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因自語道:「無端端地瓦剌人怎麼會突然襲來呢?」
那人道:「聽說是皇上要把公主嫁給也先,可後來瓦剌去京城送聘禮的時候,皇上卻說從來沒這事。瓦剌也先知道後大為惱火,認為是皇上是戲弄與他。所以他便攻來了,說是要打進就城活捉皇上呢。」
另一人道:「那瓦剌人也真是凶殘,見東西就搶,見人就殺,就連剛滿月的嬰兒也不過。聽說他們還有吃人肉呢!」
慈因道:「你們的從輕都是一此刀劍傷,不礙事的。我已經給你們上了藥了,多幾天就沒事了,你們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
那些人又是千恩萬謝了一番這才離去。江楠道:「師太,我想去城外看看瓦剌人有什麼動靜。」
慈因道:「你一個人去恐怕不妥吧,還是先去官府看看他們計劃如何收留這些百姓吧。」
江楠道:「官府的人要是有辦法的話他們早就派人來救治這些百姓了,還用得著我們這些武林人士來做這事。」又對楊影楓道:「影楓,我們出城去看看瓦剌人有什麼動靜,順便帶回幾顆瓦剌人頭回來餵狗。」
楊影楓道:「那些事是朝廷的事,我們就不要插手了吧。」
江楠道為:「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現在瓦剌人都打到我們城下了,你怎麼還這樣呢?再說我們行俠仗義之人講的便是為國為民,豈能貪生怕死?」他一番話說的慷慨激昴,恆眾人無不讚服於他。楊影楓卻絲毫不為江楠所言動。說道:「我又不是什麼大俠,頂多也就是個大盜,這種為國為民的事可輪不到我頭上。?」他這般推脫不去,不但恆山眾人有點不解之意,就連楚蝶冰也覺得他太貪生怕死了,說道:「楊影楓你平日裡不是挺威風的麼?怎麼一聽瓦剌人就嚇破膽了!」
楊影楓道:「我只是不想去白白送死,江楠,你也別去了。等到他們打進來你再去殺敵也不遲呀。」
江楠見他如此推脫,心中不悅,說道:「你不想去便不用去了,我獨自一人去又有何俱。」
周筱薇心念一動,叫道:「江楠,等一下。」又道:「師兄,你過來一下,我有話要對你說。」楊影楓依言走過去,周筱薇低聲說道:「師兄,你要再這樣推不配做於大人的女婿了。」她這一句話正中楊影楓的要害,楊影楓也是知道她是在激自己,說道:「你激我是不是?」
周筱薇見楊影楓識破了自己的計謀,以為他還是不肯去,剛要說話,被楊影楓搶道:「既然你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我若再不去的話,那可真不配做於大人的女婿了。」
周筱薇本來是悄聲對他說的,不料他自己卻大聲說了出來,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向楚蝶冰看去,見她羞的滿臉通紅,恆山派眾人也是頗為尷尬。
楊影楓也意識到自己剛才一時失言,忙引開話題道:「江楠,我也去我們是好朋友,我怎麼會讓你一個人去冒險呢?」
江楠喜道:「這也是好男兒大丈夫。」又低聲道:「你重色輕友。」
楊影楓道:「孔夫子說過-食色性也-,這怪不得我。」又大聲道:「冰冰,我去看看就回來了,你不用擔心我。」
楚蝶冰哪裡還敢說話,只站在那兒低頭玩弄衣襟。周筱薇道:「我們走吧。」
楊影楓瞪大了眼,道:「我們?」
楚蝶冰見周筱薇也要去,說道:「我也去。」
楊影楓道:「你們不能去。」
楚蝶冰和周筱薇二人異口同聲道:「為什麼?」
慈因道:「你二人武功不及他二人,若要一起去了,他們還得分神來照顧你們,這樣就更危險了。再說去的人多也容易被發現。」
楊影楓道:「師太說的對,你們就好好呆在恆山等我們回來就行了。」
楚蝶冰二人想想覺得也是,便不再要與他們同去,只說讓他們小心點。楊影楓與江楠買了兩匹快馬向大同城奔去,到了城門口見城站緊閉,守城的兵士站在那兒打瞌睡。江楠罵道:「都有這時候了還只顧睡覺,一群飯桶。」二人到了城門下叫那幾個守城兵士開站,那兵士打了打精神,道:「上頭有令,不得隨便開啟城門,以防瓦剌人趁機攻城。」
江楠道:「我們出城有要緊事,只開一下,瓦剌人不會那麼快就攻來的。」
那兵士道:「別人都往城裡頭跑,你們倒好,不怕死的往城外跑,莫不是瓦剌人的奸細吧?」
江楠怒道:「你這看門狗,你才是瓦剌人的奸細。」
那兵士也怒道:「你不是奸細?老子說你是你就是,識相的就滾遠一點,小心老子把你當奸細關進大牢。」
江楠剛想要動手,被楊影楓拉住,說道「我二人是奉大同守將之命出城去辦公事,若是耽誤了你們擔當得起?」
那兵士道:「什麼狗屁公事?有郭大人的令牌麼?」
楊影楓掏出四片金葉子來,說道:「認得出這個麼?」
那四個兵士馬上便換了一副笑臉,拚命的點著頭,道:「認得認得,是金子。」
楊影楓道:「瞎了你們的狗眼,這是金子麼?這是郭大人的令牌。」
那四個兵士道:「對對對對,是郭大人的令牌。」
楊影楓道:「一人一片,快開門吧。」
那四人接了金葉子趕緊打開城門讓楊影楓和江楠二人出城,還一個勁地道:「慢走。」
「二位爺,早點回來」
出了城門,楊影楓道:「看到了吧,對付這種人不能用打罵,金子最好使了。」
江楠道:「剛才若不是拉住我,我給他們一人一個耳光。」
楊影楓道:「你要真打他們一人一耳光,城頭上的那些官兵馬上便下來了。這幫官兵打瓦剌人沒事,可打起自己來人,本事大著呢。」
江楠感歎道:「大明遲早會毀在他們這這種兵士手中。想太祖當年驅逐蒙古韃子,橫掃漠北,那是多麼的壯偉,可如今卻瓦剌人都打到城下而毫無辦法。」
