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頭,李松神情肅然,秋風瑟瑟,吹得李松的征袍獵獵作響。
火光之中,赤眉軍若螞蟻一般自遠而近,遍野皆是,不知究竟有多少。
長安城牆高達七丈,氣勢之雄當世無兩,城寬五丈,城頭寬達三丈餘,城外護城河也有三丈餘寬,深達丈許,若有人想攻破城牆,那一切都是妄然。
李松並不擔心,以長安城之堅,便是赤眉軍擁有百萬之眾,也休想很快攻下,何況赤眉軍並無百萬之眾。
長安城的十二座城門盡皆緊閉,而赤眉軍卻在覆盎門聚結,彷彿是想自這一方攻入城中。
城頭的戰士也極為冷靜,守於剁口,只得守將一聲令下,則萬箭齊發。
有志者事竟成望著赤眉軍一步步緩緩靠近,每個人的手心也都滲出了汗水,沒有人知道下一刻自己能不能尚活著立於城頭之上,也沒有人知道死亡將在何時降臨,但他們卻必須正面戰爭,直面殺戮!
死亡,在戰爭之中只是一個過程,至於誰導演這個過程,則沒有人真能回答,或是能回答的人已經死了。
為什麼赤眉軍會選擇夜裡攻城?而且還是大明大白的!這讓人有些意外,在李松有點不解之時,劉玄卻已在護衛環擁之下來到了城頭。
城頭的將士立刻精神大振,劉玄在大軍壓境之時親臨戰場,這確實讓戰士們意外,也更感振奮。至少,劉玄尚記得他們,這就夠了,在精神上也是一種鼓舞。
但意外的卻是,赤眉軍並沒有再繼續向前,而是停在城外,似乎已經放棄了進攻,至於弄的什麼鬼便沒有人知道了。大量的攻城器械全都運送到城下卻不攻,彷彿只是擺著一個空空的架式,這不能不讓人意外。
連劉玄都有些莫名其妙。
「加強戒備,他們必是在等我們鬆懈之時才開始進攻!」李松叮囑各方守城的偏將道。
劉玄登上城樓,目光所過之處,城外儘是赤眉軍。讓他意外的是,這些赤眉軍大量地後撤。
「咦,他們想幹什麼?」劉玄的眉頭皺了起來,他確實有些看糊塗了,赤眉軍此舉是何意他根本就無法揣度。
不過,赤眉軍皆在射程之外,只有擲石機或可勉強將石頭擲到,但那樣就會失去準頭。是以,赤眉軍沒動,城中的長安軍也不動,一來不想浪費裝備,二來想看看赤眉軍弄的是什麼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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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的燒羊肉確實是極好的美味,而今日在左賢王府中負責燒烤的乃是龍城最有名氣的烤羊大師。
當然,左賢王也自不會讓客人在食物之上不滿意,便是酒也是各種各樣的,有來自中原的黃酒、燒酒、安息的葡萄酒,還有大漠人最喜歡的馬奶酒。
對於匈奴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左賢王來說,想弄到這些東西並不難,但是作為普通的大臣和小部落的族長及一干勇士們,卻絕難有一品如此之多美酒的機會。
即使是小刀六、劉秀等人也從未喝過安息的葡萄美酒,乍入口,確實讓他們心曠神怡,餘者更是讚不絕口。
不過,宴會並不只是喝酒吃肉,在這崇尚武力的國度之中,總免不了有一些調節氣氛的遊戲。
比如摔跤、格鬥,以及一些匈奴少女們以狂野的舞姿讓這些客人叫絕不已。
隨著遊戲的深入,場中人的目光也逐漸轉移到了大日法王和他的兩位尊者。
在尚武的民族之中,挑戰可能是最為平常不過的。
空尊者和苦尊者的武功極超卓,在龍城之中從無敗績,這使得匈奴國中許多勇士們都不服氣,此刻藉著酒興,自然便有人挑戰。
對於挑戰者,即使是呼邪單于也不能阻止,因為這關係到勇士們的聲譽、尊嚴和人格,而且這也是匈奴國中最為通行的法則。
也正因為不斷地挑戰,使得匈奴人人尚武,人人擅戰,這使匈奴成為大漠草原之上無人能敵的凶悍民族,即使是比他們多得多的漢人,對他們也是退避三舍。
不過,真能夠挑戰到空尊者的人並不多,因為首先必須要勝過右賢王身邊的另一些勇士,才會擁有這個資格向空尊者挑戰。
