說了。」
楊影楓心道:「是啊,你以後就是岳父了,我怎能再辱罵於你呢!那可真是大逆不道了。」說道:「是。」
于謙見他眉目間有一種輕佻的神色,又答應的這麼爽快,馬上便想到他心中所思,說道:「你別在我面前耍小聰明,我是說對皇上那種大逆不道的話以後不能再說了。」
楊影楓嘻皮笑臉地說道:「於伯伯,你就放心吧,我以後不會再說了。」
于謙點了點頭,道:「希望你說話算話。」
楚蝶冰看于謙走了才道:「楊影楓,你以為我聽不出你剛才說話的意思?我告訴你,以後不許在我爹面前亂說話。」
楊影楓笑道:「那你爹的意思你聽懂了沒?」
楚蝶冰道:「我爹的意思是我爹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
楊影楓道:「那你的意思呢?」
楚蝶冰道:「我的意思就是……」說著往楊影楓肚子上使勁一掐,那時剛入秋不久,天氣還不是太冷,所以穿衣也比較單薄,楊影楓被楚蝶冰這麼一掐,立時便疼得哇哇直叫。完了楚蝶冰笑道:「這就是我的意思。」
楊影楓揉了揉被掐的生疼的肚子,一伸手捍住楚蝶冰的臉頰問道:「是不是這個意思?」
楚蝶冰也伸手掐住他的又一片肚皮,兩個人誰也不鬆手,都是疼的直叫喚。秦夢聽到院中有人叫喊,跑出來一看是楊影楓和楚蝶冰二人在互相扭掐,睜大了眼睛,奇道:「師姐,影楓哥哥,你們大清早的在這兒幹什麼?是練武功麼?」
楚蝶冰臉被捏住,不自在地說道:「楊影楓,放開我。」
楊影楓道:「你放開我。」
楚蝶冰道:「你先放,我再放。」
楊影楓道:「我數一二三,一齊放。」不等楚蝶冰答應便開始數數,數到三二人同時放手,楚蝶冰摸著自己的臉頰問道:「秦夢,你看我的臉是不是腫起來了?」
秦夢左右看了看,道:「沒有,只是有一片紅而已。」
楊影楓道:「秦夢,你過來摸摸我的肚皮是不是腫起來了!」
秦夢輕輕地摸了摸楊影楓的肚子,同情地說道:「是啊,好大一塊!」
楚蝶冰道:「是麼,我看看!」
楊影楓趕緊摀住肚子怕她又要掐,道:「不用了,沒事的。」
秦夢道:「師姐,你好狠心呀,把影楓哥哥掐成那樣了!」
楚蝶冰道:「那是他活該,是他先扭我的。」
秦夢歎了口長氣,說道:「影楓哥哥,我早說過,以後有你受了,這下你相信了吧?」儼然是一副大人的語氣,神情甚是可愛。
楚蝶冰沒心情說笑,她正想剛才對她楊影楓說的話。問道:「楊影楓,你說皇上真會怪我爹救了太上皇麼?」
楊影楓道:「也許會也許不會。但我敢肯定,於伯伯若是將朱祁鎮救了回來,朱祁鎮一定會想方設法的害於伯伯」
楚蝶冰道:「那怎麼辦?我爹又不聽你的話。」
楊影楓道:「只有一個辦法,殺了朱祁鎮讓於伯伯想救都救不成。」
楚蝶冰驚道:「殺太上皇!那可是要誅九族凌遲處死的。」
楊影楓道:「只能這麼做,要不你說怎麼辦?」
楚蝶冰想了想,道:「我們先讓太上皇答應他回來後不為難我爹,然後再救他回來,這樣行不行?」
楊影楓道:「當然不行了!朱祁鎮現在身在瓦剌,只要你能救他回來,你便是要他叫你爹他也會叫你,可回來以後呢?他會承認他叫過你爹麼?」
楚蝶冰道:「可太上皇認得你,你去殺他他若認出你來怎麼辦?」
楊影楓摸了楚蝶冰的鼻子一下,笑道:「你傻呀!我都殺了他了,他認出我來又能怎麼樣?大不了他去閻羅王那兒去告我一狀,可老閻聽不聽他的話還是又一說呢。」
秦夢抿嘴笑道:「影楓哥哥,你和閻羅王很熟麼?叫他那麼親熱。我都沒聽你叫我那麼親熱過。」
楊影楓道:「我怎麼叫你?難不成讓我叫人老秦?」
秦夢道:「你才是老楊呢,我爹娘和師父他們都叫我夢兒。」
楊影楓道:「夢兒!挺好聽的,那我以後便叫你夢兒了!」
楚蝶冰道:「你叫她秦夢就行了,叫那麼親熱幹什麼,你又不是她爹娘。」
楊影楓道:「可我是她哥哥啊,你沒聽夢兒影楓哥哥影楓哥哥的叫我?哪像你,一張嘴便是楊影楓,沒一點相識的感覺。」
楚蝶冰道:「我叫慣了麼。你要覺得吃虧那你也可以叫我的名字呀。」
秦夢道:「影楓哥哥,你還是叫我秦夢吧,師姐不想讓你叫我的小名兒。」
楚蝶冰道:「我怎麼不讓他叫了。楊影楓,你以後就叫她夢兒吧,也省得有人嘴上不說心裡罵我。」
秦夢道:「師姐了學會諷刺人了!呵呵,我是開玩笑的,影楓哥哥你還是叫我秦夢吧,你叫我夢兒,我也覺得有點彆扭。」
楚蝶冰道:「就是麼,叫你夢兒的人都是你的長輩,像師父師叔她們了,你爹娘了。如果楊影楓也叫你夢兒,你不是得叫他叔叔了!」
楊影楓笑道:「哪有你這樣說的,你爹和你師父他們都叫你冰冰,我也叫你冰冰,這樣一來我不也成你叔叔了麼?」
楚蝶冰道:「我不一樣。你什麼時候去殺太上皇?」
楊影楓道:「你想讓我什麼時候去?」
楚蝶冰想了想,道:「現在就去中,免得夜長夢多。」
楊影楓驚啊了一聲,道:「現在?你讓我現在去瓦剌軍營刺殺朱祁鎮?你不是開玩笑吧,別說我了,就是我師父也沒那本事。」
楚蝶冰道:「你說什麼時候去才行?」
楊影楓道:「等有機會了,最起碼也得等和瓦剌人開打以後才行。」
楚蝶冰道:「那時候我爹已經把太上皇救出來了,你還怎麼去殺他?」
楊影楓道:「哪那麼容易就能救出來了,你當瓦剌人都是木頭,你去救人他們就都站在一旁看著你救?」
楚蝶冰呵呵笑道:「那倒也是,好吧,就等他回了京城再殺他吧。」
秦夢道:「師姐,你的笑容好邪惡啊!殺人的話你這麼容易便說出來了。」
