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之間--
「大盾王」冷公度步法怪異的在沙宏基的週身回轉不已,他左臂上的鋼盾不好出手,右手中的大砍刀連番虛揚作勢欲砍,但刀走中途便立刻自形消失於無形。
外人看來,敵對二人呈現著兩種極端不同的動作。
沙宏基宛似老僧入定,他單足微向前伸,雙掌一平一豎,雙目直不愣的隨著敵的人轉動而轉動。
另一個卻是走地有聲,呼轟著繞旋不已。
猛然間,冷公度一個倒翻觔斗,只見他鋼盾如一片流雲,閃晃不已。他的一翻宛似駕雲而至,耀眼的閃晃中,大砸刀便在他落地之前快不可言喻的劈出九刀,而沙宏基便在一層冷焰罩頂之下更交替揮出十八掌,巧妙的脫出那片極光罩頂。
瘦高的身形落地再起,冷公度鋼盾橫掃狂擊,大砍刀便配合著鋼盾的走勢,上下左右,四面八方的交叉狂斬。剎時間,空氣激盪,「轟轟」之聲不絕於耳。
橘面泛寒,沙宏基身形運轉得有似龍捲風,他的雙臂撥左步法怪異,荷擺柳搖般的急速閃騰,只見大片冷芒「咻」聲接連白面前半尺距離溜過。
那成束的光帶,宛似銀河星瀉,令人心驚內跳。
於是--
二十招……三十招……五十招過去了。
空氣中呈現著窒人的澀寂與冷布,更散發著血腥與顫慄,鬥場上人影飛閃,那種猝合又分,交互喝叱與吼罵,令人心神不安,尤其是雙方觀戰的人,不時會冒出一聲驚呼與歎息。
四周已至飛砂走石,在雙方雄渾的沖激下,攻拒挪移已是令人眼花繚亂,光景還真是一場龍爭虎鬥。
厲烈的站在外圍靜觀,「黑風當」花子豪雙目緊掃,低沉的對長槍門第二船隊大把頭褚彪,道:「沙當家雖然掌法高絕奇妙,但若要想擺子姓冷的,怕還真不容易,時間一久,怕要吃虧。」
「江裡蹦」褚彪咬咬牙,道:「花當家的意思可是要在下出陣?」
他雙手挺槍,正待前撲。
花子豪忙低聲道:「別急,敵人那支鋼盾上造詣,比之他的大砍刀還紮實,沙門主如果想要求勝,怕得有相當的犧牲了。」
褚彪已焦灼的道:「花當家可有良策?」
花子豪雙目奇異的閃亮,他悄聲的問褚彪:「我方可拼之人多於敵人,如果沙門主能牽制冷公度……」
他一頓,突然又道:「不,由我去接下沙門主。」
褚彪急問:「花當家,我們不是一對一的幹嗎?」
花子豪冷沉的嘿嘿道:「去他娘的兵對兵將對將,我們這是來拚命,那管他什麼約定或江湖規矩,殺光了算數。」
褚彪突然吼笑,道:「花當家,你不提我倒忘了,你的意見實惠,我同意。」
驀然間,鬥場中以氣迴盪,冷公度已狂烈的吼罵道:「沙宏基,老子碎了你。」
宛似一團黑旋風,冷公度盾砸刀砍,森森寒氣,穿射電閃,而空中卻抖然出現兩團人影,只見兩團人影不錯騰閃中。
一人已高聲叫:「沙門主先退,花子豪來領教姓冷的高招。」
原料宋花子豪見沙宏基攻少守多,真怕己方失去力量,這才咬牙怒衝過來,正逢到沙宏基騰身閃躲,顧不得多說,一百二半斤重的「黑風當」呼的便砸過去。
空中爆發出「轟」聲,冷公度腳下浮動,蹬著腳跟連退三丈多才站定,他還是腿傷初癒之人。
「大盾王」冷公度挺身站定,破口吼罵道:「好個無恥之徒,花子豪,你要不要臉?」
躍身落在地上的沙宏基,滿面汗水的冷目直視向花子豪,張口半天吐不出一個字,花子豪已沉聲冷笑道:「既然大家至死方休,還定他娘的什麼規矩?