右賢王身邊的高手極多,似乎也準備了讓人挑戰,僅只一名叫花刺模的人便已連勝三場,使右賢王面子大漲。
左賢王身邊遣出一人,也被其摔出兩丈。
「我去!」鐵頭看著那黑大個,頓時手癢了起來,他知道這花刺模力量極猛。
「此人絕不可小視!」赤練劍提醒道。
左賢王輸了一陣,有些尷尬,知道身邊沒有真能勝過花刺模的勇士,不由將目光投向了小刀六。
小刀六哪會不明其意?不由得立身而起,向立於場上激戰的花刺模舉杯道:「這位勇士神力過人,果有萬夫莫擋之勇,我手下有一兄弟,想與勇士切磋切磋,不知意下如何?」小刀六說話間,鐵頭便已站起身來。
眾人的目光不由得全都投向了小刀六,許多人都知道,這個自中原而來的商人身邊不乏高手,但很少見識過,這下倒讓他們企盼不已。
花刺模的目光自然落到了鐵頭的身上,也暗驚,因為鐵頭的身材幾與他相差無幾,看上去像尊鐵塔,絕對是個難纏的對手。
右賢王也看出了情況不妙,淡淡地道:「花刺模已連戰三場,已有些疲憊,既然蕭公子的手下想戰,我這裡還有些人,倒可以陪你的手下試試。」鐵頭朗聲一笑道:「好說,好說,那我就先戰三場再戰花刺模兄弟吧!」說話間已大步跨入校場篝火之中,大眼環視四周。
「花刺大哥先休息一會兒,讓小弟來試試吧!」自右賢王身後立刻又行出一人,看上去壯實如一頭魔豹,個子不高,卻似乎充盈著無窮的爆發力。
花刺模望了兩人一眼,又望了右賢王一眼,右賢王點了點頭,他也便悠然退下。
「我叫鐵頭!」鐵頭先自我介紹道。
眾人聽到這名字不由大覺好笑,不過都似乎看出,此人只是向場中一站,立刻殺氣騰騰,自有一股無法掩飾和氣勢若烈酒之香般散出。
「我叫呼奴兒!」那人也抱拳道。
「好!那就不客氣了!」鐵頭一笑,立刻大步逼上。
呼奴兒見鐵頭邁步而出,立刻搶攻而上,如一顆炮彈般直撞向鐵頭那龐大的軀體。
鐵頭朗笑,身子竟如風般稍移,順手一撈,立刻搭住呼奴兒撞空的肩頭。
呼奴兒本以為鐵頭這大塊頭必不太靈活,卻沒想到其步法竟也如此之靈敏巧妙,一錯身便避開了他這力逾千鈞的一撞,還帶住了他的肩頭。不過,他也並不急,抬手,已纏住鐵頭那粗壯的手臂,側腿便擦入鐵頭的腿後。
鐵頭也微訝,這呼奴兒的速度確實極快,施出的是匈奴最正宗的摔跤法,而剛才那一撞卻又是揉合了中原的武學,他倒不敢小視,當然,他根本就不會相信自己會敗。
呼奴兒用力猛摔,但他卻驚覺,鐵頭如一根深埋入地底的柱子,想將其摔過肩頭,那幾乎是螞蟻撼大象。
一旁觀看的匈奴勇士們先見呼奴兒攻勢如此之猛,且一下子以過背摔之勢定住了鐵頭,本以為這下鐵頭輸定了,懂得摔跤的匈奴人自然明白這一摔的力量,便是左賢王也暗自歎息。
但當眾人見到呼奴兒連用兩次力,鐵頭仍紋絲不動時,才感到意外。
呼奴兒立刻知道不妙,正欲改招,但覺頭頂一緊,鐵頭那蒲扇大手已重壓其上。
「起!」鐵頭一聲大喝,鐵柱般的大腿橫掃,身子下沉之時,呼奴兒的整個下盤連根拔起。
「呼……」眾人訝呼之時,呼奴兒的身子已經被鐵頭如放紙鳶般扔了出去。
右賢王的臉色頓時變了,鐵頭這一手確實是漂亮之極,更顯示了其無可抗拒的力量。
一切的經過簡單、利落、愜意,像是陪小孩子玩耍一般。
「誰再來陪我玩一把?」鐵頭目光之中不無傲意地掃視著右賢王身後的眾人。
在呼奴兒身子落地之時,周圍的勇士們這才知道瘋狂鼓掌!鐵頭的這一擊,確實技驚四座。
左賢王也暗鬆了口氣,形勢逆轉得太快了。此刻,他對蕭六身邊的人確實擁有了更多的信心。
「蕭公子的手下果然神勇!」左賢王不失時機地加上一句。
「讓我來領教一下這位自中原來的兄弟!」自右賢王身後再跳出一人。
小刀六看到此人也不由得吃了一驚,此人比鐵頭更高出半個頭,儘管略瘦一些,但那股悍野之氣卻使其像是月下咆嘯的凶狼。
「此人乃是烏桓國的第一高手拓拔金,因在國中犯事,才逃到匈奴!」耶律濟陽略有些擔心地提醒小刀六道。
小刀六不由得也有些擔心,目光不由投向劉秀,想看看劉秀的意見,但見劉秀淡笑自若,像是根本沒有在意,他稍感放心。
小刀六知道,鐵頭跟隨劉秀多年,不斷地接受調教,劉秀最清楚其實力,如果劉秀沒意見,那自然是沒事,這才對耶律濟陽道:「丞相放心,不會有事的!」鐵頭望了一眼拓拔金,不由得笑了,道:「大塊頭叫什麼名字?」拓拔金大怒,鐵頭這種語氣似乎根本就沒有把他放在眼裡。
