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賴天子 第四卷 第九章 靈蛇解困
    林渺一路趕到平原,倒也頗累,在平原休歇了一日,只是這一路上,他始終有個不太好的預感,那便是似乎有人在跟蹤他。可是,卻無法找到這個人的所在,便是到了平原,這種感覺依然存在,那種感覺像是陰魂不散般附於心頭,揮之不去。

    這讓林渺驚訝,他不明白是什麼人跟蹤他,而且跟得如此緊,他都無法發現對方的行跡,甚至是連一點痕跡也找不到,那這個人的功夫確實駭人。

    他很相信自己的感覺,這些日子來,他的靈覺異常靈敏,若真正遇到危險之時,他都似乎可以先知一步。是以,他知道自己有這揮之不去的感覺並不是偶然,也不會是一種錯覺。只是,他並不知道這是針對遲昭平的還是針對他的。不過,這已經不太重要,在平原,遲昭平不會有事,而他也僅一個月可活,生與死,他已經完全拋於腦後,他只是想盡力。

    走水路行速緩,還要到東郡或洛陽,是以林渺並不想走水路,倒是可以取官道,走東平郡,經魯國到彭城,再自彭城趕向宛城就要方便多了,或是直接到壽春,再至江夏,自江夏入雲夢澤,也是一個選擇,這樣便可以縮短行程了,但有一個月的時間,應該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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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練峰,如一劍插天,險拔蒼奇,讓群峰跪伏其下,可遍覽諸峰眾嶺。

    「這座山峰這麼大,幽泉洞如何找呀?」崔叫化子有些怨道。他們都在赤練峰上轉了半天,可是卻並沒有找到什麼幽泉洞之類的東西。

    「會不會是那個傢伙故意騙我們,害我們來這裡瞎晃悠?」藥罐子有些懷疑地道。

    「我看不會,那人完全沒有必要這樣耍我們,以其武功與對此事的瞭解,其來歷定不小,他又何必把時間浪費在耍我們之上呢?這對他們並沒有好處!」東嶽門門主岳宏肯定地道。

    「岳掌門話也不能這麼說,也許他是天魔門中人,天魔門一向行事乖張,又與我們正道結下了許多梁子,他們藉機戲弄我們一回也不是說不過去呀?」魯南大俠張寬反駁道。

    「我看此人不像是魔門中人,如果是天魔之人,又怎會告訴我們這怪物要找的人是天魔門主呢?還告訴我們當年泰山絕頂秘戰之人就是天魔門主,這不合常理!」妙筆生花道。

    「柴大俠所說極是,貧道也這麼認為,這人一定與這怪物有關係,否則也不會知曉這麼多外人根本就無法知道的內情,我們跟了這怪物這麼久,都不曾清楚這怪物日魔夜人!但據觀察,這神秘人所說的這怪物日魔夜人的可能性極大,而這幾日又為什麼沒有這怪物的消息呢?這之中可能多少與此人所說的有些關係。」松鶴肯定地道。

    「那我們還是找個獵戶來問一下吧。」奪命書生想了想道。

    「這荒山野嶺的,想找家獵戶也不是一件容易事呀!」魯南大俠張寬無奈地道。

    「哎,那坡上有個樵夫!」藥罐子突地眼睛一亮,指了指不遠處一個緩坡之上,喜道。

    「柴大俠,岳門主,你們去問問。」松鶴吩咐道。

    「讓我去把那樵夫喚來就是。」奪命書生有些不耐地道。

    「那就有勞柳大俠了!」不半晌,柳生便把樵夫拉了過來。

    樵夫年有四旬左右,濃眉大眼,卻是一臉愁苦之色,一雙略顯乾瘦的手皺得跟樹皮一般,高高的身材卻顯得有些猥瑣,以一種略帶恐懼的眼神望著眾人。

    「你們,你們要幹什麼?」樵人舌頭有些打結地問道,顯然是被這數十名氣勢逼人的武林人物給鎮住了。

    「兄弟別害怕,我們只是想問路而已。」岳宏溫和地道。

    樵夫似乎鬆了一口氣,又打量了眾人幾眼,不敢相信地問道:「真的只是問問路?」「只要你告訴我幽泉洞在什麼地方,這錠金子就是你的了。」柴鵬舉出手極豪闊。

    樵夫臉色一變,似乎有點恐懼,嚇得倒退了一步,搖了搖頭道:「我,我,我不知道!」「不用怕,我們只是問問路。」「你找別人問吧,我不知道!」樵夫依然倒退,打斷松鶴道長的話道。

