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魔天子 第七卷 第十五章 月光神刃
    咒星神聞言,怪異地笑道:「你並非真心想讓我知道,而是怕我會對付空悟至空才急於告訴我的吧?」影子並不否認,道:「既然我們兩人一起來,就必須一起離開!我絕對不會讓漠留在這裡,而自己獨自離去!」影子的樣子顯得無比堅決。

    咒星神意味深長地道:「你以為我會對他怎麼樣?」影子道:「我不管你會對他怎麼樣!」咒星神大笑起來,然後道:「是的,你擔心我會把他變成像月魔一樣,關在無間煉獄,因為那是每一個神族的叛逆者應該去的地方,所以你寧願拿出月魔最後說的話與我交換。但你可知,我對月魔最後所說的話從未感過興趣,也不想知道她對你說了什麼。先前,我只是不允許有人以挑釁者的姿態站在我的面前,那會讓我感到自己是無足輕重的,而沒有人是可以置疑神的權威的。你的交換條件在我眼中根本沒有任何價值!」影子冷聲道:「是麼?」他的左手突然揮出,冰藍色的月光刃突破那有著無數結界的二十丈距離,襲向咒星神。而他的人卻沿著月光刃劃過的冰藍色的軌跡,飛身向咒星神掠去。

    咒星神面對著突如其來的攻勢,意態悠閒,她只是動了一根手指,那疾速奔至的月光刃就變成了一片片冰藍色的碎片,而影子卻從原軌跡退回,重重地摔在剛才所站之地,口中的鮮血洶湧溢出。

    咒星神輕慢地道:「你不是我的對手,你還沒有到成為我對手的時候。或許有一天,你會重新站在我的面前,但那不是現在,你現在要做的是如何戰勝朝陽,使自己成為幻魔大陸最強的人,只有那樣,你才有機會救出月魔,才有可能要求我怎麼做。」空悟至空將影子扶立起來,將欲對影子說些什麼,而影子卻掙開了他的手。

    影子的眼中射出森然的光芒,仿似那冰藍色的月光,望向咒星神,他的身體四周也開始被一層淡淡的冰藍色光暈所包圍,這種光暈就像縈繞在咒星神身周的那氤氳的星芒。影子身旁的空悟至空突然感到他和影子之間的距離一下子拉得很遠,他感到有些詫異,彷彿影子突然之間擁有了無窮的力量。這種力量一點點地從丹田深處釋放出來,讓包圍著身體的冰藍色光暈越來越淡,並漸漸向整個星咒神殿擴散。

    咒星神亦感到些許意外。作為一個神所擁有靈力的強弱,可以從他身體無意間散發出的光暈來衡量。雖然,影子是通過強大功力的催運使身體散發出冰藍色的光暈,可這越來越強的光暈,也足見影子擁有了相當強的靈力。咒星神知道影子得到了月魔強大的靈力,身體的機能更因與月魔冰藍色的血液進行交換,發生了質的蛻變,更激發了那未曾被開啟的天脈內的能量。就本身而言,現在的影子已擁有了足以與神相抗衡的天神級的修為,但對於咒星神這樣一個主宰幻魔大陸的主神而言,面對影子,她擁有著絕對的自信!

    冰藍色的光暈盈滿整個星咒神殿的主殿,惟有咒星神身體一丈範圍內沒有被冰藍色的光暈所侵進。

    突然,一聲刺耳的銳嘯劃破虛空,月光刃再次脫手而出,融入冰藍色的光暈中,整個星咒神殿的冰藍色光暈一下子被激活,就像旋風一般繞著咒星神飛速旋動,漸漸地,咒星神的所在變成一片模糊,身體四周的星芒完全被冰藍色所壓制。

    影子再度沿著月光刃破空的軌跡突破疊加了成千上萬結界的二十丈距離,他上次的進攻僅僅被咒星神一根手指便瓦解,這次,他以自身的功力完全將咒星神鎖定,就算不能完全將咒星神壓制住,但在咒星神有任何行動之前,他必定有所察覺。

    月光刃撕破旋動的光暈,裡面的咒星神因強大靈力而自然散發出的星芒乍現乍消。

    這時,飛掠近前的影子左手突然暴長,猶如一柄碩大的冰刀,刺向咒星神的所在。

    這一攻勢凝聚了影子所擁有的全部月的能量,他必須借咒星神化解月光刃的攻勢之際,發動對咒星神最為猛烈的進攻,這是他惟一的機會!