左賢王見過拓拔金工功夫,他自然對鐵頭有些擔心,儘管鐵頭剛才的表現確實極好,但他卻並不知道鐵頭究竟有多厲害。
「我叫拓拔金,你記好了!」拓拔金狠聲道。
鐵頭以一種很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著拓拔金,在看得拓拔金渾身不自在之時又突地大笑起來。
鐵頭這番大笑,只笑得一旁觀看的人莫名其妙,但卻笑得拓拔金惱羞成怒。
在倏然之間,拓拔金似乎感覺到自己渾身都是缺陷,鐵頭這莫名其妙的大笑讓他感到一種極大的羞辱,他恨不得將鐵頭立刻撕成碎片。
鐵頭沒有搶先出手,因為他知道拓拔金一定會受不了。他並不笨,這幾年來追隨劉秀南征北戰,武功在戰爭的磨礪和劉秀的調教之下也是一日千里,再非昔日的鐵頭。
而戰爭的洗禮,使其心智更堅定,頭腦也更為清醒。許多人,只要他看第一眼,就知道是一個怎樣的對手,是以他先激怒了拓拔金,再等待那雷霆一擊。
拓拔金果然率先出手了,拳出隱挾風雷之聲,地上的塵埃如被龍捲風刮走,直撞鐵頭。
鐵頭未動,身後篝火卻爆起一團亮閃,在拳風之中似搖搖欲滅。
四下俱驚,這一拳之力確實足以讓人心驚,卻不知鐵頭何以不動。
「轟……」鐵頭出拳,以逸待勞,以最快的速度、最準的角度,與拓拔金的拳頭撞在一起,兩股狂野的拳勁捲起一陣旋風將空中凝聚的塵土再次撕裂。
鐵頭晃了晃,拓拔金卻連退三步。
眾人不由得再次歡呼,這種以硬碰硬的場面確實足以刺激每一個人的感觀和視覺。
誰也沒有料到鐵頭居然這麼猛,竟選擇以硬碰硬,根本就不作絲毫避讓。
在匈奴國中,只有最強大最勇猛的人才能最受尊重,鐵頭本就是以勇武著稱,直接而威霸,這是最合匈奴人胃口的,是以能換來一陣陣掌聲。
左賢王和耶律濟陽終於鬆了口氣,耶律長空的眼中卻閃過一絲亮彩。
「好!」鐵頭悠然向前跨出一步,喝了一聲,也不知道是在讚自己還是在贊拓拔金。
拓拔金剎住腳步之時,鐵頭已經跨上了兩大步,甕鍾大的拳頭毫無花巧地直奔拓拔金的面門。
拓拔金確實吃了一驚,儘管他的塊頭似比鐵頭還大,但鐵頭的神力幾乎讓他指骨發麻,那股氣勁有若浪濤一般湧入體內,他根本就無法讓自己在巨大的衝擊力之中止步,而當他尚未曾緩過氣來時,鐵頭的拳頭已到。
一向以神力為傲的拓拔金今日確實遇上了剋星,這一拳,拓拔金不敢硬接,迅速閃身斜插向鐵頭的一側。
「轟……」就在拓拔金斜插之時,鐵頭收拳、抬膝,以膝蓋側擊,其速快得讓拓拔金避無可避,只得雙手猛擋。
鐵頭一膝之力較之拳勁更烈、更猛。
拓拔金竟被震得倒翻兩個觔斗才踉蹌落地。
鐵頭也退了一步,面上泛起一絲傲然的笑意。他的搏鬥經驗比拓拔金要豐富得多,這兩年的戎馬生涯,讓他更懂得如何合理地運用身上的每一個部位,如何以最直接的攻擊方式發揮出更強的攻擊力。
戰爭,只會使武功簡化,更直接,更有效,更具殺傷力!因此,一個身經百戰的將軍與一個武林人物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氣勢。
鐵頭出自武林卻來自沙場,因此,在他身上揉合了拓拔金所無法具備的氣勢。
慘烈、鋒銳、威霸,配以其高大的身材,像是一座永遠都不可能倒下的山峰。
拓拔金的心中竟生出一股從未有過的恐懼,鐵頭那種似笑非笑的眼神像是看穿了他內心的一切,包括他的每一點想法和意圖,甚至連他內心的恐懼也無所遁跡,但他卻不能迴避,不能怯弱。
在匈奴國中,沒有倒下便不是敗,而且在自己的主子面前,又怎能拱手認輸?是以他的身形再一次狂撲而上。
連人帶拳,若雷霆之勢飛投向鐵頭——拓拔金想全力一擊,以挽回面子。
鐵頭依然未動,如一根半截埋於地下的巨柱,而他身後的篝火在強大勁風的壓迫之下,全部倒向一邊,一時沙塵四起,幾乎讓坐於對面的勇士們睜不開眼睛。
夜似乎極為安靜,安靜得只有呼嘯的風,只有篝火辟剝之聲清晰可聞,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了場中,都在期待。
期待拓拔金這全力捨身一擊所換來的結果!
