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剛兄妹與君不畏三人走人「跨海鏢局」的時候,也正是剛過午不久,苗剛已命人擺上酒席,他真的高興,因為他似乎瞧出來妹妹對姓君的有了異樣的眼光。
苗剛知道他的這位大妹子眼光很高,石小開便是追到家門,他的大妹子也無動於衷,沈家堡的沈文鬥,費盡心機也枉然,而他……
君不畏似已敲開他大妹子的心扉了。
酒席之間,從副總鏢頭以下,每人都舉杯向君不畏敬酒,而君不畏真海量,來便乾杯,高粱酒也至少喝了三斤半掛零頭。
這中間苗小玉很為君不畏擔心,她力勸別人少敬酒,一副關心的樣子,引得不少人哈哈笑了。
君不畏真有精神,酒席過後,他對鏢局大伙高聲道:「列位,我這就到船上去了,你們把鏢銀送上船,如果高興,大伙賭幾把牌九玩。」
聽說賭牌九,胖黑、小劉幾個立刻笑了。
小劉高聲道:「君先生,乾脆,如果你的銀子多,就爽快地分給大夥一些,如何?」
他知道君不畏不想贏大伙的銀子,大伙每月才有幾兩銀子好花用,何忍把大伙的辛苦銀子掏盡,所以上一回在船上君不畏裝憋十。
這事只有小劉發現了,所以小劉才有這幾句話。
君不畏哈哈一笑,道:「想用我的銀子那得在牌上見,各位,我得把這些銀票折成碎銀子了,哈……」
君不畏贏了五千兩銀子,這回事馬上傳遍「跨海鏢局」所有的人,大伙的心眼可動起來了。
鏢局內,大伙都在打探著君不畏要去哪一條快船,有些人還提議抽箋決定誰同君不畏乘同一條船。
這事被苗剛知道以後,他火大了。
苗剛只一句話,大伙仍然同上一趟的一樣,誰也不換,當然,君不畏仍然與包震天、苗小玉同在鏢銀船上。
這一回君不畏完全是幫忙性質,如果再有海盜來襲,他就不能同上一回一樣,到了最後關頭才出手。
苗剛兄妹對待君不畏,自然也與上一回大不相同,尤其是黑妞兒,她已把君不畏當神了。
過午還不到一個時辰,石小開與苗剛二人陪著運鏢銀的車子到了海邊,「跨海鏢局」的趟子手們可忙了,一箱箱的鏢銀小心地抬到船上擱放在艙內船板下方,然後封艙之後還得簽封,一切手續均在石小開、包震天、苗家兄妹面前趕辦完成才算完事。
等到石小開要下船,他忽然想起君不畏。
他走到船尾,問小劉道:「那位君先生呢?」
小劉笑笑,道:「君先生好得很呀。」
「我想見見他。」
便在這時候,君不畏自艙內走出來,他笑問:「誰呀,誰要見在下?」
當他看到石小開的時候,便哈哈笑了。
石小開沒有笑,走近君不畏,道:「君兄,江湖上最怕的是把人看走眼。」
君不畏道:「是嗎?」
石小開道:「真不幸,我就把君兄看走眼了。」
君不畏又道:「是嗎?」
石小開道:「所以我損失不菲。」
他沒有說損失五千兩銀子,因為銀子是中發白三人的,關他何事?
石小開雖然沒敢說,但君不畏心裡明白,銀子全是石小開賭場的,那年頭開一家賭場想賺進五千兩這個數字,大概也要個三二十天的,石小開心中當然不是滋味。再不好受的滋味,他也只得擱在心裡不能說出來。
他站在岸上看著,直待銀子全部搬上船,只對苗小玉打了個招呼,便帶著他的人匆匆走了。且不提苗剛要放船,回頭來再說那石小開。
石小開一路走一路罵,他當然是罵君不畏。
他這才知道君不畏夠陰的。
他也罵得陰,他要把君不畏的老娘操死十八次,他要叫君不畏再把五千兩銀子吐出來,連本帶利地吐出來。
石小開臉也氣歪了。
他這才剛剛走到「石敢當賭館」大門外,自裡面匆忙地走出石壯來。
「嗨,少東家呀,老爺子在發脾氣了。」
石小開一瞪眼,匆匆登到台階上,道:「我爹在發誰的脾氣?」
石壯道:「少東家,你呀。」
石小開道:「發我的脾氣?」
「你快找地方去藏藏,老爺子正在火頭上。」
「能藏一輩子?」石小開胸一挺,大步直往門內闖,他這是硬起頭皮要去見他的爹。
後院大廳上,石不全把茶杯摔在石地上,可也沒有人敢在此時去清理,四個侍女躲在一旁打哆嗦,三個男的站在廳廊上,臉也嚇得焦黃了。
石小開先是乾咳一聲,立刻舉步奔進大廳內。看,石不全可找到出氣的人了。
「你過來!」
「爹,甚麼事?」
「過來!」
石小開慢慢站在他爹面前,道:「爹,甚麼事情惹你生這麼大的氣?」
石不全突然出手了。
「叭!」
「唔……噢!」
石不全一掌打在兒子臉上,石小開張口吐出鮮血來。
「畜生,你是怎麼混的,觔斗栽到姥姥家了!」
石小開道:「爹,你把事情說明白嘛。」
石不全指著遠處,道:「我問你,姓君的五千兩銀子是怎麼贏去的?」
石小開一驚,道:「爹……是……」
石不全憤怒地出腿,踢在兒子大腿上,他用的是瘸了的一腿,大概是氣糊塗了。
石小開幾乎滾在地上,他不開口了。
石不全怒叱道:「咱們這是幹什麼的,咱們這是開的賭館呀,這生意只進不出你知道嗎?你怎麼白白送了那小子五千兩銀子,傳出去像話嗎?」他老人家氣得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道:「說,你是怎麼安排的,又是怎麼輸他五千兩銀子的。」
石小開摀住嘴巴站到一邊,他心中當然憤怒。他咬咬牙,道:「姓君的有一身好功夫。」
石不全道:「這個我知道,所以我把他請來咱們這兒住兩天,為的是借他的力量,幫你包叔送銀子。」他忽然壓低聲音又道:「包震天雖與我私交甚篤,但他是北王的軍需官,他舉著北王的名號來募款,我又不能拒絕,這才……」
他不說下去,顯然石不全有大陰謀。
太平天國內部早就彼此傾軋了。
石小開道:「爹叫姓君的住在這兒,姓君的卻要賭幾把牌九。」
「那就叫他到前面賭去。」
石小開道:「姓君的卻說,他這個人喜歡輸,他若贏了會痛苦。」
石不全憤怒地道:「他媽的,這是鬼話,天底下還有下賭場找輸的嗎?」
石小開道:「我見過他賭鏢局的人也這麼說,他若贏了,大牌也當憋十。」
石不全幾乎在跺腳,叱道:「兒子呀,你怎麼上這種洋當,那是小數目,他遇上大數目就不一樣了。」
石小開道:「姓君的一上門,先就輸了一千兩,爹,一千兩不是小數目呀。」
石不全道:「你拿到銀子了?」
石小開一愣,那次是因為苗小玉的出現,他才大方的。
石不全見兒子不開口,立刻又問道:「這小子怎麼賭的,你仔細對我說。」
石小開說得很仔細,他把君不畏連連贏,更把一隻象牙骰子捏碎的事也說出來。
石不全聽罷咬咬牙,道:「江湖上出了這麼個小魔頭,我若不能留為己用,就只有……」
他比了個殺人手勢,怒視著兒子石小開。
石小開道:「這姓君的有本事,但他的行動不羈,我看不易駕馭。」
石小開的話甫落,立刻走近他爹身邊,低聲地道:「爹,這事交給我來辦,你以為……」
石不全想了一下,道:「你有把握?」
石小開道:「有。」
石不全道:「你帶他們四個人,連夜騎快馬往上海趕,找到你堂叔後,你們再商議,記住,要乾淨利落,別留下一絲痕跡來。」
石小開點頭道:「爹,你老儘管放一百二十個心,姓君的活不成了。」
石不全卻搖搖頭道:「兒子,難道你忘了,大天二『刀聖』也栽在這姓君的手上了,你……」
石小開道:「咱們明的不幹,玩陰的也行呀。」
石不全道:「那就看你了。」
這父子兩人把事情就這麼說定了。
石小開這就要往外走,石不全又把他叫住,道:「小開回來。」
石小開又走近他爹身邊,還把耳朵送過去。
石不全低聲道:「記住要問清楚,上一回那十萬兩銀子是不是已轉到你大伯手上了。」
石不全看看左右,又道:「這事只能問你堂叔,別人千萬別開口。」
只見石小開一個勁地猛點頭。
這父子兩人也不知在搞甚麼鬼,怎麼又提到包震天手上失去的十萬兩白銀之事?於是,石小開匆匆地走了。
石小開不但把李克發、莫文中、尤不白三人帶走,而且又多了一個矮小精壯的尹在東,而且侍女蘭兒也去了。
六騎快馬出了小風城北門,便立刻奮蹄往上海方向馳去,石小開在馬上不時地罵,他罵君不畏王八蛋。
現在,他又開罵了:「這王八蛋真會做作,最後來個海底撈,撈走了老子五千兩白銀。」
隨在石小開身後的尤不白道:「少東呀,姓君的就是一個人,我以為咱們找個機會圍住他,咱們圍殺,他娘的好漢架不住人多,就不信擺他不平!」
石小開道:「你沒見那小子兩根指頭捏碎象牙骰子,咱們誰能?」
李克發道:「少東家,咱們不來那一套,咱們只動刀,他不會刀槍不入吧?」
石小開在馬上直點頭,道:「也對,那王八蛋不是鐵打的,他一樣也是一身肉。」
莫文中怪笑,道:「而且還是一身的賤肉,等著咱們去一塊塊把他片下來。」
六騎馬馳得快,頭一天就馳了兩百八。
頭一天只航行了九十里,船有這個速度,那已經是不錯的了。
※※※※※※
只不過這頭一天,君不畏便散了一百多兩銀子。
當然,那是因為他愛賭輸的,誰跟他同船誰發財,同船有八個人都有份和他賭。
黑妞兒沒賭,她侍候苗小玉在後艙。
包震天也沒賭,他還在艙中躺著養他背上的刀傷,也快痊癒了。
苗剛這一回把船駛向大海,他們三條船合計好了的,如果大海上出現情況,三條快船攏一起,這樣便也彼此可以照顧。
當然,最有利的乃是大海上看得遠,不像上一回,丁一山的船突然自島後冒出來,使得苗剛的快船分散開來,才吃了大虧。
苗剛還規定,如果發現海盜來襲,每人手上的鏢不可以貿然出手,必須在敵人撲來的時候才可以發鏢。
苗剛身邊的兩位鏢師,分別是「海虎」丘勇與「浪裡蛟」文昌洪。
副總鏢頭身邊的鏢師,分別是「八爪魚」郭長庚與「飛魚」徐正太兩人。
只不過這些人中有一大半身上帶有傷,那當然是兩天前丁一山與洪巴等找上「跨海鏢局」,雙方狠鬥的結果。
所幸如今在船上,療傷的繼續療傷,只要帆拉起來,舵掌得穩,也就沒有甚麼活好干了。
「跨海鏢局」的三條快船,頭一天還算順利,一切正常,所以君不畏才會在船艙大方地輸了一百七十多兩白銀。
雖然輸了銀子,但是他愉快得不得了,因為銀子不是他自己的。
苗小玉很想把君不畏找來,兩個人坐下來談談。
苗小玉也有一件事記掛在心上,那就是她送給君不畏的小小荷包。
女孩子把荷包送男人,那表示她喜歡上這男人了。
君不畏沒把荷包退還,這表示君不畏還未成親。
苗小玉暗中喜孜孜,她這麼一直地想,一想就是一整天,苗小玉幾乎有些茶飯不思了。
黑妞兒幾次去到前艙,見君不畏賭得哈哈笑,不敢上前呼叫,她現在把君不畏看成天神一般。
她只是個丫頭,怎敢去惹天神?
