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傳旨後,你要花這麼長的時間來見朕嗎?」劉玄冷冷地質問道。
「因聖上有意讓解一個夢,是故,我便順道去請教了一下一位先生,以為聖上解開此夢!」劉寅淡然道。
「哦,你倒有心了!」劉玄不置可否,卻笑了笑道。
「聖上之事我怎敢怠慢?」「那你說朕那夢究竟是何意思呢?」劉玄又問。
「天狗食日,本為不吉之夢,但今年乃天煞年,君命沖太歲,此夢為聖上所做,卻是大吉之夢!」劉寅道。
「何解?」劉玄訝問。
「在這非常時期,天狗食日,則為奪天吞日之象,也為破舊立新,此為王莽氣數已盡,聖上之威將逼臨天宮,我大漢天下將復之兆!」劉寅道。
劉玄聽了,大喜,旋即又問道:「這-日-又是指誰?」「自然是王莽!」「那這-天狗-呢?」劉玄又問。
「聖上身邊的良臣勇將!」劉寅道。
「嗯,大司徒真是妙解,那我夢-滿天大雪,全身發寒-又是何解?」劉玄繼續問道。
「雪為聖潔之物,滿天大雪必清天地濁氣,掩九州十地之髒亂,得天地一片清明,此也為破舊立新之兆。至於聖上感身寒,則是近來聖上操勞太多,或是心火微旺,應該傳太醫才是。」劉寅悠然道。
劉玄神色突然一冷,道:「大司徒真會說話,我召你回都,是有一個問題要請教!」「聖上何說此話,-請教-二字叫劉寅怎能承受?」劉寅忙道。
「哼,大司徒有一個真命天子的三弟,這-請教-二字,怎就不能承受?」劉玄目射電芒道。
劉寅立時跪下,道:「聖上哪裡聽來的這些謠傳?臣確實有三弟流落在外,近日也確有意讓其認祖歸宗,但聖上所說的真命天子卻只屬謠傳!」「是謠傳嗎?聽說他背上有我們劉室歷代先皇所擁有的火龍紋,難道他不是真命天子嗎?」劉玄冷冷地反問道。
「聖上是從哪裡聽來的?此事我根本就不知曉,因為我根本就未曾見過他,也不知道他是否有火龍紋,但若說擁有火龍紋便是真命天子,只是無稽之談!昔日高祖背有火龍紋,是因其斬白蛇,以武力征服天下,後歷代先皇不過是得以繼承而已,據史所載,大秦始皇也無火龍紋,而另具司馬遷的記載,昔日桂王劉建皇叔祖身具火龍紋而未得帝位!三叔劉正也身具火龍紋而未登帝位,這些足以證明,火龍紋並不是真命天子的象徵,而聖上才是眾望所歸!試想以聖上此刻之兵力和聲望,憂愁漢室江山指日可待,萬里江山捨聖上其誰?」劉寅不緊不慢地陳述道。
「哼,你當朕是三歲孩童嗎?你分明是在藉機造勢,另有所圖,當朕不知你之狼子野心嗎?」劉玄冷聲道。
「聖上明鑒,劉寅從未有此心!」劉寅肯定地道,卻無更多的解釋。
「如果你真無此心,那就證明給朕看看吧!」劉玄拍了拍掌。
一名太監以玉盤端出一個白玉酒壺。
劉寅的神色倏變,有些憤然地望著劉玄。
「大司徒如果真無此心,便喝下這壺酒!」劉玄冷然道。
劉寅的目光不由得環顧了一下四周,王鳳、王匡、朱鮪、廖湛、李軼、張卯、陳牧等十數名劉玄的親信,神情也都極為緊張。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劉寅的身上,他們怎會不明白,劉寅若是不服的話,肯定將是雷霆一擊。
儘管王鳳、王匡、陳牧、朱鮪、張卯、李軼諸人無不是超卓高手,但卻沒有人敢肯定自己能夠承受劉寅的一擊。
劉寅一向是王鳳、王匡、王匡陳牧之輩最忌諱之人。
沒有人知道劉寅的武功可怕到什麼程度,但劉寅絕對是一個深不可測的高手。
