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空手轉身的一剎那,與人在一株樹後的娜丹相視一眼,見她一臉緊張與關切,心中一動,微微地笑了一下,這才開始行動。
為了避免臨月台中的人起疑,娜丹只放出了七八隻山蜂引路,紀空手與龍賡伏下身去,沿著廊橋的底部爬行而去。
橋下便是平滑如鏡的湖水,橋樁深入湖水之中,一眼望去,足有上千根之多,惟有如此,才能承荷起這千米廊橋的重量,而紀空手與龍賡正可藉著這些粗若桶形的橋樁掩身前進。
這兩人不僅武功高絕,而且心智出眾,往往一個眼神,已知對方心意,是以兩人配合十分默契,很快行至於廊橋的一半,正在這時,紀空手的心中一動,似乎聽到了什麼動靜。
他的耳目之靈,自從有了補天石異力輔助之後,方圓十丈範圍的動靜都難以逃出他感官的捕捉。
此刻天色漸暗,本來他們可以在天黑之後行動,但由於時間緊迫,必須爭分奪秒,是以才會決定提前行動。
然而行動提前,勢必給他們的行動帶來諸多不便,生怕自己的行蹤被敵人所發現。因為他們心裡清楚,這臨月台看似寧靜,其實步步驚心,稍有不慎,形勢就會急劇變化,朝不利於他們的方向發展。
紀空手聽到的是兩股似有若無的氣息,氣息的來源就在前方十丈外的橋樁之後。李秀樹顯然考慮到了敵人有可能從橋下侵襲而來,是以在橋下設伏了哨崗,這無疑給紀、龍二人前行增加了不小的難度。
從氣息中聽出,敵人的身手一般,充其量只是二三流角色,但要想悄無聲息地將之幹掉,肯定不行。因為在臨月台上肯定還設有瞭望哨,監視著廊橋上下的動靜。
紀空手的目光與龍賡對視一眼,似乎都認識到了問題的棘手。雖然他們可以等下去,但那空中的山蜂卻不等人,慢悠悠地在空中嗡嗡飛行。
所以兩人沒有猶豫,以最快的速度沉潛入水中,沒有發出一絲的聲響,只在他們入水處生出一個內陷式的漩渦,泛出數道波紋擴散開來。
兩人屏住呼吸,沉潛至水下一丈餘深,然後形如大魚前游。暗黑的水下世界並沒有讓他們喪失應有的位置感與距離感,憑著敏銳的感官觸覺,他們在水下自如地游動著。
一盞茶功夫之後,就在紀空手看到小島沒入水中的山體時,他看到前方數丈處懸掛了一片網狀物,連綿之長,環繞了整個小島,顯然是李秀樹為了提防敵人從水下侵入布下的機關。
敵人防範如此嚴密,的確讓紀空手感到了一種心理上的可怕,這也使得他在思想上給自己敲響了警鐘。
他在水中給龍賡作了一個向上竄的手勢,沿著橋樁緩緩地向上浮游,就在距水面不過數寸的空間裡,貼耳傾聽了一下水面上的動靜,這才慢慢地冒出水面來。
廊橋的盡頭是一座水榭,沿水榭往上,便是一行直通島中的台階,掩於樹影之中,清風徐動,一片寧靜。
紀空手並沒有在思想上有任何的鬆懈,反而更加小心翼翼,因為他心裡清楚,在靜默的背後,湧動的是無限的殺機。
夜色一點一點地瀰漫空際,迷濛的月色下,山蜂依然嗡嗡前行,兩人藉著地勢的掩護,從台階兩邊的山石樹木間向島中跟進。
台階直達一座幾重房樓的大院,進入院裡,守衛漸漸森嚴起來。每道建築之前都掛滿風燈,亮如白晝,紀空手與龍賡避過幾處暗崗暗哨,終於看到了那七八隻山蜂飛入了一座掩映於茶樹之中的閣樓。
這座閣樓面積不大,卻精緻小巧,透過窗欞,燈光滲出,將閣樓四周的環境映襯為一個明暗並存的世界,更將這暗黑的空間襯得十分詭異,如同鬼域一般。
雖然相距還有十數丈,但在紀空手的心裡,已經感受到了那似有若無、無處不在的壓力。
山蜂既然飛入閣樓,那麼證明了靈竹公主必在樓中,可是問題在於,這閣樓中除了靈竹公主之外,還有誰?