她站在艙外苦守,直到君不畏拍手大叫:「累了,明天再來!」
前艙中一陣騷動,大伙像送財神爺似的把君不畏送出大艙外。
君不畏剛步出前面大艙,黑暗中他發現站了一個人,仔細看,不由一笑,道:「喲,那不是黑妞兒?你不在後艙侍候你家大小姐,站在這兒喝海風呀?」
黑妞兒忙迎,上去,她只差未伸手去拉君不畏。
「君先生,你怎麼不去和我們小姐說說話呀?」
君不畏道:「說話?說甚麼話?」
黑妞兒急得搓手,道:「哎呀,當然是說說閒話呀。」
君不畏道:「我只愛賭幾把,我也喜歡輸幾個。」
黑妞兒道:「你除了賭就沒有別的事好幹了?」
君不畏道:「你教訓我?」
黑妞兒忙搖手,道:「君先生,我怎麼敢呀?」
「那你甚麼意思?」
「我只想叫你稍稍關心一下我們小姐呀。」
君不畏突然不悅地一瞪眼。
黑妞兒看得清,嚇得身子猛一閃。
君不畏道:「黑丫頭,你想串演紅娘呀,你也不想想,苗姑娘是烈女,她的名節多重要,難道你就不怕別人說閒話?」
黑妞兒道:「大家一條船,說些閒話沒關係,你看看,小劉還在後面掌舵,有甚麼閒話好說呀?」
君不畏當然看到小劉了,小劉還衝他咧嘴呢。
君不畏淡淡地道:「好吧!我這就去見見你家小姐,她現在……」
黑妞兒大樂,道:「太好了,快來呀。」
她當先往後艙走,苗小玉卻正站在艙門回過身來了。
君不畏迎上去,他笑笑,道:「苗小姐還沒歇著呀?」
苗小玉道:「君兄,你好賭性呀。」
君不畏道:「沒辦法,我的賭性太重了。」
苗小玉卻淺淺一笑:「你手肘上的傷……」
君不畏抖抖手臂,道:「幾乎已經完全好了。」
苗小玉道:「洪巴出刀是要人命的。」
君不畏道:「這一刀應該切上我肚子的。」
苗小玉吃驚地道:「如果切上你肚子,後果可也慘不忍睹了。」
君不畏道:「如果他切上我肚子,他的脖子上也難免被我切開兩半。」
苗小玉怔了一下,道:「這話怎麼說?」
君不畏道:「我只一說你就會明白,苗姑娘,像洪巴這種成名江湖數十春的老傢伙,他們是越活越有意思,也越活越快樂,換句話說,他絕不想死,當然更不想與敵人同歸於盡,他們只要別人去死。」
苗小玉睜大眼睛在仔細聽。她露出一副嬌柔的美態,也著實令君不畏的心一動。
美麗的女人總是會令男人心醉的,君不畏也不例外。
他幾乎想伸手去撫摸苗小玉的秀髮,但他手只伸出一半,卻做了個抖手活筋的姿勢。
其實,苗小玉多麼希望他的手伸過來撫摸她。
君不畏一笑,道:「洪巴就是這種人,這種人殺慣了別人,從不想有一天自己挨刀。不錯,他出刀奇快無匹,當他的刀穿過我的第一道防線迫近我身子的時候,我不能及時閃退,姓洪的不但刀快,他的跨步殺人動作也是奇奧的,令人難以捉摸,所以我不閃躲,反而去招呼他的脖子,如果他也不想活,那麼,就一齊死吧。」
苗小玉驚愣地道:「幸虧洪巴不想死。」
君不畏道:「所以他的刀只在回抽的時候,在上挑阻我刀的剎那間,劃破了我的手肘。」
苗小玉伸手了。
她很溫柔地伸手托起君不畏受傷的手肘,那肘上還纏著白布。
君不畏也出手了。
他輕輕地摸摸苗小玉的頭髮……不,是因為苗小玉的頭髮被海面上的風吹得半遮面,他把秀髮往一邊攏。
苗小玉淺淺一笑,道:「還痛嗎?」
君不畏道:「我說過,快好了。」
「君先生!」
「嗯。」
「君先生,我們不幸生在亂世啊。」
「亂世才會出英雄呀。」
「那麼君先生就是英雄。」
「哈……」君不畏笑起來了。
「你笑甚麼?」
「我這種人呀,還有人稱我英雄?」
苗小玉道:「你的表現就是英雄作風呀。」
君不畏道:「事情碰上,我只有出手呀。」
苗不玉放低聲音,道:「你在我眼中就是英雄。」
君不畏把雙手擱在苗小玉雙肩上,苗小玉很想順勢投入君不畏懷裡,但當她發覺身後掌舵的小劉時,她自持了。
君不畏卻乾澀地道:「苗小姐,千萬別這麼以為,你會十分失望的,因為我太明白我自己了。」
苗小玉道:「你告訴我,你是甚麼樣的人?」
君不畏道:「我不是好人,好人中沒有我這樣的,但我也不是壞人,因為好人是不會承認我是壞人的。」
苗小玉道:「你自己以為你是甚麼樣的人?」
君不畏道:「如果我知道自己是甚麼樣的人,我就快活了。」
苗小玉道:「你受過太大的刺激?」
君不畏道:「我只給別人刺激。」
苗小玉道:「君兄,你的人生觀是甚麼?你難道遊戲人間嗎?」
君不畏道:「超凡入聖者才有資格遊戲人間,我呀,我糊裡糊塗過日子。」
苗小玉道:「你卻也不像是個靠官府賞銀過日子的人,因為……」
君不畏道:「你說到我的行業了。」
苗小玉極感興趣地道:「你會靠賞銀?憑你的武功,絕不會,你能告訴我,你真正的行業嗎?」
君不畏哈哈一笑,道:「我的行業嗎?三百六十行中沒有的,三百六十行外也找不出來,我呀……」
苗小玉在吃吃笑了。
君不畏道:「你笑甚麼?我說的全是實情。」
苗小玉道:「人生在世,投師學藝,不論學的甚麼,最終還不是立命立家、置產積財為下代,而你,君兄,你難道不是為這些?」
君不畏只是搖頭。
苗小玉道:「你為了甚麼?」
君不畏道:「我不會置產,也不為下代,我的行業就只是為了看別人歡笑。」
苗小玉道:「這是什麼意思?」
君不畏道:「別人歡笑,我才會高興呀。」
苗小玉歎口氣道:「所以你喜歡輸幾個,這樣,贏你銀子的人就高興了。」
君不畏道:「如果有人想愚弄我,就不一樣了。」
苗小玉道:「你本來沒銀子的,可是你現在有許多,聽說你贏得不少,那麼,輸的人一定不痛快了。」
君不畏一笑,道:「我本來是不會贏這些銀子的,可是當我昨日輸光五千兩銀子之後,那些贏我銀子的大老闆並不快樂,他們只是淡淡一笑,於是我有疑心了。」
苗小玉道:「所以你今天就贏他們的……」
君不畏道:「我今天只贏石小開的……哈……」
苗小道:「你招惹上石小開了,姓石的父子不好惹,他們是不會白白認輸的。」
君不畏道:「我早就看出來了。」他頓了一下,又道:「苗小姐,我不懂石家的鏢為甚麼要走海上,他們有騾馬,石不全在江湖一上也有影響力,他們為甚麼不走陸地而改走海上?」
苗小道:「自從天王在南京定了都,幾個王爺都在暗中鬧內訌,銀子是往北王的軍中押送的,這萬一中途遇上別的軍,誰能出馬抵擋?」
君不畏道:「海上也不太平呀。」
苗小玉道:「比陸上的風險小多了。」
君不畏道:「太平軍有的是糧餉,為甚麼還要從黑道人物手上弄這些銀子?」
苗小玉道:「太平軍本來是有規定的,我聽說過,太平軍上至天王下至士兵,都是不領俸給的,他們不發俸錢,只有吃肉有區別,天王每日十斤肉,直到總制才半斤肉,以下的便無肉可食,只有聚餐才供豬雞肉,所有費用均由公家支付。」
君不畏怔怔地道:「你知道的真不少。」
苗小玉道:「如今各王鬧內訌,其中的楊韋兩人最明顯,聽傳言天王也拿他們沒辦法。」
君不畏道:「不圖進取,只圖享樂,須知安樂日子過久了會出毛病的,太平天國氣數不長了。」
苗小玉歎口氣道:「盡說些不關咱們的事,如今船行大海,好像比近岸航行還平靜。」
君不畏笑笑,苗小玉卻仍然接道:「我猜這些銀子必是他們暗中散發給士兵們的犒賞,有了這些犒賞,方能抓緊士兵們的向心力。」
君不畏道:「歷來領兵者不外恩威並施。」他指指西沉月,又道:「苗小姐,那面好像有烏雲自月下起來了。」
苗小玉抬頭看著天道:「希望不是一場大風暴。」
君不畏道:「會有大風暴?」
苗小玉道:「是的,海上風暴來得快,去得也快。」
就在兩人正閒話的時候,黑妞兒過來了。
黑妞兒手上端著兩碗吃的,她低聲道:「小姐、君先生,吃些點心呀!」
「謝謝……」
「別謝我,只要你對我們小姐好,我還有更好吃的呢。」
苗小玉卻緩緩低下頭,她默認黑妞兒的話。
君不畏道:「黑丫頭,我告訴你,如果有人想欺侮你家小姐,那得先把我打倒。」
黑妞兒拍手道:「好,這是你說的,我永遠也不會忘記你的話。」
苗小玉道:「去吧,你先去歇著了。」
黑妞兒跟苗小玉扮個俏皮臉,扭動粗腰回艙了……
君不畏伸出一手,苗小玉便也送上一手,兩人互牽著手往船頭走著,哎,掌舵的小劉掩著嘴巴笑了。
掩嘴是怕笑出聲,出了聲會驚散一對鴛鴦的。
君不畏拉著苗小玉,兩人坐在船頭上,海面上真靜,除了船頭破浪聲,幾乎別的聲音一點也沒有。
如今有了談話聲,苗小玉的聲音很細。
「君兄,你把我送你的小小荷包帶在身上嗎?」
君不畏道:「我差一點兒把你送我的小荷包輸掉。」
苗小玉道:「如果真的輸了也就算了。」
君不畏道:「如果真輸了,你一定會相信我是個賭徒中的賭徒。」
苗小玉道:「君兄,你真的不打算成個家?」
君不畏道:「至少現在還沒有這個打算。」
苗小玉深深歎口氣,道:「為甚麼?」
君不畏當然明白苗小玉的心情……
太明顯了,苗小玉的確是看中他了,但君不畏卻不能,君不畏到底是甚麼樣的人,這一點只怕連他自己也弄不清楚,當然,苗小玉更弄不清了。
兩人沉默著,苗小玉漸漸地把身子倚靠在君不畏肩頭,含情脈脈的。
但君不畏不為所動。
君不畏並非魯男子,如果論野性,君不畏只對另一種女人才會來者不拒。
他對沈娟娟就來者不拒,當沈娟娟同船去上海,就知道沈娟娟是大世界的姑娘,也是開放的女子,似這樣的女子,男女之間的關係看得似白開水一般平淡,當他與沈娟娟在床上開始接觸之後,他就知道沈娟娟是個中老手了。
當然,還有那位在賭場房中侍候過他的翡翠姑娘,她們這樣的姑娘,為甚麼要拒絕?