劉玄也很緊張,他自然明白,劉寅幼時便一直跟隨武皇劉正,已經可算是武皇的親傳弟子,這麼多年來,只怕劉寅也不會比當年武皇劉正遜色多少。如果劉寅真的要反擊的話,必將讓他的生命經受考驗。
劉寅突地慘然一笑,蹙然道:「罷了!罷了!」伸手便抓起酒壺。
眾人的心神仍沒敢有半點鬆懈,他們不敢相信劉寅會如此輕易就範。
「我有一個請求還望聖上答應!」劉寅深深地吸了口氣道。
「說!」劉玄聲音變得微微緩和地道。
「任何事情都只由我一人承擔,與我的族人無關,還請聖上不要為難我的族人!」劉寅肅然道。
劉玄一怔,肅然道:「朕答應你的請求!」「另外,臣若去了,請聖上准許讓我的族人將我安葬於舂陵!」劉寅又道。
「朕答應你,你放心去吧!」劉玄似乎也有點難過。
「好,有聖上這些話,我可以安心了!」劉寅慘然一笑,仰首將壺中之酒傾於腹中。
眾將頓時都閉上了眼,似乎也不忍再看如此場面,心中亦多了幾絲惻隱之心。
「請聖上多珍重,早日復我大漢江山……」劉寅說到這裡立刻摀住胸腹,大口喘息。
「大司徒,我必不會負你所望,你安心去吧!」劉玄此時心中也似極難過。
朱鮪暗暗歎了口氣,他知道,劉寅喝下去的並不是酒,而是水銀,這比任何毒物都可怕。
對於一個真正的高手,毒酒是可完全被逼出的,但水銀卻不是能夠逼出體外的毒物。
也可以說,世上無藥可救。
劉寅痛得慘嚎一聲,伸掌向腹部猛擊一掌。
「哇……」地噴出一口鮮血,便倒地再無動靜。
劉玄不由得長歎了一聲,向那太監打了個眼色。
太監忙伸手探了一下劉寅的鼻息,這才尖聲尖氣地道:「司徒大人已經氣絕身亡了!」劉玄的目光頓時變得有些空洞,但在他掃視殿中眾臣之時,眾臣也都垂下頭不敢與之對視,抑或是滿臉羞愧。
「給我厚葬大司徒,將其靈柩送回舂陵,今日大司徒暴病而亡,確實是我更始之大悲,下令全軍哀悼三日!」劉玄說完竟撫胸痛哭起來,神情間無一絲嬌作之情。
眾將也為之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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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寅暴病而亡,這是繼天下第一名妓曾鶯鶯暴病而亡後的又一個震驚天下的消息。
劉寅的死比曾鶯鶯的死更具震撼力!
舂陵軍的首領,更始政權的大司徒,舂陵劉家的主人,昔年武林皇帝的親侄兒,更是大破宛城、大敗嚴尤等名將的三軍主帥,這樣的人就這般突然暴病而亡,自然會讓天下為之震驚。
更始政權,全軍上下為之哀悼三日,自皇宮以內的更始皇帝、皇后,皆吃齋三日,軍營之中,停戰三日。
南陽百姓也都主動為之戴孝,舂陵軍將士也皆為之戴孝。
劉寅的死,像神州大地之上響起一道巨大的霹靂!
有人歡喜,有人悲蹙,也有人惋惜,而更多的人則是不敢相信。
事實終究是事實,沒有人可以改變事實或是否定事實。
劉仲聽到這個消息時,他沒有哭,沒有任何悲傷的表情,平靜得便像是面對某人打翻了一杯開水。
劉仲的表情平靜得讓人以為他是冷血,或是沒有人性。
沒有人理解劉仲,他也不需要人理解,真正能理解劉仲的人,只有劉寅,但是劉寅卻死了。
劉仲整理好軍務,按詔停戰三天,舉軍皆哀,於是,他帶著幾名親信飛趕宛城。
劉仲並不是回舂陵看兄長的屍體,而是帶著三軍的帥印回宛城請罪!