姓冷的,何妨更熱鬧的幹,大伙誰也別閒著,便一齊上吧,兒。」
一側,「江裡蹦」褚彪大臂一揮,吼聲入雲的道:「兄弟們,殺。」
長槍門方一炮已死,褚彪、左妙山、公治差別、盛仁,四人又見門主力拼冷公度不下,早已心存混殺。
另一面,大刀會雷豹、柳小紅、姚剛皆已受傷,方雲海緊隨昔花子豪未敢稍有大意,這些人見花子豪攔住冷公度,便立刻一擁而往敵人那面衝殺過去。
一見這光景,「鐵掌震八方」沙宏基一咬牙,道:「也好,殺完為止。」
黑龍會那面,十三豹人中的楊小武已死,張博天斷去一手,桂向天被鞭苔得血雨淋漓,如今能派上用場的大概也只有塗膽、花沖、齊大雄與蔡勇四個了。
別外,雙方各率領而來的二十名大漢,他們似有自知之明的立刻相互撲擊,捉對廝殺起來。
事情到了這步田地,一場混殺自是難免,不拼也不行了。
冷公度氣的罵也罵不出口了,他呼嘯著鋼盾與砍刀,厥地狂風般的直往花子豪殺過去了。
花子豪雙手緊握黑風當,不等冷公度近身,「呼」的使刀砸過去,冷公度舉盾才阻,「噹」的一聲,兩個人各自退了三步。
二人也同時一怔,旋即揮動傢伙猝然再上,一時間「叮咚」之聲響遍老松坡前,雙方幾至進入忘我之境。
似是商定好了,左妙山與公冶羊二人竟並肩直往敵人陣中的大黑漢塗膽衝過去,兩支銀槍,交互抖閃著十朵銀花。
公冶羊已狂烈的罵道:「姓塗的,你接招吧。」
長把巨斧力掃,塗膽還正在喘息,見左妙山與公冶羊二人找上門來,大罵道:「劈了你們這些雜碎。」
交互閃擊,巧妙的劈刺,兩支銀槍合擊,便見威力之強大。長槍門的這兩位二把頭,果然出手凌厲無匹。
就在塗膽揮巨斧,暴烈的猝砍之下,公冶羊的銀槍卻妙不可言的陡然壓在敵人巨斧把上,他早已觀勢力的拼,這時一旦壓著對方斧把,左妙山的銀槍「咻」的便穿越而上。
「嗷」聲怪叫,塗膽胸前從右至右裂開一道血槽,剎時鮮血往外溢流。他拔空兩丈,閃落地上,以斧拄地,粗濁的喘息,滿面的大汗,他卻連低頭看一下傷勢都沒有的咬牙沉聲:「公冶羊、左妙山,你們真不要臉,半途撿便宜……」
雙槍又在閃耀,公冶羊與左妙山成崎角之勢的緩緩往塗膽逼近。
公冶羊更冷酷的道:「不錯,你說的便宜,便是我們認為的機會。
塗膽,你應該清楚,我們要把黑龍會的人,一個個吊在這片荒松林裡,而你便是其中之一。」
劇烈的嗆咳幾聲,塗膽冷沉的道:「是嗎?不過我卻不以為然,因為,如果要把塗大爺掛上樹,你們會發覺代價極其慘重。」
公冶羊咬牙抖槍的道:「我們不懼,因為世上沒有不付代價的收穫。
塗膽,要打擊黑龍會,甚至打倒崔百齡,乃是我們其它各門派的最大心願,此一心願,我們期望已久,夢寐不已而無時或忘,黑龍會便將因你們這批豺狼之死而土崩瓦解。」
左妙山側面突然狂烈的吼道:「交叉劈刺。」
塗膽話尚未出口,忽見兩支銀槍寒星曳空般疾閃而至,鋼牙猛錯,雙目盡赤,抖動著滿臉胡茬子,右手旋動長把巨斧,左掌突然一把抓住側刺而來的銀槍,高吼著便旋斧平地攀登而上。
攻擊者忿火難消,抗拒者滿腔激昂,雙方俱是熱血沸騰,動作上便顯得恁般快法。