君不畏好像也有分寸的,他對苗小玉就有分寸,只是輕輕地摟住苗小玉,當快船一閃一晃的時候,兩人的身體便也會一緊一鬆地互蹭著。
「君先生。」
「嗯。」
「你在想甚麼?」
「我在想怎麼才能找到田九旺。」
「那個大海盜?」
「不錯。」
「大海盜田九旺是個又陰又狠的人物,官家也拿他沒辦法向。」
「所以我來了。」
「就為了那千兩賞銀?」
「我找他很久了。」
苗小玉道:「難道你與他有仇?」
君不畏道:「他不配。」
苗小玉道:「那又為了甚麼?」
君不畏道:「一時間也說不清,只不過你以後自然會知道。」
苗小玉又把頭抵在君不畏胸前,少女的那股子清純香味,令君不畏有些神搖。
君不畏難以自制地伸手摸著她的秀髮。
他甚至舉起一撮秀髮放在鼻子下聞。
苗小玉道:「如果永遠這樣多好呀。」
君不畏道:「世間沒有永遠的事情,世間只有不如意的交錯。」
苗小玉道:「白雲蒼天,世道無常啊。」
君不畏笑笑,道:「苗小姐,我本來是要把你送我的小荷包送還你的。」
苗小玉道:「就不怕我傷心欲絕?」
君不畏道:「是我不配。」
苗小玉道:「應該說我高攀。」
君不畏道:「我留在身上,也許有一天我們會再見面,也許……」
苗小玉道:「你不打算在小風城住下來?」
君不畏道:「苗小姐,認真地說,我這個人已經不是屬於自己的,我的生命也早就是別人的了。」
苗小玉道:「誰?」
君不畏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是誰……」他歎了一口氣,又道:「我們的話太多了,苗小姐,回艙早點歇著吧,也許咱們在海上會遇到大海盜田九旺。」
苗小玉道:「如果遇上田九旺,我幫你殺了他。」
君不畏道:「不,你絕不可以出手。」
苗小玉道:「為甚麼,我應該出手,因為田九旺的出現是為了劫我的鏢船。」
君不畏一瞪眼,道:「不,他是我的。」
苗小玉還真吃一驚,她打了個哆嗦。
但她十分明白,君不畏必定跟田九旺有深惡痛絕的大仇大恨。
她歎口氣,道:「好吧,這件事我不插手。」
君不畏淡淡一笑,又伸手拉住苗小玉,道:「對不起;我吼過你。」
苗小玉一笑,道:「還沒有人吼過我,你算是第一位,我反而高興。」
君不畏道:「你應該生氣的。」
苗小玉道:「你不是喜歡輸銀子嗎?我這是和你一樣地反常呀,嘻……」
「哈……」君不畏大笑著。
苗小玉道:「你也早些睡吧,包老爺子只怕早就睡了。」
苗小玉扭著柳腰往後艙門走回去了。
君不畏卻木然地站在艙門口不動。
如果這時候能看清他的面,必定嚇一跳,因為君不畏的雙目中充滿了血紅的恨芒——
厲鬼才有他的那種眼神,怪嚇人的。
這一夜海面上平靜得異乎尋常,連一個漣漪也不起,快船就事像行駛在一片巨大的鏡子上似的。
天快亮的時候,君不畏正抱頭大睡,突然間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滾起來了。
君不畏是被安放在艙中的矮桌子震醒的。
他撐臂而起,只見包震天吃驚地雙手抓牢矮桌不放手。
「怎麼了?」
包震天道:「怕是天氣要變了。」
君不畏道:「外面好像是晴天呀。」
包震天道:「大海與陸上不一樣,大海上出現大浪,天就快變壞了。」
君不畏道:「大浪來了,這船……」
包震天以手示意,君不畏立刻住口不言。
君不畏也知道,行船人忌諱多,船上不許亂說話。
他這才露出個笑意,卻不料快船突然一個大傾斜,君不畏幾乎又要滾動了,所幸他抓得快,抓住矮桌不放手。
便在這時候,艙外面傳來小劉的呼叫聲:「快出來幾個人啊,落帆一半啦!」
不旋踵間,前艙奔出來七八個漢子,打著赤腳去落帆,有人還大聲叫:「看哪,烏雲從南邊過來了!」
這時候才發現附近另外兩條快船也落了半帆,快船立刻緩慢下來。
小劉在船尾掌舵,他忽然指著苗剛那條快船大叫:「有信旗掛上了,是叫咱們多加小心。」
苗小玉從後艙出來了,她小心地來到君不畏那艙門口,道:「君先生!包老爺子!」
包震天道:「苗姑娘,遇上這種天氣,咱們大伙多小心,你就不用為我們費神了。」
君不畏道:「苗小姐,快回去吧,浪起了,艙面上很危險的。」
苗小玉道:「你們也不要隨便走動,需要甚麼,只要呼叫就可以了。」
君不畏道:「苗小姐,我們知道,你快回艙去吧。」
苗小玉急匆匆地又折回後艙,立刻把艙門緊緊地關了起來。
小劉在船上大聲地吼叫扎帆、捆索、系桅桿,還叫兩個漢子把吃的先分送到後艙去。
就在一陣折騰之後,當頭便是一陣黑風刮過來,那快船不聽使喚地直往大浪裡撞。
「啊!」
這時候舵也不管用了,一個大浪,船面上的人全都成了落湯雞。
當海水自船面又滑入海中的時候,快船就好像上了天,人們抬頭看,天啊!另外兩條快船就好像在山谷裡一般。
於是又一巨浪掀過來,小劉這條快船一落千丈到山谷,再看另外兩條船,我的乖!兩條船被托上了半天空。
這時候船艙中的人就慘了。
船上升,人們的心就像塞了個石頭般不舒服,船下沉,又好像往十八層地獄落,那份痛苦就甭提了。
君不畏雙手抓牢矮桌子,雙膝盤起來,雙目一閉運起功來了。
包震天就不一樣,橫躺在那兒抱緊桌腿隨它搖吧。
雨越下越大了,中間還夾著雷電,這時候任誰也難吃進東西。
「跨海鏢局」的三條快船就在這旋風大浪中像三個被撥弄的不倒翁似的東倒西歪,有幾次幾乎撞在一起。
那苗剛單臂抱住後桅,大聲吼叫著指揮快船往開駛,太近了會撞船,萬一撞中就慘了。
副總鏢頭羅世人帶傷指揮,已是精疲力盡了。
君不畏發覺艙內進水,卻不知水從甚麼地方進來,他一驚之下睜開眼睛四下看,包震天正在用布往船艙一角塞堵,想是船艙被海浪壓破了。
波浪帶著有節奏的「轟」聲,一波一浪地壓在船上,或一濺而滑入海裡,緊接著巨浪排山倒海似的兜頭襲上船艙,引起船上幾個合力掌舵大漢的吼叫聲。
小劉便大叫:「繩子拴牢呀,小心被浪沖入海中!」
也傳來船桅附近的聲音:「小劉呀,桅桿撐不住了,怕是要斷了。」
這時候再看海面上另外兩條快船,早已不見蹤影,但見巨浪從天而降似的發出巨大的吼聲,然後帶起浪花一片煞白,發出「嘩」地一聲響,這時候如果有人說「海是詩人的樂園」這樣的話,這個人一定是瘋子,不知死活的瘋子!
快船折騰到快天黑了,沒有人吃下半口飯,而海上的大浪卻更見兇猛。
苗小玉不只一次地拍著後艙門,她要大伙出盡力氣,設法保住這條船。
苗小玉也隔著艙板呼叫君不畏,千萬別往艙外走。
這時候她還在關心君不畏的安危,倒令君不畏多少有些感動。
就在這時候,快船被一個巨浪又送到半天空,浪頭還未開始往下落,猛孤丁傳來「卡嚓」一聲暴響。
「桅桿斷了!」
「轟!」
真不幸,桅桿砸在船艙上,便也立刻傳來幾聲淒厲的慘叫聲。
「哎唷!」
「有人掉下去了!」
「穩住呀,別亂動!」
小劉又罵又吼,君不畏抹去臉上海水自艙頂伸出頭來看海面,他吃一驚,只見漫天都是大浪,小船就像在水晶宮一般。
桅桿把後艙砸破,前艙尚完整,混亂中傳來黑妞兒的聲音,道:「快來人呀!小姐壓在艙裡了。」
這時候任誰也難動一下,君不畏聽得清,但那桅桿壓在後艙頂,一時間他拖不動。
黑妞兒也發現君不畏了。
君不畏正把半個頭自破艙頂伸出來,一副落湯雞的樣子。
「君先生,我家小姐壓在裡面了。」
君不畏又見船被托上天,他雙臂運力,要在船往下落的時候去推開斷桅,只可惜他托了幾次未成功,那面,黑妞兒急得掉眼淚。
包震天似乎嚇呆了,他仍然在艙內亂堵塞,有甚麼用,海水自上面灌進來了,包震天早已全身濕透了。
君不畏大聲喊:「苗小姐!苗小姐……」
也許浪聲太大,沒有苗小玉的回聲,君不畏把頭又縮回艙內,立刻被海水當頭澆下來,便也澆得他清醒不少。
君不畏見包震天在盲目地堵漏,他沉聲道:「包老爺子,沒用的,你歇著吧,我來想辦法。」
包震天似乎沒聽見,仍然在堵。
君不畏坐下來,他面對那道厚厚的隔板,運起內力,力貫雙臂,突然暴喝一聲:「嗨!」
「卡!」厚厚的隔板被他一掌擊破,引得包震天回頭看,不由大叫:「你嫌死得慢呀!」
君不畏撥開破板看,苗小玉被壓在矮桌上,海水澆濕了她的頭髮,她似乎頭往後面偏。
「苗小姐!」
君不畏伸手去拉苗小玉,可惜苗小玉不動,這時候包震天才看見苗小玉危險了,他也爬向破板邊,道:「先摸摸還有氣嗎?」
君不畏探手摸,點點頭,道:「要把她快救出來。」
黑妞兒拭著淚道:「君先生,咱們合力把桅桿推開吧,晚了就救不活了。」
君不畏拍拍黑妞兒,道:「你平日看來力氣大,兩個男人也打你不過,對不對?」
黑妞兒道:「君先生,你這時候說這幹甚麼?」
君不畏道:「你有力量為何不在這時候使出來?我幫你把桅桿推開。」
黑妞兒咬牙道:「我試試。」
君不畏又對包震天道:「包老,你的手腳要快,我倆把桅桿抬起來,你就把苗小姐從下面拖出來。」
包震天點點頭,他雙手拖住小玉的腳踝。
君不畏衝著黑妞兒點點頭,道:「我喊一、二、三,你就用力地頂。」
黑妞兒把肩移在桅桿下方了。
君不畏大聲吼:「一、二、三、扛!」
黑妞兒發出「哎」地一聲叫,君不畏拿背往上頂。
船晃得太厲害,他兩人頂了三次才見包震天把壓在下面的苗小玉拖出來。
「哇!」一口鮮血吐出來了。
鮮血是黑妞兒吐的,她用力過急又猛,忍不住口一舔吐出一口血來,也算力氣使盡了。
君不畏抱住苗小玉,仔細一探,也算幸運,有幾塊木板墊著,未曾全部壓住苗小玉,可也撞得她昏了過去。
君不畏先是以掌在苗小玉胸前推宮活血,這時候還管甚麼男女有別非禮勿「摸」,他不但摸,還揉著,而且不時地用力揉。
有人說應該以真氣自背上貫入,那個效果就太小了,這是甚麼時候,巨浪滔天,船快完蛋,哪有時間再去磨。
君不畏對苗小玉一陣揉搓,不能毫無反應——他的反應是身上漸漸熱起來了。
苗小玉果然是一位貞烈女子,君不畏一摸便知道。
君不畏正自為苗小玉吐真氣推拿的緊要時候,外面有人大叫:「不好了,船歪了!」
船在這時候歪,怕是快沉了。
君不畏心急了,他要把苗小玉交給黑妞兒了。
黑妞兒還在大喘氣,沒昏死也算不錯了。
「黑妞兒,快抱緊你家小姐。」
「你呢?」
「船歪了,我去看看。」
他把苗小玉往黑妞兒懷裡一放,頭又伸到艙頂外,果見七八個人圍在小劉那邊,相互抱得緊極了。
君不畏再看斷桅桿,只見桅桿倒在後艙頂正往一邊歪,他立刻明白,這是因為桅桿太重,壓得船身一邊斜。
君不畏抓牢艙門大聲喊:「小劉呀,我過來了。」
掌舵的小劉高聲道:「君先生,船要沉了,你快找塊木板抱住,落海以後有得救。」
君不畏道:「小劉,你們小心聽我的,咱們合力把這斷桅推落海裡去,船就不會沉了呀。」
小劉指指船桅底部,道:「君先生,桅桿有一半還連在那裡,你看怎麼辦?」
原來桅桿並未完全斷掉,難怪幾個大浪之後桅桿仍然連在船上面。
快船的桅桿斷裂處距離船面四尺半那麼高,四根繩子再加上破帆,一時之間大海怎能打得斷桅脫離船身?