    「你嫌金子少嗎?再加一錠如何?」柴鵬舉見那樵夫雖然在後退,但目光卻始終不離他手中的那錠金子,不由得笑道。

    樵夫臉色再變,伸出乾渴的舌頭舔了一下嘴唇,又扭頭四處望了望,口氣變了些道:「告訴你們可以,但是我不能帶你們去的,你們也不能說是我告訴你們的!」「為什麼?」柴鵬舉淡然問道。

    「我拿了你們的金子,本應該帶你們去的,可我不想死,我還要帶我娘快點離開這裡,去別的地方過好日子,要是你們不答應,就當我什麼也沒有說!」那樵夫無可奈何地道。

    「有我們保護你,誰又能傷害你?」奪命書生安慰道。

    「你們保得了一時,卻保不了一世,我可不想丟下我娘沒人管……!」「想不到你還是個孝子,那好吧,你告訴我們幽泉洞在哪裡就行了。」魯南大俠道。

    本來眾人有意逼這樵夫帶路,但見此人是個孝子,也不想太過為難他,是以柴鵬舉點頭道:「好吧,你只要說出幽泉洞的具體方位,這金子就是你的。」「謝謝大爺!」樵夫忙接過金子,比劃著道:「你們只要再向山頂走兩里,沿左邊岔道一直走,然後便有一條寬道,一條小徑,順小徑前走,是一片荊棘林,穿過荊棘林便有一個大水潭,只要順水潭而上五十丈,就是幽泉洞的所在。洞中常有水流出,很陰暗,但裡面卻另有天地,我也是偶然才發現。但現在裡面有怪物,我勸各位還是不要去為妙。」「哦,好了,這裡沒你的事了。」眾人皆聽得很明白,樵夫說得倒也清楚。

    「謝謝各位大爺,謝謝各位大爺。」樵夫滿面歡喜地接過金子,扛起扁擔繩索趕忙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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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怪,這片荊棘林怎麼像走不到頭一般?」走了半天,奪命書生很是光火地道。

    「這片荊棘林乃是以奇門遁甲所設,我們中了那樵夫的計了!」東嶽門主岳宏吸了口氣,苦笑道。

    「這荊棘陣我看是近日所設,應該連樵夫也不知道。」華山隱者看了看道。

    「那就是,幽泉洞真的在這荊棘林那頭了,否則,他們為什麼要在這個地方布下奇門陣法?」柴鵬舉想了想道。

    「嗯,應該是這樣,幽泉洞定在這附近。」華山隱者也點頭道。

    「居士對奇門遁甲有所研究,快想想辦法讓我們快點出去,如果等到天黑了,只怕便找不到那人魔了!」藥罐子催道。

    華山隱者歎了口氣道:「這佈陣之人在奇門遁甲上的造詣高出我甚多,目前我雖然看出其陣法的一些跡象,卻仍想不出破解之法。」「看來,設此陣之人是位高人!」松鶴望了一眼四周,只覺得四面都是荊棘,連遠山都無法看清,整個人完全陷入了一種虛渺的世界,彷彿是進入了洪荒原始的熱帶雨林,到處都是遮天蔽日的荊棘。

