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太大,想在城中找到一個能容顏千變的不世高手,確實不易。
但劉玄並沒有放棄,他很明白,秦復很可能會成為這次攻城戰成敗的關鍵,儘管他尚不知秦復在赤眉軍中的身份和地位,但想來也是極為重要的人物,而另一個原因則是因為秦復是真正殺死劉寅的兇手!
昔日,為了成為九五之尊,劉玄也曾想過要除掉兄長劉寅,但是劉寅那無我的犧牲卻讓劉玄心中無限愧疚。為了舂陵劉家,為了大漢江山,劉寅付出了太多,但劉寅竟根本就未曾為自身的利益著想過。
劉寅畢竟是他親生的大哥,即使是他已替代了劉玄的身份,但體內卻流著舂陵劉家的血液!劉寅更為他做出了如此之多的事,今日好不容易得知其尚活於世上,轉瞬間卻又死於秦復之手,這怎不讓劉玄心中大恨?!
另外,秦復的武功如此可怕,連劉寅、齊萬壽和海長空三人聯手都未能將之留下,可見其武功是如何可怕,如果讓其傷好反助赤眉軍,那長安城則危矣。是以,此人不除,實會成為劉玄的心腹大患。
偌大的長安城,想尋找一個人的確如大海撈針,不過,此刻長安城內外交煎,城內處處設卡,挨戶搜查也不怕麻煩,反正僅在長安城中活動。在這片天地之中,劉玄並不怕讓城守更緊張一些,這樣無論是對城外混入城中的奸細也好,還是對於潛於城中的秦復也好,都是一個嚴重的威脅。
當然,如果秦復的傷勢好了,只怕這長安城根本就困不住他。只要他想走,且是以悄然的方式進行,掠過長安城內的高牆並不困難,而只要他一出長安城,便是劉玄有十萬大軍也是無濟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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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秀殺了大日法王,卻並沒有人責怪他,因為根本就沒有人能想像到在那種情況下仍能留下活口。
當然,即使不是因為這些,也絕不會有人敢怪劉秀,匈奴人對於一個失敗者根本就不會在意,他們只會真正在乎勝利者,在乎英雄!而劉秀則是他們的英雄。
劉秀或許不只是英雄,簡直是一個神話,一個無所不能的神!
小刀六的身價也倍增,因為此刻劉秀尚是他部下的身份,劉秀擁有如此神威,小刀六自也是水漲船高!
龍城中的長老將領及各部落的族長都不斷地向劉秀祝賀,因為戰勝者將可能成為南匈奴的國師。
國師之職雖無太大產權,但也是與丞相並列的重臣,更多的時候比丞相更與單于親近一些,因此自是成了各部巴結的對象。
呼邪單于親自設宴,宴請小刀六諸人,以表示對他們的歡迎。儘管呼邪單于的身體極不好,但這一刻卻強撐著應付一切,皆因今日劉秀與大日法王的大戰,確實激起了他的豪興。
「本王從今日起便任你為我匈奴國的國師!」呼邪單于乾咳了一聲道。
「請單于收回成命,其實我此次前來龍城乃是另有要事與單于商討!」劉秀肅然道。
「哦?」呼邪單于大訝,不知何以劉秀居然拒絕成為國師。
「不知林公子有何事?」左丞相耶律濟陽也有些意外地問道。
「我此次前來龍城,乃是想代大漢與貴國永結和好,促進兩國的通商,使之共同繁榮安定!」劉秀肅然道。
「你是代表大漢前來我國的?」呼邪單于訝問,臉色變得微有些難看。
「不錯,其實我的真實身份並不是林光武!」劉秀坦然道。
「那你究竟是誰?」呼邪單于臉色再變,眼前這年輕人居然欺瞞了他!