楚蝶冰道:「又不是我殺人,是你影楓哥哥去殺,反正他也殺過那麼多人了,多一個少一個也沒什麼區別了,對吧楊影楓?」
楊影楓道:「怎麼沒區別,我若不殺朱祁鎮是在第十七層地獄,我若殺了他就說不定被打入十八層地獄了。」
楚蝶冰笑道:「這你不用擔心,你現在就足以去十八層地獄了。你人殺了太上皇就是救了萬千百姓的性命,到時候閻王爺大發慈悲,一高興把你又拉回第一層了,這也是好事啊。」
楊影楓道:「還有這等好事?那我可得謝謝老閻了。」頓了一頓,又道:「怎麼樣不見江楠呢?不會是不害睡覺吧?他也真是的,都什麼辰時了還不起來,也太懶了吧。」
楚蝶冰道:「得了吧你,你哪天不睡到巳時呢?人家早起來了。」
秦夢道:「江楠一大早起來被一個要飯的叫走了。」
楊影楓道:「要飯的?他找江楠幹什麼,不支是讓江楠去幫他們要飯去了吧?呵呵,小薇呢?也被要飯的叫去了?」
秦夢道:「沒有吧,我也沒見她出去,應該還在屋裡頭呢。」
秦夢笑道:「剛才就是他們倆叫喊了,一個扭一個掐的,我也是聽到他們倆叫喊才出來的。」
一個下人見楊影楓在這兒,走過來說道:「楊公子,你起來了。江公子叫你起來去怡然居找他去。」
楊影楓問道:「他有什麼事,怎麼不自己來跟我說」
那人道:「江公子一大早便走了,那時公子還在睡覺,所以他叫我告訴你一下。」
楊影楓道:「哦,知道了。」又對楚蝶冰道:「我先去找江楠,你們玩吧。」
悅然居是京城的一家茶館,店面大,茶水也好。楊影楓到了悅然居,悅然居中坐著許多武林人士,陳傑、田柏、空難,有楊影楓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其中有兩人穿的破破爛爛的,其中一個想來便是秦夢說的那個要飯的了。江楠見楊影楓來了,說道:「影楓,你來了。」又對在座各人介紹道:「各位,這位便是楊影楓。」眾人有的點頭,有的唏噓,也有的驚囈。楊影楓笑道:「各位好啊。江楠,你一大清早的起來,就為來這兒喝茶來了?真有閒情。」
江楠道:「是丐幫的解長老叫我來談事的,哪是喝茶呢。」
空難道:「楊少俠,老衲來給你引見一下諸位英雄。這位是解玉清解長老,這位是俞一生俞長老。」
解玉清抱了個拳沒有說話,俞一生道:「楊公子大名早有耳聞了。」
楊影楓笑道:「彼此彼此。」
空難又接著引見,道:「這位是華山的陸天明陸掌聲門,這位是安之堯安先生。這位算得上是楊少俠的同鄉了,王二虎王先生。」
楊影楓道:「聽說過,五虎斷魂槍的五二虎。呵呵,王先生還是我的恩人呢。」
王二虎雖與楊影楓同是太原人,但楊影楓自小便在恆山長大,王二虎也只是聽說過楊影楓的名字,根一從未見過面,更談不上什麼恩情了。道:「楊公子說笑了吧。我王二虎有什麼能耐施恩與公子你呢!」
楊影楓道:「王先生不記得楊靜麼?」
當年楊靜的父親死後無錢下葬,那時便是王二虎幫著楊靜安葬了她父親的。以後楊靜便一直記著王二虎的恩情,所以楊影楓才說王二虎與他有恩。王二虎只覺得楊靜這個名字好生耳熟,想了半天,猛一拍大腿,道:「楊靜!想起來了,老楊的女兒。唉,楊靜那孩子也是可憐,小小年紀便死了父母親。楊公子是楊靜的什麼人呢?」
楊影楓道:「我姐姐一直都有沒忘記你的恩情,好經常說起你當年對她有的好。」
王二虎道:「你就是楊影楓收養的那個小孩?楊靜她還好麼?」
楊影楓道:「她後來遇上了我師父。」
王二虎沉道:「哦,原來令無情歸隱的那個奇女子便是楊靜,……可惜天妒紅顏哪!」
楊影楓頓了一頓道:「空難大師,召集這麼多人幹什麼?是要開武林大會麼?」
空難道:「那到不是,李建英施主說瓦剌人有些零碎人馬在蘆溝橋,當中還有不少高手,連少俠你都不敢小覷,不知對方是什麼人?」
楊影楓笑道:「原來就為這事啊,以前我到是對他有點顧忌,不過今日見陸掌門來了,那就不用怕了。只要陸掌門一現身,那人準被嚇跑。」
陸天明以為楊影楓是在譏諷他,冷冷道:「陸某人不敢與楊大俠相比,連楊大俠都耐何不得,陸某有什麼本事?」
楊影楓道:「陸掌門的話裡好像有話呀,呵呵。陸掌門不要誤會,我並非對你有什麼意見,也不是譏諷於你,只是瓦剌營中的那個人也確是華山派的人。」
陸天明道:「我華弟子怎會投敵叛國?又怎會能那般武功?楊公子定是看錯了。」
楊影楓道:「應該不會錯吧,他不是你師兄便是你師叔,要不然他怎會使獨孤九劍?」
陸天明心中一凜,道:「獨孤九劍?是令狐師伯?」
楊影楓道:「不是,是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令狐沖少說也有七十歲了吧?難不成他會返老還童不成?」
陸天明道:「若不是令狐師伯,還會有誰會使獨孤九劍?」
楊影楓道:「不管他是誰,他學了你華山派的武功,那他便是你華山派的人,你身為華山派掌門,他當然得聽你的話了。」
安之堯道:「怎麼從未聽說過武林中人有會此劍法的?陸掌門,你們華山真有獨孤九劍這麼一種武功?」
陸天明道:「我也只是聽華山長輩說過有這麼一種武功,但自令狐師叔歸隱後便再沒聽說過誰會這門武功了。」
空難道:「老衲曾經到是聽說過。」此言一出,眾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空難身上,等他繼續說下去。空難略一沉思,道:「十多年前,這空寂師弟曾見過一種奇怪的劍法。他當時不識得那種劍法,後來回到寺中與我空玄師兄談起,我師兄讓他將當時的情形說了一遍,然後就說那是獨孤九劍。」
