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刀法?這是怎樣的氣勢?以代青的江湖閱歷和博聞,他竟想不出有哪一門哪一派會擁有如此霸殺而精絕威猛無倫的刀法。
白才、蘇棄諸人的眼裡閃過迷惑但卻崇慕的神彩,在他們的眼中,林渺彷彿總能夠給人以出乎意料之外的震驚和收穫,彷彿永遠都無法讓人猜透其潛在的力量。總會在最緊要的時候,林渺便會給人以全新面目和形態出現。就憑這一刀,便讓他們不能不生出欽慕敬仰之情。
白玉蘭和小晴三女的眸子裡射出迷醉之色,因為林渺是屬於她們的!
衛傷暴退兩丈,但並未能逃出刀鋒所罩的範圍,刀氣彷彿將其緊緊地裹住,他到哪裡,必會牽動刀氣相隨而至。而最讓他驚駭的卻是,那閃電般亮麗的刀鋒依然以一往無回、無堅不摧之勢劈向他和他的大蜈蚣,只在頃刻之間已迫至兩尺之內。
「嘩……」衛傷倒撞破店門,退出店外,落入大街。
林渺駐足,刀鋒凝在虛空之中,一切都再次化為現實。他沒有追出店外,但是店門兩旁以木架拼成的厚實木牆竟在林渺緩緩收刀之際,「轟……」然裂倒,每一寸木頭之上彷彿都刻上了淺淺的刀痕。
酒店之中的所有人都呆住了,他們不明白何以林渺凝刀不追,也被林渺那驚心動魄的刀式給深深地怔住了。
衛傷呆呆地立在大街之上,因為店門和木牆的倒塌,店內的一切他都看得清清楚楚,不由也呆住了,他不知道為什麼林渺要放過他,但他卻知道,如果林渺要殺他,誰也救不了,那時倒下的不再是門牆,而是他和他的青蜈。
「鏘……」林渺還刀入鞘,刀與鞘相合,發出一聲極為輕脆的低吟。
代青最先回過神來,脫口讚道:「好刀法,好刀,人更好!」一旁的所有人都回過了神,五毒盟眾高手的眼中不再充滿敵意,而是敬意,對林渺的刀法生出敬意,對林渺不殺衛傷生出敬意。他們哪會不明白,如果林渺要殺衛傷,並不難,但林渺卻沒有那樣做。
白玉蘭和小晴歡喜地湊了上來,喜道:「阿渺,你贏了!」「是的,他勝了,衛某甘敗下風,多謝林公子刀下留情!」衛傷有些沮喪地步入店中,鄭重地道。事實也是如此,此刻林渺僅用了三招,若是他不認輸,在餘下的七招之中,林渺至少可以殺他一百次,是以,他甘願認輸,也不能不認輸!
衛傷認輸,並沒有人感到意外,見了林渺剛才一刀,每個人都覺得衛傷輸是必然的結果。
「英雄出少年,不知林公子剛才那一刀叫何名稱呀?」代青終究是老狐狸,因林渺與琅邪鬼叟的關係,而又見林渺刀法驚人,在衛傷輸了不能不化敵為友的情況下,立刻客氣了許多。
「此招名為天無把!」林渺淡淡地道。
「天無把?」所有人不由得皆愕然,他們從未聽說過這樣的怪名字,也從未聽說過這樣的刀法。
林渺見眾人皆愕然不解,他並不奇怪,只是悠然笑了笑道:「此招出自當年楚霸王項羽的一句豪言壯語……」「恨天無把,恨地無環!」白玉蘭聽到這裡,不由得脫口而出道。
「玉蘭果然聰慧過人,一點即通!」林渺不由得也頗為高興地道。
「哦?」代青諸人這才恍然,難怪這一刀氣勢驚天地、泣鬼神,竟有這樣一個怪名,但他們卻從未聽說過這樣的刀法,只不知林渺是否還會有下招,而下一招會否叫「地無環」呢?這個問題自是難以得知。
「不知林公子師承何門?」代青微有些不甘心地問道。
林渺笑了笑,哪還不知代青的心思?故作神秘地道:「因有他老人家的叮囑,所以不便相告,還請護法見諒!」代青不無遺憾地把失望表現在臉上,可是他卻想不起天下間有誰擁有如此厲害的刀法,但能成為林渺師父之人,必是不世高手,連琅邪鬼叟這樣身份的人都是林渺的忘年之交,說不定就是因為林渺的師父呢。
代青這些自然是想當然,他哪裡知道林渺這些話全都是騙人的,什麼忘年之交,只不過琅邪鬼叟的死還沒有多少人知道而已,而林渺根本就沒有師父,這刀法乃是冰窟之中霸王訣上半部所載的霸王刀訣。至於刀招之名倒不是林渺瞎編,而是確有其事。這些內情代青和一干五毒盟之人自然不知道。
「我勝了,那是不是說我們的恩怨已經一筆勾銷了呢?」林渺淡然反問道。
「那是當然,若是他日林公子見到琅邪鬼叟之時,請代之向他問好可行?」代青爽快地道。
「若真有機會,一定會的,我也好久都不曾見到他老人家了。」林渺淡淡地道,心中卻暗忖:「哼,想見那老頭?除非到閻王那裡去報到!」「今日便告辭了,咱們後會有期!」代青客氣地道。
「後會有期!」林渺拱手道。
五毒盟的人很快便走個乾淨,那櫃檯後的掌櫃卻在發抖,店中幾乎是一團糟,狼藉一片,而且還有一具屍體,桌椅也都破亂不堪,店門木牆亦是破破爛爛。
望著掌櫃那可憐樣,林渺卻半點同情心也沒有,若是依他往日在天和街的脾氣,一定還要再狠狠地敲一筆竹槓,讓這掌櫃笑比哭還難看,居然敢勾結劫匪在店中謀財害命,這樣的掌櫃死不足惜!