劉仲有罪嗎?外人不知,或許也只有劉仲自己才明白。
有人明白就行,不可否認,劉仲是一個很有自知之明的人!
與此同時,王莽也聽到了劉寅暴病而亡的消息,起初,他以為是假的,痛叱探子,但很快他便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的,於是他大笑了。
王莽大笑,直到眼淚都笑出來了,他好久都沒有這麼痛快地笑過了。
笑過之後,王莽並沒有就此罷休,更大咒劉寅的亡魂!他恨,對這個英年早逝的人恨之入骨。
如果不是劉寅,他的大軍怎會敗得如此之慘?如果不是劉寅,他豈會落得這幾乎眾叛親離的下場?所以面對劉寅的暴斃,他大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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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寅病亡的消息很快傳到了東平國,樊祟大哭三聲,兩日未食,沉默五日未言,只把赤眉軍眾將給嚇壞了。
五日後,樊祟說的第一句話不是下令,而是仰天浩歎:「伯升一去,天下何人知我?天下何人知我……?」赤眉眾將皆為之黯然,他們絕未想到,這位與劉寅交情並不深厚的大龍頭,竟然對死去的劉寅如此重視,如此在乎。
樊祟自那日之後,變得有些沉鬱,甚至連鬥志都為之消減,不過赤眉軍依然能在東面橫行無忌。
樊祟的改變,也使赤眉軍充滿了變數,籠上了一層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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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寅的靈柩被運回了舂陵。
舂陵百姓二十里相迎,舂陵劉家更是百里相迎。
滿城戴孝,泣聲一片,千里之外的劉家子孫皆趕赴舂陵奔喪。
劉寅之死,幾乎是劉家的一個大地震,整個都亂了套。
雖然並沒有太多的人知道劉寅是怎樣死的,但許多人心裡都很清楚,劉寅受詔進宮之後,便暴病而亡。
接回劉寅靈柩的是劉忠,這位劉家的老人表現得無比堅強,不曾落下一滴眼淚。
劉忠的平靜,讓送靈柩至舂陵的朱鮪有些不自然,是以他宣讀了劉玄的聖旨之後便匆匆返回了宛城,連多呆一日都不肯。
劉玄封劉琦琪為建平公主,更賜金萬兩,以示安撫,舂陵劉家之人皆得安撫,但卻沒有任何人多帶了半絲喜色。
朱鮪匆匆而來,匆匆而去,靈柩便擺在舂陵劉家的前庭大堂之中。
沒有人敢開棺,因為這是劉玄御賜的天棺,以最佳的沉香木為料,更以玉帛莽袍為蓋,以示尊榮。
舂陵劉家歷經數變,即使是舂陵百姓也人心惶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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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中眾說紛紜,有說劉寅是被劉玄賜毒酒而死,有說劉寅是被劉玄與眾高手聯手所殺,也有人說劉寅在數場大戰之中,本就身負重傷,在宛城舊傷復發而亡。
還有人說,劉寅練功走火入魔而死。
更有些人,劉寅是被重出江湖的殺手盟高手刺殺而死。
總之,關於劉寅的死有太多說法,各種猜測都有,每種可能都似乎有其道理,又都存在著局限性。
劉寅在軍中的威信之高,幾乎連劉玄都無法相比。因此,劉寅的死,對軍中的士氣難免會有很大的打擊,再加上各種謠傳,使得軍中將士們人心惶惶。
尤其以舂陵將士的情緒最為低落,這些人大多都是與劉寅共同舉事的親信將領。
鄧晨、鄧寬、李通諸將更是堅持要查明劉寅的死因,鬧得不可開交。
劉玄為此事感到大為光火,但舂陵將士在更始軍也佔著相當的實力,絕對不容忽視,一個處理不好,也許便會使更始軍四分五裂,步上昔日綠林軍後塵。
劉玄當然不敢對鄧晨諸將採取過激的態度,因為這並不是鄧晨幾人的事,便是下江兵系的王常也支持鄧晨。
在更始軍中有四大軍系,除劉玄的平林軍與王鳳的新市兵外,便是劉寅的舂陵兵與王常的下江兵。
