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裘千仞決意到岳州尋找兄長裘千丈的下落,當即將鐵掌幫諸事交給副幫主處置,逕自下了鐵掌山,騎著馬匹,直奔岳州而來,一路無話,待得來到岳州之時,便即四下搜尋兄長的蹤影,忽聽見有六七條人影從東北角飛掠過去,裘千仞心頭一動,認出是慕容國一夥人,暗道:「好啊,這可真是冤家路窄,慕容國這狗賊還在岳州,今日正好殺了他,為爹爹報仇雪恥!」想到這裡,便即縱馬向東北角追趕。
馬匹奔出數十丈,已然趕上慕容國等人,裘千仞大聲喝道:「慕容國,你這狗賊,小爺今日定要教你死無斃身之地!」話音剛落,人已從馬背上飛身而起,雙足凌空向慕容國踢到,慕容國等正在追趕歐陽龍和歐陽鋒兄弟,陡然間見到裘千仞出現,都是一怔,慕容國回過神來,雙臂揮動,將裘千仞兩腿蕩了開去,隨即向後躍出。
裘千仞身在半空,雙掌齊施,又朝慕容國拍將下來,慕容國見他雙掌來勢迅捷無倫,心道:「怎麼才幾個月不見,這臭小子的武功竟是精進如斯?」驚詫之餘,卻也不敢怠慢,急忙出掌上迎,擋住裘千仞雙掌,但裘千仞使的是鐵掌神功,這兩掌表面看來依稀平常,實則非同凡響,慕容國一接之下,只覺裘千仞的掌力直如兩塊數百斤重的大石壓將下來一般,委實難當,不禁大驚,暗叫:「慚愧!」他數次暗提內力,想要將裘千仞推出去,但裘千仞雙掌牢牢地粘住他的手掌,說什麼也甩不開,心下叫苦不迭。
裘千仞心下已打定主意,要先用掌力挫挫慕容國的銳氣,再施下殺手,此時見慕容國臉上色變,知他無法擺脫自己雙掌,不禁得意。
慕容國正自沒作理會處,忽聽得鄧天靈道:「公子爺,用『斗轉星移』對付他罷!」
慕容國心中一凜,暗道:「不錯,裘千仞把我殺了個措手不及,我一時倒忘了我家這門絕學,真是糊塗得緊了!」正待施展「斗轉星移」神功,將裘千仞這兩股巨大的掌力移回自身,那知裘千仞一聽到鄧天靈的話,立即收掌向後倒縱出去,須知他父親便是被慕容國用這門功夫所殺,自是心存顧忌。
雖然如此,但裘千仞已然佔了上風,慕容國鐵青著臉道:「裘兄,幾日不見,你的武功今非昔比,真是可喜可賀啊!」裘千仞一見到他,本就怒氣勃發,一聽他這幾句話說得言不由衷,更是氣往上衝,罵道:「你這狗賊也配來跟我稱兄道弟?去你媽的!」雙掌擺動,向慕容國猛劈過去。
慕容國身形略側,避一開敵掌,提足朝裘千仞小腹踢到。
這時包是非叫道:「公子爺,對付這小賊,何必你親自動手?待屬下跟他打過!」說著搶到裘千仞身後,呼呼兩拳,朝他後心打到,裘千仞右掌擋開慕容國這一踢,人未回身,呼呼兩掌,向後猛拍,砰砰聲響,兩掌正好打在包是非的拳頭上,包是非身子一晃,向後退開三步,罵道:「賊小子,你倒有些本事!」欺了過去,勾打劈擊,朝裘千仞發招猛攻。
鄧天靈走到慕容國身旁,低聲道:「公子爺,這人交給屬下對付,你只管去追趕那兩個姓歐陽的小子。」慕容國心道:「不錯,還是《九陰真經》要緊,可不能因這姓裘的小子誤了大事。」便道:「好,這裡便交給你們了。」說罷帶著青碧二女疾步而去。
裘千仞喝道:「你這狗賊往哪裡跑?」正要追趕,卻被鄧天靈、公治正、包是非、風無向四人攔住了去路,裘千仞一時脫身不得,氣惱之下,舒展鐵掌神功,猛力往他們四人身上招呼過去。
鄧天靈等人也不示弱,當下有的揮拳擊出,有的提腿猛踢,有的手掌疾劈,一齊向裘千仞還擊,頃刻之間,五人斗作一團。