快船隨浪擺又晃,漸漸往左面壓,再有幾個大浪,這條船非翻沉海中不可。
君不畏見天色也快黑了,七八個大漢擠在船尾沒辦法,浪高十丈沒有人敢移動。
君不畏仔細看看海面上,只見他突然在船往浪頭升的時候,平飛而起,三丈外他先抱住斷桅桿,這動作嚇得小劉幾人大聲喊。
「小心被壓住呀!」
君不畏哪有說話時間,他抬手疾揮,電光閃掣,破帆與繩索當先被風刮得隨浪往海裡漂去。
君不畏抖抖衣袖出刀疾劈,他一共狠劈七刀,暴抬腿把斷桅踢落大海裡,卻也正是船自高處往下沉的時候。
快船這刻又平穩多了,小劉第一個大聲喊叫:「君先生,真有你的!」
君不畏接過拋來的繩子,小心地又躍到後艙邊,已聽得破艙中有苗小玉的聲音傳出來。
君不畏走進後艙,只見苗小玉伸手去拉他。
「謝謝!」
苗小玉落淚了,其實苗小玉的全身也早濕透。
君不畏道:「你醒來就好了。」
苗小玉掙扎著要起來,她只挺了一半便倒入君不畏的懷中了。
君不畏摟住苗小玉,濕水的衣褲很光滑,苗小玉那一身光滑卻也引不起君不畏的幻想。
這時候生死關頭,甚麼七情六慾早就不存在了。
「你傷在哪裡?」
「我被撞昏卡在桌面上,多虧你出手救我。」
君不畏道:「我能不救嗎?同舟共濟呀!」
苗小玉看看君不畏,激動的雙目見淚。
這時候一邊的黑妞兒開口了。
「你們吃些東西吧,一天了,都沒吃甚麼。」
她遞來兩塊肉乾,還有兩個鹵蛋。
君不畏接過來,他分了一半給苗小玉。
當他吃了些東西伸頭看,海面上除了白浪花之外,呼嘯的風刮得海面一片漆黑。苗小玉又哭了……
君不畏拉過包震天,道:「老爺子,依你看另外兩條船會不會……」
包震天道:「這樣的大浪我也是頭一回見到,這情形只怕那兩條船也不樂觀。」
苗小玉「哇」地一聲哭了。
苗小玉再是英勇,這時候也免不了現出女兒態,她哭得十分傷心。
君不畏歎口氣,道:「這樣的天氣要幾天?」
包震天道:「且等天明才能知道。」
君不畏伸頭往外再看,他發現前面艙裡也有人在,只是出不來,船尾擠了七八人,大伙輪流在掌舵,這時候正是危險時候,如果舵掌偏,船往浪裡打橫,大浪壓下來船就完了。
君不畏不懂這些,他見這幾人抓著繩索纏腰間,隨著快船直瞪眼。
這些人大概也一天沒吃東西了。
「黑丫頭!」
君不畏急急地叫過黑妞兒。
黑妞兒走過來,道:「君先生!」
君不畏道:「還有吃的嗎?」
黑妞兒道:「鹵蛋大餅還有些,君先生你還要吃?」
君不畏道:「統統快拿來!」
黑妞兒把個油布包取來,君不畏接過來便把苗小玉扶在一邊,他對外面看看。
「我出去一下。」
苗小玉道:「是的,船尾的人一定餓了。」
隔著個小桅桿,君不畏抓緊落下來的帆,急急地把油包送到船尾。
小劉等見君不畏冒險過來,齊聲大叫:「小心啊!」
君不畏把吃的分送各人,只對大伙說了一句話:「辛苦了!」
說完他又回身走,一個大浪又壓上了船。
「嘩!」
「小心呀!」
大浪消失海中了,船面上不見君不畏的人,這一下大伙驚慌了。
「君先生!君先生掉進海裡了呀!」
後艙中苗小玉就要往外衝,卻被黑妞兒用力抱住不放手。
「放開我,放我出去呀!」
苗小玉拚命掙扎,一邊的包震天說話了:「苗姑娘,海上這麼大的浪,天又這麼黑,你出去又有甚麼用?」
「我不要他死,我要找到他!」
包震天道:「行嗎?這是命,咱們只有認命。」
「我要出去!」
便在這時候,又有人高聲大叫:「嗨!君先生沒有掉進海裡,他是被布帆捲住了。」
小劉立刻大叫:「君先生,你嚇壞大伙了!」
苗小玉也聽到了。
她破涕一笑,便伸出頭來看,果然,君不畏正一寸寸地往這邊移動,布帆有時候遮住他的臉也會蓋住他的身子。
包震天找到一根繩子,拋向君不畏,別看只不過三丈不到,想過來還真冒險。
只不過君不畏很會看形勢,一把抓牢繩子往腰上纏,縱身便到後艙門,匆忙地鑽進艙裡了。
苗小玉「啊」了一聲,一頭撲進君不畏的懷裡了。
「你嚇死我了!」
「我還不打算就此死掉。」
「你若死了,我也不打算活了。」
「我更不打算死了。」
「嗯。」苗小玉抱得君不畏更緊了。
船也搖晃得更厲害了,因為有幾個巨浪幾乎把船吞噬掉,所幸三個大漢冒死推動船舵。
天色更黑了,黑得叫人幾乎忘了太陽是個甚麼樣子。
就在大伙哭天不應的時候,快船上有人大聲叫:「哎唷,前面是山呀!」
僅僅只是這麼一句喊,快船「轟」地一聲不動了。
船雖然不動,但海上的巨浪仍然不放過,一個接一個的大浪壓上快船來,大伙極目看,啊,這兒竟然是個橢圓形的孤島,快船被浪沖得卡在礁石中間,這光景一時間是不會翻船了。
小劉等幾個大漢爬到船頭向島上看,有人大聲叫道:「是個荒島呀!」
有人更指著大海,道:「海上不見咱們的船了。」
海上早就不見鏢局的快船了,這種風暴,再大的船也吃不消。
天黑的時間很長,當天空透出一片灰白的時候,大伙只覺得已有一個世紀長。
天總算亮了。
海上的風雖仍大,但浪小多了。
小劉立刻把人集合一起,真幸運,他所帶領的十一個人都在,只不過有三個受過傷的人,如今被海水泡浸,傷處泛白,痛得他們齜牙咧嘴。
包震天就不住地吸大氣,他背上受過傷,剛結好的疤又落了。
有人把吃的弄齊全,至少先把肚皮填飽。
這條快船好像已有幾處破裂,所幸船殼完整,但主桅斷了,只有後邊一根小桅桿。
苗小玉找來小劉,問道:「你有甚麼主意?」
小劉指指荒島,道:「大小姐,先著人到這島上去瞧瞧,也許另一邊有人家。」
苗小玉道:「如何上岸?」
小劉道:「那得等浪小風停才能上岸。」
突然間,有人叫起來:「有人往這兒奔來了!」
大夥一齊往島上看,嗨,還真有人往這兒跑,一共是三個人,來人個子不高,也看不出是男人還是女人。
君不畏直視一眼便笑了,道:「三個全是女人。」
三個人拖著蓬鬆的長髮好像要飛起來似的,那身段與姿態,一看便知道是女人。
島上三個女人跑得快,剎那間到了岸邊礁石上,這三個女人大聲叫,風大,聽不清這三人叫什麼。
小劉站上船頭,道:「喂,我們的船不能動了,快去把島上的男人都叫來,幫我們個忙呀。」
他站的是順風,喊的話島上三女都聽見了,只不過三人一齊在搖手。
小劉可急了,他看看船,還好,是擱在淺沙灘上,並沒有碰在左右礁石上。
他回頭道:「咱們先上岸吧,且等風小浪消,希望慢慢把船駛去海上。」
苗小玉明白,小劉的海上經驗好,他說的一定准,錯不了。
她點點頭,道:「小劉,咱們怎麼下船?」
小劉道:「若論水上功夫,咱們這裡都是一流的,這麼辦,有哪一位自願帶根繩頭游上岸?」
「我去吧,至少我比你們躍得遠。」
大夥一聽回頭看,君不畏已在挽衣袖了。
苗小玉上前,道:「不,君兄,這是我們的事。」
君不畏道:「也是我的事。」
他取根繩子緊腰間,看看右面的礁石四丈遠,只見他雙臂一張,長身就是兩個大空翻,人在中途,船上已有人大叫一聲:
「好!」
君不畏落腳在礁石上,把繩子又拉長,騰身又往近岸的礁石上躍去。
他成功了,當他往岸上飛撲的時候,衝擊來的大浪那麼巧的自礁上捲向岸。
君不畏到岸上了,只見三個赤足女子向他奔來,君不畏發覺,這三個女子還真美。難道這個島上出美女?
君不畏正欲打招呼,從半坡林中又奔來一個女人,這個女人手上還提著一把彎刀,好鋒利的彎刀。
這女子身法真快,幾個箭步便撲到岸邊來。
她把彎刀猛一掄,對三個女子大聲吼:「真大膽,竟敢跑到海邊來,想逃走不是?」
三個女子嚇得擠在一起,那握刀女子又吼:「滾回洞裡去,惹火了我便殺你們!」
三個女子立刻拚命似的往半坡上奔去,君不畏便在這時候到了握刀女人面前了。
他看那女人手上的刀,笑笑道:「你是……」
那女人一見君不畏立刻變了樣,把刀倒提哧哧笑,道:「喲,原來是個年輕漂亮的漢子呀。」
君不畏道:「年輕是真,漂亮沒有啊!。」
那女人再看海邊,礁石中擱淺一條船,她又是一聲笑,道:「你是從船上下來的?」
君不畏道:「我不是天上掉下來的。」
那女人呵呵笑了,她笑起來還有些媚,滿口的牙齒就好像白玉一樣閃光亮。
「你這人真有意思。」她指指船上,又道:「船上還有多少人?他們好像在等你救他們了。」
君不畏腰上纏著繩,聞言忙找了一塊大石頭把繩子繫好,這才對船上吼叫道:「上岸了!」
船上開始有人往下跳,他們抓著繩子往岸上游,一個接一個地游上了岸。
提刀女人吃吃笑道:「十二個呀。」
君不畏道:「苗小姐與黑妞兒怎麼不下來?」
小劉還未開口,包震天道:「君老弟,苗姑娘說了,船上有東西,她與船共存亡,所以咱們得盡快設法,等天一好轉,咱們慢慢把船離開沙灘。」
君不畏道:「說得也是。」
那提刀女子看看每個人,笑對君不畏道:「喂,你叫甚麼名呀?」
君不畏道:「我呀,我叫『卜拉粗』。」
那女人吃的一笑,道:「甚麼?你叫摸了粗?哈……」
其實這有兩個意思——卜拉粗就是摸了粗,君不畏的另一意思是你這女人別惹我,我發了脾氣就是摸了粗——揍人!