未知的世界總是讓人感到新奇,在新奇之中必然覺得刺激,伴隨刺激而來的,卻只有殺機隱伏的危機。
紀空手當然不會幼稚到真的相信閣樓裡會這般的寧靜,他的飛刀已然在手,握刀的手上滲出了一絲冷汗!他雖然不能覺察到敵人的確切位置,但卻可以感覺到敵人的氣機正一寸一寸地逼近,那種無形卻有質的殺氣猶如散漫於寒夜中的冰露般讓人情不自禁地心悸。
他與龍賡對視了一眼,只見龍賡的臉上也是一片凝重,毫無疑問,龍賡必定也感覺到了這股氣機的威脅。
「嗖……」紀空手腦中靈光一現,飛刀驀然出手。
「忽啦……」一聲輕響,沿飛刀所向的空間,突然多出了十數支勁箭,勢頭之烈,端的驚人。
紀空手與龍賡沒有一絲的猶豫,就在箭出的同時,他們至少發現了三處敵人的藏身所在。
劍與人幾成一體,和著清風而出,有一種說不出的飄逸。龍賡的身形快逾電芒,甚至趕到了清風的前端。
「撲……撲……」寒芒一閃間,龍賡的手腕一振,連刺五劍,正好刺入五名敵人的咽喉!其出手之快,這五人中竟然沒有一人來得及做出反應。
與此同時,紀空手撲向了另一處藏敵之所,拳芒暴出,無聲無息,卻控制了前方數丈範圍。當他的拳頭連中三名敵人的胸膛時,就如擊中麵團一般,發出一種近似於無的沉悶聲。
當兩人完成出擊之時,幾乎用了同樣的時間,剛剛掩好身形,便聽到窗前閃出一道人影,低聲哼道:「誰!?」
窗外除了風聲之外,並無人應答。
那人遲疑了一下,「呼……」窗戶一張一合之下,一條人影如夜狼般竄出,竟然是那位「只手擎天」!
那隻鐵手在暗影中竟有光澤泛現,而他的臉上更透發出一股無法抑制的殺意。
此人出現在臨月台,這就證明了紀空手判斷的準確。如果紀空手要想在不驚動他人的情況下將之刺殺,難度實在不小。不過,紀空手似乎沒有考慮這些,而是又從懷中取出了一把飛刀在手。
「鐵手」顯得十分謹慎,當他沒有聽到窗外的回音時,心裡就「咯登」了一下,隱隱覺得有點不對勁,等他來到窗外,聞到風中挾帶的一絲血腥氣時,他已然感覺到了殺機的存在。
然而他既沒有叫喊,也沒有退縮,而是等了半天,才踏步向前,這頓時令紀空手與龍賡都鬆了一口氣。
這絕不是運氣使然,而是「鐵手」身份之高,乃是僅次於李秀樹之下的人物,虛榮心與自尊心使他不能喊,也不能退,而是必須向前。
即使如此,「鐵手」也顯得非常機警,絕不冒進,一步一步地向紀空手藏身的一棵大樹逼來。
就在這時,從小島外的遠處突然響起了一片隱隱約約的人聲,雖然聽不清晰,但四周的火光卻映紅了半空。
紀空手心中一喜,知道這是夜郎王與陳平按照原定計劃採取公然闖入的方式,以吸引敵人的注意力,便於紀空手與龍賡能夠更好地行動。時機拿捏之妙,恰到好處,這怎不讓紀空手感到心喜?
