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賴天子 第二卷 第九章 臨陣磨槍
    若在平時,這支短矢絕對無法傷齊萬壽,但是此刻,林渺殺了他的三弟子齊勇,使其傷心欲絕,在悲憤之中,心神失去了警惕,這才被秦復暗算得手。

    「是你!我要將你這小雜種碎屍萬段!」齊萬壽抬頭看見秦復,不由得咬牙切齒地道。

    秦復大驚,他本想對其一擊致命,誰知齊萬壽在心神大亂之時仍那麼機警,避過要害。

    「你這偽君子!你不殺我,我也不會放過你!」秦復雖然嘴巴夠硬,但對齊萬壽卻是極為畏懼。

    齊萬壽的目光掃了一下洞中,不由得也怔住了,半晌才冷然問道:「這裡的寶藏你們已經搬走了?」林渺不由得笑了起來,同時撐起身子。

    「你笑什麼?」「我笑你們真是可憐,為這虛無的寶藏爭得你死我活,你以為我們有這麼快的速度和能力將這裡的東西搬走嗎?」林渺靠近秦復,與之並排而立,反問道。

    「那這裡怎麼會是這樣?」齊萬壽心中最重要的似乎並不是愛徒的仇恨,而是這裡的寶藏,或許在他眼裡,眼前這兩個人是死定了,根本就沒有必要急在一時。

    「虧你還名震一方,連有人早就將東西搬走了也看不出來,豈不是讓天下人笑話嗎?」林渺並不在意地笑了笑道。

    「不可能!這不可能!」齊萬壽的心神大亂,這個事實對他的打擊比林渺殺了他的愛徒還要大。對於他這種為這寶藏苦尋了十五年的人來說,這只有一個機會,而他的徒弟卻有好幾個。

    林渺向秦復遞了一個眼色,疾步而上,揮刀便向齊萬壽攻到。他絕不想放過齊萬壽心神錯亂的機會,惟有這一刻搶得先機,才有可能佔到最大的優勢。

    秦復大驚,他哪想到林渺如此大膽?竟敢主動攻擊齊萬壽!不過他此刻根本就無法幫上林渺任何忙,他的手腳幾乎都已經麻木了,這裡的寒冷是他完全沒有辦法對付的,只是他有些不明白齊萬壽和齊勇怎麼不受這裡環境的影響。

    當林渺的刀奔至了面前之時,齊萬壽才反應過來,不由得冷哼一聲,身子微退,十指如戟,以極為古怪的角度反挑而上,竟自林渺的刀隙之間穿過。

    林渺低嘯一聲,身子如游魚般扭動了一下,刀鋒側偏,也斜挑而上。

    齊萬壽大驚,林渺所使的招式與他如出一轍,只是換作以刀的形式劃出。

    秦復也傻眼了,他自不會看不出林渺的招式與齊萬壽同出一源,這使他也有些糊塗了。

    齊萬壽快速變招,林渺也迅即變招,仍是與齊萬壽的招式相同,在速度上,林渺竟不輸給齊萬壽,如果齊萬壽不變招的話,必會是兩敗俱傷的結果,這讓齊萬壽驚怒不已。

    「好小子,居然偷學了老夫的武功!」齊萬壽再次變招。

    林渺不敢笑,咬緊牙關也跟著變招,同樣還是與齊萬壽相同的招式,他似乎預先算準了對方要出此招一般。

    這下齊萬壽可真惱了,再次變招,殺氣如潮般罩向林渺,似乎已下決心要將這個難纏的小子送上西天!

    「你上當了!」林渺低笑,也迅速變招,但卻是與齊萬壽截然不同的招式。

    「青月手!」齊萬壽吃驚地低喝一聲,但是又立刻意識到林渺出的是刀,而不是游幽的青月手,在呼出這三個字之時,齊萬壽駭然飛退,同時自袖間滑出一道幽冷的光彩。

    「叮叮……」一陣清脆的金鐵交擊聲過後,林渺和齊萬壽同時悶哼而退。

    齊萬壽的左肩又添一道深深的刀痕,而林渺的胸前也是一片血紅,兩人竟然兩敗俱傷,這確實讓秦復駭異之極。

    林渺拄刀大口大口地喘息著,但卻露出了一絲極為欣慰的笑容。

    「你的招式是從哪裡學來的?」齊萬壽也大口大口地喘息著,不只是林渺讓他受了傷,更讓他吃驚的是左肩那道弩矢傷口處傳來一陣麻木之感。剛才正因為肩頭的麻木之感,使他左肩失去了靈活,這才受了林渺一刀,否則即使林渺使出詭計,也不會傷得了他,而饒是如此,林渺似乎仍是比他傷得更重一些。