他見這女人剛才對付那三個女人的架式,便對這女人產生了厭惡感。
小劉走過來,對那女人道:「請問,這個島的名字叫甚麼?」
那女人上下看了小劉幾眼,道:「魚山島。」
浙江外海是有個魚山島,聽說田九旺的根就在這個孤島上,那麼……
小劉心眼靈活,他一把拉過君不畏,走到五丈外,神秘地道:「君先生,咱們誤打誤撞,加上老天開玩笑,把咱們送到個好嚇人的島上來了。」
君不畏道:「這海島甚麼地方嚇人?」
小劉道:「島不嚇人,島上的人嚇人呀。」
君不畏道:「就憑那個拿刀女人?」
小劉道:「我不說你不知道,我要說出來你嚇得慌,君先生,你知道這兒住的甚麼人?」
「誰?」
「就是那橫行東海十多年的大海盜田九旺呀。」
君不畏雙目一亮,兩道劍眉斜上挑,道:「怎麼說?」
小劉道:「大海盜田九旺的老巢在此呀。」
「哈……哈哈哈……」君不畏笑起來了。
小劉道:「君先生,我知道你的本事大,可是田九旺也非泛泛之輩,他的手下能人多,咱們一共幾個人,有道是惡狼也難抵眾犬咬,我看咱們要完了。」
君不畏道:「小劉,你別怕,我就是踏破鐵鞋要找這田九旺,要由我說,田九旺快完了。」
便在這時候,只見那提刀女人大聲叫:「喂,你兩人在那兒嘀咕甚麼?」
君不畏拍拍小劉,道:「別驚慌,沉住氣,你且看我來對付這女人。」
他笑呵呵地走向那女人,道:「這個島是魚山島呀,我忽然想起我一個遠方親戚了,聽說他就是在這魚山島上開創個甚麼幫呀。」
那女人一瞪眼,道:「卜拉粗,你的親戚叫甚麼?」
君不畏心想,這女人認定自己真叫卜拉粗了,那就卜拉粗口巴。
他吃吃一笑,道:「我的娘舅家姓田,我有個遠房老表侄子的親舅,他的名字好像是叫……田九旺吧。」他見這女人面皮緊,遂又道:「大嫂子,這島上可有這個人?」
那女人沉聲道:「田九旺到底是你甚麼人?」
君不畏道:「我不是說了嗎?認真地說,他應該是我大舅家的親戚,親戚的親戚,你說我該怎麼稱呼他。」
女人嘿嘿笑,道:「甚麼亂七八糟的,莫非你在開甚麼玩笑?」
君不畏一本正經地道:「你帶我去見我那位拐個彎的老表舅,我提幾個人的名字他一定知道。」
那女人叱道:「你見不到他。」
「為甚麼?」
「他不在,我老實對你說,田九旺是我們這兒當家的,我可並未聽說他還有個你這樣的親戚。」
君不畏道:「你若不相信,我在島上等。」
只這兩句話,那女人由不相信轉而半信半疑。
她看看上岸的人,道:「你們是哪兒來的?」
君不畏道:「小風城。」
那女人道:「喲,三百里外的閩粵交界的海邊小縣城呀。」
君不畏道:「大縣呀。」
那女人嘿嘿一笑,道:「我們當家的押著一批銀子往北去了。山東那面有捻黨,我們當家的插一腿,大概再有五七天便會回來了。」
君不畏道:「我們等。」
那女人吃吃笑,道:「好哇,你們這就跟我來。」
她當先往半坡走,矮林子並不密,怪石嶙峋倒嚇人。
半坡上有個小徑往橫裡延伸,走的人沒有一個開口說一句話的。
已經走過大半個山坡了,怎麼仍然不見有屋子?
小劉暗地對君不畏道:「君先生,咱們不能待太久,想辦法把船弄到海裡,船上還有白銀二十萬兩呢。」
君不畏道:「船上還有苗姑娘與黑妞兒兩個人。」
小劉又對包震天道:「包老,咱們運氣不錯,田九旺竟然不在島上。」
包震天道:「別多話,我信得過君老弟。」
一行人走到一處懸崖邊,突然發現十幾個女人奔上來,有三個還抱著娃兒,兩個娃兒在吃奶。
君不畏看得一驚,怎麼當海盜的都把家眷帶來了?這倒是令人奇怪的事情。
君不畏打橫一看,剛才海岸邊的三個美女人也站在另一端,三個人臉上無表情,雙目均是癡呆狀。
君不畏已想到,這三個女人必然是在海上被田九旺擄來這島上的。
那女人說得一口寧波話,她高聲對眾女人作介紹,吾儂啊啦地拍著君不畏說著,引得幾個女人吃吃笑了。
君不畏也笑,他笑得當然開心。
一個說謊的人,當他的話被人相信以後,當然會開心,所以君不畏還大笑。
那女人道:「你們跟我來吧,你們衣衫全濕了,要烤乾呀。」
她把這批人領著往一處大山洞中走,那山洞還真的深,君不畏用步量,總有個三幾十丈那麼長。
火把插在石縫裡,那女人指著洞中一邊的柴薪,道:「弄了火你們烤衣服,我去給你們拿吃的。」
她走了,而且走得很快。
只不過當她走到那山洞口的時候,回頭哈哈一笑,但聽得「轟隆」一聲響,嗨,洞門口被好粗的鐵柵堵住了。
那女人站在鐵柵外大笑起來了。
「哈……」
君不畏第一個衝到洞口,他沉聲道:「喂,你這是在幹甚麼?」
那女人以刀指著君不畏,道:「你是我們當家的遠親?」
君不畏道:「錯不了!」這時候他只有硬著頭皮扯謊了。
那女人冷冷道:「我們當家的是個孤兒,他闖了一輩子才有今天這片基業,他可並不曾說過有你這一遠親呀。」
君不畏道:「我等他回來呀。」
那女的吃的一笑,道:「所以我把你們囚起來。」她再一聲笑,又道:「當然,我也不會餓你們,我這就著人送來吃的,你們升火烤衣吧,哈……」
她走了,而且走得真輕鬆,口中唱著曲子還帶笑。
君不畏當然火大了,他忿忿地走到洞口,小劉已升火叫大伙圍著烤衣服了。
君不畏他們還不知道,那婆娘有多厲害,他找了幾個女人到海邊,想上船發財了。
只不過這些女人沒有一個敢往海浪中跳,近岸的浪比之大海中的浪更危險,萬一頭撞礁石上非死即傷。
船上面,苗小玉伸頭看,她問黑妞兒道:「真奇怪,怎麼咱們的人一去不見了?」
黑妞兒張望一陣子,道:「來的全是女人,其中那提刀的女人也來了。」
苗小玉道:「是不是出事了?」
黑妞兒道:「有君先生同往,不會出事的。」
苗小玉道:「怎麼他們不回來?」
黑妞兒道:「也許他們在同島上的人商量著幫咱們把船修好吧。」
兩人正自說著話,岸上面傳來吼叫聲,道:「喂,船上的人聽著,快快下船來,我們給你們備好了吃的喝的,下來吃吧!」
苗小玉看看黑妞兒,道:「我們不下去。」
岸上的女人吃吃笑,臉色變了。
「不下來嗎?那我們上船去了。」
便在這時候,有個婆娘狠下心道:「田大姐,我們順著他們這條繩子往船上爬,別叫潮水把船漲跑了。」
姓田的女人點點頭,道:「對,咱們先上船,上面只不過兩個女人,咱們定打得過。」
五個女人加上一個姓田的,一個個紮緊褲帶拴頭髮,拖鞋甩在沙灘上,頂著大風便往那根繩子上攀去。
姓田的女人第一個,她後面還有五個,眼看著就快爬上船,黑妞兒急得直跳腳,苗小玉很想一刀把繩斬斷,又怕君不畏一行回來了難登船。
只這麼一猶豫間,姓田的女人已攀上船。
她橫刀逼退苗小玉與黑妞兒,一邊還吃吃笑,道:「喲,你這位姑娘好美呀,殺了你太可惜了。」
苗小玉見一個個爬上船,心中怒,口中甜,道:「這位大嫂子,別這麼開玩笑,我們那些人呢?」
姓田的女人呵呵笑道:「他們好得很,正在岸上烤衣衫,另外還吃著飯,你們怎麼不下去呀?」
苗小玉道:「你們上船幹甚麼?」
姓田的女人一掄手上刀,冷下臉嘿嘿笑,道:「幹什麼?你以為姑奶奶上船幹什麼?」
苗小玉道:「想發一筆財了?」
姓田的女人吃吃笑道:「老天爺把你們送了來,我若放過會遭天怒的。」
苗小玉反手抽刀,雙尖刀已握在手上了。
黑妞兒早就舉起鐵棒準備干,她厲聲道:「小姐,原來這是藏海盜的地方呀。」
苗小玉想到君不畏他們一行,雙尖刀——橫,道:「說!你把我們的人怎麼了?」
姓田的女人笑開懷了:「喲,原來也會用刀呀,這可妙,當家的最喜歡小辣椒,今天我把你拿住,我們當家的一定高興得睡不著。」
苗小玉道:「你還未告訴我,我們的人呢?」
姓田的女人臉上殺機一現,道:「那些人被我招待在一處山洞裡了。」
苗小玉吃驚地道:「你把他們關入山洞了?」
「等我們當家的回來再發落。」
苗小玉道:「你們當家的是哪一個?」
「就是那大大有名的田九旺。」
苗小玉聞言吃一大驚,怎麼如此巧,偏就在田九旺的島上擱淺。
黑妞兒以手掩嘴,道:「大海盜田九旺呀!」
姓田的女人吃吃笑道:「黑丫頭,沒嚇著你吧!」
另外五個女人手上也提了刀,有個四十多歲黑皮膚的大腳婆娘吼聲如男音,道:「田姑娘,我看這船上一定有銀子。」
姓田的女人道:「你怎麼會知道?」
那婆娘道:「我看這船不是打漁的普通船,不相信你們看看上面。」
幾個女人抬頭看,小桅桿上一面小旗幟。
姓田的女人左右仔細看,她吃吃笑起來了。
「嗨,你們哪個識得字,小旗上繡的可是個『鏢』字?」
五個女人都不識字,也真難為姓田的女人,她還能認得那是個鏢字。
有個女人問:「田姑娘,你說那是個鏢字?你不是同我們一樣不認識字嗎?」
姓田的女人得意地道:「當年未來海上討生活的時候,我同咱們當家的加上我大嫂同夥計,就在道上攔劫鏢車,鏢車上插有旗,旗上繡了個同上面小旗的字一樣的,所以我比你們多識這個字。」
只認得一個「鏢」字,也真難為她了。
另一個女人大聲道:「既然是鏢船,咱們今天發財了,出手吧,田姑娘。」
姓田的女人刀指苗小玉,道:「船上保的什麼鏢?」
苗小玉冷笑一聲,道:「銀子。」
「多少?」
「二十萬兩,就算送給你們也抬不動。」
姓田的女人呵呵笑道:「殺了你們我們慢慢地抬,抬銀子是不會累的。」
五個婆娘早已瞪眼了,其中一個短髮女人急道:「啊,二十萬兩呀,咱們把銀子弄上岸,當家的回來一定有重賞。」
姓田的女人往苗小玉逼去,她冷冷地道:「看你長得這麼美,挨刀可惜呀。」
苗小玉未退,她冷然道:「你很狂!」
姓田的女人道:「老娘是幹甚麼的?老娘幹的就是瘋狂的事情。」
苗小玉道:「你也一定常殺人。」
「平常極了,也簡單極了,你馬上就會知道。」她把刀揚起一半,又道:「你很美,如果你不抵擋,放下手中刀,我保你在島上過好日子。」
苗小玉道:「那是你想的!」
姓田的女人出手了,那真是狠又準,一刀直劈苗小玉的頭,看上去就如同餓虎撲羊。
苗小玉左手刀橫架,右手刀快得出奇地撲殺,冷芒一閃,姓田的女人吼叫著往後閃不迭,她的上衣破了,肚皮也破了,只不過傷了皮肉,差那麼半點就開膛。
姓田的女人低頭看肚子,她抬頭,咬牙道:「真是小辣椒,姑奶奶大意了。」
苗小玉道:「你不應大意,拿刀的人如果大意,往往會遺恨終生的。」
姓田的女人咬唇舉刀,她一躍兩丈高,口中厲吼:「姑奶奶劈死你這爛嘴丫頭!」
苗小玉側身架,雙刀忽然旋殺,只不過姓田的女人招式實在,兩個人金鐵互撞,發出兵刃聲音不絕於耳。
姓田的女人邊殺邊叫:「快!你們圍住黑丫頭攻,完了再來侍候這野丫頭。」
幾個婆娘齊動手,果然把黑妞兒圍住了。
黑妞兒早就按捺不住了,舉起鐵棍砸起來。
黑妞兒的鐵棍後發先至,一馬橫掃,兩把刀已被她擊落海中了。
有個女人大聲叫:「衝上去,上前抱住她的腰!」
果然有個女人發了狠,張臂去抱黑妞兒腰,她還發出「唔呀呀」一聲叫。
別看黑妞兒粗又高,動作就像大黑熊,見那女人低著頭衝過來,暴抬左腿側踢「彭」一聲,那女人被她踢落海裡去了。
另外四人發現自己人落入海裡,被浪捲去,其中那個手中握刀的爬到船邊叫:「大妹子呀,你在哪裡呀?」
海浪中已不見那女人的影子,這時候姓田的女人正和苗小玉殺得凶,已無暇再管落海的人了。
苗小玉也發現,姓田的女人不簡單,一路刀法她舞得好,如今已是第三遍,雖然第三遍,一時間苗小玉仍然找不出破解的方法。
苗小玉與姓田的女人拚殺在船中央,船頭上又起了變化,當另外三把刀齊往黑妞兒頭上照顧的時候,黑妞兒使了一招「悟空鬧海」,一陣金鐵交鳴,三把刀被她打落兩把,可也被撲上來的兩個女人抱住腰與脖子。
只有一把刀了,黑妞兒鐵棍無法使出來,大伙抱得緊,就在船頭摔交似的推推抱抱。
黑妞兒已經發狠了,她摟住兩個女人不放手,拋下鐵棍和兩個女人落人海中了。
「咚!咚!」
海水四濺,海中起了個大漩渦,一時間三個人分開來,拚命地往岸邊游。
黑妞兒也落水了,苗小玉這一急立刻雙手並舉,和姓田的女人拼上了。
「殺!」
「唔!」
姓田的女人右上臂挨一刀,一聲尖叫幾乎手中刀也握不住了,她的心眼真靈活,立刻就往船頭跑,一邊跑一邊叫:「你兩人快去攔住她!」
握刀的女人迎上前,苗小玉揮刀殺得這女人鼻子上開了一道口。
「這女人真厲害,快回去,等當家的回來收拾她。」
這是姓田的女人的話,她躍入海中,抓牢繩子先往岸上逃回去了。
另外兩個女人一見形勢不妙,也相繼往海中跳,苗小玉不跳海,她氣得直跺腳。
苗小玉站在船頭上瞧,還真的有兩個女人爬上岸去了,可是黑妞兒呢?