「稟單于,事實上,他便是我大漢建武皇帝劉秀!」小刀六此刻也不再隱瞞,出列恭敬地道。
「建武皇帝劉秀……?!」小刀六此言一出,整個殿中立刻如掀開了鍋一般,包括呼邪單于在內的所有人神色大變。
他們自然不會沒有聽說過劉秀之名,更不會不知道劉秀百萬大軍的厲害,整個河北和山西此刻都已經是建武軍的地盤,其部下之將更是昔日威震古外的人物。
無論是關內,還是關外,劉秀絕對是最為紅火的風雲人物。
呼邪單于早有耳聞,更知道昔日塞內外通商,大多數都是這個人在支持。
「你就是大漢建武皇帝劉秀?」呼邪單于從座位上立身而起,驚疑地問道。
劉秀悠然撕下臉上的面具,露出本來的面目,肯定地道:「不錯,我就是劉秀!」「將他拿下!」右賢王眼見事起突然,頓時心中大喜,因為這正是他翻身的轉機。
那群護殿的匈奴高手立刻拔刀欲飛撲而上。
「住手!」呼邪單于大喝。
那群護衛頓時愕然停手,劉秀依然臉掛淡淡的笑容,似乎根本就沒有在乎眼前發生的這一切。
「你們想幹什麼?還不給本王退下!建武皇帝乃是我匈奴國的上賓,你們誰亂動?」呼邪單于厲聲道。
「父王,他此來定是包藏禍心,而且此時不殺他,就再也沒有機會了!」右賢王急了,忙出聲道。
「混帳!你知道什麼,咱們南匈奴雖往昔與大漢屢屢爭戰,但那卻是因王莽暴政!建武皇帝乃是仁義之輩,且武功蓋世,此來我龍城結盟,已是給我南匈奴天大的面子,乃我匈奴之大幸也!何來禍心?」呼邪單于訓叱道,同時在兩名嬪妃的攙扶之下走下大殿,向劉秀深施一禮道:「不知是建武皇帝親至,實有怠慢,請上座!」劉秀心中頓對呼邪單于另眼相看,此人雖然有病纏身,卻如此識得大義,倒確實是個人物,而且這種氣度也讓人心折。
「賓主有別,單于還是不用客氣!」劉秀也推辭道。
「既然如此,那就在本王座旁再擺一椅!」呼邪單于吩咐道。
殿中的眾人確實為這突發的意外震住了,他們怎也沒想到這名動天下的建武皇帝竟是如此年輕,而且擁有驚天地、泣鬼神的武功。
不過,許多人也釋然,如果不是其擁有如此絕世的武功,又怎麼可能如此年輕,便擁有如此之多的猛將強兵的擁護呢?其在河北屯軍百萬之眾,而在山西的大將鄧禹此時兵力也有數十萬之眾,其兵力之盛,在中土無人能及,即使是赤眉和綠林軍也無出其左。
事實上,當右賢王欲讓人出手的時候,殿中的許多人都心中大為不安,他們並不是沒有見過劉秀的武功,其實不必劉秀出手,僅其身邊的這麼多高手,就不是殿中這些匈奴勇士們所能敵的,萬一傷了單于,誰敢負這個責任?
另外,若得罪了劉秀,這龍城中根本就不可能有可以與劉秀抗衡的人,想擊殺這樣一個高手,是絕對不可能的,而且惹惱劉秀,那就要與北國的百萬大軍為敵,這會使他們背腹受敵,陷入絕境。
即使是一向支持右賢王的右丞相也為之捏了一把冷汗。
劉秀的絕世武學本身就是一個極大的威脅,任何想要對付劉秀的人都不能不考慮其嚴重的後果,所需之代價也是沒有人可以估算到的。
「請了!」呼邪單于極客氣地道。
劉秀也欣然就坐,與呼邪單于並排坐於大殿的上首,以示呼邪單于對他的尊敬。
「我此來龍城便是想與單于永結和好!」劉秀說著向小刀六打了個手勢。
小刀六立刻捧上一份小冊,雙手遞給呼邪單于道:「這是我們皇上為單于備的一份禮單,此禮已由我飆風騎戰士護送在城外,立刻便可送入城中!」「哦。」呼邪單于微訝,接過禮單,卻見上面寫著:天機神弩五百張,珊瑚樹兩棵,絲帛一百匹,寶玉五十塊,明珠百顆,茶葉百斤……
禮單上所列品種達數十種之多,除了一些極貴重的物品外,許多都是中原特產,而在大漠卻極為稀有的東西。
呼邪單于看後,又將其交給身邊的禮祭。
禮祭忙念了一遍,殿中眾臣也都開始議論起來,這份禮單之中沒有黃金白銀之物,卻絕對豐厚。
往昔都是匈奴向中原進供,今日卻是劉秀送來厚禮,此刻劉秀的誠意自是很明顯。