一路上十室九空,路旁躺滿了死屍,有老人,有小孩,也有婦女,有的婦女身上還是衣衫不整,裸露著身體。還有的是被子人割去了腦袋,甚至還有未滿月的嬰兒。遍野橫屍,慘不忍睹,走了十餘里路,竟看不到一個活人。江楠看著這些景象,手上不由的加勁,馬背被他抓的生疼,忽然抬起前蹄嘶嘯了起來。楊影楓道:「你惱恨瓦剌人也把拿馬兒出氣,馬兒又沒惹你。」
江楠道:「你看看這些被瓦剌人殘的百姓,他們都是一些普通的百姓又非官兵,瓦剌人怎麼能如此殘殺他們!難道瓦剌人就不是爹娘生的?」
楊影楓道:「是不是爹娘生的一會兒抓來問問不就行了。」
江楠一字一字的說道:「抓一個殺一個。」
楊影楓道:「要殺你殺,我可不亂殺人了,我答應過冰冰的。」
江楠道:「殺人也分好人壞人,如果是好人自然不該殺了。但如果是壞人,你不殺他,就會有更多的好人受到他的傷害。怎能一概而論,說不殺人就什麼人也不殺了!」
楊影楓笑道:「我和你開玩笑呢?」
江楠道理:「你還能笑得出來。你看看這些被子瓦剌人殘害的百姓,你還能笑得出來麼?」
楊影楓心想:「這些人我又不認識,他們死了我就不能笑了?當年明太祖起兵反元時也不知道殺了多少蒙古百姓,那時誰又為他們傷心了?難道中原的百姓便是百姓,蒙古的百姓便不是百姓?」
江楠見楊影楓在那兒擠眉弄眼的不知道在幹什麼,問道:「你在幹什麼?」
楊影楓道:「我在為死去的這些百姓擠眼淚呢,要不你又要說我了。」
江楠見他一副怪裡怪氣的樣子,又聽他這麼一說,也被他給逗樂了。說道:「我怎麼說你呢,你這人除死無大事,我就從來沒見你不開心過。」
楊影楓道:「你和我在一起才幾天?還從來呢,我還從來沒見過你尿床的時候呢。」
江楠想想也是,自從第一次見了他之,便是足半年沒有再見到過他了。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楊影楓以為他是在笑剛才自己說的那句話。說道:「你笑什麼?是不是想起你小時候尿床的日子了!」
江楠道:「我跟你說件事,保證你笑不出來。」
楊影楓道:「什麼事?」
江楠道:「上次我在一個小偷家裡見了一件怪事,那個小偷每次偷了東西之後他都會朝一個靈位焚香磕頭,還要禱念幾句話。」
楊影楓道:「這有什麼奇怪的,和尚拜佛主,道士拜各路神仙,土匪拜關公,小偷自然也得找出個神仙來拜一下了,好保佑他不要被捉住。」
江楠道:「當時我就奇怪了,心中也是你那般想法,可我卻不知這小偷是拜年哪路神仙,一進好奇就朝那個靈位看了一眼。這一看之下可嚇了我一跳,你猜上面寫著什麼?」
楊影楓道:「什麼?」
江楠道:「上面寫著:祖師爺盜帥楊影楓之靈位。」
楊影楓瞪大了眼,怔了半天才道:「不是你瞎編的來消遣我的吧?要不你好好的去小偷家裡幹什麼?」
江楠道:「這事千真萬確,好壞個小偷就是偷他我的東西我才去找他的,不信你去問小薇,當時她也在。她以為你死了,還說要給你燒點紙錢呢。後來我捉住了那個小偷一問之下才知道,原來他根本就不認識你,他只是見別人供著你所以他也就供上了,後為我又問他別人是誰,他說天下干他們這行的無論是小偷還是大盜,家裡都會供著你的靈位。」
楊影楓乾笑了幾聲,道:「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啊。不知不覺中我就有了這麼多的徒子徒孫。呵呵,還給我立了長生位,他們就沒想過要給我建個生祠什麼的?」
江楠道怔了一怔,隨即笑道:「你還真不羞。有了長生位還想要生祠,有了生祠還想做神仙,做了神仙還想當玉皇大帝。真是貪婪。」
行至瓦剌軍營不遠去,江楠勒住了馬,道:「前面就瓦剌軍營了,先把馬拴在這分頭走,然後再回到這兒來碰頭。」
楊影楓道:「嗯,那你小心點兒。」
二人拴了馬便各向一方走去。軍營陣地之中時有人巡守,楊影楓避過巡守兵士來到一座帳篷處,想透過帳篷聽聽裡面的人說話,裡面有一群人嘰哩咕嚕地不知道在說些什麼,一句也聽不懂。找了個縫隙朝裡面看了看,見一群瓦剌人正在喝酒,個個都是十分彪悍,吃肉的時候也不有筷子,就直接用手抓。楊影楓心想:「這些瓦剌人果然是蠻夷,吃東西不用筷子。」又轉了一處,向裡面看去,也是如此,都是一群小兵,沒見到一個將軍樣子的。想抓一個瓦剌人來問問,可一想,又聽不懂瓦剌話,問了也是白問,鬧不好還會驚動了其它人,營中這麼多瓦剌人要是都撲過來,便是有三頭六臂也是擋不住啊。
忽然聽到身後有腳步身傳來,楊影楓回頭一看,是一個喝得酒醉酗酗的瓦剌兵士,那兵士見有人在帳外行事,又見他身著漢服,心中一驚,剛要叫喊楊影楓便點了他的穴道,然後對那瓦剌人說道:「老兄,你不要怪我,我也是怕你叫喊出來將你們的人都引了過來,所以才點了你的穴。不過沒事,你只是暫時不能動彈,死不了的。」那瓦剌人眨了眨眼,楊影楓又道:「你說什麼?你聽不懂我的話!那你怎麼不早說,浪費我的口水。」又點了他的昏睡穴,道:「你還是美美的睡上一覺吧,要不一會兒有人見你這兒不動彈,還不得大叫有刺客。」
楊影楓回顧了四週一下,心想:「反正也是找不到他們大將的房子,與其在這兒呆著,不如先回去。」又一想:「不太好吧,江楠還在營中,我一個人走了,他若是遇上什麼麻煩怎麼辦?還是先去找他吧。」在營中繞了半天也沒見到江楠的蹤影,倒是見到一個比其它帳篷要大的一頂帳,門前還有十來個人守著。楊影楓心想:「這裡面說不定有什麼大官。」
繞到帳後聽裡面的動靜,只聽得裡面有幾個女人發出淫蕩的笑聲,還有一個粗獷的男人聲音。楊影楓暗罵瓦剌人禽獸,大白天竟然做這種事,同時他也認定了這是一個當官的。繞到前面把守的兵士的背後點了他們的穴道,掀開帳門便進了去,那個瓦剌人正左擁右抱的與兩個女人喝酒,見楊影楓進來怒罵道:「你是什麼人,進來時怎麼不通報,滾出去。」