    「我們就把這些鬼荊棘樹全部砍倒算了!」魯南大俠懊惱道。

    「這麼多的荊棘只怕我們砍十天半月也砍不完,那時,我們都已經餓死在這裡面了。」華山隱者苦笑道。

    「那該怎麼辦?難道我們就這樣在這裡等死不成?」奪命書生轉了半天,也是一肚子火。

    「我就不信我們這麼多人會被一個破陣給難倒!」崔叫化子不服氣地道。

    「老叫化有什麼辦法?」岳宏不由得問道。

    「讓我的寶蛇試試,如果這附近真有水源的話,它一定可以找到!只要能找到水源,我們就可以走出這破陣了!」崔叫化子吸了口氣道。

    「這果然是個好辦法,這陣法對人有用,對於蛇卻不會有用,我們跟著蛇走就可以了。」華山隱者大喜道。

    「只是現在天氣太冷,我這寶蛇不知能支撐多久。」崔叫化子有些心痛地道。

    「大不了它快不行時,再把它暖一暖,讓它休息一會兒再放它出去嘛!」柴鵬舉道。

    「嗯,這倒還差不多。」說話間崔叫化子已自腰間毛囊中抓出一條碗口粗的大花蛇,並餵下一顆藥丸,這才放在地上。

    大花蛇也不停留,迅速在荊棘間蜿蜒而行,眾人跟在大花蛇之後疾行,生怕連大花蛇也給走丟了。

    大花蛇果然靈性十足,雖然奔行越來越慢,但不過半晌眾人便聽到了流水的聲音。

    「成功了!」崔叫化子大喜,忙捉回快要僵硬的寶蛇,又餵了一顆藥丸,這才放回毛囊之中。

    「大家小心,前面可能便是幽泉洞了!」松鶴道長提醒眾人道。

    「反正他已被鎖在石壁之上,我們又何用怕?」奪命書生不屑地道。

    「那蒙面人所說的話,我們也不能盡信,還是小心一些為好!」松鶴道。

    「道長說得是,小心駛得萬年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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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櫃的,要三間上房,有什麼好酒好菜給我們送上來!」一個炸雷般的聲音和響亮的拍桌聲驚動了林渺。

    這是林渺離開平原的第三天,已到了泰山郡境內,這一路急趕,人馬皆疲,是以便在泰山城內休息。而這裡已經進了赤眉軍活動的範圍,但他抬頭相望來人時卻嚇了一跳,進店者竟是在宛城所見的那個西王母門下的空尊者和他的六名弟子。

    林渺沒有料到會在這裡遇上這幾個冤家,他並不想招惹空尊者,是以小聲提醒道:「吃好了沒有?若吃好了,我們走吧!」「主公不是要在這裡打尖嗎?」鐵頭微訝問道,他有點不明白為什麼林渺這般急著要走。

    「那幾人我認識,不想多惹是非!」林渺認真地道。

    魯青瞟了空尊者一眼,見這幾個打扮怪裡怪氣的人,似乎明白了些什麼,空尊者那幾人倒真是一臉凶煞之樣,往那方一座,那一方的客人便皆嚇得連忙結賬而走。

    「掌櫃,結賬!」鬼醫揚聲道,他並不想讓林渺為難,而且不想惹麻煩也是他內心所想,直覺告訴他,這幾個人並不是好惹的人物。

    「小子,這麼快便想開溜嗎?你們中原的人都是這麼孬嗎?」空尊者驀地放下手中的酒杯,也不回頭,不屑地譏諷道。

    林渺一怔,這才意識到空尊者事實上便是衝著他來的,而且早已經識出了他的身份,看來自己想避開麻煩也是不可能的了,正欲開口,卻聽側角飄出一個幽冷的聲音。

    「你這蕃民是在說誰,居然敢在此地小視中原人物,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林渺不由得扭頭訝然望去,卻見兩個年輕人已憤然而起。

    此二人一身錦衣華服,立如玉樹臨風,面如冠玉,俊秀無比,但卻略帶粉脂之味。

    林渺見了,禁不住心中喝彩,心忖:「世上會有這般俊秀的男兒,真不知要迷死多少美人!」「好俊的小哥!」魯青和鐵頭不由得都低贊。

    空尊者顯然也為眼前這兩個美少年給怔住了,半晌才邪邪笑道:「本尊者不知天高地厚?念你兩個是不懂事的小娃娃,今日便不與你們計較,你們走吧!」「你這蕃民怕了嗎?今天本少爺倒要讓你看看中原非是無人!」那高個子美少年大步來到空尊者桌前,一揚臉,傲然逼視著空尊者,似乎根本就沒當眼前之人是個人。

    「敢對尊者無禮,真是找死!」空尊者身邊的兩名禿頭弟子一拍桌子,戒刀彈射而出,如一抹殘虹般切向兩名少年。

    「好狠、好快的刀!」魯青暗驚道。

    兩名少年的臉色微變,他們似乎沒有料到這幾個怪人出手竟如此之狠,而且連一點先兆也沒有。

    「錚……」一聲輕響,兩柄戒刀在空中被兩柄劍鞘橫裡截住,而兩柄劍劃過兩道耀眼的亮彩,反切向執刀的禿頭。

    「好劍!劍法也不錯!」鬼醫讚道。

    「叮叮……」「嘩……」另兩柄戒刀突地加入,但與劍鋒一觸,竟被切斷,嚇得那兩人後仰之下坐壞了椅子,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轟……」空尊者掌勢輕拍,身前的桌子飛旋而出,帶著風雷之聲直撞向那兩名少年。