每個人都知道,拓拔金豁出去了,至少已有孤擲一注的傾向,這使很多人都生出一種錯覺,拓拔金的敗是必然!
這自鐵頭與拓拔金兩種截然不同的表現可以看出。
鐵頭的冷靜與拓拔金的瘋狂形成了兩個極端,只是這些人想看看鐵頭會是怎樣擊敗拓拔金。
兩人交手,真正的接觸只有簡簡單單的一拳一膝,但就是這兩記最為簡單的攻擊卻讓每個人皆為之震撼。
那是一種力量的震撼!
鐵頭未動,只是目光變得更加鋒銳,鋒銳得像是可以洞穿一切。在混沌之中,他找到了拓拔金拳頭的軌跡,是以在拓拔金的拳頭逼近五尺之時,他才出手!
出手,以快得讓人吃驚的速度揮出左掌,如同一截撥浪的巨槳,纏向拓拔金的拳頭。
「噗……」掌與拳相接,只發出一聲輕輕的悶哼,若兩隻在水中相撞的船身。
拓拔金只覺雙拳有如擊入了一個巨浪捲起的漩渦中,整個身子及所有的力量全都不由自主地滑向漩渦的深處,當他駭然之時,卻發現自己的拳頭已擊在鐵頭的胸膛之上,只是他只覺擊中了一塊銅板。
便在此時,鐵頭的拳頭由小變大,拓拔金只覺天空一黑,胸口便傳來了一陣無法言喻的劇痛,整個身子若騰雲駕霧般飛了出去。恍惚間,他像是聽到了一陣骨頭的碎裂之聲。
右賢王和左賢王同時驚起,鐵頭這一擊,竟是以拳換拳,成了兩敗俱傷之勢。
拓拔金在空中噴灑出一大口鮮血,而鐵頭卻只是退了三大步。
「砰……」拓拔金碩大的軀體跌落在鐵頭的兩丈之外,仰面朝天,面若金紙,氣若游絲。
所有人都傻了,但是每個人都知道,拓拔金敗了,而且還敗得很慘,至於是死是活卻沒人知道。
但讓許多人驚訝的是,鐵頭中了那瘋狂的一拳,居然尚能傲立當場,面色雖有點陰沉,卻無半絲痛苦之色,讓人不知鐵頭是不是已經受了傷。
「請二位王爺原諒,鐵頭收手不住,在這種情況控制不了,以至於重傷了拓拔金,實是情非得已!」鐵頭忙向左右賢王道。
左賢王見鐵頭如此神勇,早已大喜,而拓拔金也是他欲除而不得的角色,若是此刻能死於鐵頭之手,他自然感到欣然,哪會相責?忙道:「比武損傷自是難免,剛才大家是有目共睹的,你收手不住也只因拓拔金出手太猛,何況你二人以拳換拳,自不能怪你!」左賢王如此一說,右賢王頓時氣得臉都青了,他自然不好再說什麼,事實上他也確實不能怪鐵頭,這些事情都是擺在眼前的,若是他執意要怪鐵頭,只能說他心胸狹窄。
「謝王爺不怪之恩!」儘管鐵頭性情直爽,卻絕不笨、不傻。
「哈哈……」耶律長空也不由得大笑而起,鼓掌讚道:「真是精彩!真是精彩!想不到蕭公子手下竟有如此神勇之人,真是讓本帥大開眼界!」說著,耶律長空端起酒杯,向鐵頭道:「本帥很欣賞你,特敬你一杯,祝你連勝兩場!」鐵頭頓有點受寵之感,忙接過一旁勇士遞來的酒,道:「謝大帥賞識!」說完一飲而盡。
「哈,很好!本帥就喜歡爽快之人,有空可到本帥府上作客,本帥定會歡迎!」耶律長空爽朗地笑道。
左右賢王和眾人不由得皆愕然,倒沒想到耶律長空會對鐵頭如此在意,儘管他們也覺得鐵頭的武功驚人,但是耶律長空是何等身份?