楊影楓雖然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可看他的表情知道他很生氣,說道:「你是什麼官敢對我如此說話?」瓦剌軍中有不少漢人,而且這些漢人都會武功,在軍中的地位也不低。那瓦剌人見楊影楓敢如此與他說話,心下倒有些懼意了,以為楊影楓有什麼大來頭,前些日子就有一名百夫長言語上得罪了一個漢人,被也先打了一百軍棍。忙用生硬的漢語說道:「我是百夫長,叫做那兒科,先生是什麼人?」
楊影楓心想:「百夫長是什麼官?難道是和縣令一樣?」說道:「我是楊影楓。」
那兒科沒聽過楊影楓,但也不敢輕易得罪他,試探著問道:「先生是從哪裡來的?有什麼事情麼?」
楊影楓沒理會他,走到桌前看著那兩個女人,問道:「她們是你老婆?」
那兒科道:「她們是我的僕人。先生是從哪位先生那兒來的?」
楊影楓心想:「這瓦剌人也說繞口令!」想了想才明白他是在問自己是誰的手下。說道:「從愚先生那兒來的。」他說愚先生是說愚弄他的意思。那兒科卻是不知,還以為他是從俞顥那兒來的呢。心中暗暗慶幸剛才沒有什麼言語得罪與他,要不然給也先知道了可了不得。說道:「原來是俞先生那兒來的,先生請坐,我剛才沒認出先生來,先生可不要怪我啊。」
楊影楓心想:「難道他們這兒還真有姓愚的人?」那兒科又道:「先生來我這兒有什麼要緊的大事麼?」
楊影楓道:「當然有了,要不然來找你幹什麼?」
那兒科道:「先生找我有什麼事?」
楊影楓道:「殺你。」說罷點了那兩個女人的穴道,抽出劍來一劍刺穿了那兒科的喉嚨。那兩個女人見楊影楓殺了那兒科,嚇得想叫叫不出來,眼神中充滿驚恐和哀求的神色。楊影楓看了她們一眼,擦了劍上的血跡便出去了。
剛出來便聽到有人叫喊,一群人都朝東跑去,楊影楓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只怕是江楠被發現,也向東奔去,那些瓦剌人都在一處大帳篷處停了下來,帳篷被人點燃了,想必裡面是一些軍糧之類的東西。
楊影楓找了半天也沒發現江楠的身影,見有個瓦剌人在一旁指揮,上前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那指揮道:「有人放火燒糧,不過先生放心,一會兒就能滅掉火了。」
楊影楓道:「放火的人喲。」
那指揮道:「向南逃了,先生放心,已經有人去追趕,他們逃不了的。」
楊影楓扭頭便向南奔去,那指揮以為他是去追擊放火之人,大聲道:「先生小心點,那三人都很厲害。」
楊影楓隱約聽到後面那人叫喊,至於說的是什麼卻沒聽清楚。奔出十餘里地,見前面有一群人在打鬥,奔到前面見人群之中有兩個人赤手空拳正在拚鬥,圍攻他二人的有瓦剌人,也有中原人,外圍東倒西歪的倒著二、三十具屍體,其中大部分都是瓦剌兵士,再向那被圍的二人看去,其中一人便是田柏,另一人卻不認識,見他打的是形意拳。形意拳在山西、河北兩地頗為盛行,此門中的高手也為數不少,所以並不能從拳法套路中認出那人的身份。
另一邊有五個人組成一個陣法圍住江楠,江楠雖暫無性命之憂,卻也是衝不出陣來。佈陣之人正是上次恆山尋事的范長征和白志強,其餘三人以前不曾見過。楊影楓喝道:「范長征,白志強上次饒你性命,你卻來幫瓦剌打自己人!」范長征心中一驚,歐力自從上次比劍輸與楊影楓之後便告訴過他們,如果遇到楊影楓不要與他交手,更不要想用五行八卦陣來困他。范長征問他為什麼,歐力只說五行陣困不住他,其它的什麼也沒說。
此時忽然見到楊影楓,撤陣又撤不了,不撤吧,歐力的話語就在耳邊。白志強也知道范長征心中所想,道:「老范,此時撤陣怕是不妥。」范長征點了點頭,決定死守陣法,大聲說道:「楊少俠,得罪了。大家把好陣法,不可亂了腳步。」楊影楓見范長征不理會自己,說道:「江楠,一刀一個砍了這幾個小丑。」江楠道:「這幾個傢伙的陣法厲害的緊,不好破。你先去幫田大俠他們,我暫時沒事。」楊影楓道:「什麼狗屁陣法,我來看看。」看了一會兒,見范長征五人各守金、木、水、火、土一方將江楠困在陣中,腳下踏著六十四卦方位,變化有序,一時也琢磨不透陣中緊要。但見他們五人只能困住江楠卻是傷他不得,說道:「江楠,我一會兒再來幫你對付這個狗屁五行陣。」
田柏與另一人被子眾多江湖好手與瓦剌人圍攻,此時已是傷痕纍纍。楊影楓提劍加入戰圈不多時便刺死了十多個瓦剌兵士,余見楊影楓厲害,將主力都放到了楊影楓身上,田柏道:「楊影楓,這些人都是瓦剌走狗,不用對他們手下留情。」楊影楓笑道:「田大俠,你什麼時候聽說過我手下留情呢。」田柏道:「那到也是。」楊影楓道:「田大俠,你什麼時候當了官兵了,怎麼跑到瓦剌軍中來打仗了?」田柏道:「少俠說笑了。」田柏一直認為楊影楓行事古怪,可到也不是什麼壞人,所以只叫他「楊影楓」,近來又聽說楊影楓助少林退了強敵,心中對他的看法也就改變了不少,是以才改口叫他「楊少俠。」
那些個瓦剌兵士都是一些身強力壯的民伕,怎麼及楊影楓三人這等武林高手,不一會兒便已傷亡無人了,只剩下十幾個江湖人士。使形意拳那人邊戰邊道:「楊影楓,不可讓他們連結成陣,否則便麻煩了。」那些人知道對方是楊影楓哪裡還敢結陣,就是想結也是結不成了,使形意拳那人雙拳生風,忽的一招「半步崩拳」打在一人胸口,那人大叫一聲,吐了一口鮮血便死了過去。
楊影楓讚道:「好拳法,不知是形意門下哪位高手?」那人道:「太谷陳傑。」形意拳創自山西太谷縣,太谷人也大都會形意拳,高手輩出,陳傑便是形意門中數的著的高手,傳言他一拳能打死一頭牛。他剛才所使的「半步崩拳」是形意拳中極為普通的一招,就如同少林羅漢拳中的「黑虎掏心」一般,但在他手下使了出來,一拳便將一個江湖好手打死,著實了得。
楊影楓道:「原來是陣大俠!」瓦剌陣中有一人叫道:「陳傑,老子古無雙,河北滄州形意門下。今天便來領教一下你太谷車氏形意。」楊影楓道:「田大俠,你不也是滄州人麼,可認得這條狗?」田柏道:「田某人只認人,不認狗。」
