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柱子奔至這令人驚悸的斷腸溝前面,陡然發現對岸巖壁之上,巍巍然站了一個穿著老棉襖,與黑色老棉褲的光頭大漢,就在大漢後面,正就是峰巒巖岫,松拍披銀,突石怪異,幽境微露的長白山插天峰了。
向上望,一層層狀似銀浪般的皚皚白雪,像是人工傾灑在那兒一般的平整與均勻。就在這雪浪滾滾中,波光四射下,插天峰端,就像一粒晶瑩的寶石,凝結在是百丈高的似煙又如雲的灰色氣體中,是那麼美麗清新,而又神秘。
「幹什麼的?」好大好粗的一聲吆喝。
玉柱子能說是來找卜家二小姐算賬的嗎?
他當然不能,如果他要想順利的通過這斷腸溝,他就得撒點謊,用點腦筋。
要說這卜家二小姐,也算是個怪人,什麼地方不好住,卻偏偏找了這個兔子不拉屎的插天峰上住,她是想清靜呢?還是在逃避心中的不安?單就這一點,誰都摸不清,猜不透,而玉柱子到認定是卜二小姐在逃避良心的譴責。
實際上良心上的不安,只是她隨著年紀的增長,而稍生的一點悔意,若非如此,她也不會告訴聚居在群山口的那些原是卜家的舊屬們:「有一天有人找上門來,不要攔阻,讓他們上插天峰找我去」的這些交待。
另外,最主要的,還是她為了報仇,而狠心丟棄他心上的情人,「黑豹子」任沖。
她太瞭解任沖的個性了,所以當她復仇之後,再次出關第一個要找的,就是「黑豹子」任沖,但她踏遍白山黑水,甚至找到唐奴烏梁,連任沖的一點消息都沒有。但她絕對相信,任沖是不會看上任何一個女子,除了我卜麗芳之外,她再也不會去看一眼其也的女人的。
而這也是任沖在她死心入關時候,親口告訴她的,只要是任沖說的,她絕對相信。
但是有一點,她卜二小姐卻沒有想到,那就是「黑豹子」任沖所要娶的卜麗芳,是完璧的,無瑕疵的。換句話說,任衝要的是處女的卜麗芳,他決不會接受一個已經陪楨王睡了三年覺的卜麗芳。
於是,「黑豹子」任衝突然間消失了,無影無蹤的消失了。
於是,當卜麗芳喜孜孜的帶著兩個綠衣使女,奔回關外的時候,卻再也看不到任沖的人影。
原本,她是要倒在任沖的懷裡,告訴他,每當與楨王一起的時候,她都把楨王想像成任沖的形象,雖然分離三年,但是無時無刻,不把心繫在他任沖的身上。
然而,當任沖在關外失蹤之後,關內捉拿她的風聲又緊,於是她想到一個好地方,那就是長白山的插天峰。
當她千方百計的登上插天峰時,她又特別對那條看不見底的深淵,起了個名字,叫做斷腸溝。也許,任沖早在她投入楨王府的時候,已投身在這斷腸溝中了,如果真是如此,那麼有一天,她覺得自己在這世上,無所留戀,但又了無牽掛而又心安理得的時候,那條萬丈冰淵的斷腸溝,未嘗不是她的歸宿。
也因此之故,長白山插天峰,這個原本人跡罕至的絕峰,有了人跡,而這個人,卻是帶著無限惆悵的卜家二小姐——卜麗芳。
「喂!你怎麼不回話呀?你是幹什麼的?」
對面哈克肥在高聲叫,玉柱子卻在四下探望,他希望能有其他的路可尋。
但他還是失望了,斷崖絕壁,連個飛鳥都無法下腳,看樣子他只有利用面前的這座軟橋了。
哈克肥似乎有些不耐煩的樣子,捶胸頓足,指天畫地。
而玉柱子卻故意打啞謎一般,兩手一攤,裝作無可奈何的模樣,用手指指垂在腳下的軟橋。
哈克肥似是稍懂玉柱子的用意,立即指著拴在一棵粗松上的繩索,高聲說:「告訴我你是幹什麼來的?我自然就會把橋拉起來。」
兩個巴掌合在嘴巴上,玉柱子這才叫道:「黑龍寨卜大小姐派來的,要見二小姐!」玉柱子撒了個「索命」謊言,不由得讓人想起狡狼騙小羊的故事,不過對面不是小羊,而玉柱子也不是狼,因為,對面是關外卜家的大力士哈克肥,而撒謊的,卻比狼還要兇猛千百倍的玉柱子。
「怒拉巴子!既然是黑龍寨來的,為什麼不早說,偏還要給我老肥打啞謎。」
只見哈克肥一面說著,一面鬆開盤在松樹上的那根繩索,又把繩索纏在他的粗腰上,開始一步一步的,向著對面的幾株老松之間走去。
而玉柱子在哈克肥每走一步,心情就增加一份緊張,再往下看看軟橋,垂在腳下的一端,正在慢慢的,隨著哈克肥的腳步而抬起。