「我尚有一疑問!」右賢王踏上一步,語氣冷峻地道。
「王兒有何疑問?」呼邪單于反問。
「既然建武皇帝是來與我南匈奴和好的,那為什麼要選擇與大日法王決戰?若非如此,他就會成為我國未來的國師!試問,你在表明身份之前先殺我國師,這是什麼和好?難道是想展示一下你的威風,抑或以此表示我國人才凋零呢?」右賢王逼視著劉秀,冷冷地質問道。
「是啊……」殿中頓時有許多人跟著議論起來。
「單于,右賢王所言極是,如果建武皇帝是有意前來和好的,又何必殺我國師?」右丞相附和道。
「右丞相別忘了,大日法王並沒有成為我國的國師!最多也只能算是弟府中的一個上賓而已,而且高手過招,死傷在所難免,何況是面對大日法王那般高手?誰又敢不全力以赴?難道我們還要為一個在比武中戰死的人追究勝利者的過失?」左賢王也挺身而出道。
劉秀滿意地望了左賢王一眼,知道對方仍把自己當成同一陣線上的,怎麼說自己殺死大日法王也正是左賢王的意思,是以笑了笑道:「多謝左賢王的理解,其實這件事我本身也有錯,我身為一國之君卻尚減不去那好爭鬥狠的江湖習氣。我早聞大日法王乃西域第一高手,一直盼望與之切磋一下技藝,今知大日法王在龍城,但按捺不住一試之心,誰知大日法王的武功竟那麼高,我想收手也是不能,要不是我尚存爭強好勝之心,那大日法王就不會死在冰火天雷之下了。」「那你為什麼一開始便隱瞞身份,直到殺了大日法王之後才說出你的身份?」右賢王不棄不捨地問道。
劉秀淡淡一笑道:「如果我不掩飾身份,單于怎會安心讓我去冒險呢?那我就無法完成心中的願望,所以我只好隱瞞身份,以求與大日法王一戰。如果單于實在要怪的話,我也沒辦法!」呼邪單于的神色微變了變,心中雖有點惋惜和不快,但是事已至此,也不好再說什麼,而且劉秀這種年輕氣盛的作風與他當年隻身闖中原極相似,因此也不會真的怪劉秀,只是灑脫地笑道:「好一個冰火天雷,建武皇帝的心情我能理解,不過只要你沒事就好了,江湖勝敗生死本乃常事,何況未戰之前,結果誰能預料?因此,這也不能怪誰,皇兒先退下吧!」「是,父王!」右賢王極怨毒地望了劉秀一眼,忿然應了聲。
「真想不到建武皇帝竟然擁有如此絕世武功,看來中原天下的一統也是指日可待了!」呼邪單于一改話題道。
「我也希望是如此,那樣天下的百姓將會減少戰爭之苦,安心休生養息,過上安定的生活了。」劉秀感歎地道。
「漢人與匈奴向來征戰不斷,在我們的想法之中,漢人從來都是不可靠的,這次建武皇帝撇下政事卻親來我龍城,我實在想不明白,難道僅只是為了彼此修好一事?」「是啊,如果你真的一統了中土,還會記得與我們修好嗎?」右丞相有點咄咄逼人地問道。
「昔有昭君出塞,成為一段佳話,後又有文成公主之嫁,這也成為匈奴與漢人的美事。雖大漢與匈奴征戰難免,但自古皆有,即使是中土各郡也在征戰!戰爭有罪,百姓無罪,我們為什麼不能效仿古人,共安國邦,以安百姓呢?」頓了頓,劉秀又道:「如果說漢人不可信,並不是所有人都如此,相信匈奴人也有好有壞,否則又怎有南北之分?我之所以親至龍城,僅帶這數十隨從,便是要展示我對貴國的誠意,也表示對貴國的尊重。如果你認為我還有其它的目的,又何必親身犯險?何必冒天下之大韙?」劉秀之言義正辭嚴,殿中諸人倒還真難反駁,事實上,劉秀身為九五之尊,卻只帶了這點人親來龍城,確實展現了其過人的勇氣和決心,這是無可置疑的。
「如果說和好只是緩兵之計,那右丞相更錯了!要知道,我中土雖戰亂未定,天下歸誰所屬尚難預料,但貴國也同樣有北方之憂,如果只是為了拖延時間讓我統一中土,那我大可不必前來龍城,也不必提出和好,而只須向北匈奴提供他們所需要的兵器之類的東西便足夠了,那時貴國與北方的戰爭,誰勝誰負,就要看天意了,我又何必多此一舉,拋開政事親來龍城?」劉秀又反問道。