苗小玉本能地大聲喊:「黑妞兒!」
這時候只有海浪聲,海水仍然拍到船上來,兩邊看,大浪比船還高,苗小玉幾乎想哭。
她坐在船頭往島上看,除了三個女人往半山上跑,便甚麼也看不見。
不料竟有奇跡出現,一團影子從岸邊冒出來,苗小玉一看心寬,只見兩個女人仍然抓牢了黑妞兒不放手,她三人被大浪沖到岸上去了。
苗小玉知道黑妞兒的水性好,卻想不到她還真能在這樣的大浪中掙扎上岸。
三個人在岸上又扭成一團,想是力氣用盡了,倒了下去,一時也爬不起來。
苗小玉大聲喊:「黑妞兒呀,我去殺了她們!」
她還未往岸上去,兩個和黑妞兒打的女人不打了。
姓田的女人都上岸跑了,她們當然不會等挨刀。
雖然她們往山坡逃,但黑妞兒也無力氣去追殺,坐在岸邊直喘氣。
苗小玉大聲叫:「黑妞兒,回來,你一個人在岸上危險!」
黑妞兒回答的聲音很小,她的力氣耗盡了。
她在沙灘上斜趴著喘大氣,半晌才對船上的苗小玉道:「小姐……我……去……找……君先生……」
苗小玉:「你先回來,商量以後再決定。」
黑妞兒無奈,便拉著那條繩子又回到船上,苗小玉發現黑妞兒更黑了,因為喝了不少海水,憋得臉泛青。
苗小玉拉住黑妞兒,道:「咱們回艙裡去,等你歇過來,吃飽了東西再作打算。」
黑妞兒道:「我無力追殺她們,小姐,怕是島上還有人要來,她們已經知道咱們船上押的是銀子。」
苗小玉道:「別想那麼多,他們再來,我把繩子砍斷,他們若游水上船,咱們就出刀。」
黑妞兒閉上眼睛了。
苗小玉走出破艙往岸上看,她除了看到烏雲飛一般地掠島而過,便什麼也看不見。
姓田的女人走得快,她一路奔回山洞中,有幾個女人圍上來,大伙問她怎麼了。
姓田的女人回頭看,她帶去的五個女人只回來四個,她怒視著洞外面,道:「娘的,船上那女子真厲害,差一點刀砍在我的脖子上。」
她把受傷的臂舉起來,有個女人為她敷上藥。
有個背娃兒的女人間:「船上載的什麼東西?」
「鏢銀,很多箱銀子。」
她此言一出,十幾個女人叫起來了。
姓田的女人道:「大當家率人去山東,算算日子,也就在這。三五天回來了,你們大家多小心,別叫那小船溜跑了。」
跟去的女人把濕衣換下,原來這個山洞住的是海盜們的家眷。往洞裡面走,只見洞內用布幔隔了十幾個小房間,房間中除了鋪稻草與舊被外,也有箱籠雜物。
姓田的女人把傷扎妥,就往另一個山洞走,那當然是囚君不畏一夥的山洞。
只見她氣呼呼地走到鐵柵門前,往裡面瞧了幾眼,大聲吼道:「喂,你們哪一個是船上的頭兒?」
君不畏大步走過去,道:「我!」
姓田的女人看看君不畏,她露牙吃吃笑道:「喲,你很年輕嘛。」
君不畏道:「謝謝你著人送來的東西,我們不餓了,只不過你打算把我們關多久?」
姓田的女人吃吃一笑,道:「關到我們當家的回來。」
君不畏道:「你們當家的何時回來?」
她正視著君不畏,道:「快啦,就這三五天吧。」
君不畏道:「你打算關我們三五天了?」
「不錯。」
君不畏歎口氣,道:「咱們之間無仇無怨,你又何必非等你們當家的回來殺我們?」
姓田的女人道:「殺了你們,船上銀子就是我們的了。」
君不畏吃一驚,道:「你怎麼知道船上押的是銀子?」
姓田的女人半帶笑地道:「我們上船去看了,船上那女人也承認了那是鏢銀。」
包震天一邊急問:「你們把船上的人怎麼了?」
姓田的女人冷哼一聲,道:「真氣人,她兩人拚上命,我們只有退回來,我們不急,銀子跑不掉的。」
君不畏暗中運力,他把雙目一亮,直視著柵外姓田的女子,他的眼一眨也不眨,看上去他入了魔。
他使其攝魂大法了。
他的嘴巴也似在說甚麼,只不過別的人聽不到。
姓田的女人聽到了,她的反應是哆嗦。
兩個人的視線漸漸地碰在一起了,誰也看不出君不畏還有這一套。
其實武功到了高層次的武者,很容易習練這種神奇的功夫,只不過使的人很耗精元。
君不畏開口了:「愛我嗎?」
「唔……」
「我就是你的心上人呀,唔……你好美呀。」
君不畏身後的漢子們全怔住了。
這是怎麼了?
君不畏雙手伸出去了,他把手伸向姓田的女人。
姓田的女人真聽話,她用一雙手去拉君不畏,那麼溫柔地把一雙手放在君不畏的掌上了。
「你真的好美呀。」
「啊……公子呀,啊……」
姓田的女人變了,母夜叉變成桃花女了,為什麼叫桃花女?只因為她的雙頰帶點紅。
君不畏道:「美人呀,我愛死你了。」
「啊……」
君不畏又道:「投入我的懷裡來吧,我的美人兒。」
姓田的女人把身子貼上鐵柵門了,君不畏應該下手的,但他卻沒有,他明白,如果此刻挾持,鐵柵門如何開?萬一她大叫,即使來人,這些人也不一定聽話打開鐵柵,反而弄巧成拙了。
君不畏的右臂摟住姓田的女人,低訴似的道:「這樣我抱不住呀,把門打開吧。」
不料姓田的女人道:「我……打不開呀!」
君不畏道:「我太愛你了,你看我……渴望和你……」
姓田的女人面帶桃花地道:「鐵柵落下,沒有機關開啟,每次開柵,要所有男人都出動了抬起來。」
君不畏道:「我們這裡人不少,由我們下手抬。」
姓田的女人搖搖頭道:「我可愛的情郎呀,我不說你怎麼會知道,鐵柵上面有插梢,高高的有四丈,那地方光滑無比,只有我們當家的才上得去,也只有當家的才移得動,我不行。」
君不畏雙目亮極了,他死死地盯著姓田的女人的雙目,柔柔地道:「既然有插梢,你又怎麼把鐵柵放下來?難道你還有另外的方法?」
姓田的女人幽幽地道:「情郎呀,發動機關快,我只把一塊抵住的大石推開,鐵柵便落下來了。」
君不畏動手去撫摩姓田的女人的前胸,摸得姓田的女人吃吃笑。
君不畏並不覺得美,他甚至有些厭惡,覺得自己的雙手是揉著一個綿羊尾巴。
但他的口氣卻是誘人的:「我親愛的,你這麼一說我明白了。」
「你明白我無能為力了?」
「我們只有等你們當家的回來了。」
他一邊說一邊灌迷湯,盡在姓田的女人身上摸,更把舌頭隔著鐵柵往她鼻上舐,光景可真令那女人全身發燒而難以自制。
她發出「唔唉啊啊」聲,恨不得一頭鑽過去,她不能就這麼地隔靴搔癢過乾癮。
姓田的女人似已迷茫得步履不穩,如果不是靠在鐵柵上,如果不是被君不畏抱住,她怕早已倒在地上了。
君不畏便相信他這攝魂大法一般人實難抵拒,姓田的女人當然迷糊了。
突然,她用力掙脫開來,君不畏吃一驚,只聽姓田的女人無力地道:「親愛的,你等我,我去……設法……」
君不畏道:「快去吧,我等不及了。」
姓田的女人回身走,她走得東倒西歪。
君不畏真怕這女人中途清醒過來,他便前功盡棄了。
小劉與包震天過來了。
包震天低聲道:「君老弟,你可真有一套,自從鴉片進入咱們國裡,從西洋傳來一種催眠術,你這一套……」
君不畏笑笑,道:「比催眠術更厲害,我用的是攝魂大法,時間上比催眠大法久。」
小劉道:「但願這女人快叫人來為我們打開鐵門,休忘了船上苗姑娘與黑妞兒她們必定等急了。」
君不畏道:「大伙別過來騷擾,我想必有辦法出去,至少田九旺還得四五天才能回來。」
提到田九旺,君不畏臉上一片肅殺之氣,他到東南沿海來,為的便是殺田九旺。
姓田的女人真的迷茫了。
她拿了一捆繩子往半坡上奔,誰也不知道她到半山坡去幹什麼。
半山坡的亂石堆裡,姓田的女人用力搬石頭,搬得可真有勁,霎時間搬開一個黑洞。
只見她把繩子往腰間拴牢,順著繩子往下滑,那繩子還真長,足足有十多丈,直到她滑到洞底下,然後匆忙地把繩子解開,巧妙地又把繩端藏起來。
姓田的女人面帶癡呆地往前走去,也不知走了多久,便坐在地上喘著氣。
她一邊喘一邊叫起來:「我的好人啊,我在這兒想死你了!」
這聲音並不遠,好像就在洞裡面,君不畏立刻聽到了,他對大伙打招呼,叫大伙圍著那堆火別走開,他自己便往洞底走去。
「你來了嗎?我親愛的。」
漸漸地,越走越黑,已經快伸手不見五指了,不料就在這時候,突然一團黑影撲過來,君不畏想躲也躲不過,便被抱個正著。
「啊……唔……」
「你……你怎麼進來的呀?」
「別問了,咱們快活吧。」
「不!你得先告訴我怎麼進來的。」
「嗯,先快樂呀,好人呀……」
君不畏不干都不行,那姓田的女人自己解衣褲,也抓君不畏的衣衫。
君不畏笑笑道:「唉,不忙我好餓喲,你先去弄來些吃的吧。」