    林渺神秘地笑了笑道:「你教我的!」「放屁!老夫什麼時候教你的!」齊萬壽大怒道。

    「當然是你與游幽交手的時候,他不正是以這招什麼青月手讓你進退失措嗎?於是我便記下了這一招,沒想到就記住他的這麼一招,還真管用!」林渺咳出一小口鮮血,不無得意地道。

    「不可能!你就只看過一遍居然會用得如此純熟,這是不可能的!」齊萬壽不相信地道。

    「事實就是這樣,信不信是你的事!」林渺深深地吸了口氣,居然立了起來,有些冷漠地道。

    不僅齊萬壽不敢相信,便是秦復也難以置信,但除了這個解釋之外,又該如何解釋呢?他心中忖道:「難怪當時阿渺在山崖頂上看得那麼入神,原來竟是在偷學絕技!」可是他卻很難相信,林渺僅僅看了一遍就能把這些招式使得如此純熟,而且還以刀招施展出掌式,這簡直有些不可思議。

    同時,秦復對林渺的佩服是打心底的。林渺的心計之巧確實令他歎為觀止,居然先用幾招自齊萬壽那裡偷學來的招式,使得齊萬壽以為林渺第四招依然會是他的武學,於是使出一招專門克制林渺,誰知林渺第四招竟突然改成游幽的青月手,這才使得估計失誤的齊萬壽吃了大虧。

    要知道,青月手乃是魔宗宗主親授給青月壇的絕學,即使是游幽也僅會幾手而已,其威力自是非同小可。只是林渺由齊萬壽的武功突變為青月手,之間便不能夠施展得圓通自如,正因為這一點間隙,才使得齊萬壽反擊成功,而且還好像根本就傷不了齊萬壽。

    齊萬壽臉色再變,目光極為怨毒地投向秦復,道:「箭上有毒?」秦復不由得笑了,冷然道:「不錯,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我想時間也快到了,毒性也該是發作的時候了!」齊萬壽悶哼了一聲,額頭滑落出兩顆豆大的汗珠,證明了秦復並不是在恐嚇他。齊萬壽自懷掏出一大把藥瓶,拚命地向口中倒了許多藥丸,顯然病急亂用藥。

    「噗噗……」齊萬壽迅速封住箭傷附近的穴道,狠聲道:「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說完也不管齊勇的屍體,飛身倒射出秘洞之外。

    林渺並未追,而是靜了半晌。

    「阿渺,你沒事吧?」秦復關心地問道。

    林渺長長地鬆了口氣,驀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秦復大驚,忙伸手相扶,急問道:「你怎麼樣了?」「他的劍氣傷了我的經脈和內腑,快扶我去一個安靜的地方,我要療傷!」林渺痛苦地喘息道。

    秦復吃了一驚,這才明白剛才林渺之所以立而不倒,只是想給齊萬壽一種壓力,其實只要齊萬壽再進攻的話,他根本就沒有還手之力。

    秦復勉力拖起林渺,向秘洞深處行去……

    也不知走了多遠,驀地,秦復突然止步!

    林渺喘息著問道:「怎麼了?」他感覺到了秦復似乎是發現了什麼。

    秦復放下林渺,急步走到一凸壁之前,伸手圈點了一下。

    「軋……」一陣尖厲的響聲傳來,那面洞壁竟轟然裂開,露出一扇寬闊的石門來。

    林渺微訝,秦復卻已拖著他步入了那扇門之中。

    「轟……」石門又緩緩合攏,裡面卻是一個極為精巧的石室。

    秦復放下林渺,對這之中的一切彷彿極為熟悉,而且石室內似乎暖和了一些。

    秦復在石室之中踱了幾步,眉頭卻微微皺了起來,突地踏前一步,自語道:「坎為水,演為節、屯,節為坎宮一世卦,水澤節;屯為坎宮二世卦,火雷屯……奇怪,怎麼屯卦跳上了離位?離為火,水火不相融,這是什麼卦象?」林渺大愕,不明秦復怎地突然說到這些,不過對八卦他是一點都不懂,但他卻知道,秦復乃天下第一巧手秦盟的內侄,自然對這些卦理之類的東西在行了,是以並不奇怪。他可不管這些,只是專心地療傷。

    秦復又踱了幾步,又自語道:「震越巽位,良兌脫節,乾坤卻又未亂,這是什麼卦象?」不由得沉思不語。

    也不知過了多久,林渺緩緩睜開眼來,他的傷似乎好了一些,那有些錯亂的經脈也順暢了許多,石室內光線明潤,因為其中有數顆龍眼大的夜明珠。

    秦復的眉頭仍皺得極緊,似乎還在考慮那些讓人頭大的問題。

    林渺並沒有打擾他的意思,只是覺得秦復這樣傷腦筋似乎有些不值,難道這石室之中還會藏有什麼秘密不成?