古無雙一拳向陳傑腰間打去,陳傑一式「燕形」繞到古無雙身後橫腿向他下盤掃去。古無雙微微躍起躲過了這一招。陳傑大聲道:「就憑你也配和爺爺交手,回去再八十年吧。」形意拳中有十二形,「燕形」便是其中一種,這一式能使人從一條長凳底下如燕子一般騰空穿過,所以叫做「燕形」。在場之人從陳傑剛才使的這一招便都看出古無雙遠不是陳傑對手。
楊影楓道:「好俊的身手!」隨即一劍刺穿了一個人的肩膀,好壞人疼的哇哇直叫。古無雙被陳傑一招擊敗,心下正自愧憤,聽得好人大叫,怒罵道:「叫你娘個逼,又沒要了你的命,你叫的跟殺豬一般幹什麼?」楊影楓道:「要不也刺你一劍看看你會不會叫得跟殺豬一般?」疾一抽劍,那人身體順力向前走了一步,肩頭上的鮮血迸流,楊影楓反手又是一劍,直劃喉嚨處。
田柏道:「好劍法,又少了一條惡狗。」陳傑道:「老田,你看清楚點,是少了兩條。」說罷呼的一拳打到古無雙心口,古無雙啊地一聲慘叫,晃了一下便倒在了地上,口中還溢著鮮血。田柏道:「看來就我沒功了,來,我也殺他一條。」伸手向右側橫掃,右側那人見他打來,斜退了一步,不料田柏中途突然變招,打向前在的一人,前面那人見田柏打來,驚呼上聲,忙出掌格擋,田柏一拳打向那人掌心,那人掌心受痛,不由自己成了爪式,田柏收拳馬上就又出一拳,那人啊的一聲叫喊,五根手指齊斷,田柏左手成爪,一爪抓住那人喉嚨,用力一捏,那人低哼了一聲便軟了下去。
楊影楓道:「田大俠,你應該用你的鐵拳一拳砸碎他的喉嚨才對,怎麼不用拳反用爪了?這個不算啊,你得再殺一條才行。」田柏豪氣大發,道:「只怪我身上被這幾條狗給咬傷了,出拳不同往日迅疾,這才不得以換手出擊的。不過既然楊少俠指出來了,那我便用拳頭再砸死一條他惡狗。」
楊影楓上得陣來連殺了十幾個瓦剌兵士,雖然那些兵士武功不濟,可也是人多勢眾,手中又有兵器,楊影楓殺了他們也為戰局減輕了些外危。這時三人又連殺對方四人,戰局立時變轉,田柏、陳傑二人雖然受傷,但此時血已經止住,餘下之人已不是他二人對手。陳傑道:「楊影楓,你先去幫江楠吧,這幾條狗,我們便對付了。」
楊影楓來到江楠這邊,觀看范長征等五人所佈陣局,想不明白憑江楠武功怎麼會破不了他們幾個嘍囉的一個陣法。一看之下心中也有些范難,這個陣法不同與一般的五行陣。他們以五人各守一方:東方屬木,西方屬金,南方屬火,北方屬水,中央屬土。江楠此時身在中央,便是屬土。范長征守住東方是屬木,白志強守西方屬金,還有二人各守西、南分別屬金工、火,還有一人則是隨機而變,五人推動陣法與陣中的江楠相剋。
木克土,所以由東方屬木的范長征攻擊中央屬土的江楠,水生木,則由北方屬水之人配合范長征,江楠揮刀與范長征相擊時,北方屬水之人便可趁機攻擊江楠,江楠無奈只得逼開范長征再去攻擊北方屬水之人。土克水,江楠此時的屬性便由屬土變成了屬水,土克水,但四人之中無人屬土,所以便由隨機而變的那人代替土位來攻擊江楠,木又生火,便由東方屬木之人配合南方屬火之人守護。江楠回擊屬土之人,他的屬性便又由水而轉換成了木,木克土而金克木,西屬金,東屬木,本該屬木的范長征由木轉成五行之外。江南若要傷屬土之人便得只有居東方木位,而此刻西方屬金之人便可依六十四卦方位走換,踏震位走隨位而攻擊江楠。土又生金,中央屬土之人配合西方屬金之人攻擊江楠,江楠便只得放棄攻擊南方屬土之人而去攻擊西方屬金之人。這樣一來江楠便由居東方木位而走到南方火位,火克金,金又生水,由北方屬水之人給西方屬金之人解危,而西方屬金之人配合北方屬火之人攻擊江楠。土又生金,屬土之人又可助屬金之人。這樣五人互相配合生生相生,隨時變抵換屬性方位而克制江楠。江楠便只能與之周旋卻傷不了其任何一人。陣法的關鍵之處便是得傷敵一人,使五行少去一行,不得相互支援,打開一個缺口才能破陣,但五行相生相剋若想破去一行幾乎是不可能。
天下陣法之中任你是如何的玄妙也不可能毫無破綻,即便是少林羅漢陣幾百年來無人能破得了,也只是由於它將破綻隱藏在了陣中,使人不能發現或是靠近不得。這五行陣看來卻是根本就沒有任何破綻破綻,加上陣中變化又是以六十卦方位而變換屬性方位,將陣法守得嚴嚴實實,陣中這人要想衝出陣來極為困難。
楊影楓熟知五行變化與八卦方位,但他看到此陣也不由得佩服創陣之人,五個自身武功並不十分高強的人,若是五人合攻自不是江楠對手,但一經聯結成陣便威力無窮了,楊影楓思索半天終是想不出破解之法,但倘若自己也攻入陣中難免也會被困。大聲道:「江楠,乙庚化金,踏震位走隨位。」江楠依言而行,不想坎位上之人忽走困位向他攻來。楊影楓又道:「丙辛水克乙庚金,踏兌位走睽位。」江楠剛走至離位,楊影楓又叫道:「丁辛木克甲已土,踏離位走革位。」江楠心想:「這是怎麼了?一會兒一換位!我在水位上,與木位有什麼關係?」他一時想不明白遲疑了一下,屬土之人便向他攻來,這人使的是一柄單刀。江楠這時才明白,當他走上水位之時,陣中格局便成為土克水,火生土的格局,楊影楓叫他變換方位,由木而克土。只是機會已失,江楠側身要格屬土之人的那一刀、。轉念一想,火生土,我若攻土,火便會趁機攻來。想到此節便去攻屬火之人。
此時楊影楓又在陣外喊道:「江楠別和他們纏鬥,你先衝出陣來再說。還走革位。」江楠不敢猶豫走了革位,又聽楊影楓道:「戊癸火克已庚金,踏兌位走節位。」「甲已土克丁辛水。」「踏震位走隨位。」一會兒又道:「大有位,走歸妹位。」「踏坤位,走無妄位。」江楠依言而行只在陣中反覆奔走,佈陣之人雖無法攻擊江楠,可江楠也是始終衝不出陣來。楊影楓心中奇怪,怎麼會毫無效果,他們五人明明是以五行變化加上六十四卦方位而推動陣法,可到頭來江楠還是衝不出陣法。江楠在陣中聽不到楊影楓的聲音,又亂了步子,邊與各人纏鬥邊問道:「影楓,怎麼了,下一步該怎麼走?」楊影楓道:「這陣法奇怪的很,我再想想。」