解玉清道:「那人是什麼呢?」
空難道:「老衲不敢斷言此人定是瓦剌軍中的那人,或許除了他之外,另有人學得了獨孤九劍也說不定。」微微一頓,道:「這個人李施主也是認得。」
李建英「哦」了一聲,道:「大師說我也認得?」想了想,道:「我也確是覺得那人好像在哪裡見過。但就是想不起來。」
空難道:「那就確實無疑了。李施主可還記得當年俞仕康夫婦有一個兒子!」
李建英失聲道:「俞顥?」見空難點頭,沉吟道:「如此說來倒真有點像,不過我覺得不太可能吧!俞顥他怎麼會給瓦剌人做事呢。」
空難道:「許是我們想錯了也說不定。」
楊影楓曾聽歐力說起過俞仕康這個人,歐力既在瓦剌軍中,他又似乎和俞顥交好,不然他也不會為了知道張思羽現在還在世於否千里迢迢的從瓦剌到少林問楊影楓。想到此事,便道:「就是他,不會錯的。」
李建英道:「何以見得?當初少俠不也說是不認得他麼?」
楊影楓道:「我曾聽人說過俞仕康後人的一些事,,當時我不知道俞顥會使獨孤九劍,所以我才說不認識他。」
李建英道:「如果真是他的話,我去找他。」說著便要起身,楊影楓道:「你去找他幹什麼?一不小心給他殺了的話可就得不嘗失了。你要去就多帶些人去,打起來也不至於太吃虧。」
李建英道:「如果真是俞顥,他怎麼會殺我呢?我一個人去行了。」
解玉清首:「李大俠,我們此番便是商討如何對付瓦剌,現在怎能讓你一個人去呢?要去我們大家一起去。」
李建英首:「雖說俞顥在瓦剌軍中,但也說不定是他混進去刺探軍情的,如果我們一大幫子人去,說不定會曝露了他的身份。」
解玉清道:「他若真是投靠了瓦剌人呢?」
李建英道:「他若真是投靠了瓦剌人,我也是可以勸說他,實在不行我們再去討伐不晚。」
江楠道:「李前輩言之有理,若能拉過那樣一個高手來的話,那將會大大削弱瓦剌實力。不如這樣,我和影楓陪你一起去,要真有個事也好照應。防人之心不可無。」
李建英思索片刻,道:「也好。」
商議好後,三個便騎了馬直奔蘆溝橋邊的瓦剌軍營,到了軍營前也不停步,直衝了進去,一群瓦剌人過來攔截時被馬撞了個翻。李建英大聲叫道:「俞顥,你出來。」叫了幾聲,從帳篷中走出一個大漢了,提著一柄單刀,怒道:「那個王八蛋在此亂叫。」待看見楊影楓三人時,大聲道:「你們是什麼人?也擅闖軍營,來人,給我拿下。」話音一落便有一群瓦剌人衝了上來,端著長矛對準了三人。楊影楓道:「你當我們是三歲小孩?就這麼幾支破槍就想拿下我們。」抽出軟劍,刷地一聲斬下了對面幾條槍的槍頭。
那些瓦剌人一驚,嘰哩咕嚕的叫了一通,楊影楓聽不懂他們說的話,也就不去理支他們,對那大漢道:「你叫什麼名字,聽你口音你是廣東、福建那邊的人。」
那大漢道:「你小子到是有兩下子,怪不得連俞公子都稱讚你的劍法了得。」一揮手示意眾人先下去,又道:「上次放了你們,這次又來幹什麼?」
李建英道:「俞顥喲?哪他出來見我。」
那大漢喝道:「老頭,上次老子沒一刀砍下你的腦袋,你是不是活夠了?俞公子的名字也是你叫的?」
李建英冷冷道:「他又不是皇帝老子,有什麼叫不得?便是他爹我也敢叫。我不願跟你多說,我去叫俞顥出來我。」
那大漢道:「口氣不小,就是沒什麼真本事,哼手下敗將。不想死的便快些走,俞公子不讓我傷了你們。」
李建英道:「算他還有點良心。不過這手下敗將從何得來?莫不是在說你自己?」
那大漢道:「上若不是俞有意放你們走,老子早砍下你的腦袋了,哪還會有你今日來這兒大呼小叫。」
李建英罵道:「罵屁,就你也想傷得了老夫?純粹是放狗屁。」
那天晚上二人曾拆了幾招,但不多時便被俞顥叫停了下了,所以也不曾分了出勝負。那大漢硬要說李建英是他的手下敗將,李建英當然是不高興了。那大漢冷冷笑道:「要不再比比?」
李建英道:「比就比,怕你怎地?」江楠拉了他一下,道:「李前輩,不可。」李建英被江楠這麼一拉,也覺得剛才太魯莽,心下有些慚愧,說道:「你叫俞顥出來,我有事要找他。」
那大漢道:「不敢比吧?」
楊影楓道:「漢子,我們來不是打架的,否則也不會只帶三個人來了。萬一要真打起來,你們千百個人一齊撲將上來那還了得?」
那大漢道:「我鄧茂七,什麼漢子婆子,怪難聽。俞公子不在,你們找他有什麼事就能對我說吧。」
楊影楓道:「老鄧,不是我們不和你說,是怕你主不了事。俞顥去哪了,快回來早了?要不我們等他一會兒?不過話說回來,老鄧你也真是夠膽,俞顥不在這麼大的事你也敢告訴我們,你不想想就你們這幾個老弱殘兵能擋得住我們?」
鄧茂七長笑一聲,道:「楊影楓,你這是句實話。」看了江楠一眼,道:「這小子看起來也不是個善主,不過也不怕,我們軍中有六百個人,三百來對付你,三百來對付那小子。李老頭我來對付。嘿嘿,上次若不是俞公子不讓我傷他,他早就去見閻羅王了。」
李建英聽他叫自己李老頭,顯然是認得自己,俞顥不讓他傷了自己人,也就是說俞顥也還認得自己,出還顧及往日的情懷。道:「俞顥不在那我便等他回來。」
鄧茂七道:「你這老頭怎麼這麼知羞,快快離去罷了,否則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李建英冷冷地道:「俞顥不在?哼,怕是他不敢出來見我吧。」
鄧茂七呸了一聲,道:「你以為你是誰?俞公子是不想見你。」