於是,空蕩的四周便見血雨激射,左妙山的左肩頭上生被大斧削落一大片皮肉見骨,血在濺,但大片的肉未落,翻掛在他的陂肩袖上直晃蕩不已。
公治羊的那支銀槍,卻適時的貫穿過塗膽的肚皮,直到槍頭從敵人背後露出來。
「哦……」塗膽面目扭曲,口中冒血,胸脯上的傷便在他喘氣的起伏中,每一挺便標出一股熱血出來。
左妙山已拋去銀槍,口中「絲絲」,痛的他雙目見淚。
公冶羊忙拔出血槍走過去,道:「左兄,傷得如何?」
望著倒地瞪眼的塗膽,左妙山咬緊牙關,道:「划得來,公冶兄別管我,快去殺敵。」
公冶羊猛回頭,只見盛仁正被一個矮漢用雙刀逼得只有招架之勁,他識得那人叫花沖,也是黑龍會十三豹人之一。
不由得尖聲狂叫,道:「老盛,別忙急,公冶羊來也。」
待之公冶羊撲近,才看到盛仁一身鮮血,嘴唇中央正自冒血不已……
原來盛仁是個翹嘴巴,他在竭力閃過敵人劈頭一刀之時,嘴唇竟被刀鋒削去一塊。
公冶羊適時撲來,盛仁已口齒不清的叫道:「殺。」
他殺聲剛落,力抖手中銀槍便狂豹似的刺過去。
公冶羊便在此際凌空飛罩,人未落下,三朵銀花噴射向花沖蓋去。
氣勢似乎稍欠,花沖雙刀交互勁旋如電,身體回閃中,躲開了致命的一槍,卻仍被不願顧死活的盛仁在臀上狠紮了一記。
「嗷」聲剛出口,他人已往一堆亂石上落去。
兩股銀槍成弧,拋著旱雷閃電之勢凌空飛罩,剛剛落地的花沖忽然高吭的大叫道:「殺。」
宛如白鶴一飛沖天,他不閃不避那兩支要命的銀槍,相反的,他雙刀平舉,暴露出全身於敵人的槍尖之下,光景是這身血糊零件任敵人挑揀了。
空中連串的「咻」聲,未聞金鐵撞擊,但標濺的血雨似海浪拍岸的浪花。花沖在身子未落地之先,身上白頭至腹,已中了十七槍,槍槍見血,然而他到倒地也未叫出聲來--不,他只是一聲嘿嘿笑著倒地在上。
有一條正自顫跳的手臂,血淋淋的落在他身上,盛仁卻仰天尖聲「嗷嗷」旋身不知方向的抖著左肩往土堆上倒去。公冶羊閃過敵人砍頭一刀,鼻樑上被砍裂三寸長,血便從他的臉上往下淌……
不顧自己的傷勢,公冶羊忙用布巾把盛仁左上臂緊緊紮牢,邊沉聲罵道:「殺光這批王八操的。」
那面,大刀會「青風堂」堂主「金刀」方雲海緊緊的守在花子豪附近,他全神貫注,不為四周拚殺所影響,赤膽忠心的唯恐當家的有所閃失。
其實「黑風當」花子豪舞動他那一百二十斤重的黑風鐵當,出手狂烈,招招雷轟,與冷公度力拼,兩個人皆以猛砸狂砍。
二人從鬥場殺到林邊,再由林邊狂斗至場中,呼喝怒罵,絕不稍讓。
此刻--
「鐵掌震八方」沙宏基正與蔡勇拼纏,他在閃躲中見方雲海隨在花子豪身後跳躍,不由得大聲叫道:「方雲海,別同鱉娃子們論什麼規矩,你該出手了。」
方雲海一怔,再看著附近追砍拚殺的人們,不由得咬咬牙,一緊手中金刀,吼道:「當家的,我們合力擊殺這頭頑熊。」
他早已觀准勢子,金刀耀眼錚光閃亮中撩起強勁的風聲,搔頭蓋頂的劈罩向冷公度。
原以為方雲海不會出手的,但沙宏基的吼叫聲剛落,也提醒了冷公度的注意,就在方雲海的夾擊下,冷公度突然拔空而起,人在半空,已發出一擊陰寒的嘿嘿狂笑……
