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小千猶疑了半響,才突然疑惑地問道:「師父、師叔,你們是不是找錯祖爺爺埋骨的地方了?」
耀陽和倚弦齊齊一愣,隨即都大笑道:「怎麼可能,當年是我們親手將花子爺爺埋在這裡的。」
小千卻堅持道:「真的,師父、師叔,你們可能真的找錯地方了?」
耀陽和倚弦大是詫異,因為當時花子爺爺飢寒交迫,病死在下奴押送的途中,是他們兄弟倆哀求兵士才得以將其葬在此地,這個地方他們可是深記在腦海,怎麼可能會錯?但小千斷不會空口說白話,他這樣說應該是有什麼依據。
耀陽沉聲道:「不可能,當時為了能夠以後找到這裡,以便辨認,我還特意將我的生辰玉牌埋在這裡,一定不會錯的。我來挖挖看,記得應該就是這裡……」他說著找準了記憶中的方位,先是跟花子爺爺揖身謝罪,然後伸手插入泥土中,根據以前的記憶找尋起來。
小千大是詫異道:「不會吧,師父,我幫你找找看……」小千運起千里眼的功力幫助耀陽,一番掃視之下,喜道,「嘿,真的找到了,師父,在你的手向左下方三寸之處就是,對……」
「果然在這裡!」耀陽將生辰玉牌取了出來,細細擦拭了一番,這玉牌被土埋多年,仍是光澤如新,隨意幾下就被擦拭得一乾二淨,只見其上刻著二個字——「耀陽」,在冬日暖和的陽光下展現出溫和潤澤的光彩,倒也不是凡品。
倚弦點頭道:「看來是這裡,不會有錯了!」
「可是……」小千還是驚異非常,連小風與小仙也大感奇怪。
沒想到小千還如此堅持,耀陽責問道:「小千,為師的生辰玉牌都挖出來了,你為何說不是這裡?告訴我們,這是為什麼?」
小千遲疑一下,不好意思地道:「師父,你忘了我的本事麼?剛才因為無聊,我四處查看了一番,看看有無妖魔人物出現,誰知一不小心的發現——這土墳中並沒有任何人的骸骨。」
看他的神色,耀陽不由驚疑萬分道:「這絕對不會的,我們最是敬重爺爺,當日他不幸身亡,我們將他埋在此處。為怕野狗偷屍對爺爺不敬,我們特意找了幾個要好的下奴一起挖坑,挖坑深達八九尺。現在這土墳除了枯黃的雜草多了點外,其他的跟以前都沒有什麼區別,所以應該不會存在屍身不見的情況。小千,你是不是看錯了?」
倚弦也點頭道:「花子爺爺只是普通下奴身份,草墳自是不會有人偷,所以怎會無故不見骸骨,這也太過離奇了。小千,你好好確認一下。」
小千非常肯定的說道:「師父,師叔,我絕對沒有看錯,我已經查遍了這方圓數十丈的地面,而且離地面三丈內的地層絕對沒有任何骸骨。」
「不會吧?」耀陽和倚弦陷入迷茫之中,小千的能力他們怎會不知,而且想當然不可能騙他們,那就是說骸骨是真的消失了。
耀陽沉吟片刻道:「雖然我們的確是將花子爺爺的骸骨埋在了這裡。但是畢竟事過境遷這麼多年,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會不會……」
倚弦也無奈地道:「小陽說得也是,現在這麼多年過去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誰都無法知道。」
既然如此,耀陽和倚弦只能不再考慮骸骨為何會消失,仍然開始祭奠花子爺爺。兩人分工,倚弦在墳前插下幾根竹節,拿出早就買來的祭奠物事準備好。耀陽去找了點拜祭的食物過來,以他的神通,隨便就搞了一隻被天火烤熟的野豬來。