李建英大笑一聲,道:「他不想見我,我卻偏要見他。」說罷從馬背上躍下,拔出刀來朝鄧茂七砍去,道:「先殺了你這條看門狗,看他出不出來。」
鄧茂七橫刀朝李建英砍去,李建英一刀杵地,登地一聲,鄧茂七硬砍上去,將李建英的刀硬是砍退了三尺來地,地上被劃了一道深深的印跡。江楠想要幫忙,楊影楓拉住他道:「再看看,老鄧這有伙挺狠的。」李建英將刀往起一挑,帶起一片泥土來,劃了個圈又向鄧茂七砍去。鄧茂七隻是硬接,兩刃相交登登直響,李建英不願與他硬拚,見他刀來便以巧招化解。
兩個人一人是至陽至剛,一人是陽中帶陰,只求破敵而不與敵相交。鄧茂七叫道:「李老頭,你躲躲閃閃算什麼英雄,有種的便憑實力決勝負。」李建英道:「猛劈猛砍只是樵夫而已,老夫不屑與你鬥力。」鄧茂七一刀將至,李建英側身一轉,單膝下地,斜刀向鄧茂七砍去,鄧茂七身子向後一傾,舉刀向下劈來。楊影楓道:「劈山救母,老鄧,你從哪偷學的華山刀法?」「劈山救母」在武林中極是普通,很多人都會這一招,雖然招式的名字相同,但招法卻是不同。鄧茂七駁這:「我劈的是武夷山不是華山,怎會是華山武功呢,你看清楚點再說。」
兩人拆了二十餘招,募然間有人鹹道:「老七,住手。」鄧茂七回守一刀,退了下來,說道:「俞公子,這李老頭太不識抬舉。」
俞顥沉道:「不得無禮。」李建英看了看來人,確是於少年時的俞顥十分相似,道:「俞顥。」
俞顥點了點頭,李建英道:「你還記得你爹麼?」俞顥先是一怔,隨即又點了點頭,李建英道:「你爹是一代大俠,不料你去來幫瓦剌人攻打我大明京師,你對得起你枉死的爹娘麼?」
俞顥低沉著聲音道:「他們確是枉死。」頓了頓,又道:「你們回去吧。」
李建英怒道:「你對得起他們麼?」
俞顥道:「我不曾過一個大明百姓。」
李建英道:「可你卻幫瓦剌人攻打大明,你沒殺過難道瓦剌人也沒殺過麼?」俞顥動了動嘴唇,想說些什麼但還是沒說出來。李建英見他不說話,只道他是心中有愧,和聲說道:「顥兒,你跟我回去,我們共同抵抗外敵,也不枉你爹娘的一世英名。」俞顥還是沒有說話,李建英道:「顥兒,你是不是有什麼苦衷?你這麼多年來都去哪了,怎麼會跑到瓦剌呢?」
俞顥道:「我這些年來一直便在瓦剌,大汗對我很好。」
李建英一怔,道:「你一直便在瓦剌?」他本以為俞顥是潛入瓦剌軍中刺探軍情,不料俞顥卻說他這些年來一直都在瓦剌。顫聲說道:「你……瓦剌人攻打大明,你為什麼還要幫他們?」
俞顥道:「瓦剌大軍即日便要到了,到時個也先放不放你們我就不知道了。」
李建英道:「顥兒,你想清楚,瓦剌人率軍來攻我京城,你不幫大明卻幫瓦剌人,你爹娘泉下有知他們會瞑目麼?」
俞顥道:「他們不會怪我的,我娘當年不也是因為反明才死的麼?」
李建英道:「可你娘她是漢人,瓦剌人是外族人,這怎能一樣!顥兒,你跟我回去。」
俞顥說道:「你不懂的。」
李建英大聲道:「你是鐵定了心要幫瓦剌人攻我京城了?」俞顥沒說話,李建英走到俞顥面前,緩緩說道:「你回不回去?」俞顥看了他一眼,隨將目光轉至它處,道:「你們回去吧,也先來了是……」李建英不待他說完一個巴掌便打到了俞顥臉上。鄧茂七怒道:「李老頭,你別得寸進尺。」俞顥示意他不要說話。繼道:「也先來了是不會放你們走的。」李建英伸手又是一巴掌。鄧茂七提起刀來怒吼一聲,朝李建英砍來,俞顥喝道:「老七,呆一邊去。」
鄧茂七大聲道:「俞公子,李老頭憑什麼打你」李建英看著俞顥,眼神中充滿了失望、沮喪各哀怨之情,淒然道:「我這兩巴掌是替你爹娘打你的。」說罷翻身上馬,對楊影楓、江楠說道:「走吧。」一夾馬肚先行奔回。楊影楓、江楠二人也緊隨其後奔回。楊影楓拍馬追上李建英,說道:「到底是老將出馬,一上來便給了他兩巴掌,他連話都不敢說一句,早知道這樣,我們也就不陪你來了。」
李建英「哼」了一聲,道:「他父母是我葬的,他若是敢還手,我一刀便宰了他了。」
楊影楓笑了笑,心想:「你要殺他,他會不還手?就那個鄧茂七便不會放過你。」道:「要是他率兵攻打京城你會怎麼辦?」
李建英道:「他若敢進犯京城,我便綁了他到他父母墳前,看他有什麼顏面對他他父母,有什麼顏面面對大明百姓和天下英雄!」
楊影楓道:「這有什麼沒顏面的,他爹娘說到底是朝廷害死的,我師父不過只是個幫兇,他借瓦剌之兵來報父母這仇也是說得過去。」
李建英道:「即便是要報仇,他也不該與瓦剌人勾結,這是民族大義。他若是像他母親那樣舉兵起義,推翻暴明,那是為天下百姓謀福,我是一千個支持他,可他卻去助外族侵我大明,這和秦檜投降金國有什麼區別?」
楊影楓心念一動,道:「老爺子,你說福建那邊的義軍是不是俞顥挑起的?」
李建英不假思索地道:「當然不是了,他從小在陝西長大,現在又在瓦剌人營中,福建與瓦剌相隔千里,怎麼會是他挑起的。」
楊影楓道:「可那個鄧茂七的口音卻是那邊的。你想福建那邊平時也不怎麼鬧事,可瓦剌人一有什麼動靜他們便鬧起來了,現在聽說又鬧得厲害了,朝廷是一頭要對付瓦剌,一頭又要防著福建,在這前後夾擊這下朝廷才沒有多少兵力的。」
李建英聽他這麼一說,也覺得有些道理,說道:「這倒是有可能,要不然朝廷怎麼會這麼久了還不知道起義之人是誰呢。」頓了一頓,道:「不管他那麼多了,明廷腐敗,誰造反我都支持,就是瓦剌人不支持。」
楊影楓道:「瓦剌人就怎麼了,中原人是人,瓦剌人也是人,只要能讓百姓過上好日子,便是後金人當了皇帝又有什麼不好?」