楊影楓也曾聽無情劍張思羽說過不少世間奇陣,但如此陣法卻是從未聽說過,表面看來是五行相生相剋的一種陣法,但實際卻於常於理不同。東方屬木,西方屬金,南方屬火,北方屬水,土居中央,這五個方位是歷代相傳怎能隨改變,若說木可以換到北方,以水便依次到了西方,金至南,火自歸東方,這便是以北為東。若西金走至東方,便是以西為東,但土居中央卻是不可能變換。如果東方木不在正東方而在其它方向,那麼六十四卦位便無法相連,可此陣中的五行相互變化,甚至土位都可以由中央至東方,即便如此六十四卦方位依然可以連接,這倒是大違常理了。
楊影楓思索半晌,忽然腦中靈光一現,心道:「娘的,原來是騙人的玩藝兒。你能將方位調換,那六十四卦方位上的人便無法傷及陣中人,所有的攻擊配合全是疑人之計,真正能傷被困陣中人的還是原先方位之人。」想通此節,再看整個陣法便有了破解之術。
時江楠正在西方,常理中西方屬金,而此刻陣中格局卻是西方屬火,由東方之人攻擊江楠而北方之人配合東方。楊影楓既已看破陣法緊要,自不會受其迷惑。叫道:」江楠,乙庚化金,戊癸火克乙庚金,乙庚金克丁辛木,丁辛木生戊癸火,踏震位走復位,攻他東方之人。」江楠與五行之術只是粗通並不精研,聽楊影楓讓他如此走位,便依言而行。范長征卻是深知陣中緊要,聽楊影楓叫破陣法緊要所在,心中一涼,想:「果然不出歐公子所料,此陣將破於他手了。」江楠走至坤位橫刀向東方那人小腹削去,同時封住南方好那人的招式,「哧」地一聲,東方那人腸肚俱破。一人既死,陣法立破,其它四人哪裡是江楠的對手,登時慌得手忙腳亂,范長征橫劍擋住了江楠一刀,被震得退了兩步。楊影楓順手提劍刺向范長征,道:「江楠,這個人我來對付。」
范長征與楊影楓拆了幾招,自知與楊影楓相差太遠,只守不攻。楊影楓道:「怎麼不還手了?你要是再不還手可別怪我不講情面了。」范長征道:「反正我不是你的對手,還手也是個死,不還手也是個死。」楊影楓又遞出一劍,「哧」地一聲在范長征右腕上劃了一劍,范長征手腕立時無力,長劍落地。楊影楓提劍向上一挑,指在范長征喉嚨上,道:「上次饒你一命,這次還能留你?」范長征心知必死無疑,閉目待死。楊影楓又道:「你們這個騙人的陣法是誰教你們的,我想憑你還想不出這樣的陣法來吧?」
范長征睜開眼,見楊影楓已經撤了劍,不知他又想要幹什麼。說道:「我當然是創不出如此陣法來了,創陣之人你也得。」
楊影楓奇道:「我認得?」
范長征道:「歐力。」
楊影楓點了點頭,道:「原來是他,怪不得,能創出這等騙人的陣法之人也只有他了。他的劍法就是這種虛虛實實的劍法,不想創出個陣來也是一般無異。」又對范長征道:「我今日再放你一次,你回去告訴歐力,就說他的陣法已經被我破了。你叫他也不必太失望,他這陣法挺厲害的。」
范長征道:「歐公子早就知道這陣法困不住你,又何必我回去告訴他呢!」
楊影楓「哦」了一聲道:「他知道我會破了他的陣法?」
范長征點了點頭,楊影楓想了想,忽然大聲道:「江楠,留下白志強。」
江楠刀鋒剛至白志強腦門,聽到楊影楓叫喊,刀鋒一偏只割了白志強幾根頭髮下來。問道:「白志強是什麼人?」
楊影楓道:「就是他了。你們倆走吧,我挺喜歡你們倆的。不過下次遇到可就沒這麼好運了。」
范長征與白志強相互看了一眼,不明白楊影楓為什麼又放他二人一次。楊影楓笑道:「讓你們回去報信,就說楊影楓將歐力的五行大陣破了。」
范長征這才明白,楊影楓是有意放他們離去,對白志強使了個眼神便回去了。田柏和陳傑這時也將剩餘幾人盡數滅掉了,不明白楊影楓為什麼要放二人離去。問道:「楊少俠,你認得他二人?」
楊影楓道:「上次在恆山差點殺了他們。」
江楠也不明白楊影楓為什麼要放二人離去,只覺得他行事有點浪蕩不羈,也不再問他,自言自語道:「天下之大,果然是無奇不胡,楊影楓便是其中一奇!」
陳傑道:「楊影楓,你認得歐力?」
楊影楓道:「見過,怎麼了?」
陳傑道:「歐力人稱無影劍,聽說當世除了武當的紫陽真人外無人能及得上他的劍法,但近年來卻很少在江湖中露面,沒想到他到了瓦剌!」
楊影楓道:「歐力的劍法是不錯,上次我在少林寺與他見過,還曾輸了他一盤棋呢。」唏噓一陣,又大聲道:「不過今天我破了他的陣法,這也算是扯平了,哈哈哈……」
田柏、陳傑二人勻是一奇,心想:「這便是傳說中冷血殺手無情的徒弟?與傳聞中的好像不太一樣!」又向江楠看去,江楠也是一副無計可施的樣子。楊影楓笑了一會兒,又大聲道:「江楠,我殺了瓦剌的一個縣官,那傢伙一見時我還以我比他官大呢,嚇得連話都不敢多說。」
江楠奇道:「縣官?」軍營之中怎麼會有縣官呢?又向田柏、陳傑二人使眼色詢問了一下,二人也是不知軍營之中如何來的縣官,即便是普通地方,瓦剌人也沒有縣官職樣的官名。田柏道:「楊少俠,你怎麼知道他是縣官?是他自己說的?」
楊影楓回想了一下,說道:「我問他是什麼官,他說他是百夫長,叫什麼兒子來著。我估摸著百夫長就和大明的縣令差不多大,於是我便叫他縣官了。」
江楠聽罷哈哈大知,田柏、陳傑二人也是想笑而強行忍住的那種表情。楊影楓莫名其妙地問道:「你們笑什麼?」
江楠道:「什麼縣官啊,百夫長就是管一百個人的官,再往上還有千夫長,萬夫長。千夫長就管一千人,萬長就管一萬個人,哪有什麼縣官!」
楊影楓就連明朝的官司職也不是很清楚,哪會知道瓦剌人的官職。聽江楠這麼說來才知道百夫長只是個比縣官還要小的官,不禁有點失望之感。說道:「原來是個村長,我還當他是個官呢,早知道就不殺他了,浪費我的力氣。」