「劉——」右丞相立刻啞然無語,因為劉秀所言確乃實話,只要劉秀將天機神弩也提供給北匈奴,那麼南北匈奴之戰就難以預料了,而他們也根本就不會有南征中土的機會,且劉秀這一招借刀殺人之計,確實是夠狠、夠毒辣。
「哈哈……」呼邪單于不由得笑道:「陛下何必與他一般見識?陛下之誠意可昭日月,乃是為天下萬民請命,造福於百姓,此舉確實讓人欽佩!」劉秀微怔,呼邪單于竟改了稱呼,顯得更尊重。不過,他倒也無所謂,畢竟他已身為一國之主,自不能有損身份,僅僅只是做了一下客氣的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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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來,李松心神有些不寧,赤眉軍在這期間並沒有再大舉攻城,而且屯兵於城外,攻城器械便堆於投石機無法攻擊到的地方,似乎根本就不怕城內出兵攻擊一般。
這種虛實難料的形式,李松居然不敢出城強攻,連他自己也覺得窩囊。這一段時間,劉玄下令只許守不許攻,確實是讓城內的守軍憋得難受,李松向來都覺得自己也是一代名將,卻做這般窩囊之事,他也感到無奈。
「二弟,你看看張卯的陣形,根本就沒有任何有效的防守……」「大哥是想開城破敵?」李況聽到李松如此說,立刻明白兄長的意思,有點吃驚地道。
「難道你不覺得整天死守,與這些無聊的人對罵根本就不是我等所該做的嗎?」李松吸了口氣道,沉聲道。
「可是聖上禁止我們出城交戰呀!」李況無可奈何地道。
「我們身為武將,即使是戰死沙場也無怨無悔,可是天天讓我們做縮頭烏龜,這對我們是一種污辱!」李松忿然道。
「你還是忍一下吧,總有痛痛快快大殺一通的時候,只要我們守住了長安城,又何必計較這些?」李況安慰道。
「聖上也太小心了,也太高估了赤眉軍,我看赤眉軍也不過如此而已!」李松雖然忿然,卻知道有些事情必須以大局為重,不能意氣用事。
當然,這些憋住的怨氣總要藉機發洩一下。
李況很明白長兄的話意,也僅是笑笑,以示附和李松的話,半晌又道:「我先去巡一下城,大哥先在此休息一會兒吧!」李松點了點頭,望著李況漸行漸遠的背影,心中竟湧起一股莫名的悵然,連他也奇怪何以會有如此感覺。
「李將軍——」李松正轉過身來,卻聽一聲輕呼傳至,扭頭一看,卻是謝躬。
「尚書令怎會來此?」李松微訝問道。
「近日悶戰,知眾將情緒不好,聖上讓我來看一下,同時也讓將軍見機行事,一切當以穩妥為上!聖上說,他相信將軍的才智韜略,自然知道該何時適時出手!」謝躬悠然道。
李松聞言大喜,劉玄這番讓謝躬來傳的話確如一顆定心丸,也讓他大為感恩,至少這是對他的一種肯定。
作為人臣,能得主公肯定,這確實是一件極讓人欣然的事,而劉玄的話意更讓李松讀懂了另一層意思——能戰即戰,前提是穩妥。這說明劉玄給了他足夠的權力,只憑這些,李松已經心滿意足了,也願為劉玄賣掉這條老命。
「尚書令覺得此刻敵軍如此佈置有何所圖呢?」李松指了指城外幾乎閒散而置的赤眉軍問道。
謝躬看了看,微笑指著不遠處道:「將軍請看!」李松湊過身子,順著謝躬所指的方向望去,卻什麼也沒見到,不由惑然扭頭,但便在此時,突覺腰際一麻,全身力道頓失。
「尚書令,你這是幹什麼?」李松大驚,訝問道。
「哈!」謝躬抬起左手,笑了起來。
李松頓時神色大變,因為他發現謝躬的左手只有四根手指。
「你不是謝躬?!」李松的語氣有些發冷地問道。
「哈哈,自然不是,我正是你們四下欲尋的武林皇帝!」謝躬得意地笑了起來。
「你……你逃不了的!」李松突地變得很平靜,他知道自己尚疏忽了許多問題。