「掌櫃的,本公子今日心情好,便饒你不死!若是他日仍敢結匪害人,你將受到比今日還慘的教訓!」林渺來到掌櫃的面前,揪起那可憐兮兮如賴皮狗般的掌櫃,警告道。
「謝謝大爺不殺之恩……謝謝……」林渺扔下掌櫃,向白才幾人道:「走吧!」……
幾人趕到鐵雞寨已是黃昏,但卻受到了寨中之人最為熱情的歡迎,因為林渺乃是這裡的大龍頭。
白才和白玉蘭諸人不知道林渺何時成了山大王,但聽過山上眾人說了之後也皆恍然,更頗感欣慰,至少他們此刻有個安身之所,也不是人單力薄。當然,這群人不可能對抗得了湖陽世家的高手,但掩飾白玉蘭諸人的身份卻是再好不過,誰也不會想到林渺居然會把白玉蘭藏在這山賊窩中。
對於寨中諸人,僅幾位主要人物知道白玉蘭的身份,對餘者皆不透露。寨中為白玉蘭諸人單獨安排住處,把林渺的主樓與白玉蘭所住的地方靠在一起,事實上,所有寨眾已將白玉蘭當成了林渺的女人。
不過,因為白善麟新喪,白玉蘭便在鐵雞寨自己的屋中為其父守孝三月,所以林渺並沒有向白玉蘭提成親之事。
林渺在山上住了三天,他將白善麟讓袁義送回白府欲給白玉蘭的信交給了白玉蘭,而他早就看過了信中的內容。
原來,白善麟早就知道其叔父白鶴有欲登家主之位的心思,甚至預料到家族可能會有大變發生,於是早早就將湖陽世家的許多家業轉移變賣為金銀珠寶而藏在一個秘密的地方,甚至包括那部曾經勞動栲栳幫綁架白玉蘭的《楚王戰策》也都在那裡藏著,而在那張沒字的白紙上正標明了藏寶的地點和開啟之法。
讓林渺和白玉蘭欣喜的是,那些由白善麟轉移的產業全都由白善麟的親信在經營,這些人只認白善麟以及那留於密處的令牌。這些產業連白鷹都不知道,白家也只白善麟一人知曉,一人可以指揮。也便是說,只要找到那密址,拿出那塊令牌,也便等於擁有了白善麟轉移於暗處的所有產業。而白善麟更註明,若是他不幸死去,那些人仍會聽白玉蘭一人調令,因為白玉蘭是其所指定的繼承人。也便是說,現在,那些暗處的白家產業只有白玉蘭和那塊令牌才能夠調用。
林渺早就看過這信箋,他不得不佩服白善麟的高瞻遠矚。
而此刻林渺便是要去宛城,他要找到密址,找出那些白家暗處產業的分聚地,這才能夠將之調聚在白玉蘭的名下。
林渺本想讓白玉蘭同去,但白玉蘭欲為父親守孝百日,而小晴則要照顧白玉蘭,便只好林渺獨自去了。
白才和蘇棄、金田義則留守寨中保護白玉蘭,儘管白玉蘭、小晴、喜兒無一不是好手,且寨中有兩百多兄弟,但林渺仍有些不放心。是以,才讓白才諸人留下,並再三叮囑鐵鬍子。
林渺只帶了猴七手一人同去,其餘諸人卻在寨中操練,包括小晴、喜兒和白玉蘭。這些人都在苦練林渺所授的幾式劍法及自學琅邪鬼叟的「鬼影劫」身法。
林渺只想極力提高這群人的戰鬥力,是以叮囑眾人加強訓練。
為了安頓好這些事,傳授眾女、白才諸人由霸王訣中領悟出的劍法,林渺也花了三天多時間,他只是教了一些要點,再由幾人去揣磨練習。至於能有多大的成效,就要看各人的資質了。不過,習練「鬼影劫」的身法大概不會太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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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樓,依然是風光無限,並不會被這山雨欲來的戰爭所影響。
事實上,因為燕子樓的特殊地位和背景,無論是義軍還是官兵,都不能不給其一些面子,這也是為何燕子樓依然風光的原因。因為在這裡會有一種特殊的安全感,凡是進入燕子樓的客人,至少在燕子樓之內沒有多少人敢鬧事,便是昔日朝中大將陽浚在此都吃過虧。因此,想在燕子樓中鬧事者先要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才行。
當然,燕子樓的主人晏奇山並不是每天都會守在燕子樓中,他像是個大忙人,因為燕子樓並不只這裡有生意,晏奇山總要奔波許多地方,是以想找到他的人並不容易。