江楠道:「瓦剌人是外族,漢人怎麼能被外族人統治呢!」
楊影楓道:「南方苗人不是被漢人統治?漢人對他們來說不了是外族麼,這對他們來說不就不公平了?」
江楠道:「苗人在我大明境內居住當然得聽朝廷了,這有什麼不公平?」
楊影楓道:「你怎知那裡不是苗人的地方呢,難道千萬年前那裡便是大明的地方了?交趾國以前也是大明的地方,現在不也成了交趾人的地方了!」
江楠一時語塞,過了一會兒才道:「苗人可以被子漢人統治,但漢人卻不能被外族人統治,你忘了前朝蒙古將我漢人分人為第三、第四等之人了,那時漢人其實就是蒙古人的奴隸。」
李建英也道:「外言族人野蠻殘暴成性,不懂禮法,怎能佔我天朝上國之地,治我天朝上國之民?」
楊影楓道:「蒙古人不好,所以明太祖反元建明,大明不好,瓦剌人反明而另立他國有什麼不對?」
江楠道:「瓦剌人是外族,他們是不能統治漢人的,這是千百年來流傳下來的。」
楊影楓不以為然,道:「那也不見得,我覺得只要能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那就由誰來做皇帝也一樣了。唐朝李世民不也是鮮卑人麼,周文王也是西夷人,難道他們便不是外族了?北魏時候的孝文帝也是鮮卑人,江楠你是南方人也許不知道,他在山西做皇帝時對百姓很好,到現在百姓們也還說他的好呢!」
江楠道:「周文王是聖人,唐太宗是賢皇,這自然是不同了。」
楊影楓道:「瓦剌人也可以有聖人賢皇啊,在有都是生活在大地上的,只是說話風俗不同而已,為什麼非要分漢人瓦剌人呢?」
江楠道:「你這是胡攪蠻纏。」
李建英道:「楊公子,你說的也確實有理,可你想若是人被牛羊來統治會怎樣?」
楊影楓道:「那樣可就天下太平了,牛羊不會爭皇帝來做,更不會將人殺了來吃。再說瓦剌人也不是牛羊啊。」
李建英道:「可瓦剌人搶掠我人財物,侵佔我們的土地,還殘殺我們的百姓,他們是壞事做盡。」
楊影楓道:「怎麼說是侵佔我們的土地呢?人在大地上生活,土地便是生活在這裡的人所有。要說搶掠我人財物,殘殺我們的百姓,這自然是瓦剌人不對了。可漢朝時,漢人不也搶了匈奴人的財物麼,不也殘殺了匈奴人?還把人家趕到了漠北荒原之上,難道漢人便不可以殺,外族人便可以殺了?同樣是人為什麼我殺他便對,他殺我便不對了?」
江楠、李建英二人聽完楊影楓這番話,心中若有所感,沉默了一會兒,江楠道:「也許是你說的對,但我不審認為漢人不應該讓外族人來統治。究是誰對誰錯就讓別人去評判吧。」
楊影楓道:「讓誰去評判?讓贊成我的人來評判?他自然會說我對;讓贊成你的人來評判?他自然是認為你對了;讓認為我們倆都錯了的人來評判麼?他已經是認為我人都錯了,還怎麼評判;讓認為我人們倆都對的人來評判?他已經認為我們倆都對了,還怎麼評判。」
江楠隱約覺得他這番話不對,可哪裡不對卻又想不出來,便道:「那就沒對沒錯了。」
楊影楓道:「既然沒對沒錯那你為什麼要說瓦剌人打大明就是錯呢?」
江楠心想:「這若說這自然是不對了,他又會說出一套歪理來反駁我。」有一次楊影楓寫「智慧」二字之時誤將「智」字寫成了「知」,當時他還死不認錯,硬要說古代說「知」字便是通「智」。想到這些便道:「那你為什麼也要幫朝廷來抗擊瓦剌人呢?」
楊影楓道:「我不是幫朝廷,我是幫於伯伯。」
江楠笑道:「我也是幫於大人啊。」楊影楓笑了笑便不再說話。
過了一會兒,江楠忍不住問道:「影楓,你從哪來的那麼多歪理邪說呢?」楊影楓笑了笑沒說話。江楠道:「怎麼不說話了?」
楊影楓道:「既然你已經認定我的話是歪理邪說了,我還說什麼。」微微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有理就是有理,怎麼說是歪理呢。既然有理,又怎麼能說是邪說呢。」
江楠先是一怔,然後又笑道:「歪理,怪不得連於大人都不敢和你講道理呢。」
楊影楓道:「他若是有理自然是能講得過我了,有什麼敢與不敢的。」
江楠道:「你滿嘴歪理,誰講得過你,你若是生在古代,肯定能和蘇秦張儀辯一辯。當年諸葛亮曾舌戰群儒,你便來個詭辯縱橫,這也是千古絕唱呀。」
他與楊影楓相處時日已是不短,可楊影楓是個什麼樣人,卻是一無所知。先是平白無故和自己動起手來,後來又為樊忠之死要殺郭登,之後又當著于謙破口罵人。有時覺得他浪蕩不羈,有時雙覺得他睿智不凡。今日又說出這麼一番大道理來,若是不認識他的人聽了,必會以為他是大慈大悲的佛陀轉世呢,可誰又知道他殺起人來眼睛都不眨一下。平常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取笑儒生世俗,就好像世間一切都與他無關一樣。
三人回了京城,見城門緊閉,城頭上的兵士也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個個身皮兵甲,看來京城將領也已知道瓦剌大軍逼近的消息了。城上守將見楊影楓三人縱馬奔來,忙指揮守城兵士拉弓備箭對準三人。
楊影楓低聲罵道:「這幫混蛋,當我們是瓦剌人了,弓箭都用上了。」
江楠道:「瓦剌大軍不日將抵,朝廷當然得加強守衛了。」喊道:「城上是哪位將軍,請開城門讓我們入城。」
城上之人大聲道:「你們是什麼人,進城幹什麼?」
楊影楓心想:「這人是誰,怎麼從未見過?」道:「我們剛出城回來,進城當然是回家了。」
