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魔天子 第六卷 第十四章 天生相剋
    樓夜雨道:「笑啊,你笑啊,很好笑麼?怎麼突然之間又不笑了?」火之精靈驚恐地道:「你早知道我會來?」樓夜雨道:「你鼎鼎大名的火之精靈大駕光臨,我樓夜雨又怎麼能夠不知道?我這不是親自歡迎來了麼?」火之精靈不解地道:「可你為什麼讓我把這裡全部都燒了起來?」樓夜雨不屑地一笑道:「你以為你真的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將這裡燃燒起來麼?你這是被你自己的眼睛給欺騙了,傻瓜!」火之精靈望了一眼四周烈焰熊熊的模樣,道:「這不可能,這火不是明明燃燒起來了麼?」樓夜雨道:「你再仔細看看。」說話之間,他的手揮了出去。

    一道白光閃過,剛才熊熊燃燒、雞飛狗跳、呼喊聲震天的大將軍府一下子恢復成一片靜謐,沉睡在這下著雨的夜裡。

    火之精靈恍然大悟,道:「原來我剛才看到的大將軍府是你製造的幻象!」樓夜雨得意地點了點頭。

    火之精靈不可思議地道:「你竟然可以將幻象製造得如此逼真,連我都欺騙了!」樓夜雨不屑地道:「你以為你是誰?如果連你都無法騙過,我也沒有必要再重新回到幻魔大陸!」火之精靈鎮定了一下心神,他知道自己是徹頭徹尾地被樓夜雨玩弄了,心中不由得氣極,冷哼一聲道:「既然你早已知道我會來,還用幻象欺騙我,你不覺得多此一舉麼?」樓夜雨絲毫不慍,道:「你不是喜歡火麼?你不是希望整個世界染滿火的色彩麼?你不是喜歡火的毀滅給你帶來的快感麼?那我何不成全你,滿足你這個願望?我樓夜雨並非是一個沒有人情味之人,何況……」樓夜雨停了一下,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何況什麼?」火之精靈迫不及待地道。他知道自己既然已經落在人家手裡,就不怕樓夜雨再玩什麼把戲。

    樓夜雨神秘地一笑,反問道:「你很想知道麼?」火之精靈毫不在乎地道:「大不了被你打得形神俱滅,這有什麼了不起的!」樓夜雨道:「我是不會讓你死的,我已經準備了一份特大禮物送給你。」「特大禮物?」火之精靈揣度著樓夜雨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是的,特大禮物,包管你見了一定會喜歡。」樓夜雨意味深長地道。

    說話之間,火之精靈感到自己晃了一下,眼中景象急轉。接著,他感到冷雨從四面八方落在自己身上,化作白氣,而身體卻忍受著一冷一熱的急劇轉換。

    他身為掌握火之元素秘訣的精靈,與水天生相剋,每一滴水都會消耗他生命的能量。此時,樓夜雨將他帶到雨地裡,生命的能量在一點點消耗,全身不住發抖,忍受著極大的痛苦。

    樓夜雨望著火之精靈,道:「這種滋味好受麼?」火之精靈知道自己根本就沒有從樓夜雨手下逃脫的機會,卻也並不感到害怕,他大聲喝道:「你到底想幹什麼?」樓夜雨笑道:「這不過是禮物的開始部分而已,你想知道真正的大禮物是什麼嗎?你往前看看!」火之精靈順著樓夜雨手所指的方向望去,他看到了一個高約兩米、直徑約五米的圓形木盆。條件反射似的,他想到了木盆內裝的是什麼,不由感到了恐懼。

    樓夜雨看著火之精靈的樣子,道:「是的,你猜得沒錯,木盆內裝的是水,我所要送給你的禮物就是這木盆,還有這木盆內的水。我想你一輩子都沒有嘗過游泳的滋味吧?在這樣一個下著雨的夜晚,我讓你第一次嘗嘗什麼是游泳的滋味,哈哈哈……」「嗖嗖嗖嗖……」數十道火舌相繼著向樓夜雨攻來,上上下下將樓夜雨包圍。

    火之精靈對樓夜雨發動了攻擊,雖然他知道自己不是對方的對手,但還是發動了攻擊。他不能坐以待斃,絕對不能夠嘗試「游泳」的滋味,寧願死也不!