劉秀望了耶律長空一眼,微訝然,他知道耶律長空看中的並不只是鐵頭的武功,而是鐵頭身上的戰意,這種戰意只有久經沙場的人才會具備,也只有真正身經百戰者才會理解和尊敬這種超乎生理和思想的戰意。
耶律長空身為北府兵之帥,自然是歷盡百戰,一個最成功的將軍便是一個最優秀的戰士,是以他第一眼看到鐵頭之時,就有種難以言喻的感覺,那是惺惺相惜的感覺!直到鐵頭以勇不可擋之勢連敗兩敵,耶律長空這才真的為之色變。
鐵頭本就是梟城軍中的無敵猛將,更來自江湖,什麼世面皆見過,自不會在意這種校場比鬥。
另外一個問題則是因為鐵頭知道劉秀想要對付大日法王,這也便必須先激大日法王身邊的人出手,是以他並不在乎重創拓拔金。
事實上,剛才拓拔金擊在他身上的那一拳根本就沒有力道,拓拔金的力量全被鐵頭的左手引開,但鐵頭為了不讓右賢王有話可說,故意製造了這個以拳換拳的假象。
當然,這種假象只有少數像大日法王、劉秀和歸鴻跡才能看出其中的奧妙,是以,連大日法王都對鐵頭刮目相看。
大日法王自然知道鐵頭與劉秀的關係,當日在大船之上,鐵頭曾圍攻過他,只不過,他知道今日的鐵頭比那次相見的鐵頭要強上不止一個檔次,只怕即使讓空尊者出手,也不一定有勝算。
由此看來,這些日子來,劉秀在這些人身上確實花了大力氣,不過,只要劉秀沒有親來,大日法王便無所畏懼。
事實上,大日法王與劉秀從來都未曾真正交過手,第一次是他偷襲劉秀,將其重創;第二次卻是劉秀偷襲他,讓他幾乎丟了老命,這使他知道劉秀絕對是一個極可怕的敵人,如果不是特別有必要,他並不想與劉秀正面交手,只是他完全低估了劉秀的易容之術。
儘管劉秀的易容之術無法追及秦復,但以他之聰慧,此技也達到了爐火純青之境,加之他刻意心斂氣機,大日法王自然無法覺察到劉秀的存在。
此刻的劉秀,其修為完全可以與邪宗之主王翰相比,功力已在大日法王之上!此刻他身兼魔道兩門武學,天下間能成為其敵者幾乎是無法尋到,若非這是在匈奴,只怕他早就要去殺了大日法王。
鐵頭連勝兩場,卻並沒有下場,目光之中依然略帶一絲傲然。
右賢王是又氣又急,左賢王身邊出來這樣一個光頭,立刻讓他風頭大失,連拓拔金都敗得那麼慘,他再望望身後的人,竟然沒有人敢上前向鐵頭挑戰,皆因鐵頭那幾乎無可比擬的氣勢,幾乎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
「王爺,讓我來吧!」花刺模已站了起來。
右賢王尚有些憂色,他知道,花刺模的武功並不比拓拔金高明多少,能夠勝鐵頭嗎?如果不能勝,那他身邊已無可派之人了。
「你……?」右賢王有點猶豫地問道。
「他只怕也受了傷,便讓我去試試!」花刺模聲音壓得極低,僅只有右賢王能聽到,外人只能見其嘴唇輕動,卻並不知其說了些什麼。
右賢王眼睛一亮,頓悟,忖道:「剛才鐵頭與拓拔金以拳換拳,讓拓拔金身受重創,要說鐵頭一點都沒受傷那是不可能的,此刻花刺模再出手,自然是揀了便宜。」「鐵頭,你已經連勝了兩場,相信已經疲勞了,不若先下場休息一會兒吧!」左賢王見花刺模欲上場,不由得微有些擔心,提醒道,他也怕鐵頭受了傷。
「是啊,你已經連勝了兩場,儘管神勇,本王還是勸你先下去休息吧!」右賢王見左賢王如此一說,立刻出言相激道。
「多謝二位王爺掛心,鐵頭雖然不才,但這第三場應該勉強還能撐下去,不知是哪位出來與我一戰呢?」鐵頭朗聲笑道。
「你說過第三場要與我相鬥,我自然不能讓你失望!」花刺模大步行出。
鐵頭不由得「哈哈」大笑道:「我等的就是你這句話!」花刺模神情微變,冷聲道:「那你就試試吧!」「請了!」鐵頭一側身,伸手一摸光光的頭頂,神色坦然道。
花刺模在與鐵頭相對之時,才發現來自對方的氣勢和他想像的並不一樣,那是一股發自心底的壓力。
壓力並不沉重,卻像是一塊石頭般堵在胸口,呼吸不暢。
鐵頭的目光冷厲,如利刃,無孔不入地投在花刺模的身上。
恍然間,花刺模竟感覺不到鐵頭的虛實,也不知其是否真的受傷。當然,當兩人相對之時,他就已經沒有退路,如果要怪,也只能怪自己不該在這種時候走入校場。
花刺模未動,在上兩場之中,他發現鐵頭都是以逸待勞,這使得拓拔金和呼奴兒都得以慘敗,是以這次花刺模一上場就採取了以不變應萬變的策略。
鐵頭低嘯一聲,大步向花刺模逼去。每踏出一步極緩極沉,地上必陷落一個腳印,彷彿是在挪動兩塊千斤巨石,並發出沉悶而破碎的聲音,如巨錘擊鼓一般敲在花刺模的心頭。
花刺模的神色略顯緊張,鐵頭所表現出來的力量不再是來自身體上的,而更多的則是來自心底!他本不想先出手,但卻明白鐵頭在不斷地蓄積氣勢和力量,而在其邁出最後一步之時,絕對是氣勢和力量的巔峰,再爆發之下必是雷霆萬鈞的狂擊!是以,如果他以不變應萬變則必須考慮承受鐵頭那瘋狂而難以抗拒的攻擊。
花刺模無法再保持最初的冷靜,進攻是他惟一的選擇!是以,他出手了,以最快的速度出手!
鐵頭的嘴角牽出了一絲笑意,淡淡的,但他沒有停步,反而是加快速度,以比花刺模更快的速度狂撞向花刺模。
「鬼影劫!」苦尊者脫口低呼了一聲,他識得鐵頭的身法!
