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咒神聽得「哈哈」大笑,道:「就憑你們?能夠突破四大星宮,對你們來說,已經是萬分僥倖,你們四人的力量加在一起,在我眼中也只不過如同一顆微塵,竟也敢說出如此狂妄之言,這難道就是死亡地殿讓你們獲得重生後所擁有的-力量-麼?真是讓我大開眼界!」星咒神的話充滿了無盡的諷刺之意。
殘空並不在意星咒神的諷刺,他道:「也許,你並沒有真正見到我們所擁有的力量。」星咒神的表情頓時為之一愕,殘空平靜沉著的話語一下子擊中了她的心,這是一件她從未想過的事情。他們能突破四大星宮她是「見到」過的,似乎並不能完全以僥倖解釋,只是當時,他們的表現在她眼中根本不值一提,所以她並沒有太過將之放在心上。此時殘空的話,不禁提醒了她:能夠來到星咒神殿,也許,他們表現出來的並不全是他們所擁有的力量,但他們還擁有著什麼樣的力量呢?星咒神以精神試探著他們所散發出來的氣機,可並沒有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四人所散發出的氣機並沒有表現出強者所應有的特徵。身為星咒神,她似乎看不透眼前的四人。
星咒神所表現出的驚愕表情只是一瞬,甚至沒有讓人感覺到。她似笑非笑地道:「你們真的以為眼前之人是你們心中所認為的-王-麼?影子已經被他所殺,站在你們面前的是朝陽。那一場決戰,你們的眼睛被他所騙,若非昨晚讓你們喝了絕塵酒,差一點連我都被他騙過,他的表現,難道你們還沒有看出來麼?」落日、天衣、漓渚禁不住皆抬起頭望向星咒神,在這個不適當的時候,他們不得不又一次面對這個問題。惟殘空並不為之所動,道:「你害怕了,你害怕著我們,所以在這個時候提出這一個問題,無非是想借此攪亂我們的陣腳,我們的使命是相助王突破四大神殿,既然我們來到了這裡,命運已在無形之中安排了這樣一個結局,我們無須考慮太多。」落日、天衣、漓渚聽到殘空的話,心中剛剛升起的不知如何取捨之意變成了一種慚愧。在這種時候,他們總是感到不如殘空冷靜果斷。是的,這時候,他們不應該再考慮其它的問題。
星咒神道:「-害怕-?這是我此生聽來感到最有意思的一個詞。如果真的有這種東西的存在,我倒願意嘗試一下,只可惜,我這一生從來不知何為-害怕-!」言語之中,竟有無限感慨之意。
星咒神的話讓四人感到頗為意外,其言語中的感慨之情並不像是裝出來的,雖然尊為星咒神,但在她的生命中,似乎缺少了常人所擁有的東西。
四人沒有說話,星咒神此時的表現,與他們心目中所認為的星咒神,有著天壤之別……
而此時的朝陽,眼中仍現茫然之態,他沉淪於自己的思緒中無法自拔,或許,他會永遠地這樣沉淪下去,站在這裡,了結他的今生今世。
天衣見朝陽此時的模樣,試探著將自己的功力輸入朝陽體內,想讓朝陽醒過來。但當他的真氣剛剛進入朝陽體內時,全身的功力就如決堤之江水,不受控制地被朝陽吸納,神志隨之變得一片迷糊,失去自我,腦海中出現的竟全是朝陽此時沉淪其中、無法自拔的問題。
落日見到天衣的手搭在朝陽的手臂上,臉上出現了與朝陽同樣的表情,頓感情況不妙,隔空劈出一掌,想將天衣的手震落,但那一掌的力量如石沉大海,不見蹤影,而他竟也身不由己地被一股莫名力量所牽扯,被朝陽吸去。
漓渚見狀,驚異地道:「落日兄!」伸手想將落日攔截,而他也身不由己地被扯了進去。
轉瞬之間,三人臉上都出現了與朝陽臉上同樣茫然的神情,他們彼此與朝陽牽連在一起,無法分開。