點蠟燭上香,耀陽和倚弦拜祭之後,小仙、小千與小風也恭恭敬敬的拜祭一番,耀陽與倚弦看著乾乾淨淨的土墳還是不免有些傷感。冬日甚冷,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有片片雪粉絮絮落下。茫茫雪影中,花子爺爺的孤墳更顯淒涼。
耀陽閉目仰首,長長地吸了口氣,許久沒有言語,看起來沒有什麼變化的神色不是很明顯的有些黯然。這種情況下,倚弦何嘗不是黯然神傷。當他們獲得值得炫耀的成就之時,最親的人卻不在身邊。
接下來,耀陽與倚弦招呼小千與小風在附近的山上砍伐了一些樹木與籐條,然後在墳前搭起一個簡易的木棚,幾人都是身負法道異能的高手,自是不會理會霜雪連天的惡劣氣候,一住就是三天。
三天後,耀陽和倚弦在墳前再又憑弔了一番之後,終於帶著小仙、小千和小風離開。只剩下一座被清理的乾淨土墳在茫茫雪影中聳立,淒涼中帶點神秘。
耀陽、倚弦一行五人離開花子爺爺的墳地之後,小千和小風就找了能歇腳的地方。那是吳越附近附近的一個小侯鎮,規模雖然不大,不過已是年關,家家戶戶都是張燈結綵,喜氣洋洋,倒是一樣很熱鬧。
此時已近傍晚,耀陽等人要找個酒樓客棧吃住,可是這等過年時候,所有酒樓客驛都關了門,他們人生地不熟,一時也不知哪裡還有開門的酒樓客驛。
差不多是晚飯的時候,街上的人來來往往都急著回家,現在街上的人很多,即使是在一個小城鎮中,相互也不可能認識太多的人,自然而然對他們五人都沒怎麼在意。
小千和小風一看不行,便道:「沒辦法了,還是該我們動手查查哪裡有客驛。」
耀陽搖頭道:「不用,你們今天耗力甚多,應該好好休息一下,過渡的疲累對你們沒有什麼好處。」
小仙一直在耐心地四處查看哪裡有客棧,突然看得前面街頭紛亂陣陣,立即用手一指道:「你們看,前面好像有什麼事情發生。」
幾人齊齊看去,卻見前方街頭較遠處的確有些紛爭,幾個粗壯男人用力地推打一個老實巴結的中年男子,那個中年男子卻不敢反抗,倒是那個姿色平庸的婦女在一旁不住哭泣呵斥著,但顯然也是有些中氣不足。
耀陽看不得有人仗勢欺人,拍了拍小風的肩膀,向前面那裡努努嘴。小風會意,立即上前擋住幾個粗壯男人,喝道:「你們幹什麼?光天化日之下欺負人?」
那些粗壯男人想必在當地橫衝直撞慣了,見小風一個小不點大的年輕人呵斥自己,大怒正要上前動手,卻被其中一衣服光亮的胖子阻止了。
那胖子上下打量一眼小風,道:「閣下哪位啊?有句俗話說得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而且沒聽說過欠債能欠過年的,是他們不還錢,說理你也說不過去。我勸你還是讓開,否則連你也一起打。」
小風怎麼會怕這些傢伙,冷哼道:「你們敢?」
那胖子臉色一沉,喝道:「小子,老子看你後面二位爺似乎有些氣度,才會給你面子,說話才這麼客氣,別以為自己是個什麼東西,就能這麼囂張。告訴你,多管閒事,老子報官也能抓你們下牢。」
這時,耀陽已經走近,聞言微笑上前道:「欠錢而已,我還以為有什麼事這麼嚴重要報官抓人。說吧,他們欠了你多少錢,我替他們還了!」
耀陽曆練多時,身經數次大戰,外表上自然而然地平添幾分神采,眉目間頗有威嚴,何況以他的修為雖然刻意收斂,但明眼人仍可以看出他不是普通人。
胖子眼神不錯,看耀陽的樣子就知道不好惹,也不為過甚,便道:「不多,不多,也就十兩銀銖而已。」
十兩銀銖足以讓一家三口保持溫飽數年,難怪那中年男子還不出來。不過那婦人卻泣道:「你不要胡說,當時我們只借了你二兩而已。」