笑聲仍在,空中傳出大聲撞擊。
於是,一抹鮮紅的血肉便隨之飛灑開來。
花子豪又沉聲怒罵,道:「老子砸扁你這畜牲。」
一百二十斤重的鐵當旋擊如電,便在方雲海胸、臀血肉飛濺,金刀橫飛半空,翻滾出五丈外的柘草叢中時候,花子豪奮不顧身的揮砸上撩,他紅須抖動,雙目噴火,出手便用了十二成功力。
「大盾王」冷公度新瘡初癒,他在半空中迴旋,左手鋼盾猛烈的撞上撲殺而來的方雲海之後,閃騰之勢已成強弓之末。
就在他雙腳距離地面尚不過半尺的時候,敵人的黑風當疾砸而來,本能的雙手橫攔,盾刀齊往敵人迎去,就聽「轟聽」一聲大震,冷公度悶哼一聲彈飛三丈高下,鋼盾脫手,砍刀拋飛,他那瘦高身子落地便宛似空中落下一件東西般,發出「轟」的一聲。
「大盾王」冷公度勉強的撐起上身欲起,但他太不走運了。
因為他落在痛苦不堪、鮮血四濺的方雲海身邊,不等冷公度再站起身,方雲海隨手抓了一塊石頭,「咚」的便送上冷公度的頂門。
「嗷。」
冷公度頭上開花,鮮血四濺,卻厲瞪著一雙魚眼,雙手箕張,十指如鉤,「哦」的一聲便掐上方雲海脖子。
血在二人之間噴灑著。
是誰的血已不重要,但從二人口中擠壓出來的血水互噴中,兩人已忘了生存的價值。
方雲海幾次未扭脫敵人那雙如鐵鉤的雙手,逼得他右手放棄抵抗,猛烈的暴伸食中二指,「咻」的便扎入冷公度的雙目。
好一聲尖吭的厲叫,冷公度甩頭扭脖子,但他就是不放鬆緊掐在敵人脖子上的雙手。
一邊,「黑風當」花子豪高舉著他那一面二十斤重的鐵當,幾次未能下手,就怕斃敵不中反倒砸上方雲海。
忿怒的吼罵漸沉,鮮血染濕了翻滾中的二人衣衫。
扭掙的拼纏已緩,四隻血手在無力的移動。
花子豪已奮起右足把冷公度踢翻三丈遠,驚急的撲上方雲海,叫道:「方堂主,雲海」。
眼珠子動了一下,方雲海的喉管已斷,他拚命想擠出一句舌,但終沒有說出來,反倒把一張血臉漲得泛紫,直不愣的死在地上。
那面,「大盾王」冷公度早已氣絕。
至此,大刀會的四位堂主,死了一個方雲海,重傷三位,黑風當花子豪有淚往肚子吞的高聲厲喝道:「冷公度這個王八蛋死了。
兄弟們,殺盡黑龍會這畜牲啊。」
吼叫連聲,他已旋風般到了蔡勇附近。
蔡勇聞得冷護法已死,半信半疑的遙望過來,忽見一團灰影直撞過來,斜刺裡閃開八尺。他尚未站定身子,「鐵掌震八方。
沙宏基已如影隨形的撲到,冷沉道:「小子,姓冷的已死,你又能支撐幾時?」
砍刀拚命勁劈,蔡勇怒罵的吼道:「你們該死,黑龍會饒不了你們這群王八蛋。」
攔腰橫掃,「黑風當」花子豪怒叱道:「該死的是你們,娘的皮,你還不躺下?」
「轟」的一聲,黑風當砸在砍刀上,蔡勇卻藉著這勁奇大的撞力,「呼」的便往另一面沙宏基身上撞去,大砍刀寒芒猝映,十七刀連成一招,摟頭蓋頂罩向沙宏基。
於是,「呼轟」之聲起自沙宏基週身,迴盪的氣漾連綿咻咻的發出來。
不錯,沙宏基的「太極向陽十八掌」便在這緊要關募展現了。
勁急的刃芒宛如冰球之落入水中,沒有巨響,只有「波波」之聲,聲音未止,刃芒便即消失,雙方的猝接在瞬間,但倏然分開也在眨眼之間。沙宏基的「向陽十八掌」拍、擋、撥、撩敵人十七刀於無形,第十八掌已實實在在的落在敵人的胸口,那是在他最後一招「太極歸真」殺著上。