    這數十道火舌皆是火之精靈以自身精氣引燃的,足以焚金燃石。虛空中下著的雨尚未接觸到火舌,皆被火舌散發的高溫化成了霧氣。

    而數十道火舌一到樓夜雨身邊便似火繩一般,將樓夜雨纏繞成一團,變成了一個烈焰焚空的火球。

    火之精靈見勢,也不再進行攻擊,眼下之形勢,惟有盡快逃離這是非之地。

    紅光一閃,他那不到一米的身形倏地變成了虛無,連忙逃竄。

    雨幕中,有一道白色的霧氣向虛空深處延伸。

    「轟……」一聲爆炸聲響,緊緊纏繞著樓夜雨的火舌飛碎,散落消失。

    樓夜雨看著虛空中不斷延伸的白色霧氣,他知道那是火之精靈讓落在身上的雨化為霧氣逃離所留下的軌跡。

    「想逃?你覺得有這種可能嗎?」樓夜雨右手猛地探出,五指箕張,一隻化氣而成的手脫離「手」本身的限制,閃電般向火之精靈逃離的軌跡追去。

    轉瞬之間,那只化氣而成的手閃電收回,逃竄的火之精靈又落在了樓夜雨手上。

    樓夜雨望著手中尚為人形的火之精靈,重複著先前的話道:「想逃?你覺得有這種可能麼?」也不待火之精靈有說話的機會,隨手一摔,「撲通」一聲,巨大的木盆內濺起了水花。

    「救命啊!」木盆內傳來撕心裂肺的痛苦喊聲。

    樓夜雨冷笑道:「你今晚就盡情地喊吧!」說完大笑離去……

    △△△△△△△△△

    驚天與安心並排站在一起。

    在他們面前,擺滿的是堅守隘口的樓夜雨軍隊的屍體。身後,則是己方軍隊。

    這時,前面有一位將領模樣打扮之人急忙奔來,單膝跪地,道:「回稟兩位將軍,堅守隘口的五千官兵全部被殲,一個不剩!」

    [註:在軍中,所有將士對安心與驚天皆以將軍相稱。]

    安心望著驚天,道:「你有什麼看法?」驚天道:「事不尋常,怎會沒有一個人來救援?」安心望著堆積成山的死屍,道:「是啊,我也是這麼認為的,以樓夜雨的智慧,我們不可能就這麼容易攻下隘口的,對方更不可能沒有一個人前來救援,事情絕對不會這麼簡單!可問題到底出在哪兒呢?樓夜雨為什麼沒有派人來救援?」安心的樣子顯得百思不得其解。

    驚天望著前方道:「前面是一條長達二里的狹小山道,兩旁是峭壁密林,我們要不要再前進?」安心知道,這是擺在兩人面前最迫在眉睫的問題,但他也同樣沒有肯定的答案。

    兩人都沉默著,冷雨落在火把上,發出辟叭的響聲。

    這時,驚天忽然彷彿想起了什麼,他望向安心,道:「聖主臨行前可有說什麼?」安心搖了搖頭,道:「聖主只是讓我們今晚對隘口發動進攻,其他的什麼都沒有說。」驚天亦知道,朝陽從來只是叫他們去做一件事,卻從來不給任何明確的指示,和解釋為什麼。