江楠聽他又把百夫長叫成村長,又笑了起來,田柏、陳傑二人也忍不住索性就笑了出來,江楠邊笑邊道:「楊影楓,我算服了你了,你這話要是讓瓦剌百夫長聽到還不得氣死他們!」田柏二人笑又不敢放開了笑,怕撕開傷口,只能用一種很怪的方式發笑。楊影楓看到二人那種表情,也笑了起來,道:「田大俠,上次見你在酒館喝灑,今天怎麼跑來打仗了?」
江楠也問道:「田大俠,陣大陣,你二位的傷不要緊吧?」
陳傑道:「沒事,就是些刀劍傷,不過還得多謝楊影楓了,要不是他幫忙,我二人早已去見秦廣王了。」
江楠道:「沒事就好,我們先回城去再說,要不一會兒瓦剌人派來追來可就麻煩了。」
回到城中,四人找了一家酒館坐下,平日裡大同城內街市繁華,人煙密佈,而現如今瓦剌人擁兵城外,誰還敢留在城中,能走的早就都走光了,留下的人不足先前的五分之二。市面上一片蕭條的景象,十家客棧灑館就有七家關門。時值夏日,街上本該是人來人往,而些時卻像是寒冬時候,街上除了幾條野狗外,並無其它。
這酒館從外面看去也是不少,可一進來卻是另一凡景象,偌大的店裡只坐著廖廖數人,招呼客人的也只有一個年輕後生。楊影楓對吃向來講究,叫了幾個店裡的招牌菜,又叫了一壇竹葉青。那後生謙意地笑道:「客官。實在對不住,你要的菜小店都沒了,只不竹葉青,客官你看是不是要幾個普通的菜?」
楊影楓道:「你這菜單上不是明明寫著有這些菜麼,怎麼會沒有了呢?你是怕我付不起你錢?」
那後生忙道:「客官千萬不要誤會,小的怎敢有那種想法呢!只是……只是這兵荒馬亂的,你看這麼大的一個店裡頭就只有我一個人,做飯的廚師們都跑到南邊去了。我只是個店小二峭會做菜,呵呵,所以……客官,真是對不住了!」
楊影楓道:「你們掌櫃呢?你把他叫來。」
田柏道:「楊少俠,算了,有什麼就吃什麼吧。這年頭他們也不容易,別說廚子們都走了,即便是他們沒走也是買不到做飯的菜場啊。」
小二道:「這位客官說的是啊,再說我們掌櫃也不在了,他早就去了忻州親戚家避難去了。」
楊影楓想想也是,瓦剌人就在城外,誰還有心思在城裡做生意呢!但凡有點門道的人早去別的地方避難了,若是等到瓦剌兵士破城之日,那可就想跑也來不及了。問道:「你怎麼不出去避避呢?」
小二道:「我能去哪了?別說地忻州了,就這大同城也沒我個親人。掌櫃走時讓我看好店,我便看店了。」
楊影楓道:「哦。那你們店裡有什麼便上此什麼吧。」
等了一會兒才上了幾盤菜,都是一些家常菜,要不就是上些熟肉。楊影楓平日裡過慣了山珍海味,讓他吃這些東西哪裡吃得下去,就光看看便不想吃了。江楠見他不動筷子,知道他是不習吃這些粗茶淡飯,勸道:「將就著吃吧,現在許多人連這也吃不上。」楊影楓點了點頭,拿來起筷子想夾個菜,虛空指了半天也沒下手夾菜。江楠道:「喏,吃這塊牛肉吧。」楊影楓閉了閉眼睛,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還夾了一片牛肉放到嘴裡,嚼了一下馬上便吐了出來,大聲道:「這什麼牛肉,牛肉乾吧。小二,小二。」
小二聽到楊影楓叫他,忙跑過來,問道:「客官,什麼事?」
楊影楓道:「有麵條麼?給我下碗麵條,要豆角菜的。」
小二道:「麵條有,你等著,我去給你下面去。」
山西人愛吃麵食,但所吃的麵食卻並不是如外地所賣的西紅柿雞蛋面那樣,那些只是山西麵食中的次品。山西麵食之中要數麵條最好吃,面要和的硬點兒,將面和好之後,再擀成一個薄薄的麵餅,切好後下到開水裡,等水再次煮開了便可以吃了。然後再加上自己愛吃的菜,菜是燉出來的,裡面要有湯,不像南方的炒菜,然後再將菜和面攪拌起來吃。
楊影楓端了面邊吃邊罵瓦剌人,怪他們無端端的攻打大同,害他連頓好飯也吃不上。其他三人也是一聽瓦剌人就來氣,四人便罵了起來。楊影楓是罵瓦剌人害他吃不上好飯,江楠他們三人卻是為國為民為江山社稷而罵。漸漸地由四人齊罵變成了楊影楓一人嘮叨,其他三人商議如何對付瓦剌人。
旁邊的一個男子聽他們談起瓦剌人,便朝他們這邊看過來。江楠只道他是在奇怪楊影楓怎麼為了頓飯便大罵瓦剌人,就沒在意。楊影楓卻是不同,他心頭正窩著火,見那人看他們這邊,大聲道:「看什麼,我罵的不對?我不光要罵瓦剌人,我還要罵大同的狗官,拿著朝廷的傣祿,貪著百姓的錢財,眼見瓦剌人都打到眼皮子底下了,他們卻連動都不敢動。老子遲早要把這幫王八蛋狗官殺個乾淨,他娘的,養條狗還會叫呢,養他們這幫狗官有什麼用?成天就會咬自己。」
那人聽楊影楓罵大同官員,歎了口氣,面有愧色,低下了頭獨自喝酒。楊影楓罵的好像還不解恨,叫道:「小二,大同守城將叫什麼名字,在哪住?老子今晚便去割了他的狗頭。」
小二跑過來,道:「客官,這你可就不對了,這大同總兵可不是個壞官。瓦剌人打到城門下,你以為他不想去和瓦剌人打一仗?可不行啊,朝廷的那些個兵你又不是不知道。」說著歎了一口氣,又道:「聽說郭大人,哦大同總兵姓郭諱登。聽說郭大人現在都急出病來了,他也急啊,可沒辦法,總不能拿這全城百姓的身家性命去跟瓦剌韃子拚命吧。你想郭大人現在死守大同百姓們還可以多活幾日,他若是要打瓦剌軍,那萬一要是敗了下來,全城的百姓可就都完了!」
楊影楓大聲道:「好官個屁。老子就是剛從城外回來的,我們四人四馬二刃衝進瓦剌軍營燒他軍糧,殺他村長,差點就死在營中。」又指了指田柏和陳傑,道:「你看他二人身上的傷,你道是怎麼來的?是和瓦剌人拚殺時被砍傷的。到頭來怎樣?我們到了城門守城的人竟敢不給我們開門,向我們要錢,如果不給便說我們是瓦剌奸細,就要放箭射殺我們。好官,這就是他好官帶出來的兵?狗屁。」
先前朝這邊看的那人聽了他這一番話,飲了一杯酒,逕直走了過來。楊影楓看了他一眼,首:「你怒什麼?官兵?想抓我?小心老子割了你的狗頭!」
那人二話不說,長長的作了個揖,愧然道:「四位大位,小將便是郭登。剛剛聽幾位大俠所言,小將身為大同總兵而不能維護一方,深感愧疚!」小二一聽他便是郭登,跪下就是磕頭,楊影楓道:「小二,給他磕頭幹什麼?他要是能打走瓦剌人你就認他這個總兵,他要是要不走,那他就是一坨狗屢。」
