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在場眾人大駭,雖然一眾蜀山弟子都見過倚弦在輪迴集馴服「朱雀異獸」的不凡之舉,但那畢竟有際遇巧合的地方,然而誰也無法想到憑倚弦一個如此小輩的能力,竟能將魔族五大宗主之一的祝蚺力斃當場,這絕對是轟動天地三界的大事!
幽雲也是怔了一下,不解的問道:「祝蚺死了,怎麼可能?以他的修為來說,即使是被擊中要害,也斷不可能這麼容易死啊。」
倚弦苦笑道:「本來是這樣沒錯,但是剛才事出突然,我凝聚全身元能原本想駭退祝蚺,誰知土行孫最後關頭有意無意間噴向刃身的魔血,竟激起玄兵神器敕封千年的煞氣,發揮出前所未有的威力,劈中被土行孫捨命抱緊,而且是已經在『伏羲武庫』中受傷的祝蚺……我在收刃的時候,已經感應到祝蚺體脈之間的生機已絕。」
幽雲駭然道:「龍刃誅神竟能將祝蚺一舉擊斃?」
倚弦沉聲道:「他受了這一擊,雖不可能靈元俱滅,卻已是回天乏術。」
「祝蚺死了?蒼天開眼!聖使救我全族性命,替我有炎氏報了深仇大恨,多謝聖使大恩大德,有炎氏感激不盡!」土附等一眾有炎氏族人聽了卻驚喜異常,數百人除了虛弱不能動的都當場向倚弦跪了下去,感激涕零。
倚弦忙上前扶起為首的土附,道:「各位萬萬不可如此,這是易某應該做的,何況土行孫是我的兄弟,當年更蒙貴族長老土墼指點之恩,所以易某為有炎氏做這點事也算是盡了使者的本分。」
倚弦說罷將土附扶起身來,在他的勸說下,有炎氏其他人跟著站起身。倚弦勸導他們先各自休息片刻,自己卻還是心結難開。
幽雲開解道:「易大哥,你不必為此牽掛在心,要知道祝蚺此人本非什麼正人君子,魔族手段更是卑鄙無恥,你可知道伏羲武庫附近到處充斥常人無法承受的八卦符氣,祝蚺竟以有炎氏老弱病殘的生命脅迫青壯年族民挖掘甬道,待到這些族民被符氣折磨得七竅流血、不成人形,便令到新一批族民將他們就地掩埋……所以祝蚺實在是該死!」
倚弦這才想起自己在進入甬道時候曾有的懷疑,深心中登時湧起強烈的憎惡與痛恨,心中終於好過了一些,歎道:「祝蚺雖然十惡不赦,但殺他非我所願,更何況是趁他受傷之際,從背後出手……」
幽雲柔聲道:「你看到方才有炎氏族人的反應,可見他們對祝蚺有多仇恨,你的做為不正是替他們報了仇?而且那時土行孫十分危險,你自然得出手!所以無論從哪一方面看來,你都沒有做錯,又何必介意如何出手呢。」
倚弦微歎,神色還是有些黯然,但經過幽雲的勸說,倚弦勉強擠出笑容,道:「幽雲,此事已了,你們不若先行回蜀山吧,以免貴宗擔心,此次勞煩劍宗之處,還請代我向老祖道謝。」
幽雲見倚弦首次背後殺人的心結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完全解開的,只有點頭道:「好吧,你也別把這事往心裡去……還有,師尊曾言,有炎氏為神玄兩宗受苦許久,如今有炎氏剛脫困暫無居所,不如去我劍宗暫做安頓,以補償我神玄二宗這麼多年的虧欠……」
倚弦此時身處南域,一時也沒有能力安排這麼多有炎氏族民的住處,更擔心的是祝融氏報復,聞聽蜀山劍宗願意收留,自然是歡喜之至,想來這也是一個解決辦法,相信以蜀山劍宗的能力,自然不俱祝融氏的尋釁。
倚弦微思片刻,面帶喜色的應道:「這就多謝貴宗了……」
誰知,這時土附站起身來,斷然拒絕道:「不用了,我們有炎氏不想接受你們神玄二宗假仁假義的施捨。」