如果這時候衡量一下軟橋的重量,少說也逾千斤。
當軟橋快要被哈克肥拉平的一兩丈距離,軟橋的上升,是十分緩慢的,甚至於有時候還會暫停一段時候,才又慢慢上升一兩尺。
終於,軟橋被哈克肥拉直了,而軟橋的一端,也被哈克肥纏綁在一棵碩大巨松的粗幹上。
當哈克肥喘著粗氣,吞雲吐霧的緩步走向懸崖邊時候,玉柱子已跨上了軟橋,走到了橋中央。
他好像有些騰雲駕霧一般,因為,腳下是軟的,再往下,卻是如煙的流雲,飛逝其間。
本來,玉柱子想在哈克肥未到這斷腸溝邊的時候,立即飛縱過去,然而,軟橋卻一閃一閃的,難以著力。
不過玉柱子仍然是以「幻幻步」的身法,閃躍在這十丈寬的軟橋之上,當哈克肥以驚愣的目光看向玉柱子的時候,玉柱子已距離岸邊,不過三丈來遠。
這時候,哈克肥看得真切,因為,在玉柱子白色披風上,斑斑血跡,看得一清二楚,就連玉柱子臉上,也有著烏紅的血滴。
「媽拉巴子,原來你是煞星上門。」
他毫不遲疑的,拔出腰間一把利斧,對準那條繩索揮去,勢猛力大,就聽「彭」的一聲,那根繩索一顫,眼看著就要應聲而斷。
就在哈克肥正要揮砍第二斧的時候,突聽玉柱子怒馬行空般的一聲斷喝,奮力縱向斷崖邊的一棵小矮樹上。
這真是千鈞一髮的時刻,因為當玉柱子身在空中,尚未撲到岸邊的小矮樹的時候,就見那條軟橋,「沙」的一聲,已重歸對岸,垂直的掛在那兒。
極其勉強的一把抓住那棵小矮樹,玉柱子在哈克肥揮斧劈來的同時,一個雲裡彈縱,人已落在一個突出的岩石上,就聽「卡」的一聲,那株小矮樹,遭了無妄之災,攔腰被哈克肥劈斷,一端卻帶著一陣的「沙沙」聲向那無底的冰壑之中,消失不見。
面對著又粗又高的哈克肥,玉柱子心中也是一驚,哪裡養了這麼一個大個子,竟然比自己還要高出半個頭。
仔細看,一雙銅鈴眼,眼珠子卻是黑中透藍,大鼻子端處紅不溜丟的像個蓮蓬,兩隻肥耳朵,活像兩個大蒸餃,右耳還穿了個大金環,一張鯉魚嘴巴,繞圈長了一團茅草般的亂鬍鬚,露在棉襖外的兩隻蒲扇大手,手指頭就像北方人炸的油饃棒子,手背上青筋暴露,好像就要爆裂一般,一把三尺長的開山斧,斧刃錚亮打閃,拿在這巨漢手中,好像極其輕鬆的樣子,約模他的年紀,大概也有四十出頭五十不到。
「你來找誰?」
「你們二小姐,卜家二小姐!」
「她不見你!」
「可是我已經來了。」
「來也是白來。」
「何以見得?」
「因為你絕難闖過我這一關。」一面雙手緊握開山巨斧,準備劈砍。
玉柱子笑啦,笑得有些勉強,但那總是一種笑。
「你笑得出來?」
玉柱子答非所問的說:「你可曾看到我這件雪白的披風嗎?它現在已成了一件祭衣,大驢蛋,你知道什麼叫祭衣碼?」一面玉柱子抖一抖披風上沾的雪泥,把披風上的無數烏紅血點,抖露出來,又道:「這上面附了三十多個靈魂,他們才走進豐都城不久,一件衣裳,附了那麼多靈魂,應該有了避邪作用,這豈不是祭司穿的祭衣嗎?」
玉柱子話聲剛落,哈克肥的巨斧,已迎面劈來,只聽斧聲中夾著哈克肥的咒罵:「媽拉巴子的,你可夠狠心的,就算你本事再大,殺了那麼多人,你手中的劍也該為鮮血溶化掉了,難道你的心腸,比你這兔崽子的劍還硬?」
玉柱子似是有心試試這哈克肥的武功,在巨斧劈來的一剎問,「幻幻步」立即施展開來。
哈克肥一斧劈空,上身並不回轉,兩手暴分,巨斧就抄在右手,而左手五指箕張,很顯然的,玉柱子如果向哈克肥右側移動,正好會迎上巨斧,但如果玉柱子向哈克肥的左側移位,那就非被他一把抓個牢實。
然而,玉柱子既不向哈克肥的右側偏,也不向哈克肥的左側移,只見他左足暴伸,猛點哈克肥的右腕,雙手握著帶鞘「龍泉寶劍」,卻撩向哈克肥的左腕,他要看哈克肥怎麼對付他這招「黑大叔」任沖的絕活「指東挑西」。
這原是既虛又實的一招,當哈克肥的左掌抓空,手腕一痛,右手中的巨斧正要劈向玉柱子的時候,頓然感到右手巨斧,似是用不上力道。
這個大力士,似是沙場老將,心中已知面前這個年輕人,絕對是個貨真價實身負絕學的人。