郭登忙將小二拉起,說道:「小二,不必行此大禮,這位大俠說的對,郭登愧對大同百姓啊。怎能受你如此大禮呢!」又對楊影楓四人說道:「四位大俠能深入瓦剌營中,楊必是各懷絕技。小將雖是想與瓦剌浴血奮戰,奈何營中無將,破城之日不久將會來到,郭登本想城破之日自刎以謝大同百姓。今日出來散心,不想巧遇幾位大俠,幾位若肯助小將一臂,小將將萬分感激。」他說話之時字字皆是發自肺腑,眼眶中含著無助與興奮的淚花。楊影楓先前說要殺這位大同守將只是一句氣話而已,這時見他如此,心中倒有些可憐他了。
陳傑見郭登又要作揖,忙將他托住,說道:「郭大人不可,大人莫不是怪我們不對大人行禮以此來報怨我們吧!」郭登既為武將,武功自是不會差了,但被陳傑只輕輕一托便再不能出力,知道陳傑是內家高手,說道:「大俠果然好內力,不知大俠高姓?」
陳傑抱拳道:「太谷陳傑。」
郭登道:「太谷人多會武藝,尤以形意拳最為普遍,剛才陣大俠只輕輕一托,我便使不出勁了,可不知大俠可是形意門中人?」
陳傑笑道:「郭大人好見識,在下正是形意門下。」又指了指田柏道:「這位是滄州的田柏。」郭登抱拳道:「田大俠。」陳傑又指著江楠道:「這是江楠的少俠,江楠。大人可別看他年輕,武功可不在你我之下。」郭登笑道:「我這點三腳貓功夫算得了什麼!江少俠是英雄出少年啊,了不起。」陳傑指了指楊影楓道:「這位可是我們山西的大人物,郭大人一定也曾聽說過。」郭登道:「哦!未請教?」
楊影楓笑道:「我呢不像他們,我只是一個小人物,叫我楊影楓就行了。」
郭登一驚,道:「楊影楓,你不是……」山西境內或有江湖中人不識得楊影楓,但官場之中卻是無人不知楊影楓大名,十個官戶人家便有九個曾被他偷盜過。至此楊影楓也就成了官府最為頭痛的一個大盜了,抓又抓不得,只得待他下書要索要多少銀兩時,將銀兩放在明處,讓他拿走便是了。
楊影楓道:「不是我,山西頭號大盜。呵呵,當年我也去過你家,不過那時我不知道那便是你家。當初我看你一個總兵,想必極是有錢,便下了個萬兩黃金的帖子,那知晚上去了你家邊個銅子也沒找著,到是有不少兵士把守。當時我就火大了,心想,你不給我一萬兩黃金,我便拿你兩萬兩。結果找了半天發現你窮得都恨不得搶我了,嚇得我趕緊就跑了。」
郭登尷尬地笑道:「郭登雖為總兵,但於百姓錢財絲毫不敢取一分一錢,倒讓楊……楊……」
楊影楓道:「叫我楊影楓就行了,反正我也不是什麼大俠少俠。呵呵,倒讓我見笑了是不是。當時我笑倒是沒笑,哭倒是有點想,我就從沒見過你這麼大的窮官。」人家說有大清官、大貪官也有大宦官,可就是沒聽過大窮官。他將大窮官郭登頭上引得江楠又是一陣好笑。楊影楓又道:「別笑,大窮官便是大清官,只有貪官才會有錢呢。」
江楠點頭道:「那倒也是。不過郭大人,僅憑我們幾個怎能擋得住瓦剌千軍萬馬,還得再招來些江湖人士才行。」
郭登道:「可是怎樣才能令江湖俠士來大同抵抗外族呢?」
江楠道:「這到不難,現在瓦剌人才剛抵大同,許多人都不知道,若是大家都知道了,他們定會趕來大同抗敵。所以影楓,就勞你回恆山一趟了,一來告訴小薇她們我們沒事,二來也可請恆山派師太廣發英雄貼,邀眾英雄前來抗敵。」
楊影楓道:「這倒是個辦法,我這就回去,要不小薇和冰冰一會以為我們出什麼事了。」
田柏道:「我各陣兄也可傳訊給江湖朋友,讓他們早日得訊前來。」
江楠總不放心楊影楓,楊影楓辦事輕浮,生性不羈,眼神之中總有一種奇異的光芒,就連楚蝶冰也不一定瞭解他的為人,更何況別人。又囑咐道:「影楓,你可千萬不要在出什麼事端,大同一失守整個山西便可長驅直入了,甚至京師都會受到威脅……」楊影楓最怕的就是江楠這一套長篇大論了,打斷道:「好了,我知道,你這人就是婆婆麻麻,什麼整個山西便可長驅直入,那與我有什麼關係,你倒不如直接說恆山會受難呢!」神色忽然變得慎重了起來,頓時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楊影楓騎馬向恆山方向奔去,行至桑干河,停下來飲馬之時,前面有兩人騎馬奔來,見楊影楓在河邊飲馬,也下馬來讓馬兒飽飲一頓。一人問道:「那後生,你可是從大同城來的?」
楊影楓四處看了看,見四下裡除了自己別無他人,問道:「那漢子,你可是和我說話?」
那人見他學著自己的口氣說話,覺得好笑,答道:「便是了。」
楊影楓也答道:「便是了。」
那人怔了一下,隨即明白,心想:「原來是個鄉下後生。」走到楊影楓面前掏出一錠銀子,道:「後生,你若告訴我大同城內的情況,我便給你十兩銀子。」
楊影楓隨手掏出一把金葉子,撐成扇狀,笑道:「漢子,你說是金子好還是銀子好?」
那人神情尷尬,他怎麼也不會想到這一個二十來歲的少年人竟會帶有這麼多金葉子,另一人見狀也走了過來,奇道:「後生,你這金葉子莫不是偷來的吧?」
楊影楓笑道:「是別人給的。漢子,你可是從渾源而來?」
那人道:「是我先問你的,你先回答了我的問題,我再告訴你我從哪裡來的。」
楊影楓道:「你不說也就算了,我也不回答你。」
另一個人笑道:「這後生有意思啊,我們是從南面來的,途中也曾路過了渾源,該你說了。」
楊影楓道:「我是從北面來的,卻不是大同人。你們去大同幹什麼?」
那兩人心道「這後生倒和我們玩起來了,有意思。」便道:「我們去大同有事,大同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楊影楓道:「大同現在天氣很熱,你們叫什麼名字?」
那人顯是有點不耐煩了,想嚇唬楊影楓一下,道:「後生,你要再不老實說話,我便將你扔到河裡了。」