    兩少年彈身避過,桌子卻撞上店牆,穿牆而過,落在大街之上。

    店內頓時揚起了嗆人的灰塵。

    「好霸道的掌勁!」魯青和鐵頭也不由得為之咋舌。

    那兩美少年也吃驚地飛掠一旁,眉目之間閃過一絲懼意,顯然看出眼前這蕃民是他們所惹不起的,兩人不由得相對望了一眼,高個子少年低喝:「走!」「想走?把劍留下!」空尊者如飛旋的陀螺,在空中劃過一道弧跡,準確地截在兩名少年之前。

    「砰……砰……」空尊者揮出兩團氣勁,將兩人又逼回原地。

    「頭陀,你找的人是我,應該衝我來,又何必在此以多欺少,幹這種匪類的勾當?難道不覺得這很丟西王母門的臉嗎?」那兩少年咬牙欲拚命之時,林渺的話悠然響起。

    「哼,小子你終於肯開口了嗎?本尊者只是覺得,這樣好的劍配這樣的人,實在有些可惜,是以要給它們找個真正的主人而已!」空尊者悻悻地笑了笑道。

    「真是笑話,那麼你們法王有沒有覺得應該再去為婆羅門找個新主人呢?如果可以的話,我不妨去試試!」林渺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立起身來嘲笑道。

    「找死,居然敢辱我聖尊和法王!」空尊者座下的六名弟子大怒,飛身齊撲向林渺。

    「住手,他是我的!」空尊者高聲喝道。

    那六人忙停下動作,狠狠地瞪了林渺一眼。

    「呵呵,你們聖尊和法王又有什麼了不起,還不是被攝摩騰弄得無計可施?你們這群人不辦正事,卻在這裡惹事生非,若是你們聖尊和法王知道,定會把你們逐出西王母門!」林渺漫不經心地笑了笑,悠然道。

    空尊者和那六名弟子全都為之色變,驚問道:「你見過攝摩騰?」「攝摩騰是誰?」空尊者大怒,哪還不知林渺只是在調侃他?

    「哼,像你們這種不修心、不修性的出家敗類,耍你們又怎樣?這裡是中原,還沒輪到你們猖狂!」林渺想到這些人那日追襲怡雪,現在居然又故意找自己的麻煩,心中便有氣,是以毫不客氣地回應道。

    空尊者不怒反笑道:「娃娃你知道什麼,我們所修的乃是婆羅門秘訣,所看的乃是入世之佛,何用修性修心?我看你頗具慧根,不如也入我西王母門下,我可以推薦你做法王的弟子,保你今生受益無窮!」林渺卻有點氣樂了,反笑道:「是嗎?不過,這段時間我總是比較忙,如果有空你再來帶我去見你們法王如何?」「少囉嗦,要麼你束手就擒,要麼你引頸自絕!」那六名禿頭冷然道。

    「媽的,你們幾個光頭少在這裡胡吹大氣,你禿頭爺爺在此,也敢如此張狂,對我家主公這般說話?識相的立刻給我滾回你什麼鳥門去,別在這裡丟人現眼!」鐵頭大為不耐,大步來到林渺身側,大鐵槳向地上一頓,喝叱道。

    「兩位小兄弟可以走了,多謝剛才仗義出手!」林渺向那兩位美少年一拱手,客氣地道。

    那兩位美少年有些訝異地打量了林渺一陣子,臉上竟閃出一絲紅潤。高個子道:「這賊禿剛才辱我中原武林,我自要教訓他們,至於我們走與不走,不勞掛懷。」林渺訝然,心裡有點怪怪的,還有點好笑,這兩個美少年竟然也會臉紅,靦腆得像個大姑娘。

    「既然兩位不願走,我也不勉強,兩位請便!」林渺洒然道。

    「諸位大爺,小店還要做生意呀,請不要在這裡打好嗎?喲……」掌櫃的還沒說完便已經被一名西王母門弟子踢出好遠。

    「一切記在本公子賬下,打壞的東西本公子賠,這是兩百兩銀票,夠嗎?」那錦衣少年信手丟出一張銀票,大方地道。

    掌櫃一聽,頓時又爬了起來,雖然仍捂著肚子,卻抓著了那張兩百兩的銀票,似乎一下子什麼痛都沒了,千恩萬謝道:「謝謝公子,謝謝公子,夠了,這些夠了!」說完拿著銀子一溜煙地躲開,免得殃及池魚。

    「公子真是仗義疏財!在下佩服!」林渺讚許道。

    「區區一點銀子,何足掛齒?」那美少年露齒一笑,爽然道。

    林渺一怔,只覺得這錦衣公子笑起來極為好看,但目光又迅速落到空尊者的身上,淡漠地問道:「你一直都在跟著我?」「不錯,本尊者從歷城一直跟到這裡,便是要報當日宛城之辱,再續我們未完之戰!」空尊者毫不否認地道。