    「我想出來了!我想出來了!」秦復驀地大喜,脫口低呼道。

    「你想到了什麼?」林渺不由得訝然問道。

    秦復一怔,自信地笑道:「雖然這裡的寶藏為人所拿,那是因為藏寶之處僅那一道簡易的玄門而已,但放置武學秘笈之處卻絕不是任何進入了此地的人都能夠打開的,在這裡沒有重重機關及生死之門,只有破開了卦象,才能夠找到秘笈,否則便是毀掉此地也是枉然!」「你是說這是藏著武學秘笈之處?」林渺訝然問道。

    「不錯!我仔細地算了一下,這冰窟的方位,正暗合九宮八卦,而我們所處之地為離宮,屬火,因此是最為暖和之地。當年羸嘯老祖臨終之前便說了一個-火-字,想來,便是指此離位。而這室內的卦象卻為-離宮遊魂卦-,為雙重天火,因此秘笈一定是在這個方位!」說到這裡,秦復指著南面石壁。

    林渺對卦象可是門外漢,根本就不知道這些是什麼意思,不過走到這份上來了,也只好聽之任之。

    秦復大步靠上南面的石壁,雙手在石壁之上掂量了一下,然後在五尺左右處摸了一會兒,突然大喜道:「找到了!」「軋……軋……」南面的石壁緩緩裂開,再見一個石室。

    秦復大步跨入,大喜道:「果然在這裡!」林渺也大為驚訝,挪身進入那內間的石室,果見石室的四壁似乎刻有許多字跡和圖像。

    「軋……」石壁又緩緩合上。

    「這就是《霸王訣》上的武功了!」秦復大喜道,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看,這裡有人留下了字!」林渺一指西面之牆,念道:「爾等能破-雙重天火遊魂卦-,可算是有緣,既有緣,吾也不欲太過絕情,不留半點好處給有緣人,是故吾取走《霸王訣》,卻在石壁上刻留半部,也算是蒼天對爾等之眷顧了!」「阿復,這裡有人來過!」林渺一拉興奮若狂的秦復,大聲道。

    秦復心神全都落在牆上的圖像之上,根本就沒有聽到剛才林渺所念的東西,此刻聞林渺這麼一喊,不由得微有不悅地道:「當然有人來過,我先祖羸嘯不就來過嗎?」林渺見秦復太過醉心於牆上的武學,也微有些不悅,指了指西牆上的幾行字道:「你看看這上面寫了些什麼。」秦復微惑地看了看那些字,頓時神色大變。

    「這怎麼可能?天下間還有什麼人能破這卦象?」秦復不敢相信這是事實。

    林渺不由覺得秦復有些可憐,似乎總不敢面對現實,又太功利了,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畢竟自己與其生活的環境和擔負的使命不同。因此,他無法理解秦復那種心態,也不苟同秦復的思想,當然,他卻有些同情秦復。

    「世間許多事情都是有可能的,只是我們沒有想像到而已!」林渺歎了口氣道。

    秦復不由傻愣愣地呆住了,這個打擊對他確實很大。

    「不過,不要喪氣,有這半部《霸王訣》,說不定也足夠我們露臉江湖,或許那習全了《霸王訣》的人已經老死了,有這半部《霸王訣》撐腰,我們也可以天下無敵不是沒有可能!」林渺搭過秦復的肩膀,安慰道。

    秦復怔了半晌,不由得澀然一笑,他還能夠說些什麼呢?既然這些都已經成為了現實,再傷神也是枉然。

    「謝謝你,我不會有事的!」秦復感激地道,面對林渺,他確實有些慚愧,對於這一切,林渺似乎根本就不在意,看得是那般平淡,那平和的心態他似乎永遠都難擁有。

    林渺的心態確實是平和得讓人難以理解,秦復更不能,他自小所存在的環境和林渺截然不同。很小的時候,他便肩負著沉重的使命,而家人對他的教導總是灌輸一種特殊的思想,這使他形成了一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更不惜犧牲任何人的自私心理。因為要得天下者,就必須拋開任何私情,踢開任何可能阻礙自己發展的人,但林渺卻不同!