楊影楓笑道:「你有那本事麼?」話音剛落便已抓住對面那人的胸口,往前一拉,想要將他拉進河裡,卻不料他這一拉之下那人竟紋絲不動,說道:「好漢子,力氣不小。」隨即從那人頭頂翻老祖宗,空中一轉身要踢那人背部。那人轉身雙拳齊出打在了楊影楓腳心,楊影楓翻了個跟頭落下,緊接著又躍起人高,那漢人抽出單刀便向楊影楓砍去,叫道:「好後生,是個會家子。」楊影楓飛腳朝他刀側踢去,借力往側旁一躍,躍到馬背上,雙腳一夾縱馬直去,回頭叫道:「好漢子,刀法不錯。」那人見他要走,也翻身上馬,另一個漢子道:「不要追了,這小子武功不錯,還是辦正事要緊。」那人不情願的下了馬,罵罵咧咧了一番。
楊影楓一路上馬不停蹄,入了渾源境內,只覺身心輕爽,這些時日一直就沒吃過一頓好飯,每天就是麵條,都有點三月不知肉味的感覺了。是以一進縣城便直奔酒館而來。酒館的掌櫃和小二都認得他,一見他進來便跑過來打招呼,問他這幾日怎麼沒來吃飯。楊影楓和他閒聊了一會兒,叫了幾樣菜吃了起了,小二時不時的過來看看他有什麼需要沒。
自從他和江楠去了大同之後,楚蝶冰和周筱薇就每天為他們擔心,生怕他們出了什麼事,要不怎麼這麼些時日還不見他們回來呢?楊影楓還未上峰頂便已是大喊大叫了。楚蝶冰和周筱薇聽到聲音心中勻是一喜。可見楊影楓時卻只有他一個人,周筱薇小心地問道:「師兄,江楠怎麼沒回來?」楊影楓道:「他在大同享樂捨不得回來,所以讓我先回來給你們報個平安。這一路上可把我給累壞了,我就怕你們會擔心,所以一刻都不停的跑回來了。」
周筱薇道:「江楠在大同享樂?」
楊影楓道:「是啊,怎麼了?」看到周筱薇臉上神色有異,忙道:「小……師妹,你別誤碼會,他不是在花天灑地的享樂,他就是想去那種地方也是找不到。現在大同城裡頭別說情樓了,就連小店館都很少有開門的,我就是在那兒吃了幾頓麵條,這才把我給嚇回來的。」
楚蝶冰道:「原來你是獨自一人逃回來的,把江楠扔在那兒受苦。」
楊影楓道:「哪有,江楠現在和大同總兵正吃肉喝灑呢!你想官府能缺了好酒好肉,他這不是享樂是幹什麼?」
周筱薇這才明白楊影楓所說的享樂原來是指這個,又聽他說他吃了好幾天的麵條,關心道:「師兄,你還沒吃飯了吧,要不我給你去弄點吃的去!」
楊影楓道:「不用了,我剛吃過。」
周筱薇道:「你剛回來,什麼時候吃的飯?」
楊影楓道:「我早回來了,一回來我便去了酒館吃了,呵呵,你瞧我飽著呢!」說著拍了拍肚子。
楚蝶冰怒道:「楊影楓,我們每天在山上擔心你們,你到好,一回來便鑽進酒館吃喝去了,你有沒有良心,少吃一頓會餓死你呀!」
楊影楓苦笑道:「我都好幾天沒吃頓好飯了,忍了這麼久就為了回來吃頓好的,你看,吃頓飯都得挨罵,真是沒天理啊!」
楚蝶冰道:「那你就不能先回恆山然後再去吃?晚吃一會兒也餓不死你吧。」
楊影楓道:「我從大同那麼遠回來,一頓飯一口水都沒喝你就讓我爬這麼高的山!」
周筱薇道:「冰冰,你也邊說了,現在不是回來了麼。師兄,江楠什麼時候回來?」
楊影楓道:「他暫時不回來了,瓦剌兵營就在大同城下,隨時都有可能攻城。江楠和其他人要助大同總兵守城。他怕你們擔心,叫我回來告訴你們一聲。對了,冰冰,你趕緊回京城,你爹是兵部侍郎,讓他給大同派點兵過來。大同城內都是一些飯桶兵,守不了城。小薇你也一起去,她一個人我不放心。」又四處看了看,問道:「秦夢呢?」
楚蝶冰道:「不知道,你找她幹什麼?」
楊影楓也不答她話,大聲叫道:「秦夢……秦夢……」過了好一會兒秦夢才跑了過來,喜道:「影楓哥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我都想死你了。」
楊影楓道:「你想我,我也想你,但這話不能說出來,有人會吃醋的。」
楚蝶冰道:「你們愛想誰想誰,我吃什麼醋!」話一出口便後悔了,楊影楓只說有人會吃醋,又沒指名道姓地說她,她這麼一說不等於此地無銀三百兩了麼。要在平日裡,楊影楓一定會抓住她的話頭說個沒完,但今天他不願多說,道:「秦夢,你陪你師姐和小薇回趟京城,人多點我就放心了。」
秦夢不知道怎麼回事,問道:「去京城幹什麼?你不一起回去麼?」
楊影楓道:「我還有別的事,不能回去,你師伯呢?」
秦夢道:「她下山去了風師父在。」
楊影楓道:「你師父也行,你去叫她一下,就說我有事。」
楚蝶冰道:「楊影楓,你怎麼不一起回去?你能有什麼要緊事!」
楊影楓道:「我得回大同去,江楠還在那兒呢。你放心,過些時候我們去京城找你們。」
楚蝶冰很少見楊影楓這麼認真的說話,也很少見他辦某一件事如此的雷厲風行,話語之間自有一股不可違抗的命令,她開始發覺她並不瞭解楊影楓了。
慈靜師太聽楊影楓找她,馬上便隨秦夢過來了,楊影楓叫了一聲「慈靜師太」,道:「師太,現在大同危難,隨時都有破城的危險。所以我想請師太以恆山派的名義向武林中人廣發英雄貼,邀他人們前去大同抗敵。」
慈靜只知瓦剌人要進攻大同,卻不知他們已是兵臨城下了,怒道:「這幫韃子,忒也可惡,楊少俠,你放心,貧尼定不負楊少俠所托。只是我等到女流之輩不便前去,若非如此,我恆山眾人定當前去相助。」
楊影楓道:「師太雖為女流,但已是勝過許多男兒了。師太,我還得趕回大同,代我向慈因、慈信兩位師太問好。」
楚蝶冰戀戀不捨,道:「你剛回來就要走了?」
楊影楓摸了她的鼻子一下,道:「你們也趕緊回京城吧,記得回去給我買點東西?」
楚蝶冰道:「嗯,你要買什麼?」
楊影楓道:「你看著辦吧,你爹喜歡什麼就買點什麼,能當聘禮就行了。」
楚蝶冰唾道:「沒句正經話。」
楊影楓笑了笑便下山去了,楚蝶冰她們吃了飯等了半天也不見慈因回來,與慈靜說了聲便同周筱薇、秦夢二人下山。秦夢年紀小,沒出過遠門,不會騎馬,便與楚蝶冰共騎一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