    可冰刀尚未來得及刺進咒星神身週一丈,一隻纖長秀美之手閃電探出,繞過冰刀,直達手臂。

    「咯嚓……」一聲脆響,影子頓感自己的左臂應聲而斷,疼痛感一瞬間傳遍全身。

    影子自空中跌落下來。

    所有攻勢土崩瓦解,冰藍色光暈亦隨之淡去,露出咒星神完美絕倫、傾國傾城的笑顏。

    影子看到自己所發出的月光刃握在咒星神左手中,此時,因能量的渙散,正一點點地消解。影子似乎已經明白,無論他以怎樣的進攻方式,都不能對咒星神構成威脅,因為自己所有的攻勢都被她瞭若指掌。兩者之間的實力,實在相差太遠。

    但影子又怎會放棄?他怎能棄空悟至空不顧?那樣做的絕不是他!就算一點希望也沒有,他也必須繼續下去。他不能看到空悟至空像月魔一樣,空悟至空絕對不能去無間煉獄!

    影子再一次站了起來,面向咒星神。

    此時,兩人之間的距離不到五丈。

    咒星神冷笑道:「我說過,只有你成為幻魔大陸最強的人,才有可能勝我。現在,你根本沒有這個機會,我知道你不想空悟至空關進無間煉獄,但你現在根本沒有機會改變這一既成的事實。他是神族的叛徒,那是他必走的路!」影子亦冷笑道:「是麼?我知道我無法戰勝你,但你卻不能阻止我繼續戰鬥下去。漠是我的朋友,我決不會看著朋友被關進無間煉獄,直到我流盡最後一滴血!」「但那是我們之間的賭約,我已經輸了。」空悟至空的手放在了影子肩上,臉上露出笑意:「我知道你把我當朋友,但朋友更應該尊重我選擇的權力。我和她之間有了賭約,我必須履行,就算你能戰勝她,我也一樣。否則,我一輩子都不會感到快樂。況且,關進無間煉獄又能怎樣?那裡能拘束的僅是我的肉體,思想決不會消亡。只要有人想知道,-這個世界為什麼會這樣存在著,有沒有第二種可能-便夠了。」說完,拍了拍影子的肩,又望向咒星神道:「既然我已經敗了,當然願賭服輸!先前發生的事只是一個玩笑而已,在不好的事情到來之前,人總是有意識地抗掙著一些什麼,不是嗎?走吧,我想去無間煉獄。」咒星神似乎早料到空悟至空會有此舉,對空悟至空的話並不感到詫異,她道:「在你去之前,你還有什麼話要說麼?」空悟至空道:「沒有什麼可說的了,我已說得太多,想得太多,天地不容我,卻滅不了我的意志,人生在世不就是這樣一段苦旅麼?我離開神族,歷經幾世,不是一樣每次都回來麼?」咒星神道:「也許這一次並不一樣,你會忘了曾經,忘了過去,甚至忘記你自己!」空悟至空一笑,道:「真的有這麼多可忘的麼?」他轉向影子道:「我相信你一定能夠做到的,沒有什麼能阻擋你,只要你相信自己!」影子想說些什麼,但他的嘴只是動了動,卻沒有發出聲音。

    「那你就去吧。」咒星神的手一揮,空悟至空的面前出現了一道門。

    空悟至空對著影子笑了笑,便義無反顧地朝門內走去。

    門合上,虛空中不留一絲痕跡。

    影子望著空悟至空消失的地方,他終究什麼都沒有說。是的,面對空悟至空,他還有什麼可說的呢?該想到的空悟至空都已經想到,該明白的空悟至空也都已經明白,這個世界沒有誰比空悟至空更大徹大悟。空悟至空明白自己所走的是一條什麼路,在這條路上他會遇上什麼,從離開死亡地殿的那一刻就已經明白,已經想到最後的結局。對空悟至空而言,也許只是覺得必須有這樣一個人去走這樣一條路。

    影子對著空悟至空消失的所在道:「我會記住你的話。」他相信,空悟至空一定能夠聽到。

    這時,一道旋風捲向了影子……

    △△△△△△△△△

    雲霓古國北方邊界。

    遼城。

    明月當空,皓月如洗。

    大將軍府花苑八角亭上,朝陽與無語對月緩酌輕啜,兩人的身影長長地倒映在亭邊水面上。

    整個大將軍府一片靜寂,兩人亦相對無聲。

    這十幾天來,朝陽與無語閒來便是淺酌對飲,從未離開過大將軍府一步,軍中一切事務自是有驚天及櫻釋二位魔主處理。

    朝陽似乎也忘了泫澈讓安心所轉告之話,忘了大軍要過妖人部落聯盟。

    而在今天,又有消息說,西羅帝國已有百萬大軍調往與妖人部落聯盟的交界之處,而且已知,率領大軍的正是陰魔宗黑風魔使、西羅帝國軍部首席大臣軌風,那個曾被褒姒與月戰連手殺死的軌風。