這些將領手中皆握有大量的兵權,而且只要他們登高一呼,立刻便會讓下江兵與舂陵軍自更始大軍之中分裂出去,甚至是倒戈。因此,劉玄也不敢作出什麼稍有過分的決定,只能以懷柔手段安撫他們。
而在這個時候,劉仲卻離開前線來宛城向劉玄請罪。
劉仲的回返與其交出三軍主帥兵符的決定讓劉玄大為歡喜和意外。
自前線私回本是大罪,但這是特殊情況,所以劉玄並未定罪,反而安撫劉仲。
「愛卿當節哀順變!」劉玄裝作一副心疼的樣子道。
「聖上請放心,臣知道該如何做!」劉仲肯定地道,頓了一下,又接道:「臣回宛城,是有一事要向聖上秘報!」「哦,愛卿有何事要說呢?」劉玄訝然問道。
「臣經查實,內妻之死實是另有內情……」劉玄的臉色為之一變,打斷劉仲的話問道:「就只有這些嗎?」「是的,但卻有關於天魔門的諸項事宜!」劉仲又道。
「嗯,很好,看來你確下了一番功夫去查鶯鶯之事。不過,此事待退朝之後再商量,此乃劉家家內之事!」劉玄話鋒一轉道。
「臣遵命!」劉仲很知趣地退至一旁,神色間有股抹之不去的傷感。
眾將也都為之感到悲哀,先是愛妻身死,後不幾日便又是兄長身亡,這些事情一波接著一波,對劉仲的打擊也夠大的。
聞說曾鶯鶯死訊傳至之時,劉仲為之流淚,可見其夫妻感情確實極深,也難怪劉仲會去查訪曾鶯鶯之死。
因此,劉仲這般一說,眾將也便不太意外,但他們絕沒想到之中還有許多內情,即使是劉玄也不曾料到劉仲的心思。
劉仲卻似乎算計得很準,因此,他在心中暗暗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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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寅之死,武林各路人馬皆前來弔喪,平日裡,舂陵劉家的交遊極廣,且天下各地都有生意網,江湖之中許多門派也都與舂陵劉家有交情。因此,自然有很多人絡繹趕來。
劉寅雖然不似松鶴道長那般,身為正道身一高手,但其身死,比松鶴的死反而要更為讓人感興趣一些。
舂陵劉家也迅速傳帖天下各處,劉寅似乎早已料到今日之結果,因此早便安排好了後事。
劉忠所做的一切,都是依照劉寅的吩咐去辦的。
劉家的長老們對劉寅的吩咐,也向來是絕對遵從。因此,他們極為積極地作出了許多絕對重要的決定。
劉寅的屍體只停放了兩天,便下葬,因為這是夏天,七月的天氣正是酷熱難當之時,屍體容易發臭,因此便不再等許多客人就已下葬。
劉仲沒有趕回舂陵,但有消息說劉仲滯留在宛城。
身為舂陵劉家老三的劉秀也沒有趕來,任誰也知道,要從梟城趕到舂陵,在接到消息後,即使翅上翅膀飛過來也沒這麼快,是以所有人都不曾怪劉秀,同時也期待他快點回來。畢竟,這曾是舂陵劉家寄予厚望的老三。
舂陵劉家之人自然明白劉寅是如何死的,甚至明白這之中的因果,但是他們能說什麼?他們能做什麼?
南陽,是劉玄的地盤,劉玄是更始皇帝,是擁有數十萬大軍的更始天子。舂陵劉家雖勢力龐大,根系極深,卻絕無法抗拒更始政權的數十萬大軍!因此,舂陵除了全城充滿著悲色外,並無太多情緒高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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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上傳你進去!」一名老太監瞟了劉仲一眼,道。
劉仲淡淡地望了這老太監一眼,反問:「公公如何稱呼?」「小人馬韓!」那小太監不冷不熱地道。
劉仲沒有再說什麼,跟在馬韓之後繞過幾道曲廊。
這片地方,劉仲並不陌生,這是將昔日王興的侯府改建而成的,現在雖然氣派多了,但大體之上仍沒有改變。
劉仲在宛城生活的時間絕不短,而在這些日子裡,宛城的每一個地方,他都基本上瞭若指掌。
進入禁宮,也使得劉仲自然想起了昔日王興尚在宛城之時的日子,也自然想起了王興侯府之中激揚文字,與鄧禹一起狂放無忌的日子。
而今,一切都變了,變得陌生而壓抑,也許,這就是成長,或者,這便是他當初所幻想的生活。
不過,這種生活與劉仲想像中的生活確實要想去甚遠,如果當初知道這成長的一路上竟要經歷如此的磨難和變故,還會憧憬這一切嗎?
