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城外,朝陽的三十萬大軍駐扎了下來,此時已是決戰前的靜夜,整個營地,只有中軍帳內的燈在亮著,中軍帳內,風雲玄月四位長老靜坐著,他們從進入西羅帝國到現在,整整二個月,一直在等著朝陽,但朝陽一直都沒有出現,但相信朝陽在今晚一定出現。他們已經按照朝陽三月前的秘密指示,成功地將大軍從西羅帝國腹部帶到了空城,且讓整個西羅帝國一片混亂,惟一的缺憾是阿斯腓亞沒有及時攻下來,關鍵時刻被漓渚殺死四位城主,並且將之頭顱懸掛於城門前,從而瓦解了所有戰士的進攻信心,也使他們在進軍空城之前,取下西羅帝國新任帝君的首級用以祭旗的計劃得以泡湯。
此時,整個營地萬籟俱寂,惟有巡夜的將士來回的整齊腳步聲,而在對面不遠處,已是在望的空城,城牆上燈火通明,來往的將士身影威武。
深夜時分,四位長老的耳根同時動了一下,中軍營外響起了鞋底與枯草磨擦所發出的細小聲音,四人同時從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來,肅然以待。
朝陽掀開門簾走了進來。
風雲玄月四位長老同聲道:“參見聖主!”並以單膝跪地。
朝陽走到最上首屬於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來,為自己斟上一杯早已備好的酒,輕輕喝上一口,然後道:“四位長老辛苦了,起來吧。”四人站起,重新歸座。
朝陽看了四人一眼,道:“知道我為什麼如此之晚才來嗎?”風長老身為四大長老之首,道:“屬下等不敢妄加猜測。”朝陽道:“我去尋找驚天及櫻釋兩位魔主了。”四位長老皆顯得茫然,不明白朝陽所說之話的意思。
朝陽也沒看他們,他輕啜著杯中之酒,道:“也許你們不知道,安心魔主已被我賜死,無語大師也被我殺死,而驚天與櫻釋率領的十萬大軍在進軍空城的途中突然消失。”任憑四人經歷世事無數,也知戰場上什麼意外都可能發生,但朝陽此言一出,四人的身軀都不由得為之一震,就是在千年前,這種巨大的損失也沒有發生過,而安心與無語被殺死,讓他們不敢對朝陽有任何的妄加猜測。聖主,在魔族就代表一切!風長老只是道:“敢問聖主,驚天與櫻釋魔主為何會突然消失?”朝陽道:“這一切只因為一個人——天下,但她現在已經死在我的手中,而驚天與櫻釋兩位魔主所帶領的十萬大軍則在她制造的絕境中,被帶進了一條地下秘道。”風長老忙問道:“聖主已經找到他們了嗎?”朝陽搖頭道:“沒有,我只是找回了一個人,相信他應該知道櫻釋與驚天為何消失的原因。”“帶進來!”在朝陽的傳令聲中,門簾再次被掀開,全身無法動彈的月戰在兩名身著戰鎧的戰士帶領下走進了中軍營內。
兩天前,朝陽在刑台殺死天下後,月戰顯然沒有從朝陽的掌心中逃出,朝陽並沒有如事先所想,將之擊殺,而是一直在跟著他。從天下口中朝陽知道了櫻釋、驚天及十萬大軍的消失,所以他希望從月戰的行跡中找到有關線索。但很顯然,他失敗了,月戰似乎早已知道朝陽一直在跟蹤他,並沒有向朝陽提供有任何價值的東西。在時間不允許的情況下,朝陽不得不出手將月戰制住,並將之帶回。他相信,四大長老應該有辦法從月戰口中得出有關櫻釋與驚天消失的有用線索。
風雲玄月四位長老看著帶進的月戰,他們心中已經知曉影子要他們做什麼。
於是風長老道:“聖主,就將他交給屬下吧,屬下有辦法讓他說出驚天與櫻釋兩位魔主的下落。”朝陽道:“但是風長老應該知道,現在離明天決戰的時間已經不多了。”風長老道:“聖主放心,我們會竭盡全力的!”月戰這時卻冷哼一聲道:“只怕結果會令你們大失所望,你們從我這裡將什麼也得不到!”風長老望向月戰,從那張看似木然的臉上,他看到了一個倔強和驕傲的靈魂,同時,這種人有著非同一般人的意志,也就是說,一般的幻術和精神入侵魔法根本對月戰無可奈何,而且,月戰的大腦很可能被施以了封禁魔法,如果無法對魔法施以解禁,根本無法入侵他的大腦,從而得到需要的有價值的東西。