    「聖主還不去麼?」無語抬頭望向朝陽。

    朝陽喝著酒道:「大師認為我該去?」「是已經到了去的時候了。」無語道。

    朝陽望著高空的明月,道:「大師認為我面對的會是她麼?」無語道:「既然聖主已經知道了,又何必再問無語呢?這不像聖主的性格。」朝陽道:「是的,這不像我,也不應該是我,我應該什麼都可以放下。」無語道:「但聖主從未放下過她。」朝陽沒有出聲,眼睛望著天上的明月一動不動。

    無語喝完杯中之酒,走出了八角亭,步態蹣跚地離去。

    朝陽終於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將石桌上的酒壺所剩之酒一杯接一杯地飲盡,然後起身往後院方向走去。

    當朝陽停下腳步之時,他站在了法詩藺的房門前。

    朝陽敲了敲門,裡面傳來法詩藺的聲音。

    法詩藺道:「是聖主嗎?請進!」朝陽略感有些意外,這是法詩藺第一次稱他為「聖主」,他遲疑一下便推門走進了房間。

    房間內水晶燈帶著朦朧的紅光,給人一種柔和溫馨之感。法詩藺一襲寬鬆的紅衫,套在身上顯得雍容華貴,且有一種嫵媚動人之態,在她的面前則擺著精緻的酒菜。

    朝陽望著法詩藺略顯紅潤的臉,道:「你今晚很漂亮。」法詩藺略為欠身道:「謝聖主誇獎。聖主請坐!」略為拉開一張凳子。

    朝陽也不猶豫,便在凳子上坐了下來。

    法詩藺為朝陽面前的酒杯斟滿酒,又為自己倒上一杯,然後在朝陽旁邊坐下。

    朝陽看著面前的幾盤小菜,各吃了一些,然後道:「味道不錯。」法詩藺道:「這是我親自為聖主準備的。」朝陽又吃了一些菜,將杯中之酒一口飲盡,然後道:「你知道我今晚會來?」法詩藺道:「這十數天,我每晚都準備了這樣一桌酒菜。小時候媽媽曾告訴我,做一個好女人,首先應該留住男人的胃。」朝陽望向法詩藺,道:「你媽媽是一個很有見識的女人。」「是的,所有認識她的人都這樣說,可惜她死得早。」法詩藺說著,神情顯得有些黯然。

    朝陽道:「對不起,勾起了你的傷心事。」法詩藺忽而一笑,道:「沒關係,媽媽小時候教過我很多。她還說過,只有寬容的女人才會獲得男人真心的愛,她說男人有時候像小孩一樣,是需要女人去呵護的。」朝陽道:「擁有你媽媽這樣的女人,你父親一定很幸福。」「是的,父親一輩子最驕傲的事情不是生在暗雲劍派,成為暗雲劍派的派主,而是娶了媽媽,他說媽媽是世界上最偉大的女人,只是可惜他們都死得很早。」法詩藺道。

    這是朝陽今晚聽到法詩藺第二次提到「死」字,他道:「你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吧?」法詩藺神情略為一滯,隨後又笑道:「沒有什麼話要說,只是從現在起,我想成為像媽媽一樣的好女人。我為你斟酒。」說著,便又重新將朝陽的酒杯倒滿酒。

    朝陽知道法詩藺一定是有什麼事,她並不是一個善於笑的人,而她的臉上今晚卻堆滿了笑,而且這種笑,顯然不是發自內心的,但朝陽並不想點破。

    法詩藺舉起自己的酒杯,道:「法詩藺敬聖主一杯!」說完,舉杯與朝陽的酒杯一碰,隨即便一飲而盡,臉上頓時紅霞漫飛,顯然不勝酒力。

    朝陽看著法詩藺,也將杯中的酒喝盡。

    法詩藺忙又持起酒壺,重又為兩人的杯子加滿,隨後又碰杯道:「法詩藺又敬聖主一杯!」同樣一口飲盡。

    朝陽陪著又將杯中之酒喝乾……

    這樣下來,很快一壺酒便喝完了。

    法詩藺執起酒壺又給朝陽倒酒,可倒了半天,卻一滴也沒有倒出來。法詩藺自語道:「怎麼這麼……快……就……沒有了呢?聖……聖主稍……等,待法詩藺再……去取……取酒。」說園,便欲起身再去取酒。