劉仲心中暗暗歎了口氣,不過,生活總不會是讓人隨心所欲的。也許,事情發展到今日這地步並不是他的選擇,而是為形勢所逼,不得不一步步走過來。
冥冥之中,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總在背後以它想要的方向將你推向一條不歸路。當你走過來後,才發現,這與你的理想越來越遠,但是你卻沒有回頭路可走!這便是人生的悲哀。
每個人一生所走過的軌跡,都可以用線條拉起來,而想找到存在的意義,卻只能在這線條的彎曲之中去發掘。活得越深刻的人,線條彎曲的部分也就越多。
每條路都有自己的風景,都有自己的酸澀,選擇了就必須無悔。
劉仲無悔,到今日這種地步,他已經不想去為這些毫無意義的事情而煩惱。在無路可退的情況下,惟有選擇繼續前行!
劉玄頎長的背影最先映入劉仲的眼簾。
書房之中,廖湛極乖巧地立於一旁,在劉玄背後是兩名太監,侍衛則立於門外。
氣氛很森嚴,在劉仲步入御書房之時,仍沒有任何緩解的跡象。
「臣叩見聖上!」劉仲跪拜在地。
劉玄這才緩緩地轉身,將目光自一面壁畫之上緩緩地移至劉仲的身上。
「平身!」劉玄吸了口氣,很平靜地道。
「謝聖上!」「你現在可以對朕說在殿上未曾說完的事了!」劉玄道。
「臣經調查,發現鶯鶯竟是為兄長所殺!」劉仲憤然道。
劉玄臉色微變,故作不知地「哦」了一聲,似乎很是意外。
「長兄殺了鶯鶯,但卻是因為鶯鶯竟是天魔門的陰月聖女!」說到這裡,劉仲長歎了一聲,劉玄則臉色疾變。
「鶯鶯會是天魔門的陰月聖女?」劉玄故作驚訝地問道。
「不錯,我也不曾料到,我愛了這麼多年的人居然是混入我劉家的奸細!我來見聖上,是想提醒聖上,可能在我劉家之中早就潛伏有大量的奸細,長兄之死或許也跟此有極大的關聯!」劉仲道。
「這只是你的猜測?」劉玄反問道。
「不!不是我的猜測,而是查證的事實。據我所知,廖大人應該知道我所說的並不假!」劉仲的目光突地投向廖湛,冷然道。
劉玄和廖湛的表情頓時大變,劉玄也將目光投向了廖湛。
「仲將軍此話是什麼意思?」廖湛大怒。
「什麼意思你比我更清楚!」劉仲斷然道。
「聖上,請為微臣作主,臣一向追隨聖上左右,從無二心,今日卻遭人如此污陷,聖上定要還臣一個公道!」廖湛怒極,跪於殿前憤然道。
「廖愛卿先不要急,如果確無此事,朕定會還你一個公道!」劉玄神色一正道,旋又將目光投向劉仲,反問道:「將軍此話可有證據?」「證據自然有,我已擒住了其中一人,此刻正在皇宮之外,只要聖上想見,臣可立刻將之傳進來!」劉仲肯定地道。
廖湛的神色再變,劉玄也神色微變,但很快便平靜了下來,淡淡地道:「好,你讓他進來見朕!」劉仲走出幾步,向門口的侍衛說了聲,隨即便又退回了御書房。
「聖上,如果隨便可以找一個人就能作證,那王法又何在?」廖湛似乎有點急了,忿然說道。
「待朕親自審問,結果自然便明,何用多說?」劉玄淡然一笑道,卻暗暗向廖湛使了個眼色。
廖湛頓時明白,劉玄又豈會不相信他?這之間只是他們的秘密,劉仲如此捅出來,只不過是將自己向死路上推而已。
劉仲並未見到劉玄的眼色,但他卻並不在意這些,他心中自有自己的打算,而且他絕對不會不知眼前的形勢。
……
被侍衛帶進來的是一個很普通的老頭,普通得也許你錯認為他是你在大街之上見過的每一位平凡的老人。