他有此一念,立刻暴退一步,雙手交互活動一下,猛然雙手抓緊巨斧,人卻面對玉柱子緩緩的,極其謹慎的,舉步有聲,橫著移動,看上去他似是在伺機下手,但玉柱子心中明白,那完全是一種防禦架式,頂多只是「以守為攻」的「擺設」樣子。
於是,玉柱子再一次笑了,而且是聳肩大笑,一面笑指哈克肥,說:「你大概就是程咬金的三斧子,劈完了轉身走人,對吧?」
「好個兔崽子,殺了這麼多人,你還笑得出來,我問你,他們同你有什麼深仇大恨,你非要他們的命不可?你可曾想過,他們每一個人的命,都是上天所賜,你有什麼權利,叫他們血流五步?你可知道一個人的成長過程嗎?從十月懷胎,到長大成人,那是多麼的不易!而你,為了私仇,輕而易舉的把他們殺個精光,為什麼?你說說看,為什麼?」哈克肥有些激動,手中巨斧也在顫抖。
「是他們頑固的一定要攔我上這插天峰,而我卻又不能不來,再說他們硬要往我的劍芒中鑽,悍而不畏死的以血肉之軀,攔阻我於人山之口,難道我轉身離去不成?」玉柱子有些激動。
只聽哈克肥戟指玉柱子,說:「你究竟是人還是惡魔?你可知道,你所殺的人,全都是忠心耿耿的仁義之士嗎?上天不會饒過你的!」
突然,在哈克肥的話聲剛落,插天峰附近的峰巔上,烏雲繞頂處,一道閃光出現,緊接著一陣春雷。
玉柱子再次全身一震。
但他已為血腥,掩沒了他的理智,就算是大羅神仙,也似乎無法挽回他登插天峰的決心。
當雷聲過後,就聽玉柱子冷笑一聲說:「如今我人都已經上來了,還囉嗦個鳥,你要是想活在這個世界上,那就乖乖帶我去見你們二小姐。」
「你休想,插天峰方圓盡峭壁懸崖,洞穴到處,就讓你去找二小姐,也得個三兩天的,到時候人沒有找到,先活活把你兔崽子連凍帶餓的,困死在這插天峰上。」
玉柱子瞬間卻哈哈笑了。
「你這話說出來,好像叫我不要殺你嘛。」
「你本來就殺不了我哈克肥。」
「真的嗎?」玉柱子一面說,左手已暗暗抽回到披風裡面,拉開披風的活結,然後抓住衣領。
哈克肥的銅鈴眼再大,也看不見玉柱子在披風裡面玩的什麼把戲。
「大驢蛋,你看見沒有,豐都城有鬼在向你招手了,你還不趕快去!」
玉柱子似是在激怒面前這個大塊頭一般,就在哈克肥口中噴出的白色氣變粗而又變急的剎間,玉柱子抖動白色披風,像一股勁風吹送的白雲一朵,當頭罩向雙手揮斧的哈克肥。
也就在哈克馬揮斧一架,身體正要轉動的時候,玉柱子酷似鬼魅附身一般,一閃而滑過這卜家的巨無霸右側,而那個地方,也是揮斧的死角,即使能把巨斧抽回,也無法阻擋玉柱子這致命的一擊。
玉柱子這個動作,既快且準,當白披風勁急的拋出後,他竟毫不遲疑的拔出龍泉,只見他左手托住劍鞘,右手拔劍,但三尺劍鋒並未全部拔出,那與白雪爭輝的刀芒已滑過哈克肥的右肋了。
玉柱子玉樹臨風般背對著哈克肥,二人相去也不過尺遠,他實在不願看到這大個頭倒下去的模樣,不過他還是聽到哈克肥倒下去的聲響,那是「哈」的一聲脆響。
於是,玉柱子收起手中的「龍泉」這才緩緩轉過身來。
只見哈克肥四腳拉叉的爬匐在他那伸展開的白色披風上面,泉湧一般的血,正自哈克肥右邊破棉襖處,往外流,像一條紅色的小溪,直流向不遠處的斷腸溝。
正應了玉柱子說的,山腳下三十多個鬼魂,正在豐都城歡迎他呢。
緊緊抓住龍泉寶劍,玉柱子丟棄那件披風,一身勁裝錦緞紫色棉褲,狐皮嵌甲罩在紫襖外面,只見他怒睜虎目,仰天一聲長嘯,直往插天峰上衝去。
也許是雲層愈來愈低的關係,玉柱子有著騰雲駕霧的感覺,但視線卻也在縮短,好像是黃昏的樣子,其實這時候也才剛到午時。
玉柱子繞著插天峰的山腰,不停的查勘,憑著他高山生活十多年的輕驗,山穴中有沒有人住著,他一眼都會認得出來,所以他根本不用進穴中探看。
也許在他的靈台中,突然顯現出一線智慧,使他臉上出現了得意的微笑,因為,他想到,卜家二小姐的身份,他絕不可能像他玉柱子在高山巖穴中一樣日子,她一定會在這插天峰的某一處,建造有石屋之類的居所。
於是,玉柱子不再亂找,更不再亂跑,他要運用智慧,好好的想想,如果是自己要長住此處,那麼,什麼地方最適宜建造石屋呢?
