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陽與倚弦從昏昏沉沉中甦醒過來,看到眼前昏沉有如夢境的一片廣漠,熟悉的陰風嘶吼徘徊耳際,他們明白自己這次又死了一次,再想到方才「虛靈幻境」的奇異際遇,不由相視苦笑,心中均泛起對際遇天命無情安排的無奈。
倚弦躺在不知是何土質的陰涼大地上,仰望浩瀚廣漠上空,想起上次在這裡見到可愛的人兒和古板的牛使者,也是在前方不遠處的奈何橋被妲己掠走,得以陽界重生再遇幽雲公主,最後才發生那麼多意料不到的禍事,不知這次將又如何呢?
耀陽緩緩站起身,目光透過面前幽曠的廣漠望向遠方,竟無緣由地歎了一口氣,語氣少有地低沉,道:「不知道幽雲丫……公主現在怎麼樣?她應該比我們先到這裡,然後過生死河奈何橋,轉世重生。小倚,你說我們下輩子還能碰到她嗎?」
倚弦愣了愣,他非常清楚耀陽的性格,知道耀陽很少像現在這樣傷感,但一想起芳魂已渺的幽雲,他心中也一樣湧出莫名的揪痛和傷感,不由緩緩問道:「小陽,你真的喜歡她嗎?」
耀陽一時間怔住了,好半響才答道:「我也不知道,只是現在心裡覺得很內疚,從前做任何虧心事都不覺得什麼,只有這一次我心裡很難受,總在想是自己害了她,如果有機會的話,我一定要還這筆債!」
倚弦沉默片刻,不知該說些什麼,他又何嘗不是這個想法呢,但事情總歸已經沒有轉圜的餘地了,暗自一歎,叉開話題道:「不知道這次接我們的會是誰呢?」
耀陽果然從感傷中反應過來,想到未曾見過真實面目的人兒,立時眉飛色舞開始變得興奮,道:「最好還是那個可愛的小丫頭……」
倚弦會心一笑,有些疲倦地閉上眼,此時腦中忽然浮現出「軒轅圖錄」的形象,令他難以自禁地陷入深思,渾然忘了此時此地的處境,只因深奧的天地之秘已經完全將他帶入另一片玄異天地,足以讓他忘乎所以沉迷其中。
此時一聲嬌呼從他們身後傳來,兩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個頭戴馬臉面具的女子俏生生地立在不遠處,一雙秋水如翦的眼眸滿是欣喜地看著他們,那張醜陋的面具絲毫無法掩飾,在她緊身黑色勁服下,苗條而玲瓏浮凸的絕佳身段,引人無限遐想。
正是當初引渡他們步入冥界的使者之一,兄弟倆都念念不忘的女子——人兒。
還沒等倚弦與耀陽兩人反應過來,人兒已經蹦蹦跳跳跑到他們身邊,高昂著頭頗為自信地說道:「一早就猜到你們會來,人兒等你們很久了!」
兄弟倆回過神來,心中頓時湧起舊友重逢的喜悅,多少衝淡了生死之間的傷感,耀陽不解地問道:「人兒難道一直在這裡等我們嗎?」
「人家哪有空專程等你們!」人兒格格一笑,面具後的美目中迸出炫耀得意的目光,道:「方纔那只臭狐狸又來了,四處在找你們,於是人兒算準你們會來,而且最近比較閒,所以四處逛逛,沒想到竟這麼碰巧撞到你們。」
耀陽與倚弦一聽妲己也在這裡,心中不由一陣恐慌,倚弦更是不由自主站起身,滿面緊張地四處張望,耀陽則試探著問道:「人兒,那騷狐狸還沒有走嗎?」
看著他們神經兮兮的樣子,頓時惹來人兒又一陣銀玲般的笑聲,道:「放心!那壞女人被我警告了一番,暫時不敢在冥界亂來的,瞧你們被嚇的樣子……」
倚弦聞言只覺面上一陣發燙,窘迫狼狽的樣子被人戳穿畢竟不是光彩的事。耀陽卻乾笑二聲,裝作若無其事一般,顧左右而言它道:「人兒笑起來就是好聽!」
人兒被耀陽讚得心花怒放,喜孜孜地問道:「你說的是真的嗎?」
「當然哩!」耀陽看到人兒一臉滿足的可愛樣子,心中不由升起作弄她的想法,看著那層馬臉面具,好奇心大起,於是哈哈一笑道:「我和小倚都認為,人兒不但笑聲好聽,而且……」
說著故意賣個關子,用肩輕撞了撞倚弦的肩頭,倚弦當然知道這是需要配合的暗示,當即極為誠懇地點點頭,只是眼中儘是疑惑不明的神情,不知耀陽又要出什麼餿點子整蠱面前的可人兒。