「鐵手」又怎知其中的奧妙?本來疑心極重的他,禁不住停下腳步,怔了一怔。
一怔的時間,極短極短,也就是將流暢的意識頓了一頓的功夫。
然而,就在這一怔間,「鐵手」似乎驚覺到了什麼。
——在他左手方的茶樹間,一道寒芒破影而出,無聲無息,猶如疾進中的鬼魅。
「鐵手」想也沒想,就將鐵手迎空振出,同時身形只進不退,連沖數步。
寒芒是劍鋒的一點,帶出的氣勢猶如烈馬,樹葉齊刷刷地斷裂,卻沒有發出金屬碰撞的脆響。
劍與鐵手根本就沒有接觸,龍賡的意圖,本就不是為了攻擊而攻擊,他的出手是另有深意。
劍從鐵手邊堪堪掠過,氣流竄動間,龍賡的身形一閃而滅,又竄入一片茶樹中間。
「鐵手」不由愕然,剛剛縮回揚在虛空中的鐵手,自己的背部竟然被一股平空而生的刀風緊罩其中。
這無疑是決定紀空手與龍賡此行是否成功的一招,是以紀空手出刀之際,不遺餘力,一刀破空,誓不回頭。
「鐵手」眉鋒一跳,心中大驚,紀空手殺出的這一刀其勢之烈,角度之精,猶如夢幻般的神來之筆。
「鐵手」雖然看不到背後的動靜,卻對這種刀勢似曾相識。當這一刀擠入自己身體七尺之內時,他這才猛然意識到,自己所要面對的敵人竟是紀空手!
他的心裡頓時漫湧出一股巨大的恐懼,想喊,卻已喊不出,因為刀勢中帶來的壓力足以讓人窒息。
他十分清楚自己絕不會是紀空手的對手,而且在紀空手的一邊,還有那名劍術奇高的劍客。然而,他的心裡並不甘心束手待斃,而是心存僥倖,無論如何,他都必須出擊。
「呼……」鐵手如風輪般甩出,一振之下,猶如蓮花綻放,在虛空之中幻生千萬寒光,直迎向紀空手的飛刀。
他這形如格擋式的出擊,還有一層用意,就是希望鬧出一點動靜,以驚起閣樓中人的注意。
「砰……」紀空手看出了「鐵手」的意圖,絕對不會讓他創造出這種機會。就在刀勢最烈的時候,他的飛刀偏出,趁著側身的機會,陡然出腳。
腳的力道不大,卻突然,就像是平空而生的利箭,踢向了「鐵手」的腰間。
「鐵手」要想避讓時,已是不及,悶哼一聲,已然倒退。他退的是那般無奈,竟忘了在他退卻的方向,有一叢茶樹,而在茶樹的暗影裡,還有一股凜凜的劍鋒。
這不能怪他,因為他沒有絲毫的喘息之機,整個人的意識都圍繞著紀空手那飄忽不定的刀芒而轉動,使得他在一剎那間竟然忘記了身後還有強攻守候。
美麗而躍動的弧線閃沒虛空,如詩一般的意境展露於這夜空之中……
這一刀劃出虛空,的確很美,彷彿在紀空手的手中,拿的不是刀,而是畫師手中的筆,平平淡淡地畫出了一種美的極致。
「鐵手」眼中綻射出一道光芒,臉上儘是驚奇之色,他顯然沒有料到這一刀是足以致命的,整個人彷彿浸入了刀中所闡釋的意境之中。
他沒有任何格擋的動作,只是再退了一步,心中期待著這一刀中最美時刻的到來。
然而,他卻沒有看到這一刻的到來,在無聲無息中,他感到身後突然有一道暗流湧動,以無比精確的角度,直透入他的心裡。
是劍,來自於龍賡手中的一把劍。當這一劍刺入虛空時,其意境同樣很美,可惜「鐵手」卻無法看到,永遠無法看到。
「鐵手」緩緩地倒下了,倒下的時候,兩眼依然睜得很大,瞳孔中似乎依然在期待著什麼。
他至死也沒有明白,無論是刀,還是劍,它們最美的時刻,總是在終結的那一瞬間。熱血如珠玉般散漫空中,猶如歡慶之夜半空中的禮花般燦爛……
「鐵手」倒下的時候,他甚至來不及驚訝,而真正感到吃驚的人,居然是紀空手!