    林渺從小生活在混混之中,在不斷地求生存和發展的同時,更深切地體會到如何做人處世,明白了除武功之外還有一些更重要的東西,那就是快樂!而他的快樂便是朋友多,且都是最講義氣的朋友。混混並不是武林高手,單靠一人的力量絕難成事,混混的力量,便是人多,是群體的力量,因此在林渺的生活之中,自私所佔的份量並不重。也正因為如此,他與秦復是兩種性情截然不同的人,但這一刻卻走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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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棄和白才極為沮喪,他們躲在一旁看到齊萬壽與齊勇也潛入了水潭,可是卻再也沒有人能自潭中返回,包括林渺和秦復。

    不過,蘇棄和白才也有意外的發現,那便是齊萬壽和齊勇敢潛入這冰寒刺骨的潭水之中,是因為飲了那巨獸的血液。

    齊萬壽沒能殺死那巨獸,但卻取到了巨獸的血液,而他也因此而損失了幾名家將。當然,齊萬壽著人引開巨獸,這才敢潛入潭水之中,他似乎對這裡並不陌生。

    蘇棄和白才也想去弄些巨獸的鮮血來,但卻沒有齊萬壽那般能耐,無可奈何之下,他們只好離開這個鬼地方,回到了他們昨晚休歇之處。那匹戰馬居然還活著,這倒是一個意外。

    蘇棄和白才似乎沒有想到結果會這麼慘淡,但在他們感到有些悲觀的時候,意外地發現金田義和白慶幾人正蹣跚著走回到他們所駐紮之處。

    蘇棄和白才幾乎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金田義居然沒死,包括白慶,不過楊叔卻是被人抬回來的,回來的只有五人。

    鍾破虜沒能回來,另外還有幾名家將,回來的幾人是白慶、楊叔、金田義、白泉和柳丁。

    金田義諸人發現白才和蘇棄居然還在這裡,也皆大喜過望。

    眾人能再重聚,恍如隔世,但得知這死域般的沼澤之中竟發生了這麼多事時,不由得皆大感驚訝,而林渺的失蹤也使眾人的心頭蒙上了一抹沉重的陰影。

    原來白慶諸人被巨獸逼得太急,皆跳入碧水潭中,一入水才知道那種感覺是如何恐怖。潭水幾乎讓他們僵斃,但所幸巨瀑衝入潭中,形成上升的暗流將他們快速衝出水面,然後順著河水淌遠,否則只怕早已凍斃於潭水之中了。但他們順水沖出很遠之後手腳才稍緩過來,勉強上岸,相互扶持,可還是丟失了兩人。幾人怕與林渺走失,便又順河而返,可是在路上又遇上猛獸和毒蛇的襲擊,險死還生之中,鍾破虜卻被毒蛇咬傷,中毒而亡,另一名家將因探路沒入浮泥之中死去。晚上幾人又遇上異獸偷襲,楊叔也因此而受傷頗重,但僥倖的是這幾人最終尚活著走了回來。

    對於那寒潭,白慶諸人是談之色變,何況此刻又有那巨獸守於其中,他們想都不敢想要前去找林渺,即使是知道那裡有寶藏也只能望而興歎了,因為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第二天,幾人便順著林渺和蘇棄找到了那條小河來到了沔水邊,紮起了兩張大木筏,順水而下。趕到避塵谷,可是沒有林渺在,幾人根本就無法求見天機神算,雖然楊叔苦苦哀求,但最終只獲得一卦。

    楊叔諸人也便心滿意足,此次他們落難於沼澤死域,把所有帶給天機神算的禮物都丟失了,而林渺也不在,沒有三老令這個面子,想請出天機神算根本不可能,能得天機神算一卦,已經給了湖陽世家足夠面子了。

    由於是大木筏,很難在急流中逆流而上進入竟陵,因此只好順水而下,流入長江,然後趕到江夏,自江夏換馬走陸路急速趕回湖陽。自扎大筏而走至趕回湖陽,白慶諸人先後竟花了半個月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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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常所率之下江兵自竟陵敗退,引兵北上,移兵至隨縣以東的龍山和鍾山一帶。

    [註:隨縣,今屬湖北。]