她撐身而起,真絕,雙手抱起衣褲,道:「你別動,我去拿吃的,我怎會把你餓壞?我會心痛的。」
君不畏道:「前面還有人呀,他們也餓了。」
那姓田的女人指指君不畏的面皮,笑道:「不會餓他們的,你可不能動,我馬上就回來。」
君不畏道:「我不動,我等你。」
灰暗中,那姓田的女人一掌拍在君不畏脖子上,發出「啪」的一聲響,君不畏幾乎昏過去。
君不畏裝昏,因為他的思維反應快,他明白她這一掌就是要把他擊昏。
那姓田的女人吃吃一笑,又在君不畏的唇上吻一下,道:「我的心肝寶貝,你且閉上眼睛睡一覺,我去去就回來,我也餓了。」
她挺身而起穿衣衫,低頭再看看君不畏,吃吃笑著往洞內走去。
君不畏一看機會來了,他急忙起身找衣裳,亂七八糟地穿上身,急急忙忙也往洞中走。
灰暗中有落石聲音傳來,君不畏聞聲走過去,啊,有根繩子貼著石壁垂下來了。
君不畏抬頭看,只見那姓田的女人快到上面了,他本想也拉著繩子爬上去,只怕被她發現。
不料君不畏只一猶豫,娘的,那姓田的女人又把繩子拉上去了。
他忖度著那怪洞,然後以背貼石壁,慢慢地以壁虎功往上面移動。
他一共上了七八丈高,突覺半空中垂著繩子,君不畏拉住繩子可樂歪嘴了,原來姓田的女人並未把繩子完全拉上去,她只拉了一半。只一半,她相信君不畏上不來的。
君不畏把繩子拉了幾下,不料繩子在上面拴住了,不得已,他自己抓牢繩子往上攀,他到了洞上面。
山坡上荒草不長,但風雨交加,令人無法站得穩,他想起船上,真替苗小玉與黑妞兒擔心。
君不畏打算把繩子解開垂下去救人,又怕姓田的女人突然走回來,他雖然不怕她,但她一喊叫,島上的人就會殺來,反而誤事,總不能把島上女人都殺光吧。
他想到姓田的女人說過,洞上面有個機關,只要把鐵柵推上去一卡在石槽裡,洞中的人就會出來了。
君不畏相信他能攀上洞的上方去。
田九旺能上去,他也一定可以上去。
一念及此,君不畏認定方向,立刻奔向山坡側面,他在風雨中很快便找到洞口。洞中升起一堆大火,大伙正在議論紛紛不知說些甚麼。
君不畏奔過去,急急地對洞中道:「你們快過來!」
大夥一聽,立刻聽出是君不畏的聲音,一擁而到了鐵柵邊。
包震天道:「君兄弟,你是怎麼出去了?」
君不畏苦笑道:「我使了點法術,用了點心計,那女人去取吃的了,你們趕快一齊抬這鐵柵門,我到洞上面去找那梢子去。」
至於他與姓田的女人的那一段折騰。當然省略掉了。
小劉低聲道;「這上面還有機關呀?」
君不畏道:「若是沒機關,咱們就不會被囚在這荒洞中了。」
他指指上面,又道:「你們聽到我叫喊,大伙便一齊出力氣抬,快喲!」
這是生死關頭,大伙摩拳擦掌準備抬鐵柵了。
君不畏看看上面,風雨太大了,刮得他頭髮也貼上臉了,他用手一攏頭髮,拔身躍起三丈高,這才發現上面是個光禿禿的尖石,如今雨水洗過,想站住便也困難。
只不過君不畏看得很清楚,抵住鐵柵上升的地方,果然有那麼一根長石頭,這石頭很奇怪,好像有人專門嵌在那突出的石頭上似的,鐵柵如果往上舉,舉過那根長石頭,鐵柵便卡住不會掉下來,只不過卡的並不多,也很危險,只要下面有人推晃鐵柵,鐵柵就會滑落下來君不畏第一次未站穩,一個觔斗落下地,他再提一口大氣騰空起,雙手攀住那個長石頭,他把石頭往回收,立刻大聲叫:
「快抬!」
下面發出「卡卡」聲,鐵柵果然升起來了。
鐵柵只上升了三尺高,君不畏急得快冒汗了,因為他雙足滑得他實在不易站穩。
等到鐵柵升有七尺高,君不畏才把石梢推出去,真妙,果然把鐵柵卡住了。
他怕再滑掉,還在上面用手攀住長石外端,他大聲地叫:
「快出來。」
別看外面風雨大,沒有一個不拚命往外逃,剛烤乾的衣褲立刻又濕了。
君不畏剛剛放下長石,那鐵柵經不住滑,「轟通」一聲又落下來了。
他躍落在洞口,對大伙道:「我以為今夜有得折騰了,包老爺子,你打算……」
包震天道:「咱們先弄吃的,如今島上全是女人,咱們怕什麼?」
君不畏想了又想,忽然間他笑了。
他對大伙低聲道:「你們在這附近躲一躲,我去去就回來。」
包震天道:「兄弟,咱們已經知道這個島是田九旺的根,可不能等那老魔頭回來,那麻煩就大了。」
君不畏道:「包老的意思我明白,老實說,如果不是船上還有鏢銀在,我就會在這兒等姓田的回來。」他指指坡的另一面,又道:「大伙快躲起來,我去去立刻就回來。」
大伙誰也不知道他要幹甚麼,但見君不畏一副不在乎的樣子,便也聽他的指揮,匆匆地躲起來了。
君不畏騰身而起,頂風冒雨又奔到坡後邊,他知道這兒礁石成堆有洞窟,找個大石頭躲起來了。
君不畏這是打算要整人了,一對眼睛瞪得圓,突見斜刺裡奔來一條黑影。
君不畏一看便笑了,因為來的正是姓田的女人。
她還在哼著寧波戲曲,懷中提著個油布包,她到了那個洞口不哼了,她唔儂阿拉地道:「吾的心肝,我把吃的已拿來哩。」
意思簡單,她說的是「我的心肝呀,好吃的拿來了。」
只見她伸手去拉垂了一半的繩子往上面提,匆匆地把繩子提上來,她把繩頭往腰上系,順著繩子貼著石壁便往洞裡面落下去了。
她怎知君不畏早就在那裡等著整她。
姓田的女人已落到洞內了,君不畏往下看,他甚麼也看不見,拉拉繩子他笑了。
他一邊笑,一邊把繩子往上收,匆匆地,一捆繩子被他拉到上面來了。
君不畏解開繩子扛起來便走,他才不會在這兒聽那姓田的女人的呼叫。
君不畏奔到山坡正面來,他撮唇打個口哨,道:「夥計們,出來啦。」
立刻,四面八方圍上十二個人來,包震天道:「你哪去弄來這根繩子?」
君不畏笑笑,道:「我把那個坑咱們的女人囚在洞裡面了,她一時間休想出來。」
小劉道:「那個女人真陰毒,她大概打算上船搶咱們的鏢銀了。」
包震天道:「咱們被囚,天氣好轉,她們一定上船搶銀子。」
其實他們怎會知道,姓田的女人已和幾個女人去過了,只不過第一次未得手,她們正白商量等浪小了去把船弄幾個大洞,叫船走不了,再等田九旺回來收拾這些人了。
姓田的女人先是受了君不畏的攝魂大法迷昏了心志,等到吃足甜頭之後她仍然不過癮,還要再折騰。
現在她在洞中叫起來了:「我的心肝寶貝呀,你到甚麼地方啦,我給你送來吃的了,你不是餓了嗎?」
這叫聲自洞裡面傳出來,聽得君不畏哈哈地笑了。
小劉幾個人也笑開了懷。
處在這節骨眼上笑一笑,多少也能調劑一下倒霉運。
包震天道:「那女人快出來了。」
果然,洞中的姓田的女人奔到這面來了,她跨過那一堆火,躍到了洞口鐵柵前。
君不畏迎上去伸手,道:「我等你拿吃的呀,親愛的,你把吃的遞出來。」
姓田的女人退一步,她尖聲道:「你怎麼出去了?」
君不畏道:「你怎麼又進去了?」
姓田的女人叱道:「你少和我打哈哈,我真心對待你,還準備要嫁給你,你卻坑我!」
君不畏道:「我怎麼會坑你呀?我親愛的。」
姓田的女人戟指君不畏身上掛的繩子,道:「你把我的繩子也偷去,你囚我在這洞中呀!」
君不畏道:「好女人,別說了,快把東西拿來我吃吧。」
姓田的女人再退後,道:「你不進來就餓死吧。」
君不畏笑笑,道:「我們這兒十多個人,大伙就在這孤島上找,就不信找不到你們的人,田九旺他不在,我們見一個殺一個,見兩人殺一雙,運氣好還可以找到田九旺的寶藏,我們把他的寶藏也搬光,只有你,我們把你囚在洞裡不放你,等田九旺回來殺你。」
不料姓田的女人聽了吃吃笑,道:「去殺吧,去找寶吧,你們殺的人不重要,那些女人他們早就玩膩了,至於寶藏呀,嘿嘿……我田大叔不是豬,他會把寶藏留在這島上?哈哈……把這孤島翻個身你們也找不到。」
她這番話一說,君不畏等吃一驚,難道這兒還不是大海盜田九旺的根基?
一邊,包震天道:「別相信那女人的話,君兄弟,咱們這就去找找,先把肚子填個飽,我看這風雨小多了,天亮也許咱們就可以走了。」
君不畏點點頭,對小劉道:「咱們大伙在一起,找到吃的就先吃,完了回海邊去,怕是苗姑娘她兩人急壞了,別忘了,咱們一天未回去了。」
洞中姓田的女人見君不畏等走了,急得在洞中罵起來:「你娘的,好心沒好報啊!」
島上沒房舍,只有幾處山洞,君不畏等找了大半夜竟然找不到一個人,可也叫人奇怪,人呢?