鐵頭的身法確實快絕,像是一道幻影,快得讓人難以想像,也讓人吃驚。
一開始,鐵頭所表現出來的都是最直接、最笨拙的攻擊方式,從未真正地顯露過身法。
許多人都知道鐵頭的身子靈活,動作敏捷,都認為鐵頭必以最為強悍的方式對敵,包括花刺模。
但他們卻錯了,鐵頭真正的殺招不再是其無堅不摧的力量,而是驚世駭俗的速度和身法。
這樣一個大塊頭卻擁有這般無可挑剔的身法,確實讓人意外,這是事實!
當右賢王驚覺不妙之時,鐵頭與花刺模已經相互撞在了一起。
雙方以最直接、最簡單、最快捷的速度若兩顆在天際相遇的隕星,「轟」然相撞!
花刺模沒有迴避的機會,他避不過鐵頭的身法和速度,更避不過鐵頭的拳頭。
在虛空之中彷彿有一陣劇烈的濤聲滾過,清晰而猛烈,而這一切,隨著鐵頭的拳頭靜止而靜止。
花刺模沒能用上他精妙絕倫的摔跤術,更沒能來得及用上他最為花巧和最具攻擊力的殺招,便被鐵頭逼得以拳換拳。
以拳換拳,這是花刺模的悲哀,在鐵頭的身體周圍似乎有一層巨烈的浪濤,這使得他擊在鐵頭身上的力量極為有限,但是鐵頭的拳頭卻以最為直接的形式擊在他的胸膛之上。
無論鐵頭的身法和速度如何變,都是以最為直接簡單而原始的方式解決戰鬥,這是一個戰士的戰鬥方式,而不是一個武林人物的決鬥方式。
畢竟,鐵頭已經習慣了做一個征戰沙場的將軍,一個縱橫於千軍萬馬之中的戰士,所以在這裡,他依然選擇了這種方式——一招之間決出勝負!
花刺模的結果與拓拔金一樣,飛跌而出,仰面而倒,狂噴鮮血,而鐵頭依然只是倒退了幾步,穩若泰山。
場上沒有呼聲,也沒有掌聲,一切都只是發生在一剎那之間,快得讓許多人都沒弄清楚是怎麼回事,而當他們回過神來時,卻發現一切都已經變成了結果。
最讓人震撼的並不是漫長的精彩,而是剎那的經典。
鐵頭無法給人帶來精彩,卻可以給人帶來最為震撼的經典。
花刺模在嘔血,神志已經陷入昏迷,他與鐵頭都是以最快的速度相撞,而鐵頭根本就沒有留手。以鐵頭那龐大的身軀,幾乎可以想到,那股力量何止千鈞?他的整個內腑都幾乎被撞碎,鐵頭的巨拳也幾乎陷入了他的胸膛。
鐵頭傲立未倒,他的身子銅皮鐵骨,連刀劍都難傷,其抗擊能力之強世所罕見。而且他的武功在經過劉秀的細心指點調教後,竟讓他從昔日在黃河邊的生活中悟出一套極玄的武學,有若浪濤拍岸一般,可以更好地化解對方擊來的力量。因此,他雖連戰拓拔金和花刺模,卻根本就沒有受傷。
「精彩!精彩!真是精彩絕倫!簡單、直接、利落,真想不到蕭公子的手下竟有如此超絕的武功,實在讓本相大開眼界!」耶律濟陽朗聲讚道。
「多謝丞相誇獎,鐵頭之所以勝,只是一時僥倖而已。」小刀六故作謙虛道。
「哈,蕭公子何用過謙?我看公子手下確實是藏龍臥虎,也難怪這一年多來,公子能在大漠博得如此聲譽!」耶律濟陽道。
「這還不是因為單于和各部落兄弟的關愛才有今日?」小刀六笑應道。
右賢王的目光卻幾乎吐出火來,鐵頭連連重創他兩員愛將,只有呼奴兒幸運一些,僅摔得七葷八素,並未受重傷,但拓拔金和花刺模卻傷至不知還能否存活。
左賢王對鐵頭這個光頭更是越看越愛,他也沒想到鐵頭居然如此勇猛,如此霸烈,這使他大大地出了口氣。
左賢王的部將也都對鐵頭大為敬服,能夠為他們出口氣,挽回面子,更剎剎右賢王的威風,這使他們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
右賢王再也呆不住了,目光不由得投向大日法王,似是想向大日法王求助。
這一切並沒有逃過劉秀的眼睛,他心中暗暗冷笑,忖道:「終於輪到你們了!」大日法王也明白,此刻若是不讓自己的徒兒出手是不行了,如不能給右賢王挽回一些顏面,那右賢王必會小看他!不由得向空尊者打了眼色。
空尊者早就等得有些不耐煩了,看著鐵頭居然與他一樣兇猛勇悍,他幾乎感到手癢。他一向以銅皮鐵骨著稱,而且以力道剛猛無儔見長,如今竟發現鐵頭這麼好的對手,他怎捨得放過?是以立刻飛身掠上校場。
當然,空尊者上場尚圾另一個原因,那就是他與鐵頭之間的宿怨。
空尊者恨極劉秀,因此,對劉秀身邊的人也是恨之入骨——他絕不願錯失對付鐵頭的機會!