因為他怎麼也沒有料到,以「鐵手」的武功,竟然在自己與龍賡的夾擊之下幾無還手之力。
這的確讓人感到不可思議,「鐵手」曾經與紀空手有過交手,在紀空手的印象中,此人單打獨鬥,也許不是自己的對手,但若是真正的擊敗他,恐怕不費點精神也難以辦到。
難道說自己一旦與龍賡聯手,彼此之間就能相得益彰,發揮出不可估量的威力?
紀空手帶著這種疑惑,望向龍賡,然後彼此間都流露出心領神會的笑意。
然而在紀空手的心裡,並沒有感到有任何的輕鬆,雖說剛才的交手沒有發出太大的動靜,但以李秀樹的功力,只怕還是難於逃過他的耳目。既然如此,何以這閣樓中依然能夠保持寧靜?
這令紀空手心生懸疑,同時更不敢有半點大意。他與李秀樹只不過有一面之緣,但在一系列的事件中,他已領教了不少李秀樹的厲害之處,面對這樣的強敵,不容他有任何的疏忽。
沒有繼續遲疑下去,作了一個手勢,示意龍賡多加小心,同時躡著腳步向閣樓逼近。
站到閣樓之外,紀空手的心裡忽然生起了一種十分怪異的感覺,竟然感應到閣樓中只有一個人的氣息。
只有一個人,是誰?為什麼只有一個人?這令紀空手大惑不解。
不過對他來說,他遇上這種事情,通常就只用一種辦法,那就是推開門看,而不會去胡思亂想。因為他始終認為,人的思想是考慮有一些價值的事情的,而不必浪費在這種馬上便可以看到的事情之中。
「吱丫……」門果然開了,卻不是紀空手用手推開的,也不是龍賡用劍抵開的,而是有人從門里拉開的。
門分兩扇,站在門裡的人竟然是靈竹公主!她的臉上毫無表情,目光無神,似乎有幾分冷漠。
「你們終於來了。」靈竹公主淡淡而道,好像她事先預料到了紀空手會找到這裡一般。
「你果然在這裡!」紀空手的神情放鬆了不少。能夠看到靈竹公主平安無事地出現在自己的眼前,紀空手便感到了自己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沒有白費。
「本公主一直就在這裡,這裡既是本公主所選的寢地,本公主不在這裡,還會在哪裡?」靈竹公主淡淡一笑,仿若無事般道。
紀空手的眼中暴出一道厲芒,直直地盯在靈竹公主的臉上,冷冷地道:「你如果覺得這是一場好玩的遊戲,那麼你就大錯特錯了!你可知道,為了你失蹤的事情,你的父王此刻正率兵三萬,駐於夜郎國界,一場大戰就要因你而起。」
他看著靈竹公主漸漸低下了頭去,頓了頓道:「戰爭是殘酷的,一戰下來,白骨纍纍;一人戰亡,殃及全家。若是因你之故而傷亡千人,就將有數萬人因你的這個遊戲而痛苦一生。你於心何忍?」
靈竹公主的俏臉一紅,顯然心有觸動,低語道:「本公主也沒有料到事情會變成這樣,當年父王承諾高麗親王,答應為他做成一樁大事,事隔多年,他既尋上門來,本公主為了兌現父王當年的承諾,當然只有出手相助。」
「你說得不錯,一諾千金,重情重義,本是做人的本分,但是為了取信一人而損害到千萬人的利益,這不是誠信,而是傷天害理!」紀空手緩緩而道:「李秀樹的用心之深,手段之毒,遠非你這樣的小姑娘所能瞭解的,如果夜郎、漏臥真的因你而發生戰爭,那麼你將因你的無知成為漏臥的千古罪人!」
靈竹公主抬起頭來,故意挺了挺胸脯道:「本公主不是小姑娘,用不著你來對我說三道四!」
紀空手瞄了一眼她胸前高挺的部位,微微一笑道:「你既然明白其間的利害關係,那是再好不過了,我也懶得多費口舌。我只想問你,李秀樹他們現在哪裡?」