燕子樓中的許多事都落在總管晏侏的身上。
晏侏是晏奇山的弟弟,但此人與其兄恰好相反,風流瀟灑,雖已過不惑之年,但依然風度不減,燕子樓中的許多事務皆由其打理。
不過,晏侏近日來也遇上了頭大的事情,燕子樓的台柱曾鶯鶯竟要還自由之身,而要她還為自由之身的人便是讓晏侏頭大的人物劉秀。
在南陽,他可以得罪王莽,但若是得罪了劉家人,日子卻不是很好過。算起來,劉秀與晏奇山還有過極深的交情,但所涉及到的不是一般的女人,而是燕子樓的門面。昔日王莽派王蒙和陽浚前來招曾鶯鶯入宮,都被晏奇山奚落了一頓,讓其無功而返。這一刻,晏奇山不在,面對劉秀的要求,晏侏還真不敢擅自作主。
劉秀當然不會強要,他願意出十萬兩銀子的天價還曾鶯鶯的自由之身。
劉寅對兄弟的作法表示支持,錢,他並不在乎,劉秀的終身大事始終是他的一塊心病。是以,只要劉秀喜歡的女人,劉寅絕不會反對,他更相信劉秀的眼光和判斷,而這也是晏侏最為苦惱的問題。
因為劉寅是晏侏絕不敢得罪的人之一!
此刻,晏侏負手立在燕子樓頂層的窗前,俯覽著街頭並不清冷的人群。
棘陽城內的景觀皆能夠收於眼底,而城外揚起的塵土似乎在告訴他,戰爭並不是一件十分遙遠的事情。
晏侏的表情沉靜得如一潭水,並不只是因劉秀的事,因為那並不十分棘手。義軍很快便會攻至棘陽,遲早總得把曾鶯鶯送給劉秀,他何不樂得做個順水人情?何況他已經想好了替代曾鶯鶯之人,只要他把竟陵醉留居的杜月娘請來燕子樓,那並不會有損燕子樓的根基,而且他早就派人去了竟陵。
晏侏心情不是很好的原因卻是玉面郎君的到來。
此時玉面郎君也在燕子樓頂層,就坐在茶几旁,神色有些無辜地望著晏侏的背影。
商戚死了,玉面郎君便是來告訴晏侏這個讓他非常不痛快的消息,但玉面郎君也沒辦法,這是他所不能阻止的。
「你說他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晏侏冷冷地問道。
「如果硬要說有來頭的話,大概便是宛城的一個小混混,我仔細查過,能知道的便只有這麼多了。」玉面郎君無可奈何地道。
「那他知不知道這裡的秘密?」晏侏沉重地問道。
「很可能已經知道,不過,我並不覺得這小子能夠翻起多大的浪來,難道總管會擔心這個?」玉面郎君不屑地道,旋又冷然道:「我倒是擔心他不來,來了包他有來無回!」「別忘了,這裡戰雲密佈,更別忘了我們更大的敵人-無憂林-中那些老不死的不會對我們袖手旁觀的!」晏侏吸了口氣道。
玉面郎君沉默不語,他明白無憂林的人絕不允許聖門橫行天下。無憂林乃是道家最為神秘的地方,更是天下道家之聖地,數百年來皆不理世事,但是這些年來對聖門的事頗為關注卻是不爭的事實。因為聖門許多秘密的生意都遭到破壞,玉面郎君在去年搜羅回準備販賣的一百餘名美女就是遭到無憂林的傳人所破壞,因此聖門已將無憂林,甚至是天下道門的勢力看成了大敵。
但聖門的宗主似乎對無憂林並無舉措,而餘者根本就不知道無憂林處在何方。
有人傳說,昔日道家的一代宗主老子便是出自無憂林,屬無憂道派,是以無憂林被道家公認為道家最神秘也最為神聖的地方。每當天下蒼生處於水深火熱之中時,無憂林才會遣弟子踏入塵世。
天下間流傳著有關無憂林的故事多不勝舉,但是真正見過無憂林中人的人卻是少之又少,他們總會出現在最該出現的時候,或是邪惡之人最不想他們出現的時候,不管怎麼說,無憂林乃是正道最高的象徵,一個神話的地方。
「有消息說,無憂林派人來了南陽,也一直都在查探聖門的內情,料來沒有對我們安什麼好心!」晏侏吸了口氣道。
玉面郎君無可奈何地聳聳肩道:「我聽說無憂林的這一代傳人是一個美得流水的小妹妹!」晏侏不由得想笑,他也聽說過這樣的傳聞,但卻從沒見過這人,那只是一群逃過性命的屬下所描繪出來的,惟一的特徵便是美,以至於這些逃回來的人根本無法再去禪述其模樣。一個讓所有見過她的人都只能存在「美」這惟一念頭和印象的女人,晏侏也不知道會是個什麼樣子。