人兒少女心性,聽耀陽這麼一說,自是好奇得不得了,追問道:「而且什麼?」
「小倚不讓我說!」耀陽走到人兒身邊,向倚弦頑皮地眨巴了一下眼睛,對人兒小聲道:「不如我小聲一點告訴你吧。」
倚弦看耀陽有心接近對方,以他們自小形成的默契來猜測,耀陽的意圖不說自明,想到可以一睹這可人兒的真實面目,倚弦心中也禁不住感到一陣莫名興奮。
人兒果然上當,一聽說耀陽要告訴她,急忙將耳朵湊到耀陽身前,還不忘狠狠地瞪了倚弦一眼,哼道:「還是小陽好……」
沒等人兒把話說完,耀陽得意地嘿嘿一笑,做了一個作勢欲說的假動作,然後神不知鬼不覺地探手一把抓向人兒面上的馬臉面具,誰知甫一觸及那層面具,便覺一股罡猛大力忽湧而至,將他立時掀翻倒地,引得人兒一聲嬌呼。
「無知小輩,竟敢蓄意輕薄!」
語聲一落,一道高瘦身影憑空飄移而出,一襲黑袍晃蕩在幽曠廣漠上空,加上面部所覆的牛頭面具,出奇地陰森可怖、詭異莫測。三人定睛一看,原來也是老熟人——牛頭使者,這才大大地鬆了口氣。
牛頭使者飄然落地,冷冷掃視被自己擊倒在地的耀陽,目露凶光逼近二步,喝道:「我倒想試試看你究竟是何方神聖,竟有如此狗膽!」語罷,掌中元能聚斂虛攝,有如無形之手一般,隔空將耀陽拉扯至半空之中。
耀陽哪曾想到一個小小的玩笑會招致如此禍事,拋開方才被罡能擊中後的扭曲難受感,急欲開口辯解,卻發現靈體受制於一股無形之力的控制,口不能言,身不由己,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倒吊在半空當中。
倚弦大驚失色,正欲閃身擋在耀陽身前,卻只看牛使者另一手迎風一展,罡猛的元能便隔空襲至,立時將倚弦轟得凌空飛起,倒臥至三丈開外,一時間,撕扯、憋悶、扭曲的難受,讓他體會到靈體受襲的不同滋味。
但不到片刻時間,倚弦只覺靈體一顫,一股冰涼沁寒的異能隨之流溢而出,將逼迫靈體的元能盡數驅散,取而代之的是舒爽怡體的清新感覺,令他精神為之一振,冷眼注視牛使者的目光中更添凜然銳氣。
與此同時,耀陽在牛使者的元能控制下幾度掙扎,受壓制的靈體內霍然升騰起一股炙熱異能,水一般傾瀉而出,呈遞進式膨脹開來,只聽「蓬」的一聲悶響過後,耀陽從牛使者的無形控制中解脫出來。
可惜兄弟二人還未弄清楚異能的來龍去脈,靈體異感便又憑空消失了,回復平常後的心緒頓時一空,讓他們生出悵然若失的感覺。
牛使者看著眼前兄弟二人,攥緊被震至酸麻難忍的掌指,暗自心驚不已,忖道:「尋常魂靈魄體受我『冥元手』逼迫,怕是早已七竅生煙,難以承受,只有跪地求饒一途,想不到他們竟然毫髮無損,似乎全然無懼一般,莫非真是神魔玄妖四宗的弟子?」
想到這裡,牛使者更是老羞成怒,想來以他在冥界身居要職,一張老臉始終掛不住在二個少年面前失手的尷尬,當即聚集一身元能,怒喝道:「沒大沒小的東西,就讓我來替你們師門教會你們該當如何尊賢重道!」
還不等牛使者尋機出手,人兒已經閃身擋在兄弟倆面前,肅然道:「牛大叔息怒,你剛剛不是說過,他們是我母……帝君指明要見的人,如果現在傷了他們,我怕萬一出了什麼差錯,你到時候擔當不起!」
牛使者頓時心神一震,驀地醒悟過來,暗自散去凝結的元能力量,辯解道:「公主誤會了,我並無傷害他們的意思,只是遵照帝君的意思,擒他們回去覆命而已。」
人兒一副得理不饒人的刁蠻模樣,沒好氣地質問道:「他們不會走嗎?你問過他們沒有,難道一定非要動手不可?」
牛使者為之語塞,只得俯首道:「公主教訓得是,卑職知錯!」然後語氣和緩地朝兄弟倆人問道,「你們可否願意跟我去面見冥界帝君?」
耀陽與倚弦聞聽人兒竟然貴為冥界公主的身份,全都傻了眼,耀陽更是暗自拍著腦門直呼好險,這時再聽牛使者的問話,誰還敢說一個不字,感激地看了看人兒,然後只管悶著頭連點,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牛使者舉步走到倚弦與耀陽跟前,冷冷道:「既然如此,那就跟我走吧!」說罷,率先往廣漠深處行去。