城上之人道:「你們出城幹什麼去了?」
楊影楓不耐煩地說道:「出城遊玩,快開門。」
城上有人識得楊影楓,和守城將說了幾句話,守城將點了點頭,問道:「城下之人可是於大人府上之人?」
楊影楓道:「是,快開門。」
過的一會兒,守門之人聽到上面傳令,忙將城門開啟讓三人進去。回到於府中,于謙正等楊影楓、江楠二人。一見他們回來便叫到書房。于謙道:「前方來報,瓦剌大軍不日將抵擋蘆溝橋,我已令各將領嚴守城門,你們也各自通知一下江湖好漢,叫他們不可擅自出城。」
楊影楓道:「要是他們不聽呢?」
于謙道:「現下裡情況緊急,如果有人出城,而此時瓦剌人又趁機攻打,你說是開城呢還是不開?開吧,瓦剌人便會藉機湧入城內,不開吧,他們便可能會無端喪命。」
楊影楓道:「這樣啊,妓院事就交給江楠辦了,那些江湖人士不聽我的。」
江楠道:「於大人放心,我會盡快通知他人們的。」
于謙道:「現在就去吧,要不這些人自恃武藝,不服朝廷教化,你不讓他出去,他卻偏要出去。說不准還會和守城的兵士鬧將起來。」
江楠想想也是,江湖中人向來便看不起朝廷中人,況且近年來常受瓦剌人欺侮,更是覺得朝廷中人腐敗不堪,此番來京抗敵也不過是民族大義,若說是為保江山社稷那保準沒幾個人會來。說道:「也是,那我現在就去告訴他們。」剛一轉身,迎面就有一個人跑來,道:「江少俠,不好了,解長老他們出城去找我們了。」
江楠一驚,真是怕什麼便來什麼,剛才還說不讓他們隨便出城,現在他們不但出城了,而且還是直奔瓦剌軍營,若是正好遇上瓦剌大軍前來,那可就出大亂子了。問道:「李前輩,他們什麼時候去的?」
李建英道:「我也不太清楚,我回去之後他們便都走了。後來空難大師見我回來了,問道:「怎麼是你一個回來,他們呢?」我當他是問你們,便答道:「他先回於府去了。」然後又將瓦剌大軍不日將抵之事告訴了空難,空難大同沉思了片刻之後,說道:「朝廷知不知道?」我說道:「楊公子和江少俠已經回去通知於大人了,我們剛回來時見城門緊閉,想是朝廷也已知道了。大師,解長老他們呢?是不是也告訴他們一聲?」空難大奇道:「解長老他們不是和你們一起回來的,他們不知道事?」我一聽,也奇怪了,便問道:「解長老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麼?怎麼會和我一起回來呢」
「空難大師道:「我剛才問你說他們呢,你不是說他們去了於府了麼?」我又說道:「我說的是楊公子和江少俠,並沒有說解長老他們呀!」空難大師一驚,說道:「你們去了之後,我們便一直在怡然居等你們回來,等了好久也不見你們回來,還道是你們遇上了麻煩,解長老他們便要去尋你們,眾人也要一起去,順便滅了那群瓦剌先頭。然後他們又召集了些人便去蘆溝橋找你們了,讓老衲留下防止他變。」我問道:「我們沒見他們呀,他們是走哪條路去的?」空難大師也有些奇怪了,如果他們真去了蘆溝橋,那麼兩方必定會遇上,可我們卻連個人影都沒見著。江少俠,你說這怪不怪?」
江楠沉吟道:「他們會不會是從另一條路去的!必竟是那麼多人,走大路容易被發現。」
李建英道:「我和空難大師也是如此想法。可江少俠,正因為如此才是大事不妙呀,他們不知道我們已經回來了,率眾趕至蘆溝橋,萬一遇上瓦剌大軍那可如何是好!」
江楠想了想,道:「他們帶了多少人?」
李建英道:「大概有一百多人吧,這些人若是與俞顥他們相交尚不自危,可如如瓦剌大國趕至,那就……」
楊影楓道:「眼下情況是不可能出兵救他們去了,如果冒然出兵,出少了不中用,出多了京師便成了空城,瓦剌人若是此時攻城後果將是不堪設想,而且我軍出城也就失去了地利,這將是大大的不利。」于謙聽到這裡讚賞地點了點頭。楊影楓繼道:「唯今之計,只有召集武林豪傑前去解救,而且這些人還都得是高手,否則不但救不了他們連自己也會搭進去。」
江楠道:「可那來的那麼多武林高手,僅憑幾個武林高手又怎救得了那麼多人呢?」
楊影楓眼神一暗,茫然道:「救得幾人是幾人,再說他們也不一定遇到了瓦剌大軍。」頓了一頓,道:「空難大師不能去。」
江楠本認為空難是少林空字輩高僧,武功自然不弱,所以也就把他算到出師之列中了,聽楊影楓說空難不能去,愕然問道:「為什麼?」
楊影楓道:「京城中解長老和空難大師威信最高,現在解長老在城外,如果空難大師也去了的話,誰來統領武林群雄?」
江楠想想也是,道:「那好,空難大師便在城中,這就走吧。」
楊影楓眼神之中忽然有束光芒閃過,然後堅定地說道:「我不去,你們去吧。」
江楠不解地問道:「為什麼?」
楊影楓沉默片刻,道:「我不想去。」
江楠看著楊影楓的眼神,想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什麼,看了一會兒,什麼也沒看到,只看到了一雙目光渙散的眼神他又一次迷惑了,只因為不想去便不去了。
李建英聽楊影楓說他不去,心裡產生了一絲的厭惡感,朗聲道:「江少俠,事不宜遲。楊公子既不願為武林同道以身犯險,咱們也不必強求。」言下之意自是怪楊影楓不顧江湖道義而貪生怕死。楊影楓笑了笑,道:「隨你怎麼說,反正我從來沒說過我也是武林中人。」