裘千仞以敵四,竟是不落下風,只見他手掌到處,勁風大起,惡鬥之間,擊傷了包是非和公冶正,鄧天靈一聲猛喝,雙掌從裘千仞頭頂擊將下來,裘千仞抬臂一擋,反手一掌,拍中鄧天靈前胸,鄧天靈頓覺胸口氣血翻湧,幾欲吐出血來,總算他內力深堪,倒也抵受得住,當下一凝心神,左手發拳,打裘千仞肋骨,同時右手一掌,從左拳下方遞出,攻他小腹,他這一招「旁敲側擊」,使得恰到好處。
裘千仞喝得一聲:「來得好!」右手護住腰肋,跟著小腹一縮,避開敵掌,左掌揮出,掌峰疾往鄧天靈心口戳到。
正在這時,風無向斜刺裡搶到,右手食中二指倏出,朝裘千仞兩眼戳到,裘千仞心中一凜,急忙出手擋格,鄧天靈乘此機會,一拳打出,砰的一聲大響,正好打中裘千仞右胸,裘千仞一驚,不由得倒退了兩步,風無向一招「雙雷貫耳」,兩個拳頭同時往裘千仞兩側太陽穴敲到,裘千仞雖危不亂,雙臂一分,御開風無向雙拳,向後躍了開去。
風無向欲待再行施招進擊,忽聽得鄧天靈叫道:「三弟,大事要緊,不必跟這小子糾纏,這就走罷!」風無向只得收手,當下四人使開輕身功夫離去。
裘千仞哼了一聲,也展開輕功趕上去。
追趕了一陣,眼見便要趕上,驀地聽得北邊一座酒樓門口有人大聲喝道:「你奶奶的,你們知道小爺是誰麼?膽敢來打小爺,活得不耐煩了嗎?」裘千仞心中一震,心道:「這是大哥的聲音。」只聽得另一人罵道:「你奶奶的,老子理你是誰?你吃了飯不給錢,老子就要打你,有什麼不對了?」話音剛落,便聽得砰砰之聲大作。
裘千仞順著聲音的方向走去一看,只見幾個酒保正在朝一人拳打足踢,那人兀自抱頭痛叫:「啊喲,打死人啦,打死人啦!」裘千仞仔細一看,那人正是兄長裘千丈。一個掌櫃模樣的人站在一旁,大聲道:「給我打死這賊小子,瞧他以後還敢不敢來吃白食?」那幾名酒保齊聲應是,當下拳腳更是不住地往裘千丈身上招呼。
裘千仞走近前喝道:「住手!」
掌櫃朝他橫了一眼,便不再理會。
裘千仞大怒,厲聲道:「我叫你住手,你聽見麼?」掌櫃瞪眼道:「你這臭小子來管什麼閒事?滾開,不然老子連你也一起打了!」裘千仞怒氣上衝,舉起手掌,朝掌櫃頭頂擊落,砰的一聲,那掌櫃腦漿迸出,當堂斃命,那幾個酒保見狀,都嚇得呆了,拳腳哪裡還敢往裘千丈身上招呼?
當日裘鐵衣被慕容國用「斗轉星移」所殺,裘千丈見勢不妙,獨自溜之大吉,待得慕容國等人離開寒梅山莊之後,這才敢回去,他的為人本性懶惰,兼之終日只會吹牛皮,只是以前有父親管束,倒也不敢胡來,此時老父一死,沒人管束,便即將家產揮霍一空,自此之後,整日便在岳州城內混日子,肚子餓了,便到酒樓吃白食,這才遭來酒保的毒打。
他陡然間見到裘千仞,自是大喜過望,口中卻大刺刺地說道:「好兄弟,你來得正是時候,不過就算你不來,要料這幾個傢伙,那不外是舉手之勞,咱們家的絕學『寒梅神掌』可不是鬧著玩的,只要我輕輕這麼一掌,便能將他們打個落花流水,屁滾尿流!」
裘千仞眉頭一皺,心道:「這些日子沒見,大哥仍是這般性子。」禁不住搖了搖頭。
裘千丈噫的一聲,問道:「三妹呢?」裘千仞道:「我把三妹許配給絕情谷的少谷主公孫止了。」裘千丈拂然不悅,道:「哼,三妹嫁人,怎麼也不來請我去吃喜酒?豈有此理!」裘千仞哼了一聲,說道:「大哥,我倒要問你,爹爹他老人家給姓慕容的狗賊害死之時,你卻到哪裡去了?」裘千丈道:「這個這個」裘千仞道:「只怕你早就在什麼地方躲起來了罷?我和三妹到處找你不著,你倒還有臉來怪我了。」