有了這一個假想,玉柱子抬頭環視一下四周的狀況,自言自言的道:東南方,一定是東南方最適宜,在高山上,這個方向可能就會冬暖夏涼。
舉目望望天空,天空中烏雲遮日,沒有陽光,玉柱子找不到東南方向在什麼地方。
這真是令人莫可奈何的時刻,玉柱子幾乎快要發瘋了,他不停的東張西望,希望能發現什麼可資尋覓的線索,但他失望了。
一個承受著無比精神壓.力的人,如果一旦感覺到失望的時候,自然的現象就歇斯底里的吼叫,當這種狂叫的狀態,持續下去的時候,直覺的,他就會迷失自己,進而精神崩潰,失掉人性。
而目前的情形,玉柱子只是接近於歇斯底里的狀態,因此,他開始狂叫,滿山滿谷間,立刻接連不斷的發出懼人的回音。
「姓卜的女人,你給我出來……」
於是,山谷中迴盪著:「姓卜的女人,你給我出來!」
「你怕了吧?你逃不了的!」
山谷中,立刻又迴盪起:「你怕了吧?你逃不了的!」
玉柱子一面吶喊,一面四下觀望,他好像一頭出柵的猛虎,虎視眈眈的尋找獵物。
高山上,原本異常寒冷,但玉柱子卻額角勢氣上衝,口中噴著濃重的霧氣,顯然他是熱血沸騰,已到了極點。
也就在他縱跳飛奔在亂石層巖中,火冒三丈的狂喊時候,突然之間,他的眼睛一亮,只見有如觀音大士降臨人間一般,在一大團白雲的飄浮中,一位身著純白披風的女人,身旁各站了一位綠衣女子,三人手持長劍,紋風不動的,有如騰雲駕霧一般,站在那層白雲上面。
當玉柱子把頭連連搖晃,竭力清醒一下自己,這才看清楚,原來在五六丈外的高處,三個女人站在一塊極大的岩石上,表情木然的望著自己。
於是,玉柱子已快要發瘋的心,一變而為激動,這種自然的轉變,使他很快的又恢復理智。
十多年了,我玉柱子等的就是目前的一刻,總算上天還眷戀我玉柱子,終於還是要我達成心願。
十多年吃苦受累,風刮日曬,代價卻是一瞬間的事,但即使如此,也還算划得來的。
「還是讓我料到了,你真的沒有死。」那個披著一件純白披風的人,木然的說。
依稀,玉柱子還識得這女人的輪廓,那正是他父王的寵妃——麗貴人。
聽了白衣女人的話,玉柱子竟哈哈笑了起來,一手指著白衣女人說:「你也沒有想想,我能死嗎?你都已經成了寡婦了,不管你是多麼殘忍的謀殺了你的丈夫,甚至你丈夫的全家,但你這一輩子,總還是楨王的老婆。丈夫死了,兒子再跟著死掉,那不真應了那句『寡婦死兒子,沒有指望』了嗎?」
「扳指算算,你可能還不滿二十歲,怎麼就學會了這麼的油腔滑調?」
白衣女仍然面無表情,只是嘴唇微動。
「這是見人說人話,見到鬼,也只好說鬼話了!」玉柱子還含著辱罵的口氣,對白衣女人絲毫不作退讓。
「光是嘴巴的犀利,並不能為你報仇雪恨,說不定反而會埋屍雪嶺。」
白衣女人似是到了發怒的時候了,只見她又接道:「也不知你學的本事,是不是同你的嘴巴一樣厲害?」
「厲不厲害,你馬上就會知道。」
玉柱子手中「龍泉寶劍」「叭」的一聲,用力由右手交到左手,又道:「三位不要盡站到那兒像三個巫婆一樣,呼風喚雨的擺姿態,該是動手的時候了。」
只見白衣女人兩邊的兩個綠衣女人,就要拔劍撲下,卻及時的被白衣女人又攔住。
只聽白衣女人又問:「看樣子,你今天並不準備喊我一聲姨娘了?」
「別拿我玉柱子開心了,難道我還會伸手向你再要個糖果什麼的?這時候你拿得出來嗎?」
白衣女子似是在比雪還白的臉龐上,飛過一絲嘲笑的味道,但剎時間,她手指玉柱子,喝問道:「你是怎麼上得這插天峰上來的?」
「當然是一步步跨上來的。」
「我在問你,山下那些人,你把他們怎麼樣了?」白衣女人聲音開始大了起來。
玉柱子毫不示弱的高聲道:「說給你聽,有什麼用,我玉柱子也不會讓你去替他們收過屍以後,再來一拼的,你還是收收心,專心廝殺吧。」