胖子哼道:「你不想想,你們是什麼時候借的,是年初的時候啊。如果我不能賺更多的,幹嘛平白無故借給你們?算了,就給這位大兄弟的面子,我吃虧點就收八兩吧!」
婦人卻還要說,耀陽便搶先道:「沒問題,我替他們還了,以後不要再找他們麻煩便是!」說著朝小風打打手勢,小風上前隨手拿出八兩銀銖給了胖子。
胖子接過來掂了一下,笑道:「爽快,大順,你們家今年運氣好,有人替你們還錢。放心,看在這位爺的面子上,我沒事也不會再找你們麻煩。兄弟們,走!」說著大搖大擺帶著那些粗壯的打手離去。
小千看著不爽,問道:「師父,看他這麼囂張,為什麼不教訓一下他們?」
耀陽責道:「小千呀,別什麼事情都要動粗。你是我的徒弟,也是法道修行之人,只要不是因為對方太過分,不用對未修法道的常人出手。記住,就像剛才那個胖子,雖然態度囂張,不過也是為人做事而已,還不致於讓我們出手。有什麼事情,能不出手,則盡量不要出手,天下並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用武力解決。小千、小風,你們都要記住!」
小千和小風同時連連點頭稱是。
倚弦在耀陽旁邊笑道:「沒想到,你也會說出這樣的大道理。」
耀陽倒是首次沒有反駁他的話,而是輕鬆的笑了笑,極盡高人一等的氣勢。
這時,那個叫大順的中年男子連忙來謝,耀陽笑道:「舉手之勞,不值掛齒。只是我們一時找不到住宿,不知能否在大哥家住上一宿。」
大順當然不會拒絕。耀陽便讓小千和小風去買點好東西,於是當晚他們五人在大順家過了一個平安年。大順夫妻很是客氣,六七歲的兩個兒子略有調皮,小千和小風少年心性貪玩,不過花樣不少,把兩個小傢伙逗得挺開心。
這只是耀陽五人在行程中的一點小插曲。第二日,大年初一,清晨耀陽他們便匆匆離開,只是留下了十兩銀銖,有緣相聚一場,就算是留下點紀念吧。
耀陽、倚弦一行五人,很快就離開了吳越境內。
出了吳越不久,小千就問道:「師父,師叔,我們現在該去哪裡?」
耀陽環首四顧,皺皺眉頭,沉吟道:「當然要去看看三界盛事,但此時離蟠桃盛宴開始還有一些日子,我們現在趕去也沒用。趁著這點時間,我們要將身後那一群尾巴搞定,畢竟整日有人在一旁窺視,那種感覺糟糕透了。」
倚弦遁身虛空之上,靈覺神識緩緩展開,隱隱感到數里內到處都有魔能波動的痕跡,看來這次魔妖兩宗可是出動了不少人,然後落身下來,不由搖頭苦笑道:「這麼多人,他們就不覺得吃力嗎?不過,我們不也是要他們跟著嗎?現在這樣正好,不過唯一有一點要擔心一下。」
「什麼事?」耀陽還在沉思,聞言隨口問道。
倚弦道:「魔門其他各族等輩或許不知道刑天族地在何處,但是刑天氏自己絕對不可能會不曉得。我們這樣瞎逛,並沒有去刑天族地,恐怕刑天氏看出我們的行蹤,已經起了疑心,最怕他們會不耐煩,轉而向牧場尋事,那才叫做麻煩。」
耀陽猛然驚醒道:「是啊,如果這個時候刑天氏對牧場動手,真的就要頭痛了。我們要想個辦法,怎麼樣再次把他們這些貪婪的傢伙全部吸引過來。」
倚弦笑問道:「看你剛才一臉沉思的模樣,不知想出什麼妙法沒有?」
耀陽道:「辦法當然有,其實很簡單,只要讓他們確定秘匙在我們手中就行。」
倚弦看了看小千和小風道:「這個還不容易,你的兩個小徒兒就能幫我們搞定,不過如果要有影響力,那就非我們親自出面不可。」
耀陽低頭沉思片刻,突然笑道:「既然崑崙山蟠桃盛宴還沒開始,那我們不如搶個先,也搞個盛會吧,像當初『奇湖大會』一樣。當時我們還以為這有多厲害,現在我想以我們兩兄弟的聲望,一定會更加轟動的。」