    林渺臉色一變,眉頭微皺,自語道:「你只是從歷城追起,那不對呀!」「有什麼不對?本尊者從不說謊!」空尊者也神色微變道。

    林渺不由得笑了笑,搖頭道:「我沒跟你說,也知道你確是自歷城跟起,只不過,今日你找上我,只是你太倒霉了!」「尊者,何用跟他囉嗦?」空尊者身旁的一名弟子有些急不可奈地道。

    「出招吧!」空尊者袍袖輕拂,抖出雙鉞,渾身戰意濃烈,冷哼道。

    「主公便把他交給我吧!」鐵頭有些迫不及待地道。

    「還是讓我來吧!」鬼醫扯下一塊雞腿,略帶醉意地望著空尊者伸了個懶腰道。

    「呵呵,那就有勞先生了!」林渺笑了笑,隨即又向鐵頭道:「這些都是你的光頭孫子,替我好好地教訓他們,別讓他們不知道咱們中原還有人在!」那兩錦衣少年聽了不由得忍禁不住笑了起來,鐵頭也大樂,一抬鐵槳道:「孫子們,出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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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這水潭!」張寬皺了皺眉,自語道。

    眾人也微有些傻眼,他們正在水潭側方一處幾有二十丈高的絕崖之上,冷風瑟瑟,這方絕崖與水潭完全分開,似乎是有另一條小道抵達潭邊,可是他們卻找不到那條路在何方。

    「是我們走錯了道,想來這個地方應該沒錯。」柴鵬舉望了望水潭蜿蜒而上的小徑,顯然是有人踏過,那是順一條溪流而下的小路。

    「都怪這個鳥陣,要不是因為它,定不會走上這條絕道!」藥罐子怨道。

    「我們自不可以再往回走,便從這裡下去吧。」松鶴道長吸了口氣道。

    「讓我結條繩子!」岳宏吸了口氣道。

    松鶴點了點頭,心中卻升起一絲不祥的預兆,這水潭所在的峽谷極冷靜,冷靜得讓人心裡感到不安。這絕壁之上,不生一根籐蔓,似乎是有人故意清理了一般,這一切的跡象,確實讓人相信這裡藏有大的秘密,至於是什麼秘密,暫時仍不能完全臆斷。

    眾豪傑割樹皮以搓繩,結成一條二十丈的繩索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這些人平日舞刀弄槍,或是舞文弄墨的,但叫他們來搓繩索,都顯得粗手笨腳的,所幸這些人功力深厚,搓起繩索來並不費勁,只是眼看天色將晚,他們若再不及時下去,只怕是來不及了,是以人人心急,後悔沒在山下買一捆繩子來。

    對於松鶴和少數人來說,這些並不算什麼,但卻沒有人願意單獨去面對那人魔。

    「道長,天快黑了,怎麼辦?」崔叫化子有點急,問道。

    「說不得貧道只好先下去看看了。」松鶴深深地吸了口氣道。

    「道長小心!」柴鵬舉叮囑道。

    「我知道!」松鶴道長點了點頭,向山谷中望了一眼,隨即騰身躍下絕崖,一襲道袍迎風鼓起,如一隻滑翔的夜鷹,以一道玄奇而詭異的弧跡若羽般輕落至谷底一棵斜生的古樹之上。

    崖上眾人不由得皆驚歎不已,但卻知道,自己與之相去太遠,不得不順繩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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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尊者的武功比鬼醫更勝一籌,但卻無法在短時間內擊敗鬼醫,可是林渺卻不同。

    空尊者的六名弟子雖然以陣法相攻,卻如何能敵林渺、鐵頭和魯青三人聯手出擊呢?何況林渺根本就沒給這六人任何佈陣的機會。

    林渺攻擊的速度太快,快得讓這六人有些措手不及,而林渺的功力更是他們所不能及的,儘管林渺不能用盡全力,但在招式上卻奇詭得讓人心驚。

    鐵頭的鐵槳更是挾劈天撼地之勢,與槳相觸,則骨折形裂,幾無僥倖。

    魯青的動作靈巧,雖不能如林渺和鐵頭那般頃刻間置人於死地,但是其攻勢也讓人防不勝防。

    林渺一出手,便捏碎了一人的咽喉,下手極狠、極快,彷彿在拈花拂塵,這群西王母門下的弟子與他根本不是一個檔次,但他卻毫不猶豫地置這些人於死地。他覺得被這些人陰魂不散地纏著並不是一件好玩的事,儘管他知道耿純可能與西王母門有些關係,但他卻沒有,他也認識那苦尊者,可是對這空尊者絕無好感,甚至對整個西王母門、對這什麼婆羅門都沒有好感。因為,他並不喜歡那種什麼所謂的大歡喜禪,是以他殺了這六名不知天高地厚的西王母門的弟子。