    朝陽抓住了法詩藺的手,讓法詩藺重又坐下。

    法詩藺卻仍道:「我要去取酒,你放……開我。」掙扎著又要站起。

    朝陽托起法詩藺的下巴,道:「看著我。」法詩藺星目迷離地看著朝陽。

    朝陽道:「你不是一個善於掩飾自己的人,有什麼話不妨直說。」法詩藺道:「不,法詩藺沒……沒什麼……可說的,法詩藺只……想做……一個好女……人。」朝陽撫摸著法詩藺的臉龐,道:「我知道你是一個很好的女人,是我殺了斯維特,讓你失去了親人。我不會給你任何承諾,如果你願意,可以做我的女人,如果你想離開,我現在便可以放你走。」法詩藺卻一下子跪了下來,顫聲道:「求你別再殺我哥哥,你讓我做什麼都行,只要你不再殺我哥哥,我什麼都答應你。」朝陽道:「你喝醉了。」「不,我沒有喝醉,我只剩下一個哥哥了,我求你別再殺他。」法詩藺哀求的目光望著朝陽,讓人不禁升起無限憐憫之情。

    朝陽冷聲道:「可我已經殺了他,他不可能再活過來,你求我也沒用!」「不,我是說哥哥殘空,我求你別再殺他,你讓我做什麼都行。」法詩藺的眼淚如成串的珍珠,不停地往下滴落。

    朝陽這才明白法詩藺所指的是殘空,而並非斯維特,但他卻對法詩藺的話感到茫然,道:「我為什麼要殺殘空?你到底在說些什麼?」法詩藺卻又道:「我知道你會殺哥哥的,她是我惟一的親人,也是最疼愛我的人,我求你別再殺他,你要我做什麼都行。」朝陽見法詩藺語無倫次,道:「你喝多了。」說罷,便欲起身離開。

    而法詩藺卻抱住朝陽的腳,哀求著道:「我求你別殺我哥哥,我做什麼都行……」朝陽欲離去,卻又不忍傷了法詩藺,雖然他對法詩藺沒有多少感情,但這個有著紫霞容貌的女人常常能夠讓他看到自己的內心。他遲疑了一下,蹲下身子,把法詩藺扶起,將其有些零亂的髮絲理了理,然後又將法詩藺的眼淚輕輕拭去,道:「你必須告訴我為什麼,你為什麼認為我會殺你哥哥?」朝陽知道法詩藺並沒有醉,更是一個充滿傲氣之人,不會隨意向人下跪哀求,其背後一定有著什麼原因。

    法詩藺道:「因為我昨晚做了一個夢,我夢到你殺了哥哥殘空。」「夢?」朝陽道。

    「雖然只是一個夢,但我有預感,這件事遲早會發生的,所以,我求你不要殺我哥哥,他是我惟一的親人,我不想孤獨地活在這世上,就算是你可憐我也好。」朝陽不明白法詩藺為什麼會做這樣一個夢,但他知道有些事情不會毫無緣由地在夢中出現。他曾經做過的夢,已多次驗證了這樣一個事實,但就算法詩藺的夢是真的又怎樣?難道他會答應她到時不殺殘空嗎?不!他不會答應任何人任何事,也不會給任何人任何承諾。他所要做的事情是不會受任何人影響的,包括法詩藺。如果有一天遇到殘空,他覺得該殺,照樣會義無反顧地殺了殘空!

    朝陽道:「我是不會答應你的,如果有一天你夢中之事真的發生了,我想是你哥哥該死。」法詩藺不再哀求了,她淒然一笑,然後將朝陽的手拿開,道:「我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卻果真如此。既然這樣,我也沒有什麼好牽掛的了,這個世界也不再有什麼值得我留戀。」「你在酒裡下了毒?」法詩藺燦爛地一笑,然後便唱起了歌,那首歌盈曾經唱過的歌:古老的陶罐上,早有我們傳說,可是你還在不停地問,這是否值得?當然,火會在風中熄滅,山峰也會在黎明倒塌,融進殯葬夜色的河……

    朝陽陡然間明白,原來法詩藺早已為自己安排了一場葬禮,只是在等待著他的到來,等待著一個觀禮者。

    法詩藺滿面燦爛的笑意,蕩氣迴腸地唱著,血從她嘴角如溪流般流淌著,沒有一絲痛苦之色。

    朝陽只是看著法詩藺,沒有任何行動,無論什麼樣的毒,對他沒有任何影響,他也有能力幫法詩藺將毒逼出,但他並沒有這樣做。既然法詩藺一心求死,那是因為她活著比死更痛苦。這是她的選擇,也是她要走的路,沒有人可以救她。

    朝陽最後看了一眼法詩藺,走出了房間,並將門關好。他來見法詩藺,本是想帶她一起去妖人部落聯盟,看來現在已經沒有這個必要了。

    他向前走去,背後是法詩藺滿臉笑顏與她那淒涼的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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