殘空剛才把注意力全放在星咒神身上,沒想到落日、天衣、殘空一瞬間全都變成了與朝陽一樣,想出手解救,但落日、漓渚的前車之鑒讓他不敢貿然行動,轉而以僅剩的左手弩指星咒神,道:「他們到底是怎麼回事?」星咒神見落日、天衣、漓渚三人的表情,不由哈哈大笑,那與她女性形象不相符的男性聲音此刻聽來,分外彆扭,道:「簡直是自不量力,以你們的力量,也想將沉淪於魔魘中的朝陽解救出來?這一下倒讓我省力不少,哈哈哈哈……」殘空道:「魔魘?」星咒神道:「是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魔,不論他看起來多麼倔傲,擁有多麼強大的力量,只要找到他的心魔,我就可以永遠讓他沉淪於我所設置的夢魔世界裡,直到心力交瘁而死!」殘空這時才明白,道:「原來你與王交談時所謂的-夢-與-現實-就是為了找到他的心魔。」星咒神似笑非笑地道:「你也有的。」「我也有?」殘空顯得有些惶然。
星咒神道:「你還想不想見到你已死去的妹妹法詩蘭?」「法詩蘭?」星咒神道:「是的,難道你沒有看到她麼?」話音落下,殘空便聽到了法詩蘭的聲音:「哥哥……」「法詩蘭。」殘空不由得叫道,隨即四處尋找。
「哥哥,我一個人好寂寞,你為什麼不回家來陪我?」殘空眼前倏地出現了法詩蘭獨自坐於一個幽暗的房間裡,面對著鏡中的自己的場面……
殘空沉淪在了星咒神所設置的魔魘中。
星咒神坐在玄冰王座上,看著眼前的五人,臉上的笑顯得很燦爛。她道:「你們終究不過是普通的塵世中人,還沒有資格與我為戰,哈哈哈……」星咒神放聲地狂笑,可笑著笑著,聲音卻突然停了下來,彷彿剎那間被人從中掐斷了一般,臉上的表情也隨即變成了凝重,她感到了來自心臟分裂的疼痛——就在她縱聲大笑、心神為之鬆弛的時候,一柄無形的先天之劍自其胸前刺過!
殷紅的血一顆一顆滴落,染紅了雪白的長衫。
這時,星咒神看到殘空正目光犀利望著她,臉上是無盡的冷靜與沉著。她顯得不可思議,為什麼殘空可以從她設置的魔魘中醒過來?就連朝陽也做不到,為何殘空能夠做到這一點?
星咒神道:「為什麼?」殘空道:「我早說過,也許你看到的並不是我的全部——你太小看我了。」星咒神壓制著殘空的先天之劍在體內所爆發的毀滅性力量,道:「為什麼連朝陽都不能醒來,而你卻能做到?」殘空道:「因為你想讓一個已死之人沉淪於魔魘中,你忘記了一個-現實.」「已死之人?」星咒神不明白。
殘空道:「真正的殘空早已死在阿斯腓亞聖殿的廣場上,所以我不再是你所認為的殘空,你設置的魔魘對我沒有任何作用。」星咒神此時才明白事情的原因,落日、天衣、漓渚的沉淪,為了防止被欺騙,她都試探過,他們是真的沉淪了。她以為,殘空也如他們一樣,是無法逃脫自己所設置的魔魘的,所以她一時疏忽,並沒有對沉淪後的殘空進行試探,而由於疏忽,便直接導致她被殘空所欺騙的結果。她現在才注意到,其實殘空與落日三人所受的「魔魘」是不相同的,雖然落日三人與殘空一樣是從死亡地殿重生而出,但他們卻是身不由己地被朝陽的強大力量所制,而殘空卻沒有,這就是其中的原因。
星咒神道:「想不到我也有被騙的時候,但你以為這樣就可以殺死我星咒神麼?未免太小看我了!」話音落下,星咒神倏地從玄冰王座上消失,殘空雖然早已有了高度的思想戒備,但他遠來不及反應,一股強大無匹的力量便從星咒神殿每個角落向他湧至,他彷彿感到是整個幻魔大陸從四面八方朝自己擠壓而至,他無力作出任何的反抗,一隻修長纖細的玉手停留在了他的腦門,一剎那間他想起了妹妹法詩蘭,很快,他就可以見到她了。隨即,整個世界的力量都湧入了他的體內,意識潰散。
「轟……」殘空的身形隨著一聲炸響而灰飛煙滅,什麼都沒有留下來。
而此時,一柄血紅的斷劍自背後刺穿了星咒神的身體。
那是屬於朝陽的聖魔劍——朝陽從魔魘中醒了過來!