耀陽與倚弦依言跟在牛使者身後,小心翼翼地向前走著,這次兩人預先得知人兒的身份,自然不敢再隨意跟她搭訕聊天,一路戰戰慄栗只覺渾身不自在。
四人悶聲不響地行了一段路,生死河業已橫跨眼前,人兒首先憋不住了,嬌喝一聲道:「停!」前方三人止步回望,便聽到她忿忿不平道:「一早便猜到你們二個傢伙一旦知道我的身份,就不會像上次一樣陪人家聊天的!」
人兒有意裝出一副強橫的模樣,對耀陽與倚弦說道:「你們別忘了我是公主,一個不高興一樣可以要你們好看!」
耀陽與倚弦對視苦笑,不由自主看了看前面的牛使者,想到他們和人兒地位懸殊,不分尊卑妄自扯談在人間都是重罪,更何況是在冥界,但得罪公主的罪名可也不小,他們不由左右為難慌了神。
人兒跑到牛使者身前,拉住他的袖口,可憐巴巴地嬌聲道:「牛大叔,前面還有好長一段路,你就通融一下,讓他們陪我說說話,因為上次的事我被母親罰了閉關三日,都快悶死了!」
牛使者著實招架不住人兒的手段,無奈之下正準備開口答應,忽覺一絲柔寒元能自袖口順延而上,不到片刻已經遍佈週身,瞬息間已在體外形成一圈冰網結界,將牛使者困在其中,一時間動彈不得。
「牛大叔,得罪了!」人兒格格一聲嬌笑,回身拉過耀陽與倚弦,不等他們兄弟反應過來,便拖帶二人騰身跳下生死河去。
只聽一聲短促的悶響,牛使者即時破開人兒布下的「冥冰結界」,聽得耳際響起的「噗通」聲,急步行至奈何橋上,凝神往茫茫生死河面望去,卻只看到灰茫茫的一片陰霧朦朧,早已尋不到三人蹤跡。
孤立橋側,牛使者想到生死河乃三界陰陽極至之源,具有毀化萬物之功,不由驚了一跳,但轉念想到公主腕上那對冥界三寶之一的「界神鐲」,便又放下心來。
他深深歎了一口氣,心中業已做好接受帝君嚴厲懲罰的準備,踏足奈何橋上,身形輕掠而起,往陰霧更濃的冥城方向飄然逝去。
生死河,發源於冥界禁地輪轉山,流經奈何橋、秦廣、楚江、宋帝、五官、王呂、閻羅殿、卞城、枉死城、環繞於三萬餘裡冥地與十八層地獄之外,最後回歸輪轉山底。寬約十丈的河水乃天地陰陽兩極之氣所匯,毀化萬物於無形,觸者立亡,除奈何橋尚有一線結界護持外,其餘地方縱是神仙也難渡。
此時,位於輪轉山的生死河源流交匯處,倚弦、耀陽和人兒三人在一片淡紅色的渾圓結界護持下,奇跡般從生死河中魚貫而出,警惕地四處打量一番過後,他們才鬼鬼祟祟潛上岸來。
只見人兒雙臂一收,腕上一對黑白異色的鐲子發出一聲輕微脆響,渾圓結界隨即漸漸淡化,盡數化作一線異芒斂入鐲身之內,不復再現。倚弦與耀陽總算鬆了一口氣,頹然癱倒坐在地上,呼呼喘著粗氣。
倚弦環顧四周,發現這裡不再是陰霧繚繞的一片昏暗,比來時的冥域廣漠更顯得光亮許多,若不是清楚知道自己已經淪落冥界,肯定還會以為又重回陽間了。
他們三人此時身處在一處怪石嶙峋,陡峭蒼峻的山腳之下,眼前流淌的黑紅交纏的生死河水,正是從不遠的山腰處飛瀉而下,但怪異的是如此洪大的水流從半山高處墜下,匯入地上河面,居然沒有發出一絲聲音,濺不起一片水花,一切都靜寂得可怕。
耀陽也注意到這個怪異的現象,驚訝得吐了吐舌頭,問道:「人兒,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然後又指著眼前的飛瀑道,「難道你們冥界的水都是這樣的嗎?」
人兒道:「這座山叫做輪轉山,離我們來時的奈何橋有將近幾十冥裡的路程,至於生死河的水為什麼會是這樣,我也不得而知,只曉得千百年來便是如此,沒什麼好奇怪的!」說到最後,她嘻嘻一笑,用充滿肯定的語氣道,「今天陰得很,否則你們還會看到更驚訝的物事!」
「哦?」倚弦與耀陽被引至好奇心大動,不由齊聲問道,「是什麼物事?」