老人進入御書房便已駭然跪下,廖湛的神色驟變,但旋即又變得平靜,只是這一切並沒有逃過劉仲的眼睛。
「廖大人認識他吧?」劉仲冷冷地問道。
「哼,這樣的老頭,宛城之中多得是,我怎會識得他是哪一個?」廖湛反駁道。
「但他卻知道廖大人乃是天魔門的聖使!」劉仲道。
「你血口噴人!」廖湛怒叱道。
劉玄的神色也變了,眸子裡閃過一絲殺機,一閃而過。
「我血口噴人嗎?不信讓聖上問問這位江湖中鼎鼎有名的血手蒼猿,便知道我是不是在污陷你!」劉仲冷然道。
「你是血手蒼猿?」劉玄問道。
「小人正是血手蒼猿古名!」那老頭道。
「你是天魔門的人?」劉玄又問。
「不是!」古名回答得很肯定。
劉仲的臉色頓變。
「那廖愛卿是不是天魔門的人?」劉玄語氣有點冷。
「我不知道,我不認識他!」古名很平靜地答道。
劉仲頓時怒極反笑,眸子裡射出駭人的殺機。
「不知仲將軍還有何話可說?」廖湛冷冷地問道。
劉仲把目光投向古名,冷冷地道:「我看你是骨頭賤!」「你可以殺了我,但要我說違心的話去害人,我血手蒼猿不是那樣的人!」古名冷笑著堅定地道。
「既然你想死,那我便送你一程!」劉仲大怒,伸掌狂拍而出。
「住手!」劉玄冷喝一聲,揮袖擋住劉仲的掌風。
「噗……」劉仲的掌被劉玄擋住,但劉玄突覺一股陰寒奇異的勁氣直破入經脈之中,隨後劉仲的功力如潮水般湧入。
劉玄不由得怒叱:「你……」但一句話猶未說完,地上跪著的血手蒼猿身上的綁繩寸寸而裂,雙掌如血洗一般的色彩,狂襲向劉玄的小腹。
「大膽狂徒!」廖湛大驚,迅速飛身狂撲而上。
「砰……」劉玄身子狂震,他撥開了血手蒼猿的攻擊,但是卻無法完全避開劉仲的全力一擊,噴出一口鮮血,而此刻廖湛已來救。
劉玄微鬆口氣之時,卻駭然發現,廖湛的雙掌已沉沉地印在他的命門之上。
「哇……」劉玄做夢也沒想到,他如此信任的部屬居然會在這種時候給他致命一擊,但等他知道這一切之時,已經遲了。
那兩名老太監因事起突然,也怔住了,當其中一人發現不妙之時,他的胸前卻多了一截劍刃,另一名老太監的劍已經穿透了他的身體,直至死之時,也沒能發出一聲有效的慘叫。
劉仲的掌勢疾收,再出之時,掌尖竟散發出濃濃的劍氣。
「你認命吧!」劉仲的聲音極冷。
劉玄想喊,但卻聽到門外也傳來幾聲慘叫和悶響,在三大高手的環攻之下,他竟沒有機會呼出聲來。
劉玄根本就沒有機會出招,在連受兩記沉重之極的重擊之後,根本就無法再接下劉仲與廖湛接踵而至的瘋狂襲擊,頓時委頓於地,龍袍染血。
「為……什麼?」劉玄怨毒地望著廖湛。
廖湛笑了,冷冷地道:「因為我是邪神門徒,天魔門的臥底!」劉玄愕然,吃驚地望向劉仲,恨恨地道:「你剛才所用的不是劉家的武功!」「不錯,邪神的成名絕學滅仙掌!」劉仲並不否認。
「你是邪神什麼人?」劉玄咳出了一口血,有些虛弱地問道。
「邪神惟一的親傳弟子!」劉仲傲然笑了。
劉玄笑了,笑得有點慘淡,狠聲道:「你是為你長兄報仇,我真後悔沒有連你也一起殺了!」「有些事情是沒有後悔的機會的!」劉仲不屑地道。
「你確實有點婦人之仁!」廖湛也冷笑道。
「哼,你以為殺了我,他們會放過你嗎?你滿門將因此而滅絕!」劉玄狠聲道。
「你錯了!」劉仲冷冷一笑,說話間自臉上撕下一張人皮。
劉玄大驚,以為自己是在照鏡子,心不由得陷入了無底的深淵。
「你應該可以去了,保證不會有人知道真的劉玄已經遠離這個塵世了!」廖湛冷笑道。