蔡勇閃避不及,「吆」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他那壯實的身體便弓背低頭的往後直飛。
蔡勇身未落地,悶嗥不斷,「黑風當」花子豪已迫不及待的揮動鐵當砸去。
「轟。」
花子豪的鐵當正砸上蔡勇的後腰,直把未落地的蔡勇又原形不變的砸向目中噴火的沙宏基身形。
大砍刀落在地上,蔡勇已軟叭叭的跌在沙宏基面前,他滿面泛青,雙目凸出,只把右手指向沙宏基,道:「你……」
「吭哧」一聲便露出一嘴黃板牙,這時候才見大股鮮血從他的口中泉一般的往外噴出來。
沙宏基連多看一眼也未曾,便對花子豪豎起大拇指讚道:「花兄,幹得好。」
花子豪聲若洪鐘的回道:「沙兄,彼此,彼此。」
那面,松林凹地,正傳來「江裡蹦」褚彪的喝吼叫罵,附近剛把盛仁紮好斷臂傷處的公冶羊,伸手抓起地上銀槍,他厲烈的對大喘氣不已的盛仁,道:「兄弟,你歇著,我去幫褚大把頭對那個耍大棍的。」
揮著手,盛仁虛弱的梟笑道:「冷公度已死,十三豹人大概只有那個齊大雄了,快去收拾那頭豹。」
騰空而起,公冶羊已厲吼道:「大把頭,公冶羊來了。」
松林邊,只見褚彪仰面躺在草堆裡,他雙手奮力撐舉著似已彎曲的銀槍,上面,大團面金魚眼的齊大雄,便把他的那根鋼棍拚力的壓在銀槍上,光影是要褚彪永難翻身了。
公冶羊來得及時,銀槍的光華掣映飛眩,「咻」聲連貫,直往齊大雄背上扎去。
齊大雄便在這時,猛的往側面旋去,他不攔截公冶羊,更在公冶羊的銀槍即將沾身時閃往一旁,銀槍已快不可言的掠過齊大雄筆直的往褚彪胸前刺去。
力氣似已用盡,滿面淌著汗水的褚彪,雙手撐著銀槍,狂攔力阻,「呼」的一聲,銀槍貼著褚彪面頰直人地下三寸,一股鮮血已自褚彪的大草胡-亡往外流。
公冶羊驚怒的旋身指著冷笑連聲的齊大雄,罵道:「娘的皮,你好陰毒。」
齊大雄豎棍身前,嘿嘿的道:「可惜,可惜,怎的沒能一槍穿心。」
喘著大氣,以手撐地地站起來的褚彪,惡狠狠的拋去手上的銀槍,以手試著面頰上的鮮血,咬牙大叫道:「公冶羊,這個王八蛋舞得一套『武松棒』,我們小心圈緊了殺。」
公冶羊已冷笑連聲道:「大把頭,他走不掉的,冷公度已死,十三豹人單餘下這姓齊的一個,兩位當家的正合力擊殺黑龍會餘孽,看吧,松林中又要掛上一批黑龍會人物的屍體了。」
褚彪也嘿嘿笑起來,道:「包括這姓齊的狗東西在內,嘿……」
齊大雄環視四周,心中既驚且怒,附近雖然仍有黑衣人在拚殺,顯然已失去初時那種猛烈與凶狠,兩三個黑衣漢被四五人圍在一片亂石小河邊,三個人全身是血,而沙宏基與花子豪二人已分開來,花子豪雙手端著一百二十斤重的鐵當直砍而來。
沙宏基卻冷酷無情的走向小河邊。
「黑風當」花子豪尚未逼近齊大雄這裡,小河那面已傳來連續的淒叫聲,便聽得沙宏基已仰天狂笑的道:「去,把兩個未死絕的敵人抓來。」
沙宏基指的當然是十三豹人桂向天與張博天二人。