    驚天望著安心問道:「安心魔主認為我們應該再繼續前進嗎?無論樓夜雨有著什麼樣的陰謀,我們畢竟是要走這二里狹小山路的。」安心道:「但有可能,軍隊只要走進那條狹小山道,就永遠都不可能再出來了。」驚天道:「安心魔主是不是認為軍隊不應該繼續推進?」安心道:「恰恰相反,我認為越快推進越好,時間越長,所藏的變數就越多,就越不能夠做出正確的判斷。」驚天道:「那還等什麼,無論是刀山火海,龍潭虎穴,我們都得闖一闖!」安心道:「但問題卻是,我們該如何通過這條狹長山道?沒有周全的計劃,貿然行兵,只可能是有去無回。」驚天道:「你的腦子一向比我好使,那你就想個辦法出來吧,我們可不能老窩在這裡等!況且,無論樓夜雨想什麼辦法,有什麼陰謀,大不了只是在狹道兩邊設有埋伏,諒他也玩不出什麼新的花樣,我們只須小心行兵便可以了。」「不。」安心搖了搖頭道:「我已經利用精神力感應過,在這周圍一里的範圍內,根本就沒有什麼伏兵,甚至連一個人的氣息都沒有。」驚天沒好氣地道:「這一點我也知道,不用安心魔主提醒。樓夜雨可能早料到我們精神力所能感應到的範圍只有一里,所以將伏兵埋在一里之外。」安心道:「聽我把話說完。我的意思是,在這二里長的狹小山道,他可能連一個伏兵都沒有設下。」「一個伏兵都沒有設下?」驚天顯得有些不可思議,道:「那樣豈不是白白讓我們過去?」安心沒有理睬驚天的話,道:「他敢如此大膽讓我們攻破隘口,便有可能在這狹長山道沒設一個伏兵。而他之所以如此大膽,必是有所依持,這依持的東西必然給了他極大的信心,他才敢如此做。對我們現在而言,也許最重要的不是怎麼通過這狹長山道,而是弄清樓夜雨所依持的是什麼。」安心的話讓驚天心中驚醒,其實,他並非不是沒有想到這一層。他早知道沒有什麼事情是簡單如白紙的,只是他腦海中尚未如安心一般形成有效的思維。

    驚天道:「所以,首先必須有一個人涉險深入,弄清楚樓夜雨所依持的東西是什麼。」安心點了點頭,道:「這才是我一直想說的。」驚天道:「看來這個人只能是我了。」安心道:「不,我比你更合適。」驚天詫異地道:「你不是一直想對我說這句話麼?怎麼又變成了你?」安心道:「因為我比你更細心,而你必須用-昏天魔法戰陣-締造結界,保證所有進入隘口的將士安全,防止敵人偷襲。如果在一個時辰之內我沒有回來的話,你必須率領全體將士退出隘口。」驚天不解地道:「為什麼?」安心道:「沒有為什麼,只是一種不祥的預感。」驚天道:「不行,一向以來,所有將士都是歸你統領,沒有你,軍隊就失去了核心!你留下,我去。我倒要看看樓夜雨能玩出什麼新花樣,是不是比以前變得更聰明了……」安心打斷了驚天的話道:「驚天魔主就不要再爭了,這不是說誰去就誰去的問題,軍隊歸誰統領都一樣,而這件事必須由一個心細之人來完成,否則,生存的機率便很小。」驚天聽得此言,大聲道:「你是罵我粗心大意麼?難道你行我就不行?」安心道:「驚天魔主就不要再表演了,你的性格你自己比我更清楚。」驚天見狀,知道自己的意圖被安心識破,只得道:「真的非你去不可麼?」言語之中露出關切之意。

    安心一笑,道:「驚天魔主這樣子倒不是我所認識的平時的你了。」驚天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也知道,我表示關心的樣子倒像一個女人。好吧,既然你比我合適,那你就去吧,可別忘了,必須回來與我一起並肩作戰!因為我開始發現,我已經有點喜歡你這個陰陰的傢伙了。」說罷,一拳擊在安心胸口上。

    安心道:「你放心,我一定會回來的,我還想看到幻魔大陸改變的一天。」說完,飄身而起,向那幽深的狹長山道掠去……

    山道彎彎曲曲,如羊腸一般,兩邊長在峭壁上的參天古樹,黑壓壓的一片,彷彿隨時都要壓下來。

    淅淅瀝瀝的雨打在樹葉上,清晰的聲音連成一片,在這樣一條靜如死寂般的山道上,倒是顯得十分悅耳動聽。

    安心的腳步很輕盈,但每一步又很踏實地走在路上。雖然只有二里,但這是一段漫長的路,只有腳踏實地才能給人一種來自心靈的安全感。

    已經走了一段路,伴隨著精神力感應的步步深入,仍是沒有什麼異常的情況發生,彷彿它只是一條山道。

    但它真的只是一條普通的山道麼?安心顯然不這麼認為。他的腳每邁進一步都很均勻,就像是有一把尺子在丈量著,每一步都不會多出一分。因為聽人說過,一個心態平和的人是用「腳」來思考的。一個人的走路姿勢最能夠反應一個人的心理狀態,當一個人的每一步都保持一致的時候,是沒有人能夠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的,這種人也就無懈可擊。