「你,你,這不可能!如果你,你究竟是誰?」劉玄發現自己竟有些語無倫次了,他從未想過心中會有如此強烈的震撼。
「我便是劉仲,你可曾聽說過這個世上有一種超越易容術的改頭換面術?」劉仲冷冷地笑問道。
「將一個人按另一個人的面部永遠地改造出來!?」劉玄驚問。
「不錯!所以你只好認命了!」劉仲不無得意地笑道。
「如果你在大殿上戴著面具,那不可能,不可能瞞得過那些高手的眼睛,這怎麼……」劉玄仍難以置信。
「因為那人並不是我,而是已改頭換面的劉嘉,他根本就不用易容!」劉仲笑了,旋又狠聲道:「從今以後,我就是更始皇帝劉玄,這個天下將是我的,包括你所有的尊榮和嬪妃!這是你害死我長兄的代價!」劉玄滿臉憤怒,一氣之下,又狂噴出一大口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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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之中死了幾個太監和幾個護衛這是很正常的事,劉玄下令這件事不許多張揚,那些人自然不敢多說。
劉玄身邊的親衛和太監們全都改換一新,這只是內宮之事,外人知道不知道,也不敢多問。
事實上,劉玄後宮之事並沒有人敢過問,包括劉玄的正妃和七位嬪妃。
暫時因只偏於宛城,不能算是正都,更始政權正在發展之中,劉玄雖為更始皇帝,但也不敢太張揚,後宮之中並無太多絕色,只與普通王侯相差無幾。
當然,劉玄身為更始皇帝,在這種艱難時期,也不能過太糜亂的生活,至少不能犯重怒,還要顧忌劉寅。
不過,現在劉寅死了,再也無人危及到他的帝位,便立刻下令大舉破王莽。
劉玄撤下劉仲的三軍之帥,讓其安於宛城修正曆法。不過,因劉仲在昆陽大戰中立下大功,所以任之為破虜大將軍,封陽武侯。
另外,劉玄分兵兩路,一路由王匡、朱鮪等將為統領,北上攻取洛陽;另一路則由申屠建等人率領,向西直搗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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舂陵劉家的靈堂,肅穆而慘淡,儘管各方弔喪之人不斷,卻無法揮去其悲涼的氣氛。
李盈香和劉琦琪皆身披重孝守於靈堂。
劉琦琪已經半月未語,卻也再未流淚,似乎在突然之間長大了,變得成熟了,儘管她被策封為建平公主,但心中卻充滿了恨。
李盈香是個軟弱的女人,儘管美麗賢慧,但在這種時候卻沒有了自己的主見,所有的一切都交由劉忠和劉富處理。
本來想等劉仲和劉嘉回來,但劉嘉卻一直都不見蹤影,劉仲被聖上留於宛城,根本就沒有機會歸返舂陵。
這讓舂陵劉家的人很憤然,對劉仲也很失望。但劉琦琪卻堅信,有一個人會來主持劉家之事,她也堅信這個人定會為她報仇,這個人便是她最想見卻又最不想認的三叔劉秀,也即是梟城林渺。
劉琦琪希望林渺永遠都只是林渺,而不是劉秀,但有些事情本就是殘酷的,林渺就是她從小便未見過的三叔,也是舂陵劉家二十年來一直急於尋找的三公子劉秀,這使劉琦琪少女的夢被滅了,但卻又多了一絲溫暖,至少,這個人是她三叔,是她的親人!