這只有兩種可能,一是這個女人太美了,以至讓所有見過她的人都只在意她的美而忘了去記下她其它的特徵;第二種可能還是因這個女人太美了,美得讓所有見過她的人都無法用言語去形容。但不管怎樣,這樣一個人都是讓人嚮往的,包括晏侏,也很想見識一下這個女人究竟是什麼樣子,而玉面郎君那句「美得流水」也頗具創意,是以晏侏想笑。
「報總管,樓下有人說有東西送給總管!」一名燕子樓的護衛敲了敲門,在外稟報道。
「什麼人?」晏侏問道。
「不知道,他說總管看了東西就會知道。」「好吧,拿進來!」晏侏淡淡地道。
「吱丫……」門應聲而開,一名護衛捧著一個造型不錯的盒子,大步走了進來。
玉面郎君也有些好奇,不知道這裡面裝的會是什麼東西。
「你替本座打開!」晏侏吩咐道。
「是!」那名護衛應了一聲,將開口對著晏侏,一手端盒子一手打開盒子的鎖,便在其準備翻開盒蓋之時——「砰……」盒蓋驀地暴彈而開,一道灰影自盒中極速彈出。
晏侏吃了一驚,身形微閃之際,那灰影又「砰……」地爆開,頓時眼前一片迷茫。
「呀……」玉面郎君一聲慘哼,他腦袋本來要伸過來看一看盒子之中究竟裝著的是什麼東西,但是卻沒料到眼前這炸開的一團東西剛好射入他的眼中。
晏侏只覺一陣灰濛濛的東西罩上臉面,有種嗆人的感覺,眼睛微有些辣辣的,但由於眼睛閉得快,那射來的東西並未入眼,而他聽到了玉面郎君的慘呼,除此之外四周便是一片寂靜,他不由得再次睜開眼來,卻發現那名護衛嚇傻了,而玉面郎君滿面灰白,身上全是白灰,雙手摀住眼睛低嚎著。
地上也滿是白灰,晏侏明白,剛才自木盒之中彈射而出的正是這些要命的白灰。
「總管,不干我的事,小的不知情!」那護衛此刻才回過神來,「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顫聲辯護道。
晏侏心中簡直氣炸了肺,可是他也知道眼前的這護衛沒有這個膽子,而更讓他吃驚的卻是木盒之中竟還有一顆已經干制的腦袋。
「商戚!」晏侏不由得低呼,同時大喝道:「快!快去把那送東西的人給我找來!」「是!」那護衛如獲大赦,忙放下盒子。
「水,水,給我水!」玉面郎君一手捂眼,一手在空中亂舞著低嚎道。
「快叫人送清水進來!」晏侏也感到自己的眼睛有些火辣辣的,極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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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面郎君一邊清洗著眼睛,一邊如殺豬般地嚎叫著,這些白灰一浸入水似乎在眼裡便開始發熱了,使其眼睛更為難受。
晏侏暗自慶幸自己閉眼及時。
「總管,只怕他的眼睛至少要休養十天半月才能夠慢慢恢復!」燕子樓中的大夫向晏侏稟道。
「那便有勞汪先生細心地照顧他了!」晏侏吸了口氣道。
「一定是那小子,我要讓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方解心頭之恨!」玉面郎君強忍著眼中火辣辣的滋味,咬牙切齒地道。
「這事便交由我處理,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晏侏的聲音冰冷而堅定地道,他也確實是惱了,林渺居然敢找上燕子樓來,還差點害得他雙目失明,怎叫他不怒?不過,他倒也頗為佩服林渺的膽量。
「汪先生先帶他下去休息吧。」晏侏說完便扭頭向一邊的護衛吩咐道:「讓總教頭調動所有高手,密切注意任何可疑人物!」「是!」「報總管,那……那人已經走了!兄弟們沒有找到!」那護衛又奔回來稟報道。
「啪」!晏侏一巴掌打得那護衛滿嘴流血,吼道:「一群飯桶!給我立刻在城中查找所有可疑之人!」「是!」那護衛低著頭一句話都不敢回地便又轉身下樓而去。
晏侏這次想來是已經下了極大的決心,他不容許有人知曉燕子樓的秘密!