    隨州官兵欲加擋截,但卻因情報外洩,王常早覺,大敗伏擊的官兵,紮寨安營於龍山,以龍山地利穩守。

    同時王常更讓成丹和張卯另立寨於鍾山,臣服兩山的草寇,接納附近的難民,休養生息。

    嚴尤的大軍欲追擊,卻遭新市兵伏擊,於雲杜附近被襲,只好暫停北進掃除綠林軍的步伐。

    同時,嚴尤還要鞏固竟陵,提防秦豐的騷擾,一時之間也抽不開身。

    與此同時,宛城義軍順水南下,退出宛城,這一招極出王興的意料之外,使他們追之不及。

    淯陽和棘陽也都措手不及,他們絕沒料到劉秀居然會棄宛城而走,待他們發現時已阻之不及,加上舂陵義軍的接應,劉秀的大軍殺開淯陽的防守,由於船快又是順江而進,淯陽的水軍大敗,嚇得退回城中不敢出戰。

    劉秀大軍一路南下,包括其物資之類的皆已分批自水路運至舂陵。

    劉家本就有做漕運生意,要帶走宛城的一切並不難。臨離宛城之時,劉秀開倉放糧,分給全城的百姓,使得宛城百姓都捨不得劉秀的義軍離去。

    一路之上,劉秀的義軍不斷壯大,至舂陵之時,兵力已至七千,與舂陵兵併合,其聲勢立刻大壯,竟聚眾一萬數千之眾,而且聲勢還在不斷地壯大。

    王興奪回宛城,卻已與空城無異,卻也無可奈何,想率兵南伐,但是宛城有太多事務要處理,根本就調不出人手。而這些日子以來,赤眉軍鬧得正凶,河北義軍也是不可開交,朝中又要對付外夷入侵,根本就無可派之兵。因此,他們只好眼睜睜地看著劉秀和劉寅合兵一處,將舂陵作為根據了。

    當然,整個天下的戰局並不是王興所能控制的,便是王莽也已經無法控制大局,只是在縱情揮霍餘下的生命,他們這些做臣子的又能夠做一些什麼呢?

    劉秀和劉寅會兵,正是十月,號稱舂陵兵。

    [註:此年為地皇三年,即公元二十二年。]

    此時,在南陽和南郡之間,便有了五支義軍。王匡、王鳳所率的新市兵活動於京山雲杜一帶;劉玄、陳牧所率平林兵則活動於武勝關、桐柏山一帶;王常、成丹所率的下江兵活動於鍾山和龍山一帶;劉秀和劉寅兄弟倆的舂陵兵則以舂陵為根據地;南郡雲夢澤附近卻是秦豐的南郡兵,這也是一支不可忽視的義軍。

    眼下的形勢,南陽和南郡兩地已基本上不在朝廷的控制之下,儘管宛城、淯陽、棘陽據軍仍死守著義軍北上的要道,可是官兵早已沒了鬥志,戰亂已使他們有些麻木了。

    天下的形勢一團糟,南方的諸侯許多都只是翹首觀望,並不會對王莽的朝廷多少支持,更有甚者,自立為王,割地自封,但是王莽根本就沒有辦法處理得了這麼多事。

    河北連年災荒,義軍最是猖狂,尤來、上江、大彤、鐵脛、五幡、青犢幾路義軍更向山西滲透。五幡諸部以射犬城為中心,控制了黃河以北的大片土地,危及洛陽,向西則危及上黨郡,已控制沁水以東整個河北地區。

    富平、獲索義軍以平原為據地,使濟水以北的城池都受到威脅,而最大的威脅卻是來自城陽國的赤眉大軍。

    赤眉軍似乎居無定所,游戰東部,破姑幕,攻探湯,逼臨齊郡,再直擊泰山郡。而另一路,則南擊東海郡,遊走於楚都彭城,其聲勢之強,足以使王莽寢食難安了。

    赤眉軍發展勢頭之快更勝綠林軍,短短一年時間,便達十餘萬人,更節節取勝,使得朝廷也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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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陽世家,近日來形勢極為不好,多處分壇被神秘人所毀。

    不用說也知道這是魔宗幹的好事,但是對於那神秘的魔宗,他們卻似乎並沒有多大的還手之力,惟有整個家族處於最緊急的戒備狀態,並將物資秘密運回唐子鄉,各地分散的力量也都聚合,以抵抗外敵的偷襲。

    最讓湖陽世家頭痛的是,他們根本就不知道魔宗的任何秘址,使得欲還以報復都難。

    白老太爺氣怒交加之下,竟病了,而因林渺的失蹤,沒請到天機神算,更讓白鷹的心情不佳。白玉蘭本是位堅強的女人,這一刻卻也如遭雷噬,一天未進粒米,這下可把白府上下都給急壞了,小晴也不哭了,反過來安慰白玉蘭。