這才是紀空手關心的話題,然而紀空手知道靈竹公主的個性乖張,性格倔強,倘若一上來就提起這個話題,她未必就肯一一作答。而此刻靈竹公主的嘴上雖硬,可心裡已經意識到了自己一時任性造成的惡果,已有補救之心,是以他才出口相詢。
果不其然,靈竹公主遲疑了半晌,才吞吞吐吐地道:「其實就在你們到來之前,他們還在這裡,等到他發現來人是你們時,已經知道形跡敗露,所以當機立斷,搶在你們進來之前就走了。」
「走了?去了哪裡?」紀空手心中一驚,問道。
「當然是離開了臨月台,至於去了哪裡,本公主就不得而知了。」靈竹公主道。
紀空手緊緊地盯著她略帶紅暈的俏臉,搖了搖頭道:「你在說謊!」
「放肆!」靈竹公主的眉頭一皺,臉上頓有怒意:「你既不信,無須再問,就算問了,本公主也再不作答!」
紀空手吐了吐舌頭道:「你又何必生氣呢?我說此話,必有原因。你說李秀樹他們已經離開了臨月台,可我們明明人在外面,怎麼就沒有看到他們的身影呢?難道說我們的眼睛都已瞎了?」
他說出這話來,靈竹公主果然氣鼓鼓地別過臉去,一副充耳不聞的樣子。
正當紀空手無計可施之時,一陣腳步聲從外面傳來,竟是夜郎王與陳平率人闖了進來,在他們的身後,娜丹也跟隨而來。
靈竹公主見了娜丹,好生親熱,兩人嘰嘰喳喳地說了好一陣子,卻聽紀空手道:「你好像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靈竹公主怔了一怔,瞪他一眼。娜丹問明原由,紅著臉在靈竹公主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靈竹公主臉上好生詫異,目光中似有一絲幽怨,冷冷而道:「李秀樹早在你們進入臨月台前,就派人挖了一條通往島外的暗道,那裡藏了幾條小舟,不經廊橋,他們就可出島而去。」
紀空手心中一驚,這才知道自己與李秀樹每次交鋒,竟然都落入下風。對於這一點,他本該事先想到,畢竟北域龜宗與東海忍道都擅長土木機關,挖掘地道最是內行。
在靈竹公主的引領下,果然在一面牆下發現了一條可容雙人並行的地道,龍賡正要跳入,卻被紀空手一把攔住。
「此時再追,已經遲了,而且李秀樹顯然並不懼怕我們追擊,否則他也就不會留下靈竹公主了。」紀空手非常冷靜地道。
龍賡一怔之下,頓時會意。以李秀樹的行事作風,他若真怕人發現地道,肯定會殺人滅口,所以他留下靈竹公主的原因,一來是不怕有人追擊,二來靈竹公主既然性命無憂,他算定紀空手等人自然不會窮追猛打。當務之急,是要將靈竹公主送回漏臥,以消彌即將爆發的戰爭。
紀空手沉吟良久,突然低呼了一聲:「李秀樹果然是李秀樹,行事簡直滴水不漏。」
眾人無不將目光注視在他的身上,搞不懂他何以會發出這番感慨。
紀空手道:「既然靈竹公主安然無恙而回,那麼我們現在要做的第一件事,會是什麼?」
陳平道:「此時距子時尚有幾個時辰,如果我們即刻啟程,快馬加鞭,可以在子時之前趕到邊疆,將靈竹公主交到漏臥王手中。」
紀空手點點頭道:「此事如此緊急,當然不容出半點紕漏,所以我們通常只能派出大批高手加以護送,但這樣一來,又勢必造成整個通吃館內兵力空虛。」
陳平恍然大悟道:「然後李秀樹就會趁這個大好時機,開始對房衛與習泗下手。」