「是你呀,上次丟了兵刃,不知有沒有配好?」鐵頭不無揶揄地問道。
空尊者大怒,鐵頭此話正戳中他的疤痕,當下冷笑道:「本尊者不用兵刃也可以打敗你!」鐵頭也笑了,正欲說話,卻聽劉秀淡淡地道:「何必要他動手?我來陪你玩玩好了!」鐵頭見劉秀說這話,立刻會意,笑道:「禿駝,我已經連戰了三場,有點累了,讓我的這位兄弟先陪陪你,打贏了再來找我吧!」說完竟不理會空尊者,轉身便向席間走去。
「你……」空尊者大怒,但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卻不能硬逼鐵頭出手。
事實上鐵頭連戰三場,此刻退下絕對合情合理,他也無話可說,若強逼鐵頭出手,只怕會惹惱在座的所有人,是以只好恨恨地瞪了劉秀一眼。
左賢王此刻對鐵頭確實另眼相看,親自為鐵頭倒上一杯,欣然道:「祝賀你連勝三場,本王先敬你一杯!」鐵頭也不客氣,接杯一飲而盡,道:「有王爺打氣,鐵頭不敢不盡力!」說話間目光掃向右賢王身後的諸席,卻見那些人都怒形於色。
右賢王的人恨鐵頭出手太重,不過卻沒有辦法,這光頭確實讓他們心驚,現在惟有指望空尊者為他們出頭了。
魯青諸人的神色極為平靜,這一切在他眼裡都很正常,也很明白鐵頭此刻的武功!這些年來,他一直追隨劉秀,整個人都如同脫胎換骨一般,武功更是一日千里,在江湖之中絕對可以成為頂級高手,此刻便是獨對空尊者這樣的人物,也不是沒有勝望。不過,他此刻的目光卻投向了劉秀,他不知道劉秀為何要在此時出場,難道就不怕讓大日法王看出什麼破綻嗎?
小刀六也不知劉秀想弄什麼名堂,不過,他卻明白,劉秀從不會做傻事,若要對付空尊者,就像是捻死一隻螞蟻一般容易,但劉秀的目標卻不是空尊者,而是大日法王!
劉秀施施然地走上校場,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只讓空尊者怒火中燒。
「你叫什麼名字?」空尊者不無殺意地冷然問道。
劉秀淡淡一笑道:「林光武!」「林光武?!」空尊者一愕,他倒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再看對方,雖然體型極勻稱健美,卻並不具備一個高手的氣勢,不由冷哼道:「出手吧!」劉秀並不理會空尊者,僅將目光投向大日法王,道:「久聞法王乃西域第一高手,在大漠之中也是無人能敵,我林光武極是嚮往,今日想與法王一戰,不知法王可否賜教?」劉秀此語一出,頓時四下寂然。他一上場就向大日法王邀戰,這確實很出人意料。
左賢王的眼睛卻亮了起來,他知道「林光武」在蕭六這群手下之中身份是最高的,一個鐵頭便有那麼厲害,那麼這個「林光武」自然更是不會遜色,而且其直接約戰,定是有幾分把握,而大日法王正是他的眼中之釘,如果能借「林光武」之手除掉此人,則他的單于之位就可穩保了。
當然,左賢王卻知道,在這種情況並不適合與大日法王決戰。畢竟,此刻呼邪單于不在,最好便是在呼邪單于面前讓「林光武」打敗大日法王。
「你想挑戰本法王?」大日法王也有些訝異,反問道。
「不錯,法王乃西域第一高手,我林光武若能勝法王,定可名揚天下!」劉秀煞有其事地道。
「哈哈哈……」大日法王大笑,是笑劉秀的想法。這麼多年來,想借名人出名的人太多了,他年輕的時候也是這般一路挑戰過來的,這才擁有了西域第一高手之稱,只是近十年來已經沒有人敢向他挑戰,或是連他的弟子都打不過,因此,他根本就不會真的接受挑戰,若非是與他同一級別的高手,哪輪到他出手?
此次他來到龍城,就沒有人有資格真正挑戰他!是以,儘管每個人都知道他武功幾乎無人能敵,卻沒有多少人真的見識過,也許許多人想向他挑戰,但都不能勝過空尊者和苦尊者。
「年輕人好豪氣,只是想挑戰本法王卻要先過我兩個徒兒這一關!」大日法王淡漠地指了指空尊者和苦尊者道。
右賢王一副好整以暇的態勢,他根本就沒想過大日法王會敗,甚至對劉秀這有點不自量力的挑戰大為不屑。
「想戰我師尊,就先勝了我再說!」空尊者也極為惱火地道。
劉秀依然沒有理會空尊者,反而向大日法王問道:「如果能勝法王的兩名弟子,我是不是就可以向法王挑戰了?」大日法王微訝,劉秀的堅持使他微有點惑然。但是到了這個時候,他自不能說不行,依然極有風範地笑了笑道:「不錯,只要你能勝我兩個徒兒,本法王便接受你的挑戰!」劉秀自信地笑了笑,轉身又向左右賢王及上首的耶律濟陽與耶律長空道:「請王爺、丞相和元帥給在下作證,如果我勝了法王的兩位徒兒,就可以向法王挑戰!」「哈,既然此事有法王首肯,我等自然支持,本相也想見識見識法王超卓的武學!」耶律濟陽笑道。
左賢王卻略微沉吟,要知道大日法王縱橫西域數十載皆無敵手,劉秀年紀如此之輕,能是其敵嗎?