當然,這只是他的一種心願,但事實能否如願,卻是另外一回事。
晏侏自然是找不到兇手,因為他根本就不可能發現得了林渺的身份。
當然,燕子樓上發生的事情,並不影響燕子樓中的氣氛,影響燕子樓氣氛的只是城外的可能存在的戰事。
正因為戰火硝煙不遠,這使棘陽城中的守將顯得有些緊張。
燕子樓今日頗顯特別,並不是因為玉面郎君所受的暗算,僅只一個潛在的林渺還不能夠讓晏侏小題大做,晏侏不想有失,只是因為今天有特別重要的客人到來,他不想出現半點差錯。
「岑大人到——」燕子樓門口的護衛高喝。
晏侏大步自樓上走下,他當然不會因為棘陽長岑彭而屈尊就貴,而是因為今天的主客乃是由岑彭親自相陪的。岑彭到了,也便是他的主角到了。
岑彭身後是十餘名帶刀的精兵,而與岑彭並肩而入的則是一個一頭褐髮、高鼻樑、雙眼深陷的高瘦漢子,一身怪異的裝束,使其看上去頗為不入俗流。
「哈哈哈,岑大人現在才到,真是該罰酒三杯!」晏侏一見眾人便朗笑道。
「我只是陪使者在棘陽城中走了一圈而已。」岑彭淡淡地應了一聲。
「這位想必便是貴霜國的使者阿姆度先生吧?在下晏侏,乃燕子樓總管。」晏侏客氣地行了一禮道。
[註:貴霜國,在公元一至二世紀,在亞歐大陸文明地區從東到西並列著東漢、貴霜、安息和羅馬四大帝國。貴霜帝國的建立者是大月氏人,他們原來是我國敦煌、祁連山一帶的遊牧部落,公元前二世紀時為匈奴所敗,西遷至阿姆河流域,在征服大夏之後,逐漸轉變為以農業為主的部落。大月氏人分五部,各部首領稱「翕侯」。約公元一世紀初,貴霜部翕侯丘就卻(約公元15~55年)統一五部,建立貴霜國。後到第三代國王迦膩色迦(約公元78~102年)時,佔有帕米爾以西、裡海以東的中亞地區,伊朗高原東部和南亞次大陸西北部,國勢最盛。]
「我不是阿姆度聖使,我只是聖使的一個隨從丘鳩古,但可以代表我們的聖使和先生談要談的事!」那裝束極為怪異的漢子以一種怪異的語調道。
「哦,原來是丘鳩古先生,請!我們先到樓上談談。」晏侏訝然,卻不減笑意地道。
「不忙,不忙,我想先看看你們大漢朝的美女。本人仰慕大漢文化已久,聽岑大人說,燕子樓有兩位才色雙絕的舉世佳人,我想見識一下。」丘鳩古卻用生硬的漢語道。
「先生反正也不會立刻離開棘陽,並不急於一時,最遲明日,這裡還會有一個絕代尤物趕來,那時群美會粹,豈不是更有情趣?」晏侏不禁心中微有些小覷丘鳩古,覺得這人似乎有些色急。
「噢,那好吧。不過,我在棘陽也不能呆長,還要趕去洛陽與聖使會合!」丘鳩古淡淡地道。
「哦,如果這樣,那我會盡快給先生安排的!」晏侏客氣地道。
「岑大人請先回吧,不用相陪了,就讓晏先生陪我好了!」丘鳩古似乎頗知道岑彭的難處,是以極為知趣地道。
岑彭望了晏侏一眼,叮囑道:「那我便把使節大人交給總管了,希望總管好好招待使節大人。」晏侏笑了笑道:「這個自然!」他哪裡不知道眼前的這個丘鳩古的身份特殊,是絕不容有失的。若是貴霜國使節出了事,那便會是兩國交戰的結果,更是丟大漢的顏面,且他的生意將無法繼續。