裘千丈自知理虧,不禁面紅過耳,忙道:「好兄弟,是我錯啦。」裘千仞道:「哼,你知道錯了就好。」裘千丈說道:「兄弟,這些日子不見,你到哪裡發財去啦?」裘千仞道:「我現下是鐵掌幫幫主,我這一次便是來接你到鐵掌山去的。」裘千丈大喜,道:「好極啦!事不宜遲,咱們這就動身罷。」裘千仞道:「且慢,現下還有一樁緊要事要辦,待得辦完這件事,咱們再去鐵掌山不遲。」裘千丈問道:「什麼事這等緊要?」
裘千仞橫了他一眼,道:「為爹爹報仇,你說這事緊不緊要?」裘千丈臉上色變,說道:
「這這個自然緊要,只不過」裘千仞問道:「什麼?」
裘千丈道:「不過慕容國那小子很是厲害,咱們未必打他得過,還是不要去惹他的好,否則只怕性命難保。」裘千仞怒道:「什麼不要去惹他?爹爹死在這狗賊手裡,這個仇難道便不報了?」裘千丈道:「那也不是不報,我是說咱們現下打他不過,去找他報仇多半要吃虧,還是等咱們練成蓋世神功,再來找他報仇,豈不是好?」裘千仞怒道:「好什麼?你打他不過,我可未必打他不過,你若是不肯為爹爹報仇,從今而後,咱們各走各路,你也不必來認我這個兄弟了。」裘千丈急道:「兄弟,有話好說,我我跟你去找慕容國報仇便是。」心中卻已打定主意:「當真見到慕容國,讓二弟去跟他打便了,只要勢頭不對,我立時便溜之大吉,想來還能保住性命。」裘千仞道:「好,這才是好兄弟呢。咱們這就去找慕容國那狗賊!」
當下裘氏兄弟向先前慕容國所走的方向追去。
奔出數十丈,便聽得東北角傳來廝殺之聲,兩人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過不多時,便見慕容國等人將歐陽龍和歐陽鋒兄弟倆團團圍住,拳腳一齊往他們兄弟身上招呼,直是毫不留情,歐陽龍和歐陽鋒武功本就不如慕容國,此時被眾人輪流攻擊之下,已是抵敵不住,兄弟倆勉力招架,模樣狼狽之極。
包是非喝道:「賊小子,交不交出來?」
歐陽龍道:「我們便是死也不會交出來的,你別癡心妄想啦!」包是非怒道:「賊小子,你們既然想尋死,老子成全你們便了!」呼的一拳,打中歐陽龍心口,歐陽龍兀自抵受不住,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歐陽鋒見狀大驚,叫道:「哥哥,你怎樣?」
話音剛落,包是非又發拳往歐陽龍身上打去,歐陽鋒大怒,伸臂替兄長擋開這一拳,提腿向包是非下盤掃到,包是非反足一踢,砰的一聲大響,歐陽鋒這一掃非但掃他不到,反而被包是非一腳踢了個正著,身子向後便倒。
包是非正待欺上,忽聽得一人喝道:「慕容國,小爺今日跟你拚個死活!」包是非定睛一看,才知是裘千仞到了,便即罵道:「他媽的,老子還道是那一個王八糕子?原來卻是你這個陰魂不散的龜兒子。」說著向裘千仞欺了上去,裘千仞早有防備,飛起一腳,踢中包是非小腹,順勢伸腿一勾,他這一下先聲奪人,包是非立時著了道兒,身子向後倒飛而出。
裘千丈見狀,哈哈大笑,向眾人說道:「你們瞧見了麼?我兄弟輕而易舉便料理了這傢伙,做兄弟的武功已然如此了得,我是他大哥,武功更是非同小可,你們若是識得抬舉,這就投降認輸,否則啊喲,你這傢伙幹什麼?」他說話之際,包是非大喝一聲,朝他撲了上來,是以這末尾兩句話說得甚是狼狽。