江楠無奈的看了楊影楓一眼,歎了一口氣轉身與李建英便出去了。于謙也對楊影楓此舉頗為不解,江湖中人向來是以義氣為先,若是為了貪生怕死而不顧武林道義,必會為武林中人所恥,而楊影楓為何卻敢冒天下之大不韙不去相助眾人。說道:「楓兒,你為什麼不能和江楠去?我相信你絕不是怕死之人。」
楊影楓道:「於伯伯看我像怕被人恥笑之人麼?」
于謙怔了一怔,不知他這麼說是什麼意思。楊影楓見于謙不說話,微微一笑,道:「我不想去。」
于謙道:「為什麼?」
楊影楓道:「不想。」
于謙道:「為什麼不想去?」
楊影楓靜天靜靜地不說一句話,于謙也靜靜地等待著他的回答,過了好一會兒才,楊影楓緩緩說道:「我為什麼要冒著自己的生命危險去救一些不相干的人?」
于謙不料他什麼這麼回答,說道:「話不能這樣說,我也不是說你不該去,也不是說你一定就得去。但從武林道義上來講,你不去的話也有些說不過去。」
楊影楓道:「我又不是武林中人,管他什麼武林道義幹什麼?」頓了頓,又道:「什麼是武林道義?除強扶弱,懲惡揚善?還是行俠仗義?我師父是個殺手,你說我師父是好人還是壞人?別人給他錢,他便依言去殺某人。如果有人想殺於伯伯,只要他付得起錢,我師父也照樣會殺了你,你說我師父是不是個好人?」
于謙不知如何來回答,若以常理來說他自然是壞人了,但若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他也並不是一個壞人,只是一個沒有善惡之分的人。楊影楓見于謙不說話,又道:「武林中人人視他為害,但只須很少人敢為被我師父所殺之人抱不平。不是其他人不想而是他們不敢。當年我師娘一個人帶著我到處流浪乞食,有哪位大俠救助過我師娘?遇上好心點的給幾兩銀子而已,後是我師父,被人稱為大奸大惡的一個殺手救了我師娘。全天下的人都怕我師父,都說我師父是壞人,或說他亦正亦邪行事無常,可在我與師娘眼中師父卻是全天下最大的好人。武林道義!這便是武林道義。「今人見孺子入井,皆有怵惕惻隱之心」。於伯伯,你知道這句話怎麼講麼?」
這句話是儒家來證明人之初性本善時舉的一個例子,于謙熟讀詩書自然知道這句話了,說道:「這句話是說,一個人見到另一個人遇到危險之時,他不由自主的便會為那個遇險之人擔心。」
楊影楓道:「你說的是惻隱之心,怵惕之心又怎麼講呢?見到另一個人遇險之時,他為什麼會有怵惕之心?怵惕是害怕的意思,別人遇險他怕什麼?他會害怕是因為他反那個人當作了自己,後來才發現那個不是自己。既然不是自己,那麼自己也就不會有危險了,在認定自己安全之後他才會產生惻隱之心。所以才會將說是怵惕惻隱,而不說是惻隱怵惕,這麼看來儒家聖賢當也有不太虛偽的人了。試想,如果兩個人同時掉到井裡面,那個人還會生出惻隱之心麼?恐怕就只剩下怵惕之心了吧。」
于謙心想:「這到是也有道理,可這與武林道義有什麼關係呢?」楊影楓也從于謙臉上看出了他的疑問,笑了笑,道:「這便是武林道義與江湖義氣。於伯伯,你也許不懂我說這些話的意思,正因為你不懂,怕以你才會為朱祁鈺操勞。」
于謙不不願於他談及朝廷之事,怕說到某處又會引起爭執,便道:「你總是能挑出儒家的毛病來,你這些話若是讓潛心修儒的人聽到,他非和你大吵一架。」
楊影楓道:「儒生們就是虛偽無能,如果孔孟荀朱真沒有錯的話,別人怎能從中挑出毛病來呢?就比如於伯伯你發明了個水車,用這個水車來灌溉田地既省力又快捷,可那幫儒生偏要說你這是奇技淫巧,他們為什麼要這樣說?忌妒。就說孔丘吧,周朝那些個禮儀都廢棄多少年了,他卻偏要復禮,復了禮又能如何?還不如想點實事為百姓謀福呢!一戶人家日子本來就已經很苦了,可如果他家裡有人死了,就得花費大量的錢財來舉辦喪禮,如果不這樣的話,那幫儒生們便會嘲罵你。這對活著的人有什麼好處呢?」
于謙哈哈笑道:「你呀,就是專門和孔夫子作對。我問你,李聘不也說過「絕巧棄利,盜賊無有」這樣的話麼?這不也是不讓人們運用各種技巧麼。」
楊影楓道:「儒家是詆毀新的東西,他們只要求別人好好的克己復禮民,這才是正道,而其它便都是歪門斜道了。李耳說絕巧棄利是讓人們摒棄一切慾望,這樣就誰也不會搶奪誰,誰也不什麼殺害誰了。兩人雖然都是反對發明創造,實際上卻是不一樣。一個是由妒生厭,一個是勸說世人。」
于謙道:「那麼你對兵家有什麼看法?」
楊影楓道:「兵家我不太懂,所以我也就說不出什麼了。不過我對那句「兵者,詭道也」到是插讚賞的。兵者如此,武者何嘗不是如此呢?世間一切又何嘗不是詭者勝呢!所以李耳才說要「絕聖棄知」」
于謙道:「也不能真如此,李聘的思想太消極,如果世人真如他的說法生活,那麼人們至今還生活在愚昧無知的時候呢。身無衣物,行無車馬。」
楊影楓道:「什麼是愚昧?現在麼?為什麼一定要穿衣服,為什麼一定要有車馬?正因為有了這些,人們才會產生各種慾望,然後為了這些慾望傷身勞心,甚至擾亂世間。」頓了一頓,又問道:「於伯伯,你知道你下棋為什麼總下不贏我麼?」
于謙道:「那是因為你棋藝比我高,所以我當然就下不過你了。」
楊影楓道:「是因為你一開始便想贏我,所以你就用各種方式來佔地,吃子,想盡方法來抑制我,因為你不想輸,所以你才會輸。」
于謙道:「下棋本來便是要有輸贏,誰不想贏?難道我一開始便應該想著如何才能輸?」
楊影楓道:「所以你會輸。」
于謙笑道:「楓兒,你這是在和我打啞謎還是講禪呢?我怎麼越聽越糊塗了。」