風長老站了起來,身旁的雲玄月三位長老也隨之一齊站起,風長老道:“聖主,屬下四人須暫時將之帶離,望聖主能夠恩准。”朝陽道:“我希望你們不要讓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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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漫長的夜,漫長的夜裡注定人們是一下一下數著時間度過的,就像數著自己所剩下不多的生命。
每一個人都成了先知,每一個人都似乎能看到明天,但明天又是模糊的,就像對自己生命的臆測,在絕望的同時還抱著一絲幻想,幻想著勝利,幻想著生命的延續,在延續中編織著一個自己所夢想的後世,那裡有著自己希望得到而尚未實現的一切。
但這一切僅僅是幻想,幻想並不代表事實,幻想往往與事實站在兩個對立面,只是在這個夜裡,只是在這個能幻想的夜裡,給自己一點精神上的安慰。
這樣想著的是空城的戰士,也可能是朝陽的三十萬大軍,甚至可能是朝陽、影子、落日、天衣、漓渚、殘空及魔族四大長老,誰又能真正窺得屬於每個人內心最深處的東西?誰又能夠保證自己對生命已無一絲眷戀?
當清晨的陽光伴著清脆的鳥鳴出現在空城上空時,戰爭也已經開始。
城外的大軍已黑壓壓的一片向空城逼近,但在離空城五百米處卻靜峙不動,鋒利的槍戟在早上初升陽光的照射下,反射出森寒的光芒。但在這時,從大軍的中間,走出一支由千人組成的黑色方陣,踏著整齊有序的步伐向空城城門的方向邁進。
他們身著火焰般的紅色戰袍,外套黑色斗篷,一邊手持鋒利戰戟,一邊手持魔法光盾,在兩軍對壘的情況下,給人帶來一種沉重的壓抑感。而且,在這壓抑感背後,還燃燒著非常濃烈的瘋狂戰意,一步一步,有條不紊——他們在向前推進!
“魔族戰士!”城牆上,所有將士的心中都同時跳出了這四個字,雖然他們對這場戰爭早有心理准備,甚至是慘烈的犧牲,但是,在面對著這只有一千人的黑色方陣,他們心中不自覺升起了一股寒意,有一種壓抑得透不過氣來的感覺。心,情不自禁地隨著黑色方陣的移動而跳動。
以這種寂靜和壓抑的方式上演這場戰爭,似乎是誰都沒有想到的。
“王,這一千人是准備攻打城門的。”天衣向他面前的影子解釋道。他也同樣感受到了這一千人所帶來的壓抑感,但是,作為一個帶兵多年的人,他所要說的並不僅僅是這些,他深深地明白,一場戰爭的勝利與否,很大程度上決定於全體將士的士氣,他是想通過說話來引起影子的注意和必須采取的相應策略。
影子自然注意到了這一千魔族戰士的出現對空城將士心理的微妙影響,但他並沒有急於下決定,他在等待最佳時機,等待著這一千人所帶來的壓抑感大到讓人不能承受之時,再作決定。因為物極必反,當事情達到某種極限之後,若是能夠突然將劣勢轉化為優勢,那勢必將大大提高士氣,從而將高漲的熱情轉化為勝利的基礎。
所以,影子在等!
旌旗在晨風中飄揚,兩軍數十萬大軍任由這一千人在戰場中間移動,本應慘烈紛亂的戰場透著一種詭異。
黑色方陣離城門的距離已經不到一百米,突然,震天的響聲撕破了這戰場上的詭異和靜寂,那是數十萬大軍同時發出的強烈喊聲,響徹天地,直達九霄雲外。
“大風!大風!!大風!大風!!大風!大風……”那是屬於影子的大軍齊聲喊出的聲音,在這喊聲中,一長發飄揚之人,身著戰甲,肩披戰袍,手持利劍,如天神降世一般從城牆上飄落於那一千魔族戰士面前,身上透著無比凜冽的先天劍氣和霸殺之意。
赫然是殘空!