抑或只是因為一開始謝躬便拿劉玄的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這使他在欣喜之下,失去了警覺。其實他早就應該想到,秦復可以扮成邪神兩月餘而無人能發現其可疑之處,便可以扮成其他的任何人,只可惜此刻後悔已經沒有了任何用處。
「你多慮了,這城牆雖高,卻還阻不住我的腳步!」秦復冷冷一笑道。
「抓秦……」李松突地開口大喊,但一句話尤未能喊出,便已被秦復封住了啞穴。
「抓奸細!」一旁的幾名守軍卻知道發生了意外,趕忙疾呼出聲,同時向「謝躬」撲到。
「不知死活!」秦復大手一揮,一股沛然氣勁掃出,這幾名戰士立時若稻草人一般飛跌向城外。
「我們也該走了!」秦復一笑,挾住李松的軀體如巨鷹一般縱向城外。
城頭的守軍見此情況,頓時大驚,迅速趕來,但是他們也不敢放箭,擔心錯傷了李松的性命。
秦復的身子在那跌出城外的戰士軀體上一點,借力橫掠十丈,以無比優雅的姿態落在城外。
「不好了……李將軍被抓了……」幾名守軍立刻呼了起來。
「回去告訴李況,想要李松的命,就開城相迎,我必保其高官厚祿,否則就等著為他哥哥收屍吧!」秦復揚聲向城頭呼道。
城頭之上立刻亂了一團,李松差點氣得欲吐血,但是他卻無法出聲,連動一根手指都不行。他沒料到秦復居然這般陰險,不僅逃出了城外,更順手擒住了李松。
「快出城救李將軍!」一名偏將大急,急切地呼道,便要上馬打開城門衝出去。
「將軍,城門不能開!」幾名戰士忙拉住這衝動的人呼道。
李況很快便被驚動了,知道兄長居然被秦復擒出了城外,頓時心神大亂,匆匆趕至之時,秦復已經施施然向赤眉軍的營地行去。
「秦復,你給我站住——」李況怒吼。
秦復聽到呼喊,悠然轉身,向城頭的李況投以灑脫一笑,高聲道:「李大將軍有何指教?」「你不要走,我要與你決一死戰!」李況怒吼道。
秦復不由得大笑了起來,道:「你想與我決一死戰?來呀!我樂意奉陪!」李況差點氣瘋了,秦復那囂張、狂妄的模樣,如一把利劍般刺傷了他的心,而此刻,赤眉軍的一隊人馬迅速向秦復靠近,這使得李況更急。
「開城門!」李況向守城的將士喝道,同時縱身躍下城頭,提刀便領著人欲殺出城外。
「將軍,千萬不能中了他們的詭計!」一名參軍急忙阻攔道。
「讓開!難道你要我看著兄長被他們所害?」李況眼中佈滿血絲,滿是殺意地反問道。
那參軍被李況的樣子嚇了一大跳,他似乎也沒想到李況會這般激動,不過,他卻能夠理解李況的心情。
「我們可以從長計……」「讓開!開城門!誰擋我,我殺誰!」李況怒叱。
那參軍頓時一臉無奈,他知道李況心意已決,再勸也是無用,只好讓開。
那守城門的戰士卻猶豫著不敢開城門,因為沒有劉玄的手諭,任何人都不能開城門,即使是守城的主將也不例外,是以李況雖然想出城,但這些人卻不敢擅開城門。
「聽到沒有?本將軍要出城,快快開城門!」李況吼道。
「將軍,沒有聖上手諭,誰也不敢擅開城門!」那守城的偏將並不買賬,拒絕道。
「李新,你連本將軍的話都不聽嗎?」李況吼道。
「對不起,請將軍原諒,李新只聽聖上的,沒有聖上的手諭,誰也不許開城門!」守門偏將李新堅持道。
李況大怒,他當然知道這是劉玄的聖旨,因為秦復在城中一鬧,劉玄這才下令任何人都不能擅開城門,在沒有手諭的情況下,王、公、侯、爵也不例外。
「我來不及等皇上手諭,給我將他拿下!」李況大怒之下,叱道。
李況身邊的親兵立刻出手,而守城將士卻只聽李新的,在李況一聲令下之時,雙方立刻大打出手。
李況冷哼了一聲,他此刻已經管不了這許多了,為了救長兄,他什麼都顧不了,哪怕是真的讓劉玄發怒,他也只好先干了再說。因此,這一刻李新守住城門不開,他已經決定與之強行對干,任何結果他都願意承擔。
「你想造反?」李新大怒,叱道。
「情非得已,只好先得罪了!」李況身邊的戰士自然著占倒性的優勢,只幾下便將守門將士給制住了,李新雖狠,奈何他與李況相比,武功又何止差一籌?