那張博天被冷公度斷去左腕,幾次疼昏過去,正坐在松林邊喘息不已,桂向天被「大響鞭」姚剛抽得體無完膚,臉上挨了一腳,也傷得直吸大氣。
二十名黑龍會弟兄業已死去,便長槍門與大刀會的弟兄,也各自餘下兩名,沙宏基喝叫聲中,四名大漢便往張博天與桂向天二人分另撲過去。
桂向天不等兩名大漢撲近,厲吼著打出甩頭,沙宏基大怒,振臂騰空而起,雙掌交錯,迎著桂向天的甩頭撥去,他人落地,常勢橫劈如電,桂向天「吭哧」一聲,血面扭曲,鼻歪嘴斜的倒在地上。
側面一聲怒罵,一個大漢的銀槍已快不可言喻的刺進桂向天肚子裡,可惜桂向天無感覺,便沒有反應,因為他已被沙宏基一掌劈死了。
張博天便在這時騰空而起,他咬牙忍受著傷痛,直往馬匹處撲過去,顯然他是要逃。
嘿聲連連,「鐵掌震八方」沙宏基雙目盡赤的斜掠而起,口中吼罵道:「張博天,你走不了啦。」
鐵骨扇暴點疾敲,張博天已怒吼道:「老子同你拼了。」
沙宏基腰身猝拒,雙掌交互拍出,口中已嘿然,道:「不拼行嗎?
兒。」
便在一匹健馬附近,張博天面龐扭曲,雙目赤紅似火,抖著左腕鮮血,他連連讓開沙宏基一輪猛攻,突然鐵扇稍張,一支銀釘便冷芒一現的激射出來。
雙方幾已肉搏,沙宏基忽見銀芒猝映,雙掌未及拍中,那支銀釘已「嘟」的紮在左面頰上沒入一半,清晰的碎齒聲中,沙宏基一個怒旋身,伸手拔出面上銀釘,張口「噗」的吐出一口血水,血水中和著碎牙。
他已狂怒的撲擊而上,一輪掌風,連綿十八掌,掌掌發出清脆的響聲,響聲在敵人的頭臉上爆發著。
受傷極重的張博天,原指望那銀釘會擊中敵人左太陽穴,他便有機會上馬遁走,不料仍被敵人閃過,只打中敵人左面頰上。
於是,沙宏基的「太極向陽十八掌」,便貼著敵人四周,竟沒有一掌落空的打得張博天轍地打轉,直到他「咚」的一聲倒在地。
遠處便在這時傳來一聲「轟」,緊接著便見一團人影直往一棵樹幹上撞去,半空有一支鋼槍勁急的旋飛向一大片枯草堆裡。
齊大雄便在那枝粗樹幹上「吭哧」一聲萎坐在地上,他雙腳分岔,團面木然,雙目凝呆的口中「唔唔」連聲。迎面,公冶羊以右手握槍,呼吼著直往齊大雄衝去。
「噗哧」一聲,公冶羊的銀槍已貫穿齊大雄肚皮而扎人樹幹上。
齊大雄看著敵人槍來,竟然沒有辦法稍做閃躲,這時他把力量擠壓在喉管,發出一聲尖吭的淒厲狂叫,直把附近林中一群烏鴉嚇得滿天飛。
雙手端著「鐵當」,花子豪已喘著大氣的對沙宏基道:「沙當家,我們勝利了。」
以巾蒙著左頰,沙宏基咬牙,道:「是的,我們勝利了,但這種勝利的代價太大了。」
花子豪沉重的點著頭,環視四周,道:「遺憾,也是出人意外的,今天我們沒有見到崔百齡,否則…….」
是的,崔百齡未來,對於黑龍會而言,也只是損失幾員猛將,而黑龍會尚有三十二個分舵。如果崔百齡親率他的分舵人馬,仍然對大刀會或長槍門構成致命的威協,而大刀會與長槍怒的大把頭或掌主,卻死傷殆盡了。
沙宏基咬著牙關,高聲吼道:「公冶羊、褚彪。」
正自尋覓傷者的公冶羊便立刻應道:「當家的有何吩咐?」
沙宏基吼聲如雷的道:「快把黑龍會人的屍體拖進松林子裡去掛起來,娘的,算是給死傷弟兄報仇了。」