「這麼說來,你連看守斷腸溝上軟橋的哈克肥,也沒有放過?」白衣女人咬著牙說。
「你說那個守橋的光頭驢蛋呀,早翹了!」玉柱子故意表現出得意的樣子,仰起頭直視著岩石上的三個女人。
冷然一哼,白衣女人道:「殺了哈克肥,斷了那條軟橋,你可想到了嗎?如果沒有人攀到斷腸溝來,就算你今日大獲全勝,你又如何走出這插天峰?」
玉柱子似是忘了有此一疏,心中自是暗叫不妙,但他卻在表面上,仍然一片漠然的樣子,淡淡的一笑,說:「殺了你,我玉柱子再慢慢想法子,你可知道,這天是無絕人之路吧!」
「沒有那條軟橋,你就是死定了,還在嘴硬,你以為我看不透你的心?」
「就算我玉柱子死定了,那必然也是死在你之後。」
他微微一頓,又道:「別盡在詐唬了,現在正是午時三刻,正好該你上路了。」
他話聲一落,突然站在白衣女人兩邊的兩個身穿綠色棉襖套著孤皮外夾的女人,直如兩頭飛鷹一般,一閃而撲擊向玉柱子,兩把寒芒畢露的長劍,有似兩條激射的飛瀑一般,是那麼的勁急與威猛。
來勢太急,玉柱子絲毫不敢大意,就在兩綠衣女快要觸及到玉柱子的時候,就聽他大吼一聲,整個人疾如靈猿一般,向後一個倒翻。
當玉柱子一落實地,龍泉寶劍已拔在右手。
於是,原本灰黯的插天峰,陡然間,呈現了無數碎銀般的光華,碰彈所發出的龍吟聲,清晰可聞。
剛剛下擊扑突的兩個綠衣女子,在站定實地之後,發覺玉柱子手中寶劍,俱都是一愣,彼此對望一眼,立即揮劍撲上。
雖然,玉柱子志不在此兩個綠衣女子,但他卻也聯想到,當年中牟縣黃河渡口,奶娘被飛劍所擊中,一路漂向黃河下游的那種情況,心中的憤怒,有增無減。
當二綠衣女子的雙劍,交錯攻來的時候,玉柱子只是揮動劍鞘阻擋,腳下施出「幻幻步」,跳躍在二女之間,但他口中卻問道:「你們兩個,大概就是當年在黃河岸,追殺我的那兩個綠衣女子了吧!」
只聽其中一個,冷冽地說:「是又怎樣?」
一頓之後,又一個女的說:「一個人一生中,有一次大難不死,就已經是很難得的了,你竟然還要來試第二次?真是活了才二十不到,就嫌膩了,卻拚命的趕著前來送死。」
她話剛話完,就聽玉柱子冷笑連連,道:「當年只是一個六歲孩子,才脫去開襠褲子沒多久,可是現在,你們以為我玉柱子還是穿著開襠褲的大孩子。」
猛然間,無數道七彩刃芒,自玉柱子的右手中暴射而出,含著無盡的宇宙光環,在不及蒼穹一瞥之間,化為一道蔚藍的綵帶,一閃而劃過兩隻原本極為強盛的刃芒。
於是,「卡卡」之聲連響,中間並夾雜著哀嚎與血花的進出聲,聞之足以令人喪膽。
當那道涵蓋宇宙的光環,消失於無形的時候,就見岩石上的雪堆中,兩個綠色女子的屍體,各被劈成數段,而兩把原本犀利的長劍,也已被削成數截,散落在兩個正在淌血的綠衣女子之間。
然而,出乎玉柱子意料之外的,則是站在原來岩石上的白衣女人,卻突然間,消失不見,她應該在緊要關頭,自上而下的,去援救這兩個綠衣女子的。
可是,她沒有,反而乘機逃的無影無蹤。
難道這卜二小姐看到玉柱子的「龍泉寶劍」就心生畏懼的不敢應戰嗎?
這太不可能了。
玉柱子有些麻木的愣在那兒,而不知所以。
不過,也只是愣了那麼一會兒,玉柱子開始有些洋洋自得的,哈哈大笑起來。
只聽他一面笑,四周群巒立即回應,於是整個山巒充滿了玉柱子的笑聲。
當這些笑聲一落,玉柱子這才高聲喊:「卜家二小姐,你敢情是要同我玉柱子來個捉迷藏吧。你不覺著咱們倆年紀都太大了,那可是孩子們玩的玩藝兒。」
四周沒有回答,於是玉柱子又道:「別躲了,我的二小姐,眼前是一場你親手戳的禍,是禍你就躲不過,何不乾脆站出來,面對的決一死戰,就算是死了,也死得像個英雄。」
可是,玉柱子再怎麼叫喊,也不見這位卜二小姐的麗影出現,就算是玉柱子咒罵,也罵不出個活蹦亂跳的卜二小姐,這是怎麼回事?