    蘇棄和白才卻在小晴和白玉蘭都在流淚的時候來了。

    白玉蘭只好收拾情懷,強忍悲切傳兩人進來。她知道,蘇棄和白才是見過林渺最後一面的人,而林渺下那碧水寒潭之際,蘇棄和白才正在潭邊,所以她讓蘇棄和白才進來。

    「蘇棄、白才見過小姐!」蘇棄和白才望了白玉蘭和小晴一眼,心中暗自歎了口氣道。他們當然能感覺出眼前的大小姐對林渺極為關心,否則當日林渺離開湖陽世家時,白玉蘭也不會親自送那麼遠還再三叮囑林渺小心了,可見林渺在白玉蘭的心中份量不輕。

    「二位有事嗎?」白玉蘭調整了語調,淡淡地道。

    蘇棄和白才相對望了一眼,蘇棄這才踏前一步,極為沉重地道:「阿渺在失蹤的前夜叫我將一件東西交給小姐。」白玉蘭和小晴同時一震,白玉蘭急問道:「什麼東西?」蘇棄自懷中掏出一本小冊子遞上,小晴接著轉交到白玉蘭的手中。

    白玉蘭信手一翻,不由得愕然,連翻數頁,抬頭惑然望著蘇棄,問道:「就是這個?」「不錯!」蘇棄肯定地點了點頭道。

    「這是什麼意思?一個字都沒有,他當時還說了些什麼?」白玉蘭不解地問道。

    「這本冊子是竟陵翠微堂白橫堂主臨死之時交給楊叔的,但後因一個字也沒有,便給了阿渺。其實,阿渺知道這本冊子並不是一個字都沒有,而是要用水浸濕才能顯出字來,因事關重大,我沒敢在老太爺身邊交給小姐,因那時眾人都在,所以還請小姐慎重以對。」蘇棄神情懇切地道。

    白玉蘭神色再變,向小晴打了個眼色,小晴迅速出外打水。

    蘇棄見室中並無外人,微微鬆了口氣道:「阿渺還叮囑,除老太爺和主人之外,請小姐絕不可將此事隨便讓府中其他人知道。」「他為什麼會在前一天把這個交給你?難道他當時知道自己會回不來?」白玉蘭反問道。

    「因為當時他決定和秦復一起去探玄門寶藏,已估計到事情可能把握不大,這才將這東西交給我們,說如果他不能回來,便由我們二人親自交給小姐!」白才不無傷感地道。

    白玉蘭的眼圈一紅,歎了口氣問道:「秦復又是什麼人?」「據說是當年大俠秦鳴的兒子,天下第一巧手秦盟的侄兒。」蘇棄回答道。

    白玉蘭不由得吃了一驚,雖然她並未聽說過秦復其名,但卻聽說過秦盟和秦鳴這兩個當年曾名動天下的人物。

    「他們是怎麼認識的?」白玉蘭訝然問道。

    「這個小的便不知道了。」白才搖了搖頭道。

    小晴端來一盆清水,白玉蘭這才打住話頭,心神轉移到這本小冊子上,心裡卻在猜想,小冊遇水,上面會出現什麼樣的反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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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市,位於雲杜東北,傍依綠林山,西有京山相護,其地形極好,易守難攻,是以官兵數次圍剿,卻都以慘敗而終。

    綠林軍據於新市,卻僅以山寨為憑,難得堅城相持,雖破雲杜,但卻無法據雲杜城為己有,只做了回匆匆過客。

    雲杜,尚在官兵的控制之下,但是城中的官兵極為謹慎,因為誰也估不到綠林軍會在何時再破城而入,洗劫糧草。不過,近來一場瘟疫使得綠林軍散成三支,這也使雲杜的守軍鬆了口氣。

    新市與雲杜相距八十餘里,有這一段路相阻,也使得雲杜守軍心中多了一絲僥倖。不過,新市兵尚有萬餘義軍,但這些義軍分散於綠林山一帶,以二十餘寨為據點,並不是一時可以聚集的。當然,這也使得官兵的圍剿更添了幾分困難。