原來海盜們善經營,把島上的山洞偽裝起來,陌生人上得山來,一時之間是很難找到洞口的。
君不畏看看地形,他站在一塊大石上,想不到黑暗中走過來三個女子。
君不畏仔細看,敢情正是初來時的三個美女人。
這三人的年紀不大,頂多都在十七八歲那麼大,不但長得美,而且一頭秀髮濕濕地垂在腰際。
包震天急問:「你們是住在島上的?」
其中一個女子搖頭,道:「我們是被搶來的。」
君不畏一想,難怪初來時這三個姑娘往海邊跑,原來是想逃走的。
君不畏道:「這兒真的是大海盜田九旺的老穴?」
有一個姑娘拭拭臉上雨水,道:「我們只見過他來此一次,各位爺們,求你們把我們三人送到上海去。」
君不畏愣然道:「你們家住上海?」
三個姑娘齊點頭。
君不畏道:「好,我答應救你們回上海,如今可有甚麼好吃的,我們大伙全都餓了。」
三個姑娘手一指,她們一齊指著下面。
君不畏等立刻一齊往島的下面奔去,他們到了海水沖擊的地方,有個姑娘道:「要等到潮水落,才會看到有個大石洞,那石洞裡面往上盤,裡面住了十幾個女人還有六七個孩子,潮水升,人便進不去了。」
君不畏一看,也覺得不可思議,人住在洞裡面,敵人來了怎麼也找不到他們。
包震天道:「君兄弟,咱們還是上船去吧,也許咱們的船未損壞,能修就修,湊和著慢慢往上海駛,你看如何?」
小劉也道:「對,我也這麼想。」
君不畏道:「不對!」
包震天道:「怎麼不對?」
君不畏道:「洞被海浪堵住了,那個姓田的女人又怎麼會弄來一包吃的?」
小劉道:「對呀,她必然還有秘道。」
君不畏道:「我去問問她。」
三個美姑娘齊搖頭,其中一人道:「千萬別去呀,那個女人最厲害。」
君不畏一笑,道:「我也不是好欺的,你們等著我。」
他匆匆忙忙地又奔回鐵柵口處,卻發現姓田的女人坐在火堆邊雙手捧著氣鼓鼓的腮幫子。
「喂,我回來了。」
君不畏一聲叫,姓田的女人一蹦三尺高,呼地一聲便來到了洞口鐵柵前。
「好人哪,你看來不是個狠心的人,為什麼……」
君不畏道:「我是天底下最好不過的大好人。」
姓田的女人道:「所以你良心發現又回來了。」
她故意伸出一雙手,好像要去摸君不畏。
君不畏道:「我餓了。」
姓田的女人一高興,道:「好,你就先吃個飽,我再告訴你如何再進來。」
她的動作很快,把個油布包托著走過來了。
君不畏吃吃笑,先伸手摸摸女人的臉,當然是隔著鐵柵去摸了。
姓田的女人不避閃,還把身子貼近,她把油布包也遞出來了,那模樣還真可憐,眸芒有淚光。
君不畏把手去拿,油布包,她的另一手也伸出來,而且是快得出奇地一把抓住君不畏的濕衣襟,於是……
於是油布包下面藏的一把尖刀露出來了。
真玄,也真快,她把尖刀往君不畏的肚皮上刺,刀尖已沾上君不畏的衣裳快戳進皮肉了。
君不畏當然吃一驚,摸臉的手疾拍,發出「砰」地一聲響,那尖刀改了方向,她斜著刺,刺了個空,君不畏已閃退在半丈外,腳尖一撩,拾起油布包在手上。
他笑笑。
姓田的女人卻尖聲叫:「你好狡猾!」
君不畏道:「這話應該我來說。」
姓田的女人大叫:「還我吃的東西!」
君不畏道:「你不用再吃了。」
姓田的女人叱道:「你想把我餓死在洞裡呀。」
君不畏道:「你不會餓死的,天亮了潮水退了,你們洞中的那些人就會來救你了。」
姓田的女人吃驚道:「什麼潮水退了?」
君不畏道:「別多問了,我可愛的女人,我會再來的,哈哈……」
她以為他會等一等再來,其實君不畏的意思是以後會來找田九旺。
如果別的地方找不到田九旺,他當然會再來。
君不畏奔到半坡前,包震天第一個迎上來:「君兄弟嗎?弄到吃的了?」
小劉與胖黑等也過來了。
胖黑見君不畏手上提著小包袱,笑道:「就算都是吃的,也不夠我一人的。」
君不畏把布包打開來一看,啊,牛肉乾就有兩斤半,烤熟的魷魚也不少,還有南方人最喜歡吃的綠豆糕;想不到荒島上還有這些好吃的。
於是,君不畏笑著叫大夥一個個排坐吃起來,你一個我一個地每人分了些。
三個姑娘也有份,這一夥人擠在一處崖下等天明。
君不畏頭一個睜開眼,他看看四周躺的人,再把包震天叫一邊問:「包老,今天這天氣如何?」
包震天道:「暴風過去了,咱們回岸邊瞧瞧去。」
君不畏道:「包老爺子,我想你們先回船上去,我要在這島上四處瞧瞧。」
包震天吃一驚,道:「瞧甚麼?」
君不畏道:「我找田九旺有一段日子了,這老賊去了山東,也不知何時才回來,所以……」
包震天道:「所以你在這兒等?」
君不畏搖頭道:「我不等,我設法弄走他幾件東西,引他上岸去找我,我們在岸上比高低。」
包震天道:「看樣子,你好像和姓田的過節大了。」
君不畏道:「我非弄死他不可!」
包震天道:「你如何去找?」
君不畏道:「我去守在下面,潮水退了我進洞去。」
包震天道:「君兄弟,你千萬要小心,我們在船上等著你,我知道,咱們的船也得整理好,苗姑娘如果看不到你,她八成會到岸上找。」
君不畏道:「我知道,我這就下去了。」
天亮了,海面上遺留的是小碎浪,岸邊上的浪也小了,可以看見那條擱在岸邊的船有些歪斜。
包震天與小劉當先奔到岸邊,只見船上的苗小玉與黑妞兒兩人正準備往岸上來,見了包震天等回來,苗小玉第一個破涕為笑了。
小劉大聲叫:「小姐!」
苗小玉高興地道:「這一夜你們在哪兒?也不回來告訴我一聲。」
小劉道:「大小姐,這一夜我們的罪受大了。」
包震天道:「差一點全完了。」
黑妞兒突然高聲叫:「喂,君先生怎麼不在呀?」
苗小玉也叫起來:「君先生呢?他怎麼樣了?」
包震天道:「君老弟還有事,辦完事他就回來了。」
他這麼一說,苗小玉舒了一口氣。
小劉已分派工作,道:「夥計們,岸邊浪小了,去兩個水性好的到船底,看看有破洞沒有。」
立刻就有兩個大漢往水下潛,餘下的人拉著繩子上了船,苗小玉卻站在船頭往島上看。
她當然最關心君不畏,只盼君不畏早早回到船上來。
擱淺的船也真淒慘,主桅折斷,大帆也不見了,只有後艙附近的小桅桿,帆還破了幾個洞,船底看過了,只是碰破幾處,並不漏水,勉強還可以往上海駛。
大伙忙著吃飯又補帆,更等著君不畏回來。
君不畏守在海邊不走開,他要等下面的山洞露出水面外,住在海邊的人,都知道海水每天有兩次漲潮兩次落潮,由於地點不同,潮水起落的時間也不相同。
君不畏在岸邊礁石上,果見海水漸漸地往下面落,而且一落便有一丈多,有個石洞露出來了。
君不畏也不多看,一個箭步便往洞中奔去。
那洞初時很低,有時海水還會撲擊到石頭上面來,但進去五七丈之後,啊,洞還夠大,錯疊的礁石中一條石道往洞中盤,遠處似乎有光線,君不畏奔到光線下,他還真的難以相信,洞上方的石壁還有石洞。
這是洞中洞,住在上面洞中當然是安全又舒適。
君不畏剛剛走到洞下面,啊……從上面垂下一根繩。
君不畏還真的吃一驚,自己的行蹤已被上面的人看到了,要不然怎麼會垂下一根繩?
他拉著繩子正在猶豫,突然上面有人聲。
「上來嘛,站在下面沒意思呀。」
這是男是女呀,怎麼說出的話嗲得叫人起雞皮疙瘩……
他再抬頭看,啊,還真有個美人兒在往下面看。
美人兒還對他直點頭,抖著繩子叫他往上面去。
君不畏能不上嗎?
只見他雙手抓牢繩子,猿猴似的便攀上那個四四方方的石洞裡去了。
石洞中只有一個人,君不畏看那女人是妖了些,但她婀娜的動作,嗲嗲的聲音,還真的叫人愉快。他再也想不到,這石洞中還住著這麼美的女人。
那女人抖著紗衣迎上前,把君不畏上上下下地看一遍,伸手大方地抱住君不畏的腰,俏聲嗲氣地道:「來,來,來,我先侍候你抽一管煙。」
君不畏淡淡地道:「抽什麼煙?」
那女的道:「當然是提神醒腦振奮精神的鴉片煙了。」
君不畏當然知道鴉片煙,這玩意是洋人要坑中國人,特別用大炮逼著送來的。
只不過君不畏當時不明白,抽上幾口又怎樣?
他順從地隨那女人往洞的一邊走,有塊厚毯鋪在一塊石板上。
那女的把君不畏侍候著躺下去,她吃吃笑道:「你就是昨日那些落難的人?」
「是呀。」
「你們走不了啦!」
「是呀。」
「我們當家的就在這三兩天回來了,如果順從我,我只一句話,你就死不了啦。」
君不畏道:「你叫我順從你什麼?」
她吃吃地笑了。
那女人笑起來嬌極了,她把大臀扭幾下,一屁股坐在毯子上,真利落,大煙盤子攏上了。
君不畏踏前一步,道:「我問你,田九旺的老婆在哪裡?你快快告訴我。」
那人面色一寒,道:「我侍候你也一樣,為什麼要去找那惡婆娘?」
君不畏道:「田九旺的老婆是惡婆娘?告訴我,她住在什麼地方?」
那人雙目有凶芒,冷冷地道:「你令我失望了。」
君不畏道:「你應該失望,因為你那東西令我生厭,我可不是你的同路人。」
他此話甫出口,那人真狠心,一把尖刀向君不畏的胸膛刺過來了。
「你死吧,兒!」
這聲音很尖吭,好像女人在唱歌一樣。
君不畏旋身貼石壁,左手疾撥來刀。
那個女人,不,那個人妖不簡單,出刀抽刀幾乎是眨眨眼的工夫,尖刀又往君不畏的脖子上抹去,而且他的下盤也變了,左腿來了一個大掃堂。
君不畏發覺那人不簡單,他的武功比之被囚在洞中的女人武功高多了。
他一念及此,立變身法。
君不畏改守為攻,只一招間,便拍落那人的尖刀,那人也似乎不太相信面前這年輕人是高手,暴旋身,頭髮上兩支簪子當暗器,左右齊發,直往君不畏的身上射去。
玩暗器,那是君不畏最拿手的,只聽他哈哈一聲笑,手一閃,兩件東西被他撈在手中。
那人只一愣間,發出一聲尖叱:「殺!」
那人橫起膀子伸過來了。
君不畏不想在這洞中比鬥,他閃到洞口方向去。
那人似乎火大了,飛一般地往前追。
他追得太急了,雙手在君不畏身後要掐脖子了,君不畏甩肩低頭,反手一把抓又送。
君不畏把那人拋出洞外面,活生生地摔死在一塊礁石上面,那鮮血正往水下流。
君不畏怔住了,他怎麼會想到那人一心要玩命。
他看著屍體搖搖頭,當然,他也想到,田九旺一定會對他火大,只不過這樣也好,反正自己要找姓田的。
君不畏又在洞中找了一陣子,除了一些女人用的東西之外,什麼也沒有,當然更不會藏有什麼寶物。
為了不被漲潮堵在洞內,他急急忙忙地走出這個大山洞。
君不畏奔到洞外一看,天上還有太陽光,只不知是什麼時辰。
他在山石上又尋了一陣子,奇怪的是怎麼連昨夜那些女人也不見了。
君不畏剛剛走到山的另一面,他發現礁石那面,「跨海鏢局」的人正在修補船上損壞的東西。
這時候有人發現君不畏了。
黑妞兒的聲音最大,她叫起來:「君先生,快回來呀,回來吃飯了!」
苗小玉站在船頭沒有叫,但誰都知道她在內心叫喊,因為從她臉上的表情可以看得出來,她是多麼地焦急。
包震天見君不畏回來,心中似落下一塊大石頭,他哈哈地笑了。
而君不畏卻是很惆悵的,他知道往後有得他折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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