    林渺選擇避空尊者而戰,是學田忌賽馬,他不想在處理空尊者的事上浪費太多的時間,是以根本就沒想到殺這些西王母門的弟子是什麼大材小用之類的。在他眼裡,沒什麼大材小用,只有事情的成敗與否。

    林渺出手快狠,殺機如此之重,連鐵頭和魯青及鬼醫都有些吃驚,但看林渺殺人也不是一件累人之事,輕鬆而愜意,無累贅花巧之動作,卻有賞心悅目之韻味,無太多血腥酷辣之場面,但卻蘊含著無限的殺機。

    頃刻之間,酒店之中便多添了六具屍體,林渺殺了三人,鐵頭砸了兩人,魯青摔了一個,但林渺身上沒有一絲血跡,只是輕輕抹了一下劍身上的血跡,再將拭血的手絹拋落風中。

    潔白的手絹之上,只有一點紅跡,因為林渺的劍並沒有斬入對方的身體。

    「空尊者,今日只怪你倒霉!我本不想殺你,但你太討嫌,一個陰魂不散的人留在世上對我並沒有什麼好處!是以,我只好讓你永遠都不會再有跟著我的機會!」林渺冷然道。

    「砰……」空尊者震開鬼醫,眼睛通紅,如一隻受傷的野獸般低吼道:「林渺,如果你是個人物,便與本尊者決鬥!」「非常抱歉,沒有人願意陪你逞匹夫之勇,我尚有很多事情待辦!對於無賴,我歷來都只會用無賴的方式對之,你就認命吧!」林渺不屑地冷然道。

    「哼,你一條賤命,也想與我們主公決鬥?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那麼閒嗎?」魯青立身桌子之上,指著空尊者叱道,雖然其為侏儒之身,渾身卻籠罩著一層濃烈的殺氣,如一團燃燒的冷火。

    空尊者這才知道,眼前這四人沒有一個是好惹的,也似乎明白了今日的局面,不由狠狠地瞪了林渺一眼,竟倒旋向屋外撞去。

    「想走?」林渺身若驚鴻,手中的劍貫出一道白練,標向虛空中的空尊者。

    鬼醫沒動,但魯青卻已縱身而出了,矮小的身子如一顆彈丸般撞出。

    「叮……」林渺的劍被空尊者的鉞鋒鎖住,但這並不是林渺真正的殺招。

    劍,在空中脫手,帶著一股強大的氣勁衝擊空尊者在虛空的身子,而與此同時,林渺的刀竟自足底一個絕想不到的角度挑出,在虛空振顫出一片淒迷的殺機,彷彿自千萬個角度匯聚的煙霞,完完全全地托住了空尊者的身體,而林渺卻成了這片煙霞之外的孤鴻,為這淒艷憑添了幾分清冷的雅意。

    空尊者駭然,這是什麼刀法?他只感到千萬股沛然刀氣自四面而聚,在吞噬他體內的生機和力量,難以抗拒和掙扎。今日的林渺,似乎已經不再是昔日宛城之外的林渺,已經變得深邃不可揣度,甚至有著一種無可抗拒的氣機與霸道。這一切,流露於其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語……但空尊者卻知道,他絕不可以放棄,絕不可以任命,否則,惟有死!他有些後悔不該這麼莽撞地來招惹林渺,可後悔是於事無補的,他只有拼!