「你們一定會看到的。」人兒滿意地看著兩人一副急於知道的模樣,嬌笑連連,擺出就是不告訴你們的姿態,道:「不過,最重要的是先找個地方躲起來,我估計現在整個冥界的人都想找你們的麻煩!」
兄弟倆聽得頭皮發麻,哪曾想到會惹出這麼大的麻煩,頓時緊張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兩人心緒不寧地四下張望,耀陽連忙趨前擠出苦瓜臉,哀聲道:「人兒,你是冥界公主,你一定要幫我們才是!」
「那是當然!」人兒滿不在乎的揮揮手,道,「不用怕,跟我來!」語罷,領著二人沿僻靜的山徑一路往山上行去。
不多時,三人爬到山腰倒吊的水瀑前,耀陽與倚弦看著近在咫尺的水瀑,不明白人兒帶他們來這裡是為什麼,正準備回身詢問,卻感到身後猛然傳來一股大力,推得兩人一個踉蹌,直往瀑布深處落去。
「啊……」兄弟倆齊聲驚呼,身體即將撞到紅黑水幕之際,熟悉的淡紅色渾圓結界柔和地將他們包裹起來,托著二人穿過瀑布水幕,冉冉往上升騰而起,片刻便到達實地,入眼是伸手不見五指的一片灰暗。
正當兩人不知所措的時候,各自被一雙柔膩的小手抓住,人兒如珠走玉盤般清脆悅耳的聲音隨之傳來:「兩個呆子,你們傻站在這裡做什麼?跟人兒過來吧!」
兩人摸黑隨著人兒左轉右轉,走了好長一段灰暗的路程,眼前的些微光線讓他們感到豁然一亮,四周的情景再次將他們驚呆了。
原來他們的腳下是一個熔岩石洞,洞深末端有一處齊人高的隘口,翻捲出肆意狂颼的罡風,吹射出大量黑紅雙色的騰騰霧氣,形成一道黑紅雙色的霧風,急速向他們所在的洞口處刮去。
奇魅莫測的是,去勢甚疾的霧風在行至洞中央處時,由急速橫捲的速度剎那緩和下來,更在緩緩流動之時漸漸變化,盡數凝結為滴滴水珠,匯成汩汩水流,待流至洞口時,已然匯成洪大的雙色水柱流淌向前。
倚弦不得不驚歎造物之神奇,道:「原來剛剛那道瀑布就是這些霧風水流形成的,照這樣看來,這裡應該就是生死河的源頭了!」
「是的。」人兒應了一聲,思忖了片刻,然後叮囑道,「我先要回去看看情況,你們暫時躲在這裡,哪裡也不要去,我等會兒就回來,帶你們去更安全的地方!」
倚弦與耀陽從眼前奇景中回過神來,齊聲道:「人兒,你千萬小心!」
「你們忘了,這裡是我家!」人兒笑道,「沒事的,你們放心。」說完扭頭便走,玲瓏可人的身形隨即沒入陰暗之中。
倚弦與耀陽看著人兒消失在重重霧氣中,彷彿失去依靠一般,心中雙雙升起一股莫名的失落感。他們雖然已經逃脫妲己的掌控,但未知的命途依然讓他們感到悲觀無助。
熔岩石洞中並無光線,兄弟倆只能憑借騰騰霧氣散發出的些微光亮來辨認週遭物事。除去霧風水流所佔的甬道空間外,他們所處的地方已經沒有多少空間。洞中怪石林立,青苔叢生,洞頂熔岩上墜下的水滴落在怪石上間或發出「啪啪」的聲音,和著罡風口嘶鳴的異響,顯得格外刺耳。
隨著霧風愈加猛烈,其中異聲彷彿滴滴敲擊在耀陽心中,攪擾得他生出一股莫名的煩躁,壓抑感也愈加沉重,禁不住只想放聲大吼一陣,來宣洩不暢難舒的情緒。
此時的倚弦相反卻感到一陣祥和,雖然他緊閉雙眼,但似乎總能夠感受到自身與前方霧風滴水間存在的某種遙相呼應的柔和規律。
耀陽終忍不住摀住雙耳,通過支吾呻吟來抵制耳際的鼓噪煩音,
倚弦不由睜開雙眼,不解地盯著耀陽問道:「小陽怎麼了?」
「我也不知道……」耀陽茫然答道,「只是覺得洞裡面的聲音攪得心裡很煩躁。」
「奇怪,我怎麼聽到這些聲音覺得很舒服呢?」倚弦看著耀陽痛苦的模樣,皺眉思忖了片刻,腦中靈光一閃,忽然想到「軒轅圖錄」中的一幅圖壁,恍惚間似有所悟,但一時間又說不出為什麼。
正猶豫不明之際,倚弦忽覺心神一凜,倏地躍身而起,跳到耀陽身邊,心血來潮的莫名警惕感令他回身盯視洞外一處昏暗的角落。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