殘空的劍呈四十五度斜指地面,整個人站立不動,宛如一柄參天巨劍!凜冽的劍意從戰袍內湧起,若水般向那黑色方陣撲去,而劍意所及,更掀起地面黃塵,從空城城牆上看下去,那攜帶著黃塵的滔天劍氣,如萬馬奔騰,奔向那一千名魔族戰士。
城牆上眾將士見殘空一人面對一千魔族戰士便可發出如此強烈的氣勢,心中積蓄的壓抑感頓時一掃而空,更湧起了無比強烈的信心和求勝欲望。
“大風!大風!!大風!大風!!大風!大風……”呼喊聲一浪高過一浪,若滾滾風潮般響徹戰場的每一個角落,直擊向對面那三十萬大軍的心靈!
天衣聽著這充滿激情的喊叫聲,心中不禁也熱血沸騰,對影子對局面和心理的把握欽佩有加。而在戰場上,這種看似細微的把握,卻往往是一場戰爭取勝的關鍵所在。天衣以前雖然知道這個道理,也很在意這些細節,但要他如影子一般如此准確地在最佳時間調動所有將士的激情,自知沒有這個能力,這不禁讓他想起了上次在校場檢閱軍隊時的情形,與現在簡直如出一轍。
影子目光透過殘空的先天劍意,毫不受阻,繼續向前推進的魔族戰士。他看到那黑色方陣的隊形依然完整,每一步向前邁出的距離沒有絲毫改變,推進的速度與先前一模一樣。從這一點看來,殘空的氣勢和滿城將士的齊聲吶喊並沒有影響到那一千魔族戰士分毫。面對殘空的先天劍意,他們絲毫不懼,也就是說,那一千魔族戰士所散發出的氣勢並不比殘空弱,甚至比殘空更強!只是他們所散發出的氣勢淡無痕跡,隱而不發,從心理上讓人產生抑郁感,不似殘空表現得如此狂暴和強勁,雙方雖都以氣勢爭勝,但所表現的途徑和方式卻截然不同。
影子知道,殘空要想取勝並不容易,但他相信殘空不會讓他失望,他期待著殘空將全體將士的激情引爆,達到他所期待的真正高潮。
殘空不斷地將自身的先天劍意向上提升,他知道王對自己的期待,更知道自己不但要勝,而且必須是一舉將這黑色的方陣擊潰。惟有這樣,才能讓全城將士的激情徹底燃燒起來,為這場戰爭的勝利打下最堅實的基礎。
黃塵彌漫整個戰場上空,殘空與那一千魔族戰士的距離已不足十米。殘空沒有動,在所有人面前,他赫然已是一柄鋒芒畢現的參天巨劍,劍意更滲入每一個人心中,在每一個人的心田插上了同樣的一柄利劍,劍與殘空已經不再分彼此,殘空便是劍,劍即是殘空。
城牆上眾將士的呼喊之聲也已停止,所有人似乎都在憋著氣,等待著“利劍出鞘”的那一刻!
此時那一千魔族戰士前進的步伐仍沒有絲毫的變化。
突然,一道極光從殘空所站之地直沖九天蒼穹,伴隨之的是一聲可以撕裂骨髓的尖銳鳴嘯。
眾人看到,那是一柄貫穿天地的極世之劍。
殘空終於出手了!
這時,那一千魔族戰士迅速調整變化,黑色方陣轉瞬間變成一個圓形陣列,一個個魔法光盾將那一千魔族戰士護藏在裡面,而這時,那一千個魔法光盾所組成的圓形陣列爆綻出萬分強烈的黑紅光芒,如同燃燒著的地獄之火。
戰場在剎那間爆發出強烈的死亡氣息,黑色壓抑的感覺充斥著每一個人的心田,而那一千魔族戰士則變成了一個燃燒著的黑紅火球。
整個戰場籠罩上了一層黑色。
天地失色!
“死亡黑焰魔法戰陣!”影子臉色微變,他知道這種戰陣可以將所有外來力量化解,並轉化為攻擊的力量,而那魔法光盾就是將外來攻擊的力量轉化成己方攻擊力量的原因所在。另外,這一千百魔法光盾還可以將一千人的力量融合成一股力量,而這一千魔族戰士匯集在一起通過魔法光盾所表現出來的力量,沒有人可以小覷,這也就是它的厲害所在。
這時,那柄貫穿天地的極世之劍如一道撕破黑暗的驚芒,疾電般射向死亡黑焰魔法戰陣。
而就在驚芒與那一千面魔法光盾接觸的一剎那,突然化成五道驚世無匹的劍脈,呈赤紅、幽黑、冰藍、乳白及紫艷之色,而原先那道貫穿天地的劍芒並沒有因為這種變化而發生絲毫的改變,只是突然多出了五道不同的劍脈。
——這就是暗雲劍派由不敗天提出的“六脈破天”的絕世劍術!