岑彭望著晏侏領著丘鳩古悠然上樓,這才轉身大步行出燕子樓,但才走出數步,便與對面一人撞個正著。
岑彭不由得微驚,抬頭之際不禁低叫了聲:「猴七手!」與岑彭相撞的人也一怔,吃驚地咧了一下嘴,道:「對不起了,小的沒長眼!」「猴七手,你來棘陽幹什麼?」岑彭不由得伸手摸了一下身上,看是否掉了東西,一邊質問道,他自然識得這個出了名的偷兒。
「喳……」一干近衛立刻拔刀相向,圍住了猴七手。
「小的早就已經洗手不幹了,何需仍以這樣的場面對我?岑大人總不會為難一個改邪歸正的老偷兒吧?浪子回頭金不換,岑大人應該高興才是!」猴七手無可奈何地聳聳肩道,他自不會對岑彭陌生。棘陽的大牢他也蹲過,而送他進去的人便是岑彭。
岑彭也沒想到在這個時候再次見到這個偷兒,不過,他身上倒沒少什麼,近來也沒有聽到過多少關於猴七手的劣跡,不由得道:「本官暫且相信你一次,但是希望你所說是真的,若再犯事,本官定不輕饒!」「謝過了!若是大人不忙,小的請客,去喝幾杯如何?」猴七手怪怪地笑了笑道。
「哼,想收買人心呀?本官不吃你這一套!給我讓路!」岑彭微不耐煩地道。
猴七手不由得笑了,他哪裡會不知道岑彭這些日子忙得不可開交?他之所以這樣說,是以進為退。心道:「你以為老子真會請你呀?有錢老子就是買東西餵狗也不會便宜了你這些狗官!」望著岑彭去遠,猴七手大步跨入燕子樓斜對的酒樓。
「公子,我探到了那群神秘人的消息!」猴七手來到那酒店二樓的一個角落邊,向正在飲酒的中年人低聲道。
「哦,那些人是什麼來路?」中年人眼中閃過一絲亮彩,問道。
「他們是來自一個叫什麼貴霜國的使節團的人,不過,以我看,這些人前來棘陽絕不是單純地來看美人,他們不去長安卻來棘陽,一定是另有目的。」猴七手認真地道。
中年人也微微皺了皺眉,反問道:「我想你定是不會空手而回吧?」猴七手不由得「嘿嘿」一笑,道:「知我者莫若公子也。」猴七手說話間自懷中掏出一封以火漆封好的信,自桌底下交給中年人。
中年人剛接過信便聽得樓下一陣喧鬧。
「不好,你來時是不是被他們發現了?」中年人低低地問道。
猴七手向樓下瞟了一眼,神色也微微變了,只見樓下有四個裝束怪異、褐髮高鼻的貴霜人嘰哩呱啦地叫嚷著。
酒樓之中有許多人探出腦袋望著這幾個異國的使臣。
「他在那裡!」一名貴霜國的使臣步上二樓,掃了一眼,立刻便盯上了猴七手,大步行來並呼喝道。
猴七手和中年人都極為冷靜,斜斜瞟了那貴霜國人一眼。中年人正是易容的林渺,不過此刻他的目光卻投向對面燕子樓的方向,他覺得有一道目光透過窗戶直射向他。
林渺並未太過在意那道目光,而是仰首望了望站在他桌邊的貴霜國的使臣,淡淡地問道:「這位先生有何貴幹?」「交出我們的信涵,他偷了我們的信涵!」那貴霜國的武士一手搭在腰間的弧形刀把之上,目光緊緊地鎖住猴七手,用生硬的漢語沉聲道。
林渺笑了笑道:「什麼信涵?我這個朋友一直都呆在這裡,又怎麼會偷了你的信涵呢?」「你說謊!」又一名貴霜國的武士大步而至,叱道。
「我明明見到他在街頭撞了我一下!」那後趕來的武士認真地道。
「你可看清了那個人便是我?」猴七手突地昂首反問道。