楊影楓道:「「道可道,非常道」。李耳既然悟得了道,那他為什麼不傳與世人?孔丘當年也曾於李耳交談,他為什麼沒有悟得道?莊周雖有弟子,但卻不名於世,難道是莊周不懂道麼?道便和佛學一般,是全天下最具有智慧的學說,如果佛也可以說出來的話,那麼全天下便都是佛主了。道只能以心來領悟,而不能口授。」
于謙道:「我聽你這話怎麼這麼玄呢?」
楊影楓笑道:「玄學麼,當然要玄了。」
于謙怔了一怔,隨即笑道:「玄學果然是玄!」話雖如此說,但楊影楓的一番話卻已在他心裡紮下了根,他心中隱約也覺得有所悟解,但悟到了什麼?想想卻又什麼也沒悟到。」
楚蝶冰進來見楊影楓在,說道:「果然在這兒,我說了麼,下人明明說你們回來了,可等了老半天就是不見你們的人影。我一想你們便是跑我爹這兒來了。」四周看了看,沒見江楠,又問道:「江楠呢,你們沒一起回來?」
楊影楓道:「他去救人了。」
楚蝶冰「哦」了一聲,馬上又問道:「救人!救誰?」
楊影楓道:「解長老他們。」
楚蝶冰知道解長老武功高強,平常只有他救人的份,江楠怎麼會去救他呢?奇道:「解長老怎麼了?」楊影楓便將剛才李建英所說之事簡單說了一下,楚蝶冰聽後也怪楊影楓救人。她自小受恆山派慈因師太教授,武林道義便是慈因教她的第一條,而楊影楓對這些卻是毫不在乎,若無其事地道:「他們要去便去,我不攔著他們。可我不想去,他們也不能硬逼我去呀。」
楚蝶冰道:「可人家解長老他們是為救你們才去的,現在人家有危險了,你倒不去了,你這樣做不是貪生怕死麼?」
楊影楓道:「我當然怕死了,難道你不怕?」
楚蝶冰妖聲道:「爹,你看他,真是個小人,不顧道義,貪生怕死。」
于謙笑道:「你不也沒去麼!我不也沒去。」
楚蝶冰道:「我是不知道,我若知道的話那就一定會去,不像某些人,知道都不去。」
楊影楓道:「於伯伯,她說你明知道他不去,言下之意便是說你也和我一樣是貪生怕死,是小人。」
楚蝶冰唾道:「我是說你呢,我爹又不是武林中人,他當然可以不去了。」
楊影楓道:「我也不是武林中人,我什麼時候說過我是武林中人了?我只是一個小百姓,武林中的是是非非與我無關。」
楚蝶冰心想:「你明明會武功怎麼說你不是武林中人?可我若是這樣說,他必會說於伯伯也會武功,那麼於伯伯也是武林中人了!」再想想,楊影楓平時到也真沒說過自己是武林中人,也從不以俠義自居,江湖上的事他也很少參與。這樣看來要說他是武林中人到不真有些牽強。道:「你就是個無賴。」
楊影楓笑道:「無賴就無賴,由你說,反正我不覺得我這麼做有什麼不對。」
楚蝶冰道:「我還從沒見過做錯了事還這麼理直氣壯的人呢,今天總算是見到了,楊影楓你就是這種人。」
楊影楓道:「理直氣當然就壯了,只有於虧才會心虛。既然理直便是有理,有理怎會有錯,你這不是強詞奪理麼!」
楚蝶冰道:「歪理,你就一小人。」
楊影楓道:「我當然是小人了,於伯伯才是大人呢。」
楚蝶冰無奈地笑了幾聲,道:「你有理,天下間的理都在你這兒呢,見死不救也是你有理對吧!你整個就一理部尚書。」
楊影楓道:「本尚書什麼時候見死不救了?在恆山之時我沒救過你?在少林之時好像也是我救的你吧?救人要分輕重,我犯不著為一個非親非故的人去捨命相救。我又不是佛主,對了,佛主不也說定數麼,他們命中注定得死,那麼你便是去幾千幾萬個人也是沒用,他們命中注定不該死的話,那便是割了腦袋也會再長出一個。這一切皆是定數,改變不了的」又自言自語道:「哎呀,佛主真是厲害,我剛剛還說佛學和道家之學是全天下最厲害的學說呢,果然如此,這麼複雜的事情,佛主兩個字便說明白了。」
楚蝶冰忍不住笑道:「佛主若聽到了你這番話,定會被你氣死的。」
楊影楓道:「佛主早已不在三界之內,游出五行之外了,他老人家無慾無念,四大皆空六根清靜,怎會生氣,又怎麼死呢?冰冰,你的佛學還是不夠呀,回去再跟慈因師太多學兩年吧。」然後坐在椅子上閉住眼睛,輕輕一揮手,緩緩說道:「去吧!」
楚蝶冰笑罵道:「你這麼敬佩佛主,那你去死吧,死了便可以見到佛主了。」
楊影楓心道:「我死了你不就成寡婦了!」楚蝶冰見他神情似笑非笑,馬上便猜到了他心中所想,見楊影楓嘴唇微動,怕他說了出來,忙道:「今天天氣不錯,是吧?」
于謙一怔,心想:「冰冰這是怎麼了,好好的說天氣幹什麼?」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楚蝶冰,楊影楓笑道:「冰冰,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我只是想說去看看江楠他們回來了沒有,你幹什麼不讓我說呢?」
楚蝶冰知道自己剛才真是誤會了,又好好的說了那麼一句不相干的話,不禁尷尬不已民,說道:「我誤會什麼?我是說今天天氣不錯,不如咱們去郊外玩吧。」
知女莫若父,于謙也猜到了什麼,不想讓楚蝶冰過於尷尬,便裝作不知道,責道:「我不是說了不許隨便出城麼!」
楚蝶冰說去郊外不過是掩飾剛才的尷尬,于謙這麼說也是給了她個台階下,吐了一下舌頭,道:「我忘了,呵呵,不去了不去了。楊影楓,你不是要去看江楠回來了沒,走吧,我陪你一塊兒去。」
于謙道:「去看看也好,順便也察看一下城樓的防備如何。」
楚蝶冰道:「等我一下,我叫小薇和秦夢去,她倆還在屋裡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