星咒神仰起了臉,那張擁有絕世容顏、傾國傾城的臉顯出無限的落寞,長髮隨著風輕輕揚起……
她道:「每一個占星師都無法占破自己的命運,我可以占破一切,卻無法感知最終會死於自己的一時疏忽之下!也許,這就是命運吧。」血一滴一滴從斷劍刃上滴落。
落日、天衣、漓渚也醒了過來,三人看著星咒神。剛才,殘空的先天之劍刺穿星咒神心臟之時,星咒神支撐魔魘的力量得以減弱,他們才從朝陽的魔魘中醒了過來,是殘空救了朝陽與他們三人!
朝陽拔出了手中的聖魔劍——不知不覺沉淪在星咒神所設置的魔魘中,這對他來說,是一種恥辱!他以為自己所擁有的力量,足以戰勝星咒神,但事實並非如此,最後,還是殘空救了他。
星咒神回過頭,傾國傾城的臉看著朝陽,道:「知道你?你剛才所沉淪的魔魘,也許就是事實。」說完,帶著傾國傾城的笑,星咒神倒了下去,長長的髮絲散於一地,雪白長衫上綻滿一朵朵鮮艷的紅梅。
此時,空中有一片碎布在朝陽身前掉落,朝陽伸手將之接住,這是一塊灰色的碎布,是殘空所喜歡的顏色,這也是煙消雲散的殘空留下的惟一東西。
朝陽手中拿著這樣一塊布片,久久未語。
天衣道:「王不用傷心,這是殘空的使命,他的重生是為了相助王,其實他早已不是這個世界上的人,現在,他回到了他該去的地方。」「該去的地方?」朝陽的口中輕輕念道,望著手中的碎布,他道:「你說你希望死後葬在星咒神山,我答應你,若是我戰勝冥天,整個星咒神殿都是屬於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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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陽將殘空消散的骨灰從星咒神殿每一個角落拾掇而起,然後用一個盒子將之盛裝,放在星咒神殿最高處的祭星台,漫天星光灑在上面,映出二十個字——「在這個世上,曾經有一個人用自己的一生來求劍。」這就是殘空一生的全部詮釋。
朝陽與落日、天衣、漓渚默哀了十幾分鐘,然後抬起頭望向無限的蒼穹,道:「我們下一個目標要去的地方是月靈神殿。」落日道:「可是王,月靈神殿並不在我們所在的這個世界,我們並不知道它在什麼地方,也不知如何通往那個世界。」朝陽道:「在星咒神殿,一定有-路徑-通往月靈神殿。」漓渚道:「可是我們並不知道啊?」朝陽沒有說什麼,他們重新來到了星咒神殿的主殿,面前是曾經星咒神的玄冰王座,只是此時的王座上卻空空如也。
朝陽早已感覺到,這個王座是整個星咒神殿靈力匯聚的中心,有隱約的靈力四溢,借助星咒神殿強大的靈力,一定可以打開通往另一個世界的大門。
朝陽坐在了王座上,立即感到了無窮無盡的力量自四肢百骸向自己匯聚。他感到身體無比充盈,有著無窮無盡的力量。朝陽明白,星咒神正是由於擁有這些強大的靈力,才可以主宰整個幻魔空間。而他又想到,先前,若不是星咒神一怒之下離開王座,擊殺殘空,而借用星咒神殿強大的靈力,朝陽是不可能如此輕易殺死她的,否則也不至於一開始便不知不覺中沉淪於星咒神所設置的魔魘中。
落日、天衣、漓渚見朝陽坐到玄冰王座上之後,整個身上縈繞著炫目的光芒,讓人不敢靠近。
三人驚駭不已,不由自主地跪了下來,同聲稱道:「王!」那炫目的光芒使朝陽渾身散發著令人懾服的魔力。
朝陽自是感到了自己的異樣,但這並不是他所在意的,他必須找到控制和使用這靈力的方法。
他移動了一下身子,手隨意地撫在王座的扶手上,一道藍色的光柱倏地自王座中心升起,連同王座直衝向星咒神殿上空。而主殿上方,正好有一個與藍色光柱相吻合的璣衡,璣衡緩緩轉動……剎那間,便衝破星咒神殿,從祭星台正中央衝向宇宙虛空。
落日、天衣、漓渚驚駭不已。
這時,只見光柱由藍而赤,一團類似火焰的東西上下飛舞,充斥於光柱之中。待光柱終於變成了通體赤色後,籠罩在光柱之內的朝陽發出炫目的白光,瞬即消失。