那三名武士不由得一愣,猴七手這麼反問,倒使他們一時不敢肯定了。
「我想幾位朋友是看錯了人,我們根本就不認識幾位,與幾位無怨無仇,又怎會拿你們的東西呢?」林渺淡然反問道。
「有些事情是不需要理由的,這些人是我燕子樓的客人,朋友就給燕子樓一個面子,將信涵還給他們吧!」正當那幾名貴霜武士不知該怎麼辦時,樓上倏地又上來一位年輕人,手持玉扇,一副風流倜儻的樣子。
「我和燕子樓的人沒什麼交情,不過見閣下一表人才,真難想像燕子樓中會有你這樣的人,抑或是人不可貌相吧!」林渺不無揶揄地笑了笑道。
那年輕人的神色陡變,收攏折扇,冷冷地瞟了林渺一眼,冷殺地道:「朋友此話是什麼意思?」「沒什麼特別的意思,只是覺得燕子樓應該都是些男盜女猖之輩……」「找死!」那年輕人勃然大怒,折扇斜劃而出,直取林渺面門。
「啪……」林渺一拍桌面,兩根筷子倏地彈起,準確之極地封住了年輕人的進攻。
年輕人也微吃了一驚,折扇還沒來得及抽回,那兩根筷子已經如兩柄利劍般刺向他的胰下大穴,不過他的反應速度也極快,指心一彈之際,折扇頓時彈開,自懷中反撈而出,堪堪封住這要命的筷子,但急退兩步之時,也驚出了一身冷汗。
林渺依然平靜地坐在桌子的一方,像是什麼事情都不曾發生過一般。
「你叫什麼名字?怎如此大的火氣?看來是鐵憶和晏侏缺少管教。」林渺淡然反問道。
林渺這麼一說,使得那年輕人更氣更怒,但他似乎明白眼前這神秘的中年人絕不好惹,而他自知根本不是其對手。
「你究竟是什麼人?」年輕人有些聲色俱厲地問道。
林渺不由得笑了笑道:「自然不是朱雀壇的人嘍!」林渺此話一出,年輕人更是色變,不由得冷笑道:「這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偏闖進,既然是存心搗亂,那就休怪我們不客氣了!」說話間雙掌重重地拍了幾下。
「嘩……嘩……」酒樓二樓的外壁頓時爆裂,一隊手執強弩之人滾入樓中。
林渺也微吃了一驚,這些人似乎早有準備,竟然都備有強弩。
貴霜國的武士似乎也明白了眼下的局勢,極速退開。既然有燕子樓插手,他們便沒有必要再在此礙事,因為他們知道,燕子樓的人比他們更著緊那封火漆信涵。
林渺不由得一聲低嘯,身前的桌子倏然裂成千百塊碎屑,如炸散的蜂窩中的蜜蜂般直射向那群剛滾入樓中的燕子樓衛士。
那年輕人只覺眼前一暗,竟儘是風聲魅影,他正暗呼不妙之際,一隻冷如冰鐵的手已經搭在他的腕間,然後他便聽到了骨裂之聲以及自己的慘叫。
「哚哚……」一陣弩箭入木的聲音過處,那群箭手還未來得及發出第二支箭矢,林渺的腿已經化成了一片虛影,籠罩了酒樓第二層的每一寸空間。
「砰砰……」幾乎沒有人能夠擋得住林渺這猶如神助的一腳,慘哼聲中,那群箭手竟又倒撞開樓板跌落下街心。
貴霜國的武士看得眉目大舒,以生硬的漢語道:「好功夫,好快的腳,大漢朝果然是藏龍臥虎!」那年輕人幾乎傻眼了,在頃刻間,不僅他受了傷,而且一群自樓下上來的箭手居然也被對方如秋風掃落葉般地掀下樓去,這神秘的中年人的武功竟可怕至這般程度,但是這個人究竟是誰呢?