不敗天當年的想法是以“五指劍脈”合而為一,成就“六脈破天”的劍道極境,但他沒有成功,而殘空卻以截然相反的想法使出了“六脈破天”!
不敗天追求的是大圓滿,但殘空卻是破而後至。
五道劍脈與那道絕世劍芒,也就是那無形的第六脈,讓整個戰場上雙方的人都看得目瞪口呆,而就是在這時,極度耀眼的光芒從戰場中間爆綻開來。
七彩流光耀舞,劍氣四溢。
所有人都把眼睛閉上了,整個戰場頓時變成了一個光的世界,四溢的劍氣如箭雨一般與爆開的光一起,填滿了周圍百丈之內的空間,四周的地面和城牆的牆體發出被劍氣射中的“篤篤……”聲。
塵土、碎石飛濺落下。
當一切都散盡,那閉上的眼睛重又睜開之時,殘空與那一千名魔族戰士的戰陣都站在原地沒有動,四周則是滿目瘡痍的焦土。
眾人都驚訝地望著,心中紛紛猜測這一戰的結果,但他們急切的心態並沒有得到及時的滿足。
而影子臉上那略為緊張的表情已經變得十分舒緩了,他知道,他將得到一個十分滿意的結果,因為殘空已經勝了!
是的,殘空勝了。
隨著“轟……”地一聲巨響,那一千魔族戰士所組成的死亡黑焰魔法戰陣從中炸開,更強橫的劍氣如萬箭齊發,從裡面射出。
一千魔族戰士所組成的方陣頓時四分五裂,零亂不堪。
“大風!大風!!大風!大風!!大風!大風……”城牆上,影子所屬的隊伍發出震天的吼聲,那是激情的徹底爆發。
“放箭!”只聽一聲令下,自五百米外,密密麻麻的箭矢同時破空射出。
箭如飛蝗,頓時,鋪天蓋地都是四射的箭矢,一浪接一浪,層出不窮,井然有序。
城牆上,那些來不及躲藏的將士被強勁的箭矢穿胸而過,城垛則被利箭大塊大塊地射下,稍為薄一些的牆體竟擋不住利箭之勁,有人被穿牆而過的利箭射中,釘在另一面城牆上。
而那些射入城中的利矢,房捨之牆根本無法擋其之威,身在家中的空城子民在毫不知覺的情況下,被突然冒出的冷箭射個正著。
天衣沒想到對方攻城的箭矢是如此之強,勁道是如此之足,面對這種情況,他們根本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惟一可以做的是暫避其鋒芒,畢竟對方不可能如此長久地射下去。
殘空這時揮劍護身,飛退回到了城內,但他剛剛落下城頭,便吐出一大口鮮血,臉色極度慘白。
他的身體已被魔法光盾反射回的劍氣傷了經脈,情形極為危險。
剛才面對那一千魔族戰士所組成的死亡黑焰魔法戰陣,其殺勢並不是眾人所看到的直接對他們的攻擊,而是利用劍脈與魔法光盾接觸的一剎那,以反射的角度射入地面,再折回攻擊那一千名魔族戰士。他正是借用了劍脈不受空間限制,可以任意曲回的特點發動對魔族戰士的攻擊,這也正是他取勝的關鍵,但他的身體仍沒有躲過一部分反射而回的劍氣的傷害,有一部分劍脈經過魔法光盾的利用,予以反攻,是他所無法控制把握的。
影子趕緊將殘空扶住,隨手帶起一道勁風,將隨後射至的那些利矢全部擋回。
殘空道:“王,我讓你失望了。”影子微笑著道:“不,你沒有讓我失望,你的表現,使滿城將士都為你感到驕傲。”殘空想笑一笑,卻忍不住又吐出了一口鮮血。
影子忙以手抵其背部,功力源源不斷地輸入殘空體內。
殘空感到影子的內勁所過之處,一片清涼,說不出的舒泰,那些受損的經脈亦開始漸漸得以修復。殘空張嘴想說話,卻聽到影子道:“不要說話,專心將我給予你的力量導引至全身,這樣你的傷就會好得快些。”殘空沒有再說什麼,依言行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