倚弦和幽雲方才交談並沒有刻意壓低聲音,離他們不遠的土附自然聽得到。當年神玄兩宗不顧有炎氏,致使有炎氏整族受蚩尤魔能斷卻千年本命元根,所以他們向來對神玄二宗恨意難消。
況且此次地宮救人之事,若非身為聖使的倚弦安排並且與土行孫共同行動,恐怕頑固的他們寧死也不會要蜀山劍宗幫忙。現在既然已經脫身,他們更是不屑蜀山劍宗的相助。
土附一出聲,其他的有炎氏族人立即紛紛表示不允,眾人雖然都或多或少有傷在身,但此時齊聲呼喊聲卻甚為有力,絲毫沒有虛弱之感,顯然全部一條心不想受神玄二宗的恩惠。
所有蜀山弟子包括幽雲在內都不免有些尷尬。
倚弦對有炎氏的族史略有瞭解,自然能理解他們的想法,不過此時關係到有炎氏全族的安危,他當然不希望他們再堅持下去,出言規勸道:「既然事已相隔千年,各位又何必再加追究呢?」
土附首先對著倚弦行了一禮,然後面向一眾蜀山弟子,冷冷道:「千多年來,我有炎氏從曾經的族民過萬到如今這等狀況,受的苦何止今日這區區傷痛?既然這麼久以來,神玄兩宗都不屑相顧,這個時候我們也高攀不上。」他的話一說完,有炎氏一眾族人無不響應。
倚弦大感頭痛,吶吶道:「這……何不給神玄二宗一個申明立場的機會呢?」
土附眼神頗為不屑地瞥了幽雲等蜀山弟子一眼,微帶恨意道:「給他們機會?那誰給所有逝去的有炎氏族民機會?」
倚弦搖頭歎道:「可是,此時關係到有炎氏的全族興衰大計,唯有先讓全族人都脫離危險地帶,才能避過祝融氏族人有可能對有炎氏的報復。」
土附堅決道:「我有炎氏什麼都不怕,如果祝融氏再敢來犯,我整族人就與他們拚個你死我活,那又如何?有炎氏的族人豈是貪生怕死之輩?聖使莫要再勸了。」
倚弦終於見識到有炎氏的頑固,由此可見有炎氏全族人對神玄兩宗的怨憤深積千年,決不是一時半刻所能解開的。最後,倚弦在實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猛地大喝道:「既然各位稱易某為聖使,易某之言各位怎能不聽。況且此次蜀山劍宗應我之邀前來幫忙大家,乃是易某的朋友,所以各位暫時居在蜀山,也不算受了什麼恩惠,為何老是不肯開化?」
倚弦言語一頓,回望有炎氏眾人都沒有吭聲,繼續說道:「土墼老爺子和素柔姑娘為了有炎氏而死,土行孫現在也為了有炎氏重傷昏迷,各位一定不希望他們的心血都白費吧?再則說來,易某雖然可以傾盡全力保各位周全,但是畢竟身單力薄,難免有雙拳難敵四手的時候!」
「這……」土附先見倚弦發怒,又看土行孫的確在旁昏迷不行,也沒話說了,回首往往一眾有炎氏,謂然一聲長歎,道:「既然是聖使之命,我等自然願意遵從!不過要申明的是,此事乃我有炎氏再領聖使之恩,與玄宗毫無瓜葛。」
倚弦無奈的看了看幽雲,見幽雲毫不介懷的點點頭,才道:「隨便你們吧!」語罷轉頭對幽雲道,「不好意思,可能又要麻煩你們一陣子了。」
幽雲絲毫沒為有炎氏對蜀山劍宗的敵意而著惱,微微一笑,低語道:「這只是舉手之勞,算不上什麼麻煩,我玄宗本來就虧欠有炎氏甚多,做這些也只是為了彌補一二。倒是易大哥,你要小心點。」
「謝謝,我省得!」倚弦有些不捨的望向幽雲如秋水蕩漾般的眼神,兩人再次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了。
土行孫身受重傷自然是去蜀山劍宗醫治為佳,有炎氏一群人就這麼整理了一下,紛紛拜別倚弦,在蜀山弟子的保護下依次向蜀山遁去。
臨行前,幽雲再次跟倚弦告別,兩人默默對視,幽雲秋波含情,輕聲道:「魔門素來護短,你一個人……小心他們來報復!」