玉柱子開始有些納悶,難道她卜二小姐一看自己無法戰勝,跑去跳入斷腸溝了不成?
雖然,玉柱子百思不得其解,但他卻仍不得不小心翼翼的,往四周去尋覓。
當然,他也擔心,在驟然之下遇襲的可能。
於是,空氣又開始凝結了,而玉柱子又開始了不耐與焦躁不安。
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玉柱子在恍惚中,又尋到了軟橋邊,而軟橋依舊垂掛在對岸,哈克肥仍然爬匐在他的白綢披風上面。
突然間,玉柱子聽到一聲清脆的喝聲:「玉柱子,你以為我會起來嗎?」
這聲玉柱子,叫的相當叫人驚愣,彷彿在三四歲的時候,麗貴人見到自己所呼叫的聲音,那時候她是既美麗又溫柔,她那柔柔的嫩手,撫摸著自己的臉,口中甜甜的叫著自己的名字,最清楚的,是她最反對把自己留在京中,她說要親自把我帶大,但仍遭到反對,如今想來,她還真想找機會,來個一網打盡。
玉柱子由思維中,又回到了現實,而現實卻是殘酷的,只見這位原是他玉柱子姨娘的卜二小姐,不知怎麼的,轉眼之間,卻換了一身裝扮,看上去她仍然是那麗美麗,雖已快四十的人了,但看上去絕不會超過三十,只見她一身紫色勁裝,頭上挽著高髻,橫七豎八的插了數支銀針,鹿皮快靴上面,紫色長褲腿管頭上,扎得緊緊的,原本她手中握了一把長劍,卻不知怎的,又換了一把看上去不過兩尺的短劍,而在她的腰中,卻又掛了一隻鴨蛋大小的金色鈴鐺。
「你終於還是出來了,我還以為你跳下斷腸溝中自殺了呢!」玉柱子冷酷的說。
「我發覺你比那殘暴的奸王,還要狠上十分,至少奸王不會趕盡殺絕,而你卻是拿殺人當成了開心事,以為是一項令你樂不可支的事。」
望望玉柱子手中「龍泉寶劍」,又道:「是不是因為你手中握了一把削鐵如泥的利器,你就耀武揚威的不可一世?」
「這話別人對我玉柱子說,那還差不多叫我心甘領受,而你,有什麼資格說這些話?這世上有幾個人,能凶殘的一夜之間搏殺人家三十五口之人的?」玉柱子戟指面前的卜二小姐,暴目怒吼著。
卜二小姐冷然的一陣大笑,似是觸及到她的傷心之處,因此,在她的笑聲中,充滿了悲憤與淒涼。只見她一抬手中短劍,對漠然怒視她的玉柱子說:「你大概還不知道我手中的這把寶劍,它也是一把削鐵如泥的寶物,而它也是上一代乾隆皇帝親賜給我們卜家的寶劍,你知道為什麼嗎?」
玉柱子有些像是在聽故事的味道,凝瞪著虎目,雙眉微皺。
卜二小姐又是一聲苦笑,道:「關外卜家,三代為大清朝效命,三代又何止死了三十五口人?但那些是為朝廷效命而死,我們人死而無憾,也覺得死得很值得。然而你那殘暴的父王,卻因為沒有替他完成一樁殘害中原的陰謀,就全不念過去我們卜家三代對朝廷的功勞,立下毒手,害死我姥姥於深山之中,想想看,我是不是應該為我家三代而報仇?」
玉柱子一聽,陡然又是一聲大笑,說:「咱們都已經刀對刀的正面對了,還提這些事做什麼?即使你舌燦蓮花,終還是不免一搏,我看咱們還是省點力氣。」
玉柱子踏前一步,手指卜二小姐手中短劍,又道:「原來剛才你發覺我手中握的是一把貨真價實的寶劍,你也忙不迭的去取來這把『欽賜寶劍』,這樣可好,咱們就在這長白山插天峰上,以雙方寶劍力相拼一場。」
於是,卜二小姐極為慎重的,拔出那柄看去不過兩尺多長的短劍。
就像旭日之東昇一般,卜麗芳的劍鞘口上,耀眼奪目的光華,開始向四野噴灑。緩緩的,當短劍拔出來的時候,一束晶瑩剔透的彩霞,已緊緊的附著在那把劍的劍身之上,是那麼的誘人,如果這時候有日月懸掛天空,那把短劍,則必然與日月爭輝。
終於,玉柱子在對方短劍光華的勁射下,「嗆」的一聲龍吟,「龍泉寶劍」也帶著血腥的人血味道,出了劍鞘。
兩把俱都是削鐵如泥的神器,雖然,這時候天空烏黑一片,甚至有下春雨的跡象,但在附近積雪的照映下,兩隻一長一短的寶劍,散發出懼人的寒芒,而使得附近雜草樹葉,無風自動。
終於,在上天的巧意安排下,兩個俱帶有血海深仇的人,認真的對上了,而且是毫無保留的拼上了。
玉柱子的劍招,原本是大反其道的,原因是他並未在劍術E有深刻的造詣,所以他是以劍為叉,刺挑為主,所以一上來,卜二小姐反倒有著莫名其妙的感覺。
但玉柱子所使的「奪命叉」招數,乃是「黑豹子」任沖一生搏鬥,所參研出來的,在跳躍劈刺中,叉即是劍,劍亦是叉,所以玉柱子的招式,幾乎就是獅虎一般的閃展騰躍。