「黑風當」花子豪忙搖手,道:「沙門主,吊屍的事就免了,我們還是盡早救治傷者,也把死難弟兄擇地掩埋…….」
沙宏基沉吟半晌,遂點頭道:「太便宜他們了。」
他一頓,儀立刻吩咐公冶羊,馬上對傷者包紮,扶上馬背。大刀會的人也只有兩個未受傷的弟兄,四位堂主傷了三個,方雲海死了,帶來十個弟兄也戰死八人。
長槍門死了第一舵隊大把頭方一炮,重傷者有左妙山與盛仁,輕傷的是褚彪與公冶羊,十位兄弟也只有兩個未受傷,另外一個還活著,其餘七人全死了。
沙宏基猛吸著氣,沉痛的道:「花當家,崔百齡未死,往後怕還有得拼哩。」
花子豪怒目直視一地死傷,道:「你我雙方連手,往後尚須互通消息,但有風吹草動,便聯合行動,絕不給黑龍會可乘之機。」
沙宏基相當誠意的對花子豪,道:「花當家,且請先到泰安鎮小住,我們從長計議吧。」
花子豪見大刀會傷的已扶上馬背,便笑道:「雙方傷的慘重,我們馬上回長春寨整頓人馬,受傷的也得及時治療,泰安鎮我們就改天去了。」
現在--
松樹坡前又陷入一片死寂,來時三批人,走時只有兩批,一地的黑衣死者,散落在坡前,陪伴的卻是上面的烏鴉,淒涼極了。
遠處山峰上,于思明跺著腳,恨氣難消的怒罵:「崔百齡這頭老狐狸,這種大場面他竟然不來,奶奶的。
他不來,佟大娘怕要倒大楣了。」
是的,染山寨人馬的行動相當機動,他們在九月二十九日夜晚,便分批又潛到了鳳凰口以北三十里處。
佟大娘如今心眼也靈活了,他暗中派出幾人,隱藏在附近各通道上,任何黑龍會的消息,她都能及時得知。
就在黑龍會「大盾王」冷公度,率領著七名黑龍會十三豹人與二十名銀槍弟兄,快馬馳往老松坡時候,佟大娘已興奮的發出命令:「十月初一日,拂曉攻擊。」
梁山人馬,便在夜裡四更天已到了鳳凰口的長街頭。可惜的是黑龍會已得了消息,五更天的時候,崔百齡已親率三百之眾,加上黑龍會總管「快刀」西門開興、刑堂執事武勇,早就埋伏在石橋與大石碑拱門之間的那道坡地。
於是,就在梁山人馬衝出鳳凰口市集北口,佟大娘揮刀當先衝過石橋。
未見風吹草動,天氣是一片干拉拉的寒,有些要下雪的樣子,遙望向鳳凰嶺下面,佟大娘不由冷笑,道:「好一片房舍,可也經不起老娘一把火。」
就在她領先剛走到石碑坊下面,斜刺裡突然轉出一彪人馬,旨上去足有一百多,為首的正是黑龍會魁首,「五毒掌」崔百齡。
佟大娘一怔之間,雙手分攔,跟在她身後的梁山寨人馬便立刻停下來。
迎面,崔百齡已捋鬚嘿嘿冷笑著道:「回去吧,佟大娘,你太可憐了,黑龍會不願意為難你,崔百齡更非你要換的人。」
佟大娘卻是第一次見到崔百齡,聞言以刀戟指,道:「你就是崔百齡?」
「五毒掌」崔百齡沉聲點著頭,道:「不錯。」
佟大娘一聲喝叱,道:「有兩包東西可在你手上?」
崔百齡毫不掩飾的點著頭,道:「不錯。是有兩包『紅貸』在老夫手上。」
佟大娘桀桀怪叫,道:「姓崔的,你派人在大涼河岸殺了,我的丈夫方健,奪走了那兩包東西,你可承認?」
崔百齡嘿嘿冷笑的搖搖頭,叱道:「胡說八道,簡直放屁。」