「開城門——」李況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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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秀在龍城之中住了一日,便即離開龍城,儘管呼邪單于盛情難卻,但劉秀依然堅決要離開。
劉秀很清楚,呼邪單于雖然盛情,但絕不是沒有對他包藏禍心,只不過呼邪單于很明白,以劉秀的武功,龍城之內的力量根本就不可能留得住他,若是他在龍城中久呆的話,難保不出意外。
此刻龍城大局已定,左賢王必定繼位,劉秀並不擔心其不與漢室建交。而他卻另有其它的事情要辦,自不能留在漠外太久,而最讓他記掛的尚是長安的戰事。
怡雪居然說劉寅還活著,並且在宮中,這對劉秀確實是一個極大的誘惑。另外,他還知道劉嘉在外苦戰,至於長安城中的劉玄,劉秀並不在意,但他卻希望劉嘉能為己所用,因此他要趕在劉嘉兵敗之前趕到關中。
呼邪單于也不敢太過挽留,至少,懾於劉秀的武功,他只好讓劉秀走。當然,他也並不想得罪劉秀那百萬大軍,這對匈奴絕對沒有好處。
既然無法對付劉秀,那就只好交這個朋友,這絕對是沒有壞處的結合,呼邪單于又何樂而不為?只是右賢王對劉秀等人恨之入骨,他絕不會就此罷休,這也是劉秀不想在龍城多留的原因之一。
在龍城之外,有飆風騎接應,這支在大漠縱橫無敵的勁旅雖人數不多,卻擁有著無與倫比的戰鬥力,即使是右賢王想打劉秀的主意,也不能不考慮到要付出的代價及可能產生的影響。
而此刻劉秀離開河北已是兩月有餘,儘管朝中有許多良臣大將主持,但劉秀依然是極為掛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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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皇上,大事不妙!」一名宮侍幾乎是跌跌撞撞地衝進禁宮呼道。
「何事大呼小叫?皇上正在歇息!」柳公公擋住衝進來的宮侍責問道。
「公公,大事不好,李松將軍被邪神擒出城外,李況……李況他反了!」宮侍氣喘吁吁地道,臉色卻有些蒼白。
「什麼?」柳公公也頓時神色大變,這事發生得太過突然,意外得讓他也一時反應不過來。
「公公,快告訴皇上,護駕離開長安吧!」宮侍神色有些慌亂,但卻想起了什麼似的。
柳公公再不言語,轉身便直衝向劉玄的行宮,也不管劉玄此刻在做什麼。
劉玄對柳公公不識時機地闖進行宮確實極為惱怒,但是在聽到柳公公的稟報之後,他整個不由得傻了。
劉玄確實傻眼了,如果說李松被擒、李況反了,那城門豈不是已經陷落赤眉軍之手?那長安城何以為憑?何以再守?
「皇上,我們快自西門走吧,再遲只怕來不及了!」柳公公急了,催道。
「皇上,該怎麼辦呀?」那群本來還興致高昂、不可一世的嬪妃們也都花容失色。
劉玄的神情略帶死灰色,這個消息對他的打擊實在太大了,他其實早就想到,秦復很可能會是成敗的關鍵,這個人之可怕不只是武功,更是其千變萬化的易容之術,這才是最大的威脅。
劉玄很清楚秦復的易容術是怎樣的可怕,只是他沒想到一切來得這麼快。他在城中的大搜捕不僅沒找出秦復,更給了秦復養好傷的時間,這確實是一種譏諷。
不過,劉玄此刻很清楚,以秦復的武功,在宮中只怕沒有任何人能與其匹敵,在受劉寅重創失去一指後,尚能如此快恢復,可見此人的武功實已比邪神更為可怕。
劉玄對自己的武功向來自信,但時卻知道,自己較之劉寅尚要遜上一籌,如果是舂陵劉家的另一高手劉智在,或許可與秦復一戰。但是赤眉軍的數十萬大軍一入城中,便會如洪水般勢不可擋,長安城的兵力憑城死守那是沒有問題的,但是如果失去了長安堅城的優勢,與其正面抗衡的話,力量仍然相去甚多,更糟糕的卻是因為其部下最有名的勇將叛己而去,反投入了赤眉軍中。
「報——」又一聲急報傳入,一名中軍渾身浴血地直接闖入行宮。
劉玄更驚!