卜陰芳卻與玉柱子完全相反,自她隱居到這長白山的插天峰上之後,卻不斷的在劍術上下功夫,因為,在她的心理上,有著負擔,她一直預感,有一天那個投入黃河中的玉柱子,會找上門來,因此,她除了勤練她們卜家的絕藝——追魂銅鈴針之外,更在劍術上,力求突破,所以在她與玉柱子二人一經交手,一個是使以正宗劍術,另一個則是以劍為叉。
於是,就在這插天峰腰,斷腸溝上面,兩個人殺在一起,各不相讓。
就在一掄雙方搶攻搏殺之後,卜麗芳似是從玉柱子的招式中,窺到了奧秘一般,立即一個倒翻,人已立在玉柱子面前兩丈開外。
「等等!」
「你並沒有敗象,而我才剛剛殺得性起,你怎麼又要囉嗦個沒完沒了的?」玉柱子有些不耐。
「你的劍招怪異,有些像是獵人玩叉的路數。」
玉柱子一驚,但表面上卻力持鎮靜,淡然的說:「什麼招數路數的,我不懂,我玉柱子只知道能殺人的招數,就成了。」
突然,卜麗芳似是全身一顫,粉臉立刻煞白,抖著聲音問道:「那『黑豹子』任沖,是你什麼人?」
真是晴天一聲悶雷,玉柱子也是驚呆的虎目圓睜,他連回答都忘了,心中卻在想:她怎麼會突然冒出這句話來?
要知玉柱子,一向對這位黑大叔,敬畏有加,沒有黑大叔,今天就沒有他玉柱子,所以黑大叔對他有著無比的嚴酷,他也不敢稍有反抗,這種已成習慣的服從心理,似乎成了這世上唯一能克制他玉柱子的剋星,如今突聽面前的滅門大仇人,竟然說出黑大叔的「字號」,心中自是驚奇不止。於是,電閃一般的一個念頭,在他的心中一閃而過,那就是如果面前這個蛇蠍美人,與黑大叔也有著什麼過節,正好兩碼子事一起辦,有一天如果見到黑大叔,也好說給他聽,叫他高興高興。
望著只顧冷笑的玉柱子,卜麗芳不由怒道:「任沖是你什麼人?快說!」
「他是我什麼人,干你何事?」
「剛才你所使出的劍招上,就揉和著任沖的『奪命叉』路數,你說,是不是出自他的傳授?」
「是又怎樣?」
玉柱子此言一出,何異於承認?
於是,卜麗芳驟然間,滿眶熱淚滾動,她情不自禁的看了一眼面前的斷腸溝,面上表現出極度失望與痛苦。
只聽她自言自語的說:「你既未為我而跳入斷腸溝,卻為什麼把我的仇敵,調教成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殺手,難道你真的那麼恨我嗎?」
也就在她意欲落淚的瞬間,突見她臉色一寒,銀牙一咬,對玉柱子喝道:「你與任沖可算得是一丘之貉,得不到的,就含恨而毀之才覺痛快,偏激、自私、不講情義。我真不懂,上天為什麼要特別眷戀像你這種惡人?」
玉柱子心中一鬆,原來她與任大叔有過節,那就沒有什麼可顧及的了,於是,接口冷笑道:「你應該知道,上天眷戀我的目的,而目的也只有一個,那就是叫我玉柱子送你上西天!」
他話聲一落,「龍泉寶劍」光華暴漲,有如無數毒蛇,直向卜麗芳面門啃咬一般擊去。
於是,卜麗芳像一頭精靈,身如飄絮般,盤飛在玉柱子的四周,遠遠望去,兩隻光華畢露、銳芒噴灑的寶劍,有似兩條雲中搏鬥的蛟龍一般,彼此盤繞,互相纏鬥。二人戰之緊張處,就見烏雲片片,自二人身前或腳下,悠悠飛過。再看那拚鬥的二人。只見玉柱子一身錦緞,在「龍泉寶劍」的刃芒中,酷似水裡蛟龍;而那一身紫衣的卜二小姐,手中寶劍光圈不及玉柱子的大,但在她其白如玉的纖手中,仍然是揮灑自如,正像一隻沖天的綵鳳,只可惜二人如今是以死相拼,而非是「龍鳳配」。
烏雲愈驟愈多,也愈厚,二人的拚鬥,也到了立判勝負的時候了。
突然間,卜二小姐冷笑一聲,在烏雲的遮掩中,關外卜家的獨門暗器銅鈴針,她已自腰間取出來,就在玉柱子暴怒中,「幻幻步」足踏魁鬥,硬劈卜麗芳面門時候,就見卜麗芳右手揮出一束銳芒,硬架當頭擊來的「龍泉」,但她卻把一大半的勁道,運用在左手的銅鈴針上面。
於是,一場拚鬥,在清脆的悶哼中結束了。
於是,又見鮮血在烏雲籠罩中,噴灑一地。
只見卜麗芳大半個肩膀,帶著整個右臂,被「龍泉寶劍」,生生劈落當場。
當玉柱子收回「龍泉」的時候,他發覺就在龍泉寶劍的劍身上,清晰的沾附著晶紫發亮的毒針,大的數一數,何止三五根。
躺在血泊中的卜麗芳,那原本美麗的面龐,卻正在扭曲,扭曲的連眼珠子都泛起白色,她兩眼似是看著玉柱子,她不懂,玉柱子是怎麼躲過銅鈴針致命的一擊?