佟大娘氣的跺著腳,大聲尖叫道:「東西既在你手,還敢抵賴!崔百齡呀,還我丈夫的命來吧。」
她怒揮鋼刀欲殺,崔百齡已伸手搖頭迢:」東西雖在老夫手上,但殺你丈夫偽另有其人。」
佟大娘怪叫起來,道:「難道不是你的爪牙冷公度下的毒手?」
猛搖著頭,佟大娘未撲殺,而崔百齡已沉聲道:「老夫說了好叫你心裡明白,那兩包東西是于思明獻給老夫的見面禮。
換句話說,殺你丈夫的應該是于思明,而非我黑龍會的人。
佟大娘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咬著牙怒道:「姓崔的,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于思明那個鱉娃送你那兩包東西?打死我老娘也不信。」
崔百齡叱道:「你非相信不可,因為這全是實情。」
佟大娘早知道于思明武功了得,她實在想把于思明拉入伙,上梁山,而黑龍會崔百齡手上的兩包東西,還是于思明找人把消息送到梁山寨,怎麼可能是姓于的小子從中弄鬼?
那他的目的又何在?」
冷冷的,佟大娘怒指著崔百齡,道:「拿出證明來,否則……」
崔百齡忿怒的望望身邊武勇,白面血口的武勇忙低下頭不敢仰視。
原來于思明那夜自刑堂石屋逃走以後,武勇著實受了一頓訓斥,當時便把看守的人全關進刑屋裡。
如果于思明還在,崔百齡只須把于思明交到佟大娘手上,什麼事情便也沒有了。
此刻--
崔百齡本想把于思明逃走的事說出來,但他卻為了黑龍會的面子,咬咬牙,沉聲道:「老夫說的實情,要的什麼證據?」
佟大娘嘿嘿梟笑連聲,道:「姓崔的,你好一張惡霸口氣,野龍作風,憑你一句無根無據的話,便要老娘相信?
這也太嫩了。」
崔百齡冷哼道:「你想怎樣?」
佟大娘毫不遲疑的厲吼如野貓狂嗥般,道:「殺!血債血還。」
崔百齡忽的仰天梟笑,聲震九霄,遠近人們耳膜嗡嗡作響,便在他那驚人的笑聲嘎然而止中,沉聲的道:「佟大娘,你是個不明利害的糊塗蟲,上次我放你們離去,念在你是個婦道人家,又是為丈夫報仇,哪知你竟還不知進退的找上門來撒野。
如今老夫發覺你受了小人愚弄,連帶我黑龍會也跟著受害,這才勸你回頭,嘿……想不到你執迷不悟,以為我黑龍會就收拾不了你,當真是可笑又可憐。」
佟大娘身後,突然轉出個大頭目,這人生得虎背熊腰,個子高大,面上雙目有神,他低聲對佟大娘道:「當家的,屑下惑疑大刀會與長槍門是否真的同黑龍會幹上了?」
佟大娘冷哼一聲道:「今天十月初幾?」
那壯漢忙回道:「十月初一。」
佟大娘沉聲道:「那便錯不了,他們約定今日拚鬥……」
那壯漢不解的指著黑龍會人馬,道:「如果他們約鬥,怎麼這些人馬沒有前往?」
佟大娘環視四周,晨曦中她見敵人比自己的人馬尚多一倍多,也是不解,暗想:難道于思明在欺騙我?
突然,崔百齡高聲喝道:「佟大娘,老夫給你一盞茶時間作考慮,好了,端看你一念之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