「報皇上,大事不好,赤眉軍已經攻入了城中,我們的戰士快要抵擋不住了!」那中軍聲音有些顫抖地道。
「皇上,快走吧,我們趕去洛陽,或是宛城,去找漢中王也行!」柳公公急道。
劉玄長歎了口氣,起身抓起御床頭的劍,一拉披風道:「走吧!」「快保護皇上!」柳公公向外面的侍衛呼道。
禁軍高手立刻護著劉玄向北門逃去,皇城外四處喊殺聲震天,顯然,尚有大批戰士在與赤眉軍相抗。
劉玄望了望皇城之外四處升起的火頭,他知道一切都完了,但他並不想步上王莽的後塵。至少,他尚有漢中,尚有南陽的鄭王王常,至少洛陽他也知道可能是凶多吉少了,而那一切都要歸於功他的弟弟劉秀。
這確實是一個極具諷刺的教訓,自己的江山,卻被自己的弟弟與別人瓜分。
權力本身就是沒有情義的,為奪天下而兄弟反目這在古往今來並不少見。不過,這個天下落入劉秀的手中至少比落在赤眉軍手中要強。
禁軍依然緊守著皇城,儘管外城已破,但是皇城尚乃一座可以堅守的堅城,不過這並不能守上多久,昔日王莽也僅守了幾天,最後仍不免落個城破人亡之局。
禁軍緊守皇城,這是義務!皇上尚在宮中,便不能擅離職守,不管外面發生了什麼事。
大批劉玄的親衛禁軍高手相護劉玄向皇城之外殺去!
劉玄此刻已經脫下龍袍,在這種時候,他絕不能太暴露自己的身份,那樣只會引來赤眉軍瘋狂的追殺。
「報皇上,皇宮已經被赤眉軍團團包圍!」一名禁軍頭領見到劉玄,神色有些慌張地道。
「什麼?」劉玄帶住馬韁,望了望那近在咫尺的皇宮緊閉的大門,心中升起一種從未有過的沮喪。這一刻,他似乎體會到昔日王莽窮途末路的心境。
「怎會這麼快?!」劉玄抓住那禁軍頭領的肩,搖晃著厲聲問道。
那頭領也嚇傻了,半晌才無奈地道:「是……是城中的許多將軍投降了赤眉軍,這才使赤眉軍來得這麼快!」劉玄傻怔了一會,聽著宮城外鼎沸的人聲,他有些失魂落魄地登上城頭,果見城外全都是赤眉軍,但赤眉軍並沒有立刻攻城的意思,而是屯兵城外,似乎是要等長安城中全部平定之後再大舉攻佔皇城。
「皇上,我們殺出去!」柳公公一見對方這架式,頓時心中涼了半截,但卻明白,如果不衝出皇城,那只會被赤眉軍甕中捉鱉,惟有死路一條。
劉玄神色間綻出一絲苦笑,無奈地道:「只怕已經來不及了!」柳公公循著劉玄目光所望的方向望去,卻見大批赤眉軍戰士簇擁著兩人急速趕來。
「楊音!」柳公公失聲道。
「必勝,必勝——」赤眉軍戰士見楊音策馬而至,立刻振臂高呼,顯出無與倫比的鬥志。
皇城之中的禁軍臉色都變了,在氣勢上,赤眉軍完全壓倒了更始軍,這一刻,劉玄知道自己徹底地失敗了,赤眉軍那幾乎不可戰勝的氣勢,連他的心都在開始發冷。
「皇上!」幾名親衛呼了聲。
劉玄面色陰沉得可怕,對著碧空,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彷彿是大病一場,無力地揮揮手道:「回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