她多想有一個堅實的肩膀可以倚靠著痛快地哭一場,她知道,林渺絕對是可以讓她倚靠的人,這不是愛情,是信任!
「夫人,在主人的墳頭,昨夜有人送了許多的冥馬,燒了許多香紙!」一名家丁有些不安地稟報道。
「是什麼人?」李盈香訝問道。
「不知道,昨夜守墓的人並沒有發現來者是什麼人。」那家丁臉色有些怪地道。
「這事跟忠叔說了沒有?」李盈香問道。
「沒有,忠管家出去了。」那家丁道。
「忠叔出去了?出去幹什麼?」李盈香訝問。
「不知道,上午沒有回來。」那家丁道。
「來者應該是朋友,多派些人守好墓。」李盈香想了想道。
「如果是朋友為什麼要偷偷地去?而不來靈堂?」那家丁仍有點疑惑。
「或許是他有難言之隱,你去跟富叔講一下!」李盈香道。
「是!」那家丁迅速退去。
靈堂中又陷入了一種極為沉重的氣氛之中。
幾名家將一動不動地護在靈堂的兩旁,這個時候似乎並沒有人來祭靈。經過了數日的忙碌,該來的人差不多都來了。
雖然許多人都大老遠地趕來舂陵劉家弔喪,但由於各地處於動亂之中,許多事情尚需要打理,也不能在舂陵久呆,陸續的都走了,只留下幾個年長者幫助打理舂陵的事宜。
「夫人,但位姜萬寶先生求見!」一名知客的家丁入內相報道。
「姜萬寶?」李盈香訝然,她對這個名字並不太熟悉。
「就是近來追隨蕭六公子的人!」那家丁忙解釋道,他對姜萬寶的大名並不陌生,皆因這七八個月來,姜萬寶隨著小刀六的名聲鵲起,堪稱是蕭六身邊的第一能人,李盈香因久未問生意之事,自不知道。
「就是那個與三叔關係極好的蕭六嗎?」劉琦琪突然開口。
那家丁倒嚇了一跳,劉琦琪已經半月未語,突然說出這麼一句話,確實讓人意外。
「不錯,便是與三爺一起的那個蕭六!」那家丁自聽說過蕭六與林渺之間深厚的情誼。
李盈香眼睛一亮,忙道:「快快有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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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萬寶走入靈堂恭恭敬敬地叩拜了一番,神情極為肅穆,之後才向李盈香和劉琦琪施禮。
「姜先生自何方而來?」李盈香強打起精神問道。
「回夫人,萬寶此次是自廣陵趕回,奉主公之命先來祭拜司徒大人的在天之靈,望夫人節哀順變!」姜萬寶客氣地道。
「令主公可是蕭六蕭老闆?」李盈香反問道。
「不,我主公乃是梟城林渺,也是夫人的三弟劉秀!」姜萬寶懇然道。
「啊……」李盈香一驚。
「三叔他回來了?」劉琦琪喜問道。
「三弟他怎麼還沒有來?」李盈香訝問。
「主公昨晚去墓場祭靈,發現了可疑人物,所以他先去追查那可疑人物去了,讓萬寶先來一步,他隨後便到!」姜萬寶解釋道。
李盈香剛才還聽說墓場有異常情況,聽林渺曾去過,暗暗釋懷,但卻不知道林渺所追的是何可疑人物。
「回來了就好!他大哥一直都在盼著他回來!」李盈香的眼圈有點濕潤道。
姜萬寶心中一陣酸澀,他也明白,劉寅之所以如此快便遭毒手,很可能與相認林渺一事有關係,但有些事情卻是誰也無法避免的。
「主公想讓夫人和小姐到北方暫住些時日,那邊的環境要安定一些,所以主公特讓我先來與夫人商量一下。」姜萬寶道。
「這個待三弟回來再從長計議,先生遠道而來,不如先去休息一下吧!」李盈香很客氣地道。
「也好!」姜萬寶便不再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