原來,玉柱子捏準卜麗芳的退路,立即揮出十成勁力的一擊,卻正好卜麗芳把自己的勁道,用在左手,右手只是輕一擋,但她再也想不到,玉柱子的那一擊,是如此的勁急,而當右膀被劈,左手銅鈴針才到,銅鈴針不但失去準頭,而且最令二人不解的,是玉柱子手中的「龍泉寶劍」,竟然還具有吸鐵的功能。
看著已經氣絕,但怒目瞪視的卜麗芳,玉柱子竟朝天哈哈大笑,得意的劍尖指向倒臥血泊中的卜麗芳,狂吼著說:「你終於還是逃不過我玉柱子的一擊,你還是有什麼死不瞑目的?」一面揮起手中「龍泉寶劍」,猛力揮向卜麗芳的頭部,跟著一腳踢出,就見卜二小姐的一顆人頭,勁急的飛入那萬丈深淵的斷腸溝中。
於是,玉柱子高舉著手中寶劍,仰臉望向烏雲密佈的天空,高聲叫道:「父王!孩兒已親手殺了謀害咱們全家的賤人,你老人家也該瞑目了吧!」
也就在他雙手高舉寶劍,腳踏在一灘正在橫流的鮮血上的時候,突然,一股刺目的光芒,夾著撼山倒海的力量,「卡喇喇」自玉柱子的劍尖,自貫入他的全身,那股有似塌天地襲的金芒,有一股人類難以想像的力量,因此,玉柱子在拋劍不及的情況下,整個人被幻化成一堆焦炭,在他彈起數丈高而又落下的時候,卻沿著斷腸溝的溝緣,一路碰落到萬丈的無底深溝中。
依稀,玉柱子在受擊的時候,腦海中除了老和尚「啊哈」的笑聲之外,一切雜念俱無。
於是,一股震天價的雷聲,就在這斷腸溝的上面,響徹而入雲霄,連那個軟橋,也被震的顫抖不已。
暴戾之氣非福,但暴戾卻是人為的,因此上天永遠不會容納暴戾之人。
什麼是道?它具有正邪之分嗎?根本沒有,但人心卻有正邪之分,所以說:「心真而道真;人若化暴戾而致祥和,化干戈而為玉帛,此乃真正人類有福,蒼生有幸。」
一年後,從關內駛出一輛騾車,篷車中坐著兩位年輕貌美的少婦,少婦的懷裡,各抱著一個幾個月大的嬰兒。
「姐姐,小柱子該吃奶了吧!」
「讓他多睡一會兒,倒是小蓮,別讓她著涼,常給她換換尿布。」
「是的姐姐,我會的。」
原來,這篷車中坐的兩個美艷少婦,卻正是西河鎮上的花魁女劉蓮,與卓家大妹子卓玉蓮。
他們在替玉柱子各生下一男一女之後,聯袂出關,在卓玉蓮的指引下,雙雙來到這淒涼的小鎮上。
小鎮上房屋依舊,卻在上山的人口處,發現了白骨一堆,於是,二人抱著孩子,往山上行去,但在走至半途,卻被一位又粗又高,黑乎乎的大和尚所攔阻。
「回去吧!山上儘是頑熊虎豹。」
「我們只要撿拾我二人丈夫的骨灰,立刻就回返中原。」
「你們已有了他的骨血,何需再自尋煩惱?把這兩個孩子教養成人,這比撿拾幾根骨頭,更能順天意」。
黑大的和尚,灑脫的邁開大步,走了。
而兩個美艷絕倫的少婦,把懷中的孩子,摟得更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