    綠林山方圓數百里,山闊林深,地形複雜,綠林軍不斷地小股襲擊附近各城鎮,確也讓官兵頭大,卻又拿綠林軍莫可奈何。

    京山腳下,蹄聲如雷。

    「別放走了劉嘉!」蹄聲伴隨著呼聲順著塵土飛揚而起。

    劉嘉,劉寅的親信,正是其叔父劉良的兒子,在劉家以足智多謀、能言善道著稱。

    有人傳說,劉秀是劉寅的一大臂膀,而劉嘉則是劉寅的眼睛和口舌。

    劉寅重視劉嘉,劉家也重視劉嘉,或許只是因為劉良在劉家的身份和地位不同,抑或是因為劉嘉的辯才可直追蘇秦和張儀。

    正因為這樣,劉寅、劉秀起事,朝廷便已將劉嘉的名字與劉寅、劉秀的名字放在同一位置對待,其頭顱的價值比之李通和李軼還要值錢,便是鄧禹也要差上一籌。

    劉嘉並不是名士,論聲名,比不上劉秀和劉寅及鄧禹,只是家學淵深使其擁有別人所不能企及的學識,而最難得的是他絕不張揚的性情。

    在劉家,劉嘉甚至比聖公劉玄還受人尊重,因他與劉玄是兩種類型的人。

    劉玄張揚、傲氣,更功利,但是劉嘉卻恰恰相反,他沒有架子,只會讓人感到親切,更有絕對忠誠的心,對劉家忠誠,對劉家的大業忠誠。是以,劉嘉成了劉寅的絕對心腹。

    劉嘉也不知道何以官兵會知曉他的行蹤,此次他前來遊說新市兵首領王鳳、王匡與舂陵軍聯合進兵的事,只有劉家的內部人員及幾位重要的舂陵軍將領知道,可是此刻竟為官兵察覺了行蹤。

    劉秀雖與劉寅合兵一處,自守雖然足夠,但是攻城掠地卻嫌不足。因此,劉秀展開了一系列的遊說工作,他要聯合綠林軍散於各地的力量,合而進兵。

    這近一個多月來,劉秀和劉寅對舂陵軍大加改編,使其更顯有組織、有紀律,但在他們的心中,卻只想北上進軍,破關中奪長安,恢復漢室江山。因此,他們絕不想多呆半刻。

    「五爺先走,我們擋住這群混蛋!」說話者是劉嘉身邊的近衛劉顯。

    劉嘉比較清瘦,看上去有些文弱,在劉氏眾兄弟之中,他排行第五,因此家將們皆稱其為五爺。

    劉嘉此次還來了二十名好手,但是在官兵的伏擊之下,竟折損了十一人,僅剩下連他一起的十人受傷突出重圍。

    此刻,劉嘉並不指望王鳳的新市義軍前來救援他們,因為他剛自王鳳的寨中出來,才行出二十餘里便中伏,所幸他警惕,這才沒有全軍覆滅。值得慶幸的是,他說服了王鳳和王匡等一干新市兵將領,不日便將舉兵與劉寅相合。當然,這是因為劉寅本身就聲名遠播,以仗義豪爽出名,而劉家的財力與實力也確實雄厚,王鳳這才答應合兵。

    在這種特殊的情況下,綠林軍境況日漸低下,王鳳和王匡身為新市兵的首領,也不想坐吃山空,總想另找出路,而劉家起兵,又派使者前來遊說,於是雙方便一拍即合。

    劉顯不等劉嘉答應,已經領著五名兄弟調頭殺了回去。

    「劉顯!」劉嘉驚呼,他知道劉顯抱著必死的決心,憑其六人絕不可能是對方百餘官兵之敵,可是他卻沒有更好的辦法。不過,他並不想自己獨自離開,也欲調頭殺回去。

    「五爺,不可!」一名親衛迅速並馬一挾,在劉嘉的馬股上抽了一鞭。

    劉嘉想調馬頭,但戰馬奔跑更快。

    「五爺,以大局為重,只要我們能趕回去,他們便沒有白死!」尚有三人護在劉嘉的身邊,急切地提醒道。

    劉嘉心中一陣難過,但卻明白這幾個親衛的話沒有錯,只要他能返回舂陵,這些兄弟便不會白死!只是他不明白,官兵何以會知道他的行蹤?何以會未卜先知地在路上設伏?這之間一定有問題,可是問題究竟出在哪裡呢?