「不僅如此,為了掩人耳目,他也肯定會對卞白下手,造成一種假象。這樣一來,他們便可順利完成此行的最終目的了。」紀空手斷然道。
「那麼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夜郎王情急之下道。
「大王不必操心,此事交給我辦就成了。」紀空手微一沉吟,已然胸有成竹。
當下紀空手與龍賡、陳平站到一邊,開始商議起行動的方案,而夜郎王與刀蒼城守出了臨月台,準備了一百匹快馬守候城門外,只等紀空手他們商量妥當,即刻啟程,趕往漏臥邊境。
「李秀樹絕對想不到我們會識穿他玩的把戲,所以這一次對我們來說,是一個機會。」紀空手的眉間已隱生殺機,他已經非常清晰地意識到,李秀樹這幫人的活動能量之大,非同小可,已經成為了他們完成計劃的絆腳石,如果不能加以剷除,必生無窮後患。
龍賡的眼睛一亮道:「我們雖然人數不少,卻缺乏那種對成敗起到決定性因素的高手,如果我與你都護送靈竹公主前往漏臥邊境,只怕難以顧及到這裡,勢必不能對李秀樹構成致命的威脅,除非……」
他顯然已經猜測到紀空手心中所想,卻沒有繼續說下去。
紀空手道:「護送靈竹公主一事,的確重要,但李秀樹既然決定對房衛與習泗下手,就不會將自己的注意力放在那上面,所以護送公主一事,反而變得安全。以夜郎王身邊的高手,再加上刀蒼手下選派一幫精銳,已足夠完成任務。」
「你的意思是說,由大王親自護送靈竹公主前往?」陳平一怔道。
「這看似有些風險,其實非常安全。一來夜郎王已在邊境駐有重兵,以應不測之變,在雙方實力相當的情況下,漏臥王絕不敢輕舉妄動,公然出兵一戰;二來靈竹公主既然回到漏臥,漏臥王便出師無名,假若硬要出兵一戰,士氣不振,難有作為;三來漏臥王此次出兵,肯定與李秀樹的鼓動大有關係,靈竹公主既然由我們送回,他肯定會有所聯想,算到李秀樹這邊大勢已去。有了這三點,再加上夜郎王親臨,給他一個台階下,漏臥王又何樂而不為呢?」紀空手說出了他的推斷。
「那我們事不宜遲,即刻去辦。」陳平看看天色,心裡有些急了。
紀空手微微一笑道:「話雖如此說,但我們卻不能如此做,至少要像李秀樹所期望的那樣,精英盡出,護送靈竹公主回國。惟有如此,他才相信我們在通吃館內的實力空虛,方敢放手一搏。」
龍賡笑道:「然而我們大張旗鼓地出了城後,便悄悄地給他殺一個回馬槍!」
「不僅如此。」紀空手望向陳平道:「在通吃館內,對房衛、習泗、卞白三個點上的佈防,表面上是一視同仁,分出同等的兵力佈置守衛,但我們的重點卻在房衛身上,只要房衛無事,就無礙於我們大計的實施。至於習泗、卞白,生死由命,也就隨他們去吧。」
三人哈哈一笑,一個圍殺李秀樹的殺局就在這一笑中醞釀而成。
這三大棋王中,卞白乃韓信的人,紀空手不看重他尚且有理可尋,而習泗來自於項羽,房衛來自於劉邦,無論項羽、劉邦,都與紀空手有不共戴天之仇,何以紀空手會輕習泗而重房衛,生怕房衛受到別人的攻擊呢?這其中難道另有圖謀?
紀空手的這一著棋的確讓人匪夷所思,以李秀樹的才智,也絕對想不到紀空手會有這樣的打算。所以當紀空手與李秀樹再一次正面交鋒的時候,從一開始,李秀樹似乎就在算計中落了下風。
他還能扳回來嗎?這沒有人知道,世事如棋,當棋子還沒有落到盤上的一剎那,誰又能推算出這是一著妙手,還是一著臭棋呢?