    「轟……」空尊者撞開牆壁,身上的衣衫盡裂,竟飛射出數十道金環,結成一片奇異的網牆。

    「錚……」環網觸及刀鋒立刻碎裂,但環網又化為一串倒撞向林渺。

    空尊者已無法可想,惟有以同歸於盡之法逼退林渺。

    林渺絕不想與其同歸於盡,最愚蠢的人才會作這樣的選擇,儘管林渺知道自己可能只有不到一月的生命,但他卻不能賭。

    「錚……」刀鋒彎過一道扭曲而奇特的影子,如浮游於雲霞之中的龍蛇,數十聲輕脆的金鐵之聲後,林渺如一片枯葉自空中翻然而落,一道金光依然尾追而至,那是最後一個金圈。

    「當……」林渺落地,刀身輕橫,那追射而至的金圈正撞於刀身,但此刻龍騰刀上已密密地圈滿金色的環,環環相擊,發出極清脆悅耳的樂音。

    「砰……」一聲悶響之中,空尊者發出一聲悶哼,魯青的身子倒射而回,而一道青影自其後射到。

    「錚……」龍騰刀上的金環在剎那之間爆裂,各成兩半灑落地上,而林渺的身子則已如風般旋出,刀鋒輕轉,那道追向魯青的青影被挑得飛起,林渺倒舒肩臂,悠然抓向那飛起之物,卻是空尊者的兵刃單鋒鉞。

    鉞身青如秋水,寒意逼人。

    「我會回來找你的!」空尊者的聲音自外飄來,帶著些許的急促和濃濃的仇恨,合著那些金環落地的旋律,卻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魯青驚出了一身冷汗,雖然他重創了空尊者,但是若非林渺出手,此刻只怕他也重創於這奇利無比的單鋒鉞上了。

    林渺扭頭望了望那破裂的牆洞和那揚起的塵埃,眸子裡閃過一絲憂色,接著目光又落在手中的單鋒鉞上,不由得讚道:「好鉞!可惜只有一隻!」說完,向魯青笑道:「做得很好!這一隻便給你,找個時候把他的另一隻也拿過來!」「謝主公!」魯青大喜,這柄寶鉞也算是一件奇兵,正適合他這種身材。

    「哇,這傢伙也真奢侈,這些環都是以真金打造的呀!」鐵頭拾起地上的那些被切成兩半的金環道。

    那兩個美少年也走了過來,拾起地上惟一一個沒有圈在刀鋒之上仍保存完整的金環,看了一眼,道:「果然都是以真金打造!」「這蕃子,居然用重金收買我,難怪這一刀下不了手!」林渺自嘲道。

    眾人不由得都笑了起來。

    「你就是林渺嗎?」那兩美少年打量了林渺幾眼,有些興奮和激動地問道。

    林渺一怔,坦然道:「不錯,我是林渺,難道兩位小兄弟聽過在下的俗名?」「你就是那個大鬧湖陽世家和邯鄲,後來又成了梟城城主,威名遠播的林渺?」那高個子美少年大喜道。

    林渺不由得怔了半晌,這個美少年對他如數家珍般,說了這一串,似乎對他的一切都極為瞭解,這使他很是意外。

    「嘿,兩位似乎對我知之甚多,在下正是你們所說的林渺,不知兩位小兄弟如何稱呼呢?」林渺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我們小……公子姓劉名琦!」那個子稍矮的少年搶著道。

    那高個子少年臉色微動,但旋又笑道:「不錯,在下劉琦,這位是我的書僮劉寄,聽說林公子是宛城之人,那與我可算是同鄉了。」「哦,小兄弟也是宛城之人嗎?」林渺訝然。

    「不,在下乃是舂陵人,這次遊興所致,是以便東來觀瞻泰山之雄奇,卻不料在此遇上林公子,真是在下之幸呀!」劉琦坦然道。

    「哦,那倒也算是同鄉了。」林渺爽朗地笑了笑道,心中對這兩人倒頗有幾分親切感。聽這二人語調之中頗有幾分文雅,想來也是書香門第,心中一動,不由得問道:「不知小兄弟與舂陵劉寅是什麼關係呢?」劉琦臉色微變道:「他是我族伯父。」「哦,難怪。」林渺心道。舂陵劉家人才輩出,劉寅、劉秀哪一個不是文武雙全?是以,劉琦談吐不俗這也是正常不過。

    「難怪什麼?」劉琦有些好奇地問道。

    「難怪兩位不僅武功很好,談吐也極為不俗!」林渺笑了笑,隨即又道:「此地不宜久留,兩位小兄弟早點離開才好,在下有事在身,就不擾二位遊山玩水的雅興了,他日如果能再相會,再敘不遲!」「你們要去哪裡?」劉琦微急,問道。