倚弦洒然笑道:「我豈會怕這等跳樑小丑?」言罷,倚弦從懷中拿出帛布將一半「菱湟玉」交給幽雲,並將「二相丹」的製法一一詳解清楚。然後,二人互道了一聲珍重,匆匆幾句告別話語中,短暫的時間稍縱即逝,兩人再次如同回到了當日在輪迴集含笑分別的一幕。
看著蜀山眾弟子偕同有炎族人遁走,倚弦心中浮出淡淡的傷感,卻驟然思感一動,突覺有人靠近,回頭望去,卻是紫菱懷抱著已經沉睡的小龍獸,有意無意的往倚弦身上靠,還充滿酸意地盯著遠去的幽雲。
倚弦本就沉重的心情此時更是哭笑不得,啼笑皆非。
倒是那隻小異獸被紫菱粗魯的撫摸弄醒了,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還沒等它嗷嗷叫喚二句,便被紫菱兜頭打了好幾下,登時嚇得不敢亂動,縮在紫菱懷中,瞪大了一雙無辜的眼睛,可憐巴巴的望著倚弦。
倚弦見它這副可愛模樣,想起小傢伙在武庫地底的遭遇,不由心中憐惜之心大起,從紫菱手中一把抱了過來,從懷中取出備好的「菱湟玉」,在小傢伙的面前晃了幾眼,立時將它吸引過來,嗷嗷叫著探爪想去抓住,哪知倚弦存心逗它玩,不停抽手挪開,讓它想吃偏偏吃不到,更是逗得小異獸焦急嗷叫。
紫菱反而看不下去了,一把奪過倚弦手中的「菱湟玉」,更把小異獸抱了過去,心疼的將「菱湟玉」餵給它吃,小傢伙當即興奮的又蹦又跳,在紫菱懷抱中專心開始進食。
紫菱不停愛撫小傢伙,嬌嗔的白了倚弦一眼,道:「你現在趁別人年紀小,欺負人家,等它長大了,哪怕比現在再長大一點點,你就知道像是剛才那麼逗它是根本沒用的!」
倚弦興趣大生,問道:「為什麼?」
紫菱得意的望著倚弦,神秘的一笑,不答反問道:「我還沒有問你,這隻小『紫龍神獸』是從哪裡弄來的?」
「紫龍神獸?」倚弦初初聽到這個名字,心中愣了一下,印象中模糊記得曾經在「琅寰洞天」看到過類似的記載。
「對啊,這小傢伙就是傳說中的『紫龍神獸』!」紫菱嗔怪的一笑道,「我們夠時間回驛館了,邊走邊說吧!」
倚弦點點頭,伸手撫摸著小「紫龍異獸」的腦殼,看著它憨憨的受用表情,與紫菱祭起風遁緩緩往荊湘城而去。
紫菱正是借此機會親密的靠在倚弦身旁,外表雖然滿不在乎的在都弄小神獸玩耍,其實一顆芳心早已猶如小鹿亂撞。
倚弦卻沒有把握到這一刻的旖旎時光,因為他回想起當時在「琅寰洞天」所看到的記載,躊躇半響才記了起來,背誦道:「紫龍神獸,洪荒異獸之一,生性溫和可馴,無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大異獸之劣性,卻有得天獨厚之靈氣,擅長覓尋各類靈物奇珍,對修真行道有莫大裨益……」
「不錯,說的就是這個小傢伙!」紫菱對著小傢伙笑著點頭道,「想不到易大哥居然還學通三界奇珍異獸的典籍!」
倚弦看著身旁的紫菱與小神獸玩耍,道:「我只是隱約記得有關於『紫龍神獸』的記載,別的就不太清楚了。對了,既然它被稱之為龍獸,難道跟你們龍族有什麼關係麼?」
紫菱點頭道:「易大哥說對了,這小傢伙的體內的確有我們龍族的血統,只是因為數量極其稀少,而且生活習性尤其刁鑽,是龍族萬千族類中唯一不喜水界的靈獸,所以早在五千年前就已絕種,卻想不到今日竟被易大哥找到一隻了!」
「或許這就是緣分!」倚弦笑著逗了逗龍獸,回頭俯視之際,二人一獸已然到了荊湘城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