倚弦心忖片刻,點頭贊同道:「你小子就喜歡出風頭,不過地點在哪裡呢?」
耀陽哈哈一笑道:「三界之中,龍蛇混雜、無所不有的地方除了輪迴集外,就只有一個,那就是妖月夢塚。輪迴集在陸壓老家,還有冥帝這個老傢伙在,形勢不由人,並非是個好地方。所以除了妖月夢塚,別無其他選擇,這次盛會,就叫做妖月夜宴吧。哈,肯定能震驚三界,無人不知。」
倚弦笑道:「這個騙局未免玩得太大了吧?」
耀陽聳聳肩,嘻嘻笑道:「你不覺得玩笑越大越好玩嗎?我們從來都是被人家耍的,這次也該我們耍他們了。其實只要不貪心的人根本不會被耍,而玩玩那些貪心的傢伙,本來就沒什麼,順便給他們一個教訓!」
倚弦感慨道:「你說的也是。不過,想起來從前我們還是兩餐難繼、受人凌辱的下奴,誰知道現在竟能將三界四宗玩得團團轉,世道無常,真是不可思議!」
耀陽歎道:「說起來還是要謝謝蚩伯,一切都是因他而起,沒有他就沒有我們今天,雖然他也是用心不良。現在不說這個,我們就這麼定了,在妖月夢塚開了盛宴,用以確定秘匙就在我們手中的消息,不只是因此可以將刑天氏拖住,也能試著將後面的尾巴解決掉。」
倚弦道:「不錯,那就這樣吧!」
又有大事能做,天性喜歡熱鬧的小千和小風大是興奮,躍躍欲試。曾經被蚩伯抓去做事的小仙卻知道魔妖的厲害,不由擔心道:「耀大哥、易大哥,你們要小心點,那些魔妖兩宗的人都不是善與之輩,就怕弄巧成拙,反為之所乘。」
耀陽信心十足,笑道:「放心,對於這些傢伙,我還是知曉他們脾性的,有足夠的利益,就算殺親滅族之仇也能暫時放下。而且魔妖兩宗之中能威脅到我們的人並不多,盡可以放十二分的心。」
倚弦也自信道:「小仙姑娘不用擔心,魔妖兩宗不知有多少人恨我們兩兄弟入骨,但是有幾人敢真對我們出手。所以這方面我們還是有些把握的。」
見倚弦也這樣說,小仙也不再說什麼。
於是,耀陽和倚弦就討論起這個妖月夜宴的細節來。畢竟這其中任何細節都馬虎不得,萬一露出什麼破綻,那就真麻煩了。定下具體事宜,耀陽便拍拍小千和小風的肩膀,道:「兩位徒兒,這次又該你們出手了。」
「哈,沒問題……」小千與小風對夢塚可是熟門熟路,這事怎麼可能會難倒他們,當下立即應命,按照兄弟倆所說的先行潛回夢塚去佈置。
看小千和小風離去,耀陽和倚弦帶著小仙也離開此地。
三人大大方方地向妖月夢塚進發,這次還是一樣且走且游,絲毫不把身後跟著的一大竄魔妖兩宗放在眼中。
離耀陽、倚弦兄弟倆一行人有百里之遙的一處無名山巔。
迎著烈烈山風,魔門東離族唯一的外姓宗主聞仲正與二大長老蚩梟和蚩唳議事,一干族中戰士站在遠處四處戒備。面對現在三界開始紛亂的形勢,冠為魔門五族之首的東離族也不得不細細思量對策。
此時,申公豹騎「天烏」匆匆而來。下騎之後,申公豹走前,向聞仲以及兩大長老行禮後,就道:「回稟宗主,此時耀陽和小易兩人還是不急不緩地四處閒逛,但他的兩個弟子似乎是向妖月夢塚而去,而據屬下估計,那兩兄弟也應該去望妖月夢塚而去。」
「妖月夢塚?他們想幹什麼?」聞仲微一皺眉,略有深思。突然心中一動,警覺驟然而生,聞仲長眉一軒,猛地轉首向天際望去。此時兩大長老和申公豹也同樣心生警兆,跟著看去。
天際幾點黑影飛馳而來,轉眼間已到聞仲等人面前。卻是共工氏宗主淳於淼攜子淳於琰而至,身後還有妖媚入骨的四相魔將跟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