    「我們此去彭城。」林渺知這兩人乃是舂陵劉家的後輩,想到劉正那晚對他說的話,而且自己本身與劉家的交情也還有一些,且對這兩位少年頗有好感,是以並沒怎麼隱瞞。

    「我們正好也要去彭城,不如我們一起走吧?」劉琦眼珠一轉,期盼道。

    「你們去彭城幹什麼?」鐵頭不解地問道。

    「我們取道自彭城回南陽呀,游完了泰山,自然要回家了。」劉寄有些微感不忿地道,他知道鐵頭是在懷疑他。

    「小寄,不得無禮!」劉琦喝叱道,旋又向林渺道:「如果林公子怕我們礙手礙腳,那我們只好單獨起程了。」林渺不由得笑了,劉琦故意以南陽的方音說這話,乃是向林渺證實沒有說謊,林渺自不好再說什麼,但卻提醒道:「這一路上,可能會有許多危險,如果兩位小兄弟不怕的話,我也不反對一起同行。」「那太好了,小寄,快去備馬!」劉琦大喜,興奮得差點跳起來了,十足的孩子氣完全流露出來,倒讓林渺和鬼醫諸人感到好笑。

    鐵頭也笑了,他人絕不笨,這兩個俊秀的年輕人這些表情沒有一絲做作,率直得讓他也感到很可愛。至少可以自這些看出這兩人對林渺絕不會懷有惡意,只是崇慕。

    「啟程吧,天黑之前找個地方住一宿!」林渺望了望滿地的狼藉,吸了口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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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鶴和群豪差點沒氣得吐血,找了半天,終於是找到了那個所謂的幽泉洞。

    洞口還立著一塊小石碑,碑上書著:「洞口雖小,吾曾見一隻烏龜能入,相信諸位也可一試!」「豈有此理,我們辛辛苦苦找到的就是這個出水口嗎?」藥罐子氣惱之極地道。

    「肯定是那樵夫騙了我們!」奪命書生吸了口氣,恨恨地道。

    「也可能是那蒙面人騙了我們,或者這裡根本就沒有什麼幽泉洞!」魯南大俠恍然道。

    「大家再在這附近找一找,看看有沒有什麼可疑的地方,不要被眼前這泉眼騙了!」松鶴強壓住心中的惱怒,淡然吩咐道。

    「會不會這個洞口被他們封住了,故意做出這個樣子騙我們?」東嶽門主岳宏突地心神一動道。

    「大家快動手,挖挖看,看看這裡是否隱藏著其它的機關!」松鶴心頭也被說動了。

    「不錯,對方能布下那奇門陣法,便可以在這洞口設下障眼之物,我們不要被眼前的一切給騙了!」華山隱者也贊同道。

    「這分明是有人戲弄我們,這裡的山石都是天然的,只看這青苔便可知非人為所為,要找那幽泉洞也不是在這泉眼之處。」崔叫化子吸了口氣道。

    眾人仔細看,果然這些石頭上結滿了青苔,皆為自然所生,無人為的痕跡。

    「現在天色已經近黑,如果沒能找到,只怕晚上找到了也沒用,說不定打草驚蛇,明日他便會換去別處,再也找不到其蹤跡了!」柴鵬舉抬頭望望天空,憂色滿面地道。

    松鶴望著天空,也不由得歎道:「難道天意要如此?該是蒼生有劫?」群豪皆為之默然,他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他們追尋了月餘,可是卻得到這樣的結局,這怎不讓他們心灰意冷?但是,他們也無法可想,沒有人敢單獨面對這瘋狂的人魔,也沒有人有力量能夠對抗這人魔。

    要知道,此人有可能便是昔日武林皇帝劉正,二十年前他便天下無敵,二十年後,又豈會有對手?是以人人擔憂。

    群豪找了半天,卻無半點結果,這一潭之水,都是由大小的泉眼所匯成的。這座山上似乎有極多這般的泉眼,似乎這山體之內本身就是一座巨型水庫。

    天色已黑,卻並沒有見到有任何人來這片山谷之中,惟有狼嗷伴著流水的「嘩嘩……」聲。

    夜鳥的怪鳴也頗具驚心動魄的力量。

    松鶴與群豪惱恨不已,他們好不辛苦才闖過那荊棘陣,本以為可以找到幽泉洞,可是不僅被人耍了,還不能夠自原路回去,又要繞道重返山下。這一天白白辛苦了還不說,還不知有沒有驚動山上的劉正,如果驚動了劉正,只怕往後他們若想再找到其蹤跡便是難上加難了。

    這之中究竟是那樵夫弄的鬼還是那蒙面人在說謊?沒有人能說清,但這之中,樵夫肯定有鬼,他說過這幽泉洞中有怪物,可是並沒有,這一點便已經是謊話了,那麼其它的一些話自然也是假的了。但此刻找樵夫算賬也是不可能的了,他們根本就不知道樵夫究竟是什麼人。

    現在惟一可做的,便是順這流泉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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