    安心是一個細心的人,他當然知道怎樣保證自己達到無懈可擊的狀態。而這,對他走完這一段路來說,至關重要。

    山路旁的密林中,有鳥在叫,叫出的聲音很淒厲,彷彿可以穿透人的心臟,直達最深處。

    當這淒厲的鳥叫發出第三聲時,安心停下了他的腳步,雙腳並排站定。

    在他前面,他看到了一個人。

    ——驚天!

    驚天笑了笑,道:「我可不放心讓你一個人走完這條路。」驚天的身形很高大,雙腳很整齊地並排站著,黑色斗篷襯托出他的偉岸。

    安心很平靜地道:「你不是驚天。」驚天笑道:「是嗎?那你認為我是誰呢?」安心道:「我不知道你是誰,但你一定不是驚天!」「為什麼這麼肯定?」驚天仍是臉上堆著笑。

    安心道:「一個臉上常常堆著笑的人是因為他總想掩飾些什麼,驚天站在我的面前時根本不需要作任何掩飾。何況你的腳也背叛了自己,驚天的腳是從來不會並排站得很整齊的,你的腳在試圖掩飾內心的平靜,而驚天是一個性急之人。」站在安心面前的「驚天」仍是笑著,道:「你對驚天倒是很瞭解,觀察事物也是很仔細,這說明你是一個細心之人。可你是否知道,你背後之人又是不是驚天?」安心緩緩轉過身去,他又看到了另一個驚天,這驚天的臉上沒有笑,雙腳也並非整齊地並排站立,樣子很自然隨意。

    第二個驚天道:「怎麼?安心魔主不認識我了麼?怎麼用這種不冷不熱的眼神看著我?」安心道:「你也不是驚天,臉上沒有笑,雙腳不站齊並不一定代表是驚天。你的樣子雖然自然隨意,但卻失去了一份灑脫,驚天是一個拿得起、放得下、頂天立地的男人!」第二個驚天道:「那你又看看背後又是誰?」安心又轉過身去,他看到了第三個驚天。

    第三個驚天不但臉上沒有笑,雙腳站立也不整齊並排,而臉上的自然隨意,也蘊含了一種灑脫。

    第三個驚天道:「我是驚天麼?」安心道:「你也不是。」「為什麼?」第三個驚天道。

    安心道:「你看上去雖然很像驚天,但你卻忽略了我剛才所說的一句很重要的話。」「什麼話?」安心道:「驚天魔主是一個拿得起、放得下、頂天立地的男人。你雖然外表極像,但卻沒有內在的男人氣概,而這種東西是學也學不會的。」「那你又看我是不是驚天?」第四個驚天又出現在了安心背後。

    安心回過頭來,果然看到了一個拿得起、放得下、頂天立地具有男子漢氣概的驚天。

    當安心第四次指出第四個驚天的欠缺後,第五個驚天又出現了……

    也不知辨認了多少個驚天,指出了多少與驚天長得像,卻又有差別的人,安心眼前終於出現了一個讓他無法用言語找出區別的驚天。

    因為此人與真正的驚天實在太像了,簡直一模一樣。

    但安心知道,此人仍不是驚天,言語的潰乏,不代表事實本身的潰乏。

    安心道:「如果你想以這種把戲打亂我的心神,那你就錯了!你所製造的幻象對我根本沒有用處。」眼前的「驚天」道:「是嗎?那你再看看背後是什麼。」安心再次轉過身去,緊閉的心神突然出現了極大的空隙。

    「轟……」重重的一拳擊在了安心的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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