「告訴晏侏,如果他不放了那群偷回來的民女的話,他會遭到報應的!」林渺冷肅地道。
那年輕人的臉色再變。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只要有我在,便休想把那些無辜的民女販賣到貴霜西域!」林渺沉聲道。
「閣下果真是衝著我燕子樓來的,請問閣下尊姓大名……」「你還不配問我的名字!」林渺向猴七手暗遞了個眼色,後者立刻明白林渺的意思,趁機偷偷地退走了。
林渺的話也夠絕,說完,他便大步向門外行去。
「我要與你比武!」一名貴霜武士倏地攔住林渺的去路,肅然道。
林渺不由得啞然失笑,問道:「你要跟我比武?」「不錯,向大漢朝高手討教是我此次前來大漢朝的主要目的!我叫汗莫沁爾,乃貴霜國六段武士,請指教!」那武士不無驕傲地道。
「汗莫沁爾?」林渺感到有些好笑,這貴霜人的名字還真怪,而且還是個什麼六段武士,他可不知道這個表示什麼意思,不由得訝然問道:「六段武士是什麼頭銜?」「在我們貴霜國,武士最高級別是九段,再上便是大宗,大宗乃是武士至高無上的榮譽,在貴霜國除沁卑爾和鎖哈達大宗之外,再無人能突破九段成為至高無上的高手!我國有九段武士四人,八段武士九人,七段武士十二人,而我是六段武士,只要我再戰勝十五場,便可晉陞為七段武士了。所以,我要向你挑戰!」汗莫沁爾神情肅然地道。
林渺不由得大訝,他沒想到貴霜國的武士竟是以多少段來排列的,這種很明顯的等級也一目瞭然地告訴了別人誰是最可怕的高手。當然,異國風情也讓他大感有趣。
「哦,原來如此,這麼說來,在貴霜國只有二十七個人可以打敗你嘍?」林渺不由得反問道。
「也可以這麼說,也不可以這麼說,因為我與許多六段武士尚沒交過手,根本就不知道誰優誰劣,如果按級別,在我貴霜國,確實只有二十七人的武學比我高明,我師父乃是沁卑爾大宗的門人,門尤羅八段!」汗莫沁爾傲然道,他以自己是沁卑爾大宗的徒孫而自豪,抑或是因為自己的師父是八段高手門尤羅。
「哦,如果我不接受你的挑戰會是怎樣呢?」林渺試探著問道。
「不接受武人的挑戰這是對武人最大的污辱!」汗莫沁爾冷然道。
「哦,那好,我接受你的挑戰,但不是在這裡!也不是現在,因為我的敵人便在對面環伺,我不想讓自己的心受到威迫,這不公平!」林渺淡淡地道。
汗莫沁爾不由得一怔,扭頭望了望燕子樓,他知道林渺所指,也知道這是事實。作為一名武士,他並不想佔便宜,微微皺了皺眉道:「那好,你說在什麼地方?什麼時候?」林渺倒對這個汗莫沁爾多了幾分好感,至少這個人並不是一個揀小便宜的小人,不禁朗聲笑道:「那便在黃昏時西城外吧!」「好!黃昏時西城外,我們不見不散!」汗莫沁爾大步而上,伸出手以生硬的漢語道,望向林渺的目光帶著一絲欣喜的神彩。
「那還得他能活著走出這個地方!」一個冷冷的聲音飄了進來。
林渺不由得抬頭望了一眼,淡淡地叫了聲:「鐵憶,你終於來了!」「你在等我?」來人正是燕子樓的教頭鐵憶,但是鐵憶根本就不認識眼前之人。
「你是什麼人?居然敢到我燕子樓門口來撒野!」鐵憶的聲音之中多了幾許冷傲與不屑。
汗莫沁爾悠然退下,他知道自己不必插手燕子樓的事,大漢朝的恩怨與他貴霜國並無多大的關係,倒是另一名貴霜國的武士在鐵憶的耳邊低語了一陣。
鐵憶的臉色微微一變,望著林渺冷笑道:「原來閣下是想來多管閒事的,不過我勸閣下還是省點心吧,否則不會有好結果的!」林渺不由得笑了笑道:「這個世上如果少了你這號造孽的人,定會太平多了!我倒想看看你的劍究竟有多快!」說話間林渺如腳踏滑輪,輕悠地來到鐵憶身前丈許而立。
鐵憶的臉色頗為難看,林渺的態度和語氣輕蔑得讓他有些受不了。
「既然你想見識,那我也不會讓你失望!」說話間,酒樓二樓頓時殺意瀰漫。
掌櫃的卻是拿這些人沒有辦法,在棘陽,誰敢招惹燕子樓的人?不過他也不太擔心,這裡的一切若是燕子樓的人所破壞,燕子樓自會賠償其損失。
貴霜武士抱手立於一旁,他們倒想看看中原的高手究竟有什麼特別的。剛才林渺那超絕的速度讓他們大開眼界,而這位燕子樓的總教頭又有什麼特別呢?會不會比這神秘兮兮的人物更厲害呢?
「裂……」林渺身前的椅子倏地裂開,一道清亮而冷殺的光芒裂空直逼林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