裘千仞見勢不妙,搶到裘千丈身前,攔住包是非的去路,提腿又是一踢,包是非哼的一聲,舉起拳頭向他腿上劈來,那知裘千仞這一踢卻是虛勢,包是非的拳頭尚未碰到裘千仞,裘千仞已然縮足變招,反手一掌,打在包是非後背,包是非腳下一個踉蹌,又跌了開去。
裘千仞不再理會包是非,逕自欺到慕容國身前,掌發如電,朝慕容國猛拍過去,慕容國眉頭微皺,說道:「裘兄一定要跟小弟過不去麼?」他口中說話,身影晃動,避開了裘千仞的手掌,左肘反撞敵肋,裘千仞側身一閃,讓過敵肘,左腳反踢對方腿上「伏兔穴」,慕容國環腿掃出,不料裘千仞身形倏地一起,左足朝他面門踢來,慕容國急忙揮臂一擋,砰的一聲響,裘千仞這一腳掃在慕容國手臂上,一股力道震得慕容國手臂發麻,慕容國兀自暗暗心驚,暗道:「厲害,厲害!」言念未已,裘千仞又發招攻到。
惡鬥方酣,猛地裡只聽得裘千丈叫道:「喂,你幹什麼?快放開我!」
裘千仞心中一驚,向兄長看去,卻見他已被鄧天靈拿住了後心要穴,動彈不得,便道:
「你待怎樣?」鄧天靈冷笑道:「你既然一意來跟我們公子爺為難,我便來跟你的這個兄弟為難,倘若我們公子爺有什麼差池,你這位兄弟的性命可就難保了。」裘千丈大驚,叫道:「兄弟,救我的性命要緊,爹爹的大仇不報也罷!」裘千仞見兄長如此沒骨氣,不禁氣往上衝,向鄧天靈道:「你只管殺了他便是,殺父之仇,我是非報不可的了!」
裘千丈大驚失色,叫道:「兄弟,這傢伙要殺我,你你怎麼見死不救?」裘千仞哼的一聲,道:「你這軟骨頭也配來做我裘家子孫?」他說完這句話,便不再多言,猱身向慕容國欺到,兩人又鬥了起來。
鄧天靈見裘千仞掌法厲害,唯恐慕容國有什麼閃失,是以出手擒住裘千丈,意在牽制裘千仞,那知裘千仞竟是不理會兄長的死活,不由得大失所望,便道:「好,你既然要我殺他,我便不客氣啦!」舉起手掌便要住裘千丈頭頂拍落。
裘千仞終究不忍心瞧見兄長死在旁人手裡,一聽得這話,立即飛身搶到,右掌一揚,盪開了鄧天靈這一掌,跟著又是一掌,拍在鄧天靈肋上,頓時有幾根肋骨被他打得斷了,裘千仞趁機將裘千丈救出。
慕容國欺到裘千仞身後,拳招掌法,一併往他身上襲去。
裘千仞發覺勁風襲到,心頭一凜,右腿向後猛踢出去,冷不防後心連中三掌,不禁大怒,當即旋步回身,呼呼呼,呼呼呼,一口氣連發六掌,招招逼向要害,慕容國不敢怠忽,當下連發六腳,砰砰砰,砰砰砰,腳掌相交,互有勝負。
裘千仞一聲清嘯,鐵掌展動,猛劈而出,招數凌厲到了極處,慕容國使出「斗轉星移」絕技,將對方攻來的掌力「轉」了回去,豈知裘千仞已然擬到他必有此著,當下右手一探,朝風無向胸口抓到,他這一抓去勢奇速,風無向竟是無從避讓,前胸頓時被他抓了個正著,裘千仞一抓得手,立即將風無向擋在身前,慕容國將裘千仞的掌力移回之際,這股強勁之極的掌力盡數擊在風無向身上,風無向口中鮮血狂噴,裘千仞又在他身上加了三掌,當堂將風無向擊斃。
慕容國大驚失色,叫道:「風四哥!」
裘千仞冷笑道:「你自己殺了他,卻還在惺惺作態?」慕容國大吼一聲,朝裘千仞猛撲上來,裘千仞乘他心煩意亂之際,雙掌拍出,慕容國的招數尚未碰到對方,身上已中敵掌,裘千仞一口氣中慕容國身上擊了四四一十六掌,慕容國武功雖高,卻也抵受不住,鮮血從口中直噴出來。
鄧天靈、公冶正、包是非三人盡皆失聲驚叫:「公子爺!」話音剛落,慕容國已倒在地下,人雖死去,一雙眼睛卻仍是瞪著裘千仞。
裘千仞終於報了殺父大仇,禁不住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