落日、天衣、漓渚見狀,知道朝陽已經打開了通往另一個世界的大門,三人迅疾擠進光柱中。
血光閃過,三人隨即消失,而光柱則迅疾往天空的一端收縮,轉瞬,便沒入虛空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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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條河,彎彎曲曲,從一片廣袤之中伸向虛無,在河的盡頭,有一輪冰藍色的月芽,清冷的光輝灑落河面,倒映出繁星萬點。
世界是冰藍色的,遠處層層疊疊的山巒如水晶做成,無垠的大地如同一個迷離的夢境,沉迷進去,讓人醒不了。
在這一片夢幻的世界中,隨處可感的是寂寥和清冷,一株草,也可感到在惟我世界的驕傲。
月靈神殿——這個驕傲世界裡的靈魂,就在那河的盡頭,離月最近的地方。
河水蜿蜒流淌,朝陽站在了河邊,放目河水奔流的方向,他感到了這個世界力量的源泉,知道那裡就是自己要去的地方。
這時,三道白芒自他身後落下,落日、天衣、漓渚出現在他身後,這冰藍色的月芒映照下的世界,讓三人感到,他們已經來到了另外一個空間。
漓渚以驚奇的目光打量著眼前的一切,道:「這裡就是月靈神殿所主宰的世界麼?怎麼心裡有一種莫名的寒冷?」落日道:「你長年被關在玄武冰岩層,也會怕冷麼?」但他的心裡,也感到了和漓渚一樣的寒冷,但這種寒冷僅令是他們心裡的感覺,身體並不感到冷。
漓渚也感到不解,見落日這樣說,沒好氣地道:「你以為我是木頭人啊,連冷都感覺不到?但你不覺得這種冷很奇怪麼?是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感覺,顯得很自我,連我都不由得產生一種和你們在一起是多餘的感覺。」落日笑著道:「那你就離王和我們遠一點好了,我可老是擔心哪一天你控制不了自己,對人-動手動腳-,有什麼非分之想。」漓渚哼了一聲,道:「狗嘴裡吐不出象牙!」落日卻笑著道:「漓渚兄倒是吐給我看一看,我可是沒見過除了大象之外,其它的什麼東西可以吐出象牙來。」漓渚被落日的話說得一時無語,有氣不知往何處發,於是顯得一本正經地道:「落日兄,我們可得好好談談,為什麼你老是奚落我,和我過不去?」落日裝糊塗道:「有嗎?我怎麼不知道?」漓渚氣得不打一處出,卻一時又找不到可以駁斥的言語,脹紅著臉道:「你……你……」落日裝著恍然大悟道:「漓渚兄說得是我剛才所說之話吧,我可是實事求是——上次在星咒神殿,我可親眼看到你是怎樣調戲玄武護法的,還有上次在妖人部落聯盟,你所看中的那個-有胸無腦-的女人,無一不說明你是一個大色鬼,我是擔心你長時間沒有女人,熬不住,性取向出現問題。」漓渚大叫道:「你才性取向出現問題呢,你這個老玻璃!」落日見漓渚氣極的樣子,哈哈大笑道:「怎麼樣?現在還是否感到心冷,想拒人於千里之外?」原來,落日只不過是想借奚落漓渚之機,緩解大家內心所產生的寒冷。
天衣一直注意著朝陽的目光,隨著朝陽的目光,他看到了河盡頭的那一輪月芽。
天衣道:「王,那裡就是月靈神殿嗎?」朝陽道:「是的。」天衣道:「王是不是感到了有什麼不妥?」朝陽望著前方,他的目光顯得很深邃,過了良久,他才道:「我有種預感,這是一個荒廢了數千年的世界。」「荒廢了數千年的世界?」天衣、落日、漓渚三人大驚,他們並不太相信這是一個事實。
朝陽沒有再說什麼,他的眼睛望著那一輪殘月,移動雙腳,沿著河流向前走去。
天衣、落日、漓渚互望一眼,雖然不是太相信朝陽的話,但他們不得不用自己的心,小心翼翼地去感知這個世界,求證這個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