    「駕……」劉嘉放下心事,此刻,他必須快速離開這裡,擺脫官兵的追捕。再行三十餘里,便到綠林山的地域,在那裡有綠林軍的山寨,官兵就拿他們無可奈何了。

    「噗……希聿聿……」剛轉過一個山坳,跑在最前面的一名親衛的戰馬慘嘶一聲,失蹄而倒,那名親衛立刻摔落馬下。

    劉嘉大驚帶住馬韁,卻發現一簇怒箭直奔他的坐騎而來。

    「啪啪……」劉嘉的馬鞭疾抖,準確之極地掃落十數支怒箭,但卻仍未能護好戰馬。

    戰馬悲嘶而倒。

    劉嘉低呼:「上坡!」說完身子如大鷹般朝山坡頂疾掠而去。

    那名跌下馬的親衛就地滾落,竟以出人意料的速度抖出幾支袖箭。

    「呀……呀……」袖箭無一虛發,兩名潛伏在路邊大樹上的箭手應聲而落,但一簇怒箭在這名親衛未能發出第三箭時,已將其射成刺蝟。

    那兩名尚在馬上的親衛心頭滴血,但是卻無可奈何,他們必須保護劉嘉,這是他們最重要的職責,哪怕是為此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劉嘉,束手就擒吧!你已無路可走了!」劉嘉剛到山坡之上,便聽一聲冷喝自山頭上傳來,山坡之上竟轉出十餘名全副武裝的官兵,為首者是一身輕甲、髮髻微散的中年人。

    「梁丘賜!」劉嘉失聲低呼。

    「劉五爺果然好眼力,正是本將軍!」那中年人淡淡一笑,傲然道。

    「見到大將軍還不束手就擒?」梁丘賜身邊的親兵高喝道。

    劉嘉心中暗忖:「這下完了!」對於梁丘賜,劉嘉絕不陌生,知道此人與陽浚、甄阜、隗囂、陳茂為王莽的五虎大將,聲名僅次於嚴尤和孔仁。只不知梁丘賜怎會來到這裡,而且還在此地設下伏兵?

    「識時務者為俊傑,劉五爺,本將軍敬你是個人才,如果你願意投降的話,我保你會享盡榮華富貴,又何必成亂軍之爪牙呢?」梁丘賜悠然道。對於劉嘉,梁丘賜的態度的確十分客氣。

    「哼,識時務者為俊傑,我看梁將軍又何必為昏君王莽賣命呢?眼下所謂的朝廷已如風中殘燭,王莽氣數已盡,再盲目愚忠,對將軍這等人才而言,只是一種浪費。以將軍之威勇,足可另豎一幟,保一方百姓不受凌辱,將來新皇臨政,將軍的聲望和地位絕不會比現在低!」劉嘉反勸道。

    梁丘賜的臉色微變,他身邊的官兵也都變了臉色,劉嘉直貶王莽,確為大逆不道,不過主將沒有說話,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因為梁丘賜吩咐過一定要抓活的。

    「笑話,憑爾等烏合之眾,又能有多大作為?口出狂言,我只聞劉家五爺智計過人,學識卓見不似凡人,但今日一見,卻讓人大感失望!」梁丘賜故作不屑地道。

    劉嘉不屑地笑了笑,道:「不錯,在眼下,我們可謂烏合之眾,但我們卻深得民心,一呼百應。義軍雖散,卻前赴後繼,只要有一點良知者,便不甘受昏君盤剝,更不甘忍受屈辱偷生。雖涓涓細流,卻能匯成江河,有江河便可成湖海。而眼下普天之下的義軍已成沸騰之勢,如怒潮洶湧之汪洋,即使你們訓練有素又能如何?僅只是在巨濤中死守微舵,傾覆只在下一刻而已。先有綠林大勝,再有赤眉大勝,並長驅直入,緊接河北淪陷,王莽的朝廷如一隻千瘡百孔的破船,你們只是在拚命地舀出湧入船中的水,可是只要孔洞仍在,這艘船的沉沒只是時間的問題!」梁丘賜的臉色數變,劉嘉的話像是一支利箭,正中他的要害,而且說得是那般實在而貼切,他想反駁都無辭以對。這一刻他倒真的相信外界所傳,劉嘉是劉寅身邊的第一舌辯之士。

    「得得……」蹄聲由遠而近,那第一批伏擊劉嘉的官兵及伏於山坡之下的官兵迅速圍攏而來,竟有近兩百人之多。

    劉嘉不由得扭頭環顧了四下一眼,心中暗歎,知道此次絕難倖免,想自此地突圍而出根本就沒有可能,僅那個梁丘賜的武功便不會低於他。

    「要殺就殺,要剮就剮,我劉嘉今日落在你手上,這是命!」劉嘉冷然道。

    「好!既然你如此固執,我也沒有辦法,給我綁了!」梁丘賜冷喝道。

    「轟……希聿聿……」一陣戰馬的嘶鳴聲中,幾匹戰馬竟陷入深坑之中。

    梁丘賜大吃一驚,居然有人敢在這條道上設下陷馬坑!

    眾官兵也都嚇了一跳,急忙帶住韁繩,但見兩條人影悠然自兩旁的樹林中行出。

    「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欲從此地過,留下買路財!」兩人自林中一行出便毫無顧忌、耀武揚威地向眾官兵高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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