右賢王卻不是這麼想,他的想法中,劉秀必敗,若想借大日法王滅其兄長的銳氣,此次正好是最佳時機,忙應道:「好!本王給你作證,如果你真能勝兩位尊者,就准你與法王決戰!」事已至此,左賢王也只好同意,耶律長空雖然中立,但是卻對劉秀這般豪氣所激,倒真想看看這兩位高手對決會是一番怎樣的情景,眼前這年輕人究竟有什麼能耐,於是也表示一定支持。
「那好,不過在下還有個不情之請。」劉秀又道。
「哦,你還有何事要說?」左賢王道。
「我想如果我勝了二位尊者,那麼與法王的決戰就只能定在明天,還請二位王爺為我安排和見證,只不知法王認為如何?」劉秀目光投向大日法王。
「那是當然,如果你連勝二位尊者,必已疲憊,自不能接著戰法王,明日再戰合情合理。」左賢王忙道。
「不知法王意下如何?」右賢王先不答劉秀之話,反將目光投向大日法王。
大日法王不由得朗聲笑道:「這有何不可?我又豈會與你車輪大戰?一切憑王爺安排就是!」「如此就好!」右賢王臉上綻出一絲笑意,隨即又道:「好!若你勝了二位尊者,本王願與王兄一起為你安排明日的決戰!」「謝謝二位王爺!」劉秀心中暗喜。
「你先別謝得太早了,還不知你有沒有資格呢!」空尊者冷聲道。
「一定有!」劉秀自信地笑了笑道。
在場的眾匈奴勇士也被劉秀這種豪情所感染,大聲喝彩起來。
耶律長空看劉秀的目光頓變,在突然之間,劉秀彷彿剝開包裝的明珠,散發出一股有若烈焰般的氣勢,本來平庸的面容卻憑添了無盡霸氣。
大日法王也微訝,卻明白,劉秀也是一個深藏不露的可怕高手,難怪敢向他挑戰!
空尊者一怔,在劉秀轉身正面面對他之時,他竟沒來由地一陣心虛。
劉秀靜如巨淵,並沒有搶先出手,因為他必須隱藏實力,至少不能讓大日法王看出他的根底,因此,儘管他要敗兩大尊者很容易,但也不能做得太過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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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城,靜謐,城內外彷彿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赤眉大軍壓境,而長安城內劍拔弩張,雙方戰況尚處於僵持之中。
赤眉軍圍而不攻,移械而不用,這確實讓人有些意外。
劉玄也感到很是意外,心中更多了一絲陰影,暗忖:「他們在等什麼?有何意圖?難道是在等待城內出現樣的機會?」李松與李況兄弟二人也覺得大為蹊蹺,李況大步趕到劉玄身前肅然道:「皇上,我看赤眉軍推著樓車卻不攻,其中必有詐,不如讓末將先去試探一下虛實吧?」劉玄望了望城下高高豎起的無數樓車,吸了口氣道:「此刻乃是晚上,不宜輕舉妄動,這或許正是赤眉的誘敵之計!」李況也看了看,心中卻不以為然,他征戰沙場時日絕不算短,儘管只是長安城尉,卻對自己的武功極為自負。至少,他不覺得自己比李軼、胡段、張卯等人遜色,但是劉玄一直都只讓他死守城池,不能開城接戰,這使他心中極不舒服。
「如果長安城內有何異常,你們須謹記不可擅離職守!任何事情都不會比你守住外城更重要!即使是皇宮或是糧倉起火也不例外!」劉玄望著城外赤眉軍的陣型,突地語重心長道。
李況一怔,隱隱感覺到了點什麼,而劉玄這般沉重的語氣也使他感到了壓力,感受到自己肩上所負擔子之沉重。
「臣明白!必誓死守住此城!」李況答得很堅決,在劉玄的這句話中,他覺得自己與這位更始天子竟是如此貼近,且對他竟是那般信任。恍然間,只感到一種沉重的責任感使他心中生起了無盡的豪情。
彷彿,他才是主宰整個長安命運的人物——李況無法不為劉玄的話所感染。
「很好,有你這句話,朕便可放心回內宮了。」劉玄欣然一笑,隨即又問道:「有沒有看到鎮國公?」「邪神他老人家沒有上過城頭!」李況應了聲。
劉玄神色微變,拍了拍李況的肩頭,語氣極